遠航喝了口水,似乎在琢磨著如何措詞。
“不好?”他問。
“不算好,”許遠航難得聲音很嚴肅,“你知道她這麼多年跟著你,胃的問題有多大嗎?真是想要吃
些好東西解饞,都要提前半小時,咽片兒嗎丁,加班忘記吃飯了,回到家肯定要嚼達喜。許南征,
你現在知道關心了?晚了。”
許南征想要拿煙,卻手抖的不太正常。
許遠航不再說話,他竟然也不敢追問,從煙盒裡往出倒煙,一倒就掉出來七八根。到最後狠狠將
手中攥住的也捏斷了:“你現在在家?我開車過來。”
“不用,反正我也醒了,”許遠航很快回絕他,“我現在過來。”
電話很快掛斷。
在漫長的黑暗中,許南征忽然發現自己的耐性變得很差,他後悔為什麼不立刻開車過去,許遠航
那個人除了手術以外,向來沒有時間觀念。三番四次有人推門進來,問許總什麼時候開始會議,他搖
頭,沒有回答。
房間門很快又被關上。
再次推開的時候,他已經有些怒意,聲音抽煙抽的有些啞,嗓音可怕的嚇人:“我在等一個很重
要的約會,今晚所有會議全部取消。”
“取消?”許遠航靠在門上看他。
“你進來。”他多一句廢話也不想說。
許遠航走進來,也不再多說廢話,把牛皮紙的信封遞給他,那裡有詳盡的體檢報告。許南征打開
來,一言不發地翻閱著,一張張看過去竟然抓不住重點。到最後煩躁地把報告都扔到沙發上:“直接
告訴我結果,還有解決方法。”
“沒有解決方法。”
“許遠航!”。
“真的沒有,”許遠航看著他的眼睛,過了很久才長嘆口氣,“如果笑笑就這麼死了?你會不會後悔?
那個從會走路開始就始終纏著你的小姑娘,如果她忽然不在了,許南征你會有感覺嗎?”話音未落,
襯衫領子已經被許南征猛地抓起來:“我沒空和你廢話,告訴我結果,還有解決方法!”
兩個人對視,他眼睛裡流動的都是憤怒,甚至還有恐懼。
“哥你放開我,”許遠航扭過頭,長長呼出口氣,“放開我,好好說話。”
許南征看著他,過了很久才緩緩鬆開拳頭。
兩個人雖然隻有這樣的衝突,卻像是耗費了十分的精力。許遠航忽然笑起來,是那種失落而又無
奈的笑:“她沒事兒,笑笑沒什麼大問題,我逗你的。”
他等待一個多小時,很多可能性都想過,卻沒想過是這個答案:“你再說一遍?”
“她沒事兒——”。
許遠航還想再說,許南征的拳頭已經揮過來,結結實實地給了他一拳,眼鏡掉到地上,許遠航幾
乎躲都躲,就這麼硬生生挨了一拳。直到覺得口腔裡湧出血腥味道,才走到書桌邊扯了餐巾紙,把血
水吐出來:“我知道你心疼,我就是要你心疼,否則真對不起笑笑喜歡你這麼多年。”
“過去是我對不起她。”
“現在也是。”
許南征走到沙發上,坐下來,有些累。應該是非常的累,累到他一坐下來就不想再站起來,就這
麼仰頭靠在沙發上。黑色的襯衫,領口敞開著,還有脖子上常年掛著的公司卡片,所有都沒有變,除
了身邊不再有那個女孩子。
一輩子,活的久一些八十歲,活的短一些的也隻有六十歲。他已經渡過了而立之年,也算是過了
一半的時間。而她,最好的年紀,都在陪著他,愛著他。
。
後來那晚他睡著了。
小航想做什麼,他大概猜出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秘書悄悄走進來給他合上百葉窗,讓陽光不至於乾擾他休息。在秘書離開以
後,他終於坐起來,走到電話機旁撥了一個手機號碼。
這個手機號碼,自從沈瑛案後,他就再沒有撥過。
電話接起來,非常熟悉的聲音餵了聲。
“韓寧,”他叫他的名字,如同老朋友,他們本來也是老朋友,“是我,許南征。”
那邊有些安靜,但是很快就笑了: “想見一麵嗎?我馬上就要回南方了。”
“好,在你走之前,我請你喝一次酒。”
“不用,”韓寧的笑意淡下來,有些稍許的遺憾,“清茶一杯,足夠說清楚所有的話了。”
第四十九章時光的饋贈(1)
韓寧很意外地在北京過了農曆新年。
年初一也是她的生日。
別人的守歲,對她來說是在一秒秒等著自己的生日,接受各種各樣的禮物,還有幾乎能貫穿三四
個小時的電話祝福。
當然,在那之前,她還要正正經經地陪父親看春節晚會。
韓寧總是裝模作樣地認真看著節目,然後悄然給她發過來一條短信,大多是詼諧抱怨,逗得她忍
不住笑。時間越來越接近十二點,她笑著看了他一眼,隻要過了十二點,就是他陪她過的第一個生日。
韓寧靜靜回視她,兩個人的視線黏在一起,努力了很久才各自分開。
她手心震動了下,拿起來看一眼,又是他發來的短信,卻難得不再調笑:想要什麼禮物?
要什麼?
她暗自笑了,悄悄打字:哪有這麼問的,驚喜都沒有。
最後一個字打出來,她卻恍惚覺得這樣的對話好熟悉,三年前在香港,許南征風塵僕僕趕到,陪
自己過第一個屬於男女朋友的生日。
那時候他也曾這麼問,自己也曾抱怨,為什麼總不給驚喜。
可是現在,她才體會到問這種話的人,是怎樣的心情。
她把手放在韓寧小說-tx t-天堂的手背上,輕輕握住他的手。她終於能明白,認真問出這句話的人,
最是想送出完美的禮物。
禮物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乎的人在身邊。
他在猶豫著,猜想著你喜歡什麼,想要什麼。
窗外忽然響起一陣劇大的爆竹聲,蓋過了電視的聲音。
“好了,你們去睡吧,”母親終於笑%e5%90%9f%e5%90%9f開了口,“看你們兩個整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讓我都
沒怎麼看好電視。”
她不好意思笑笑,拉著韓寧離開了客廳。
因為過年,連老阿姨都不在,隻剩他們兩個和父母。
韓寧始終攥著她的手,走過沒有開燈的走廊,黑暗的樓梯,直到進到房間,他才猛地把她抱起來,
深深地%e5%90%bb住她。
她被他嚇了一跳,心砰砰亂跳著,被他%e5%90%bb到難以招架,幾乎想要落荒而逃。他卻像是永遠也不會
放開。他終於放開她,輕聲說:“生日快樂。”
窗外的爆竹聲太大,他的聲音幾不可聞。
她卻忽而一笑,對他伸出手:“禮物?”
他安靜地看著她,她也含笑看他。
他眼中的感情那麼濃鬱,那一瞬她甚至有種錯覺,以為他會求婚。
可最後他隻是笑著低頭,用額頭碰著她的額頭:“明天我帶你出去,想要什麼就說,直接買下絕↘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不猶豫。”
她有些失落,卻還是被他逗笑:“貌似你正在失業階段。”
韓寧笑:“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養你還是綽綽有餘的。”
兩個人說笑著,不停在巨大的爆竹聲中,碰著臉,輕%e5%90%bb著對方。
他說:“生日快樂。”
她嗯了聲:“你說過了。”
他說:“我忽然很羨慕他,可以看著你從小到大,看著你一點點長大,”他握住她的手,繼續說著,
“我光是想想你小時候的手那麼小,就覺得很可愛。”
她怔住,韓寧說的'他'是許南征。
她沒想到他終於還是提起了。
自從在一起,他從來都不會刻意提起他,尤其是自己和許南征過去朝夕相伴的日子。
後來他沒有再說話,像是累極了,隻脫了外衣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睡醒時,已經是十一點多。
她睜開眼看不到他,沙發上隻扔著自己的衣服,他的襯衫外衣都沒有了影,包括他也不在房間
裡。像是憑空消失掉,不留任何痕跡。
她找著手機,終於在他的枕頭下拿到,有一條寫好的短信,安靜地留在屏幕上:
“笑笑,那天酒真烈,可我還是等到你回來,看你在樓下客廳坐了幾個小時。我想我應該是錯了,
一直以來,都以為我們也會有十年二十年,甚至更多的回憶。可我忘了計算他的時間,如果我們相識
十年,也是你和他認識三十三年的時候。笑笑,生日快樂,我想我能送你最好的禮物,就是你和許南
征的未來。”
他留下的話很平淡,沒有任何分手離開的話語,可人已不在。
電話撥過去隻有平淡的等待音,無人接聽。
無論多少遍撥過去,都是無人接聽。
這是韓寧第一次主動離開,他曾經說過男人主動一些沒什麼,曾經怎麼都不要放手。
可她還有很多話沒有說。
在那個大雪臨城,交通癱瘓的午後,當自己透過水霧濃重的玻璃,看到他時是怎樣的驚喜。從那
時開始,就是自己和他的開始,真正的開始。他從來都知道自己愛著許南征,滲入骨髓裡的愛著,可
他仍舊一次次抱住自己,溫暖堅定地愛著自己。
樓下已有熱鬧拜年的聲音。
農曆新年的氣氛總是那麼濃烈,父母甚至不知道韓寧已經離開。
她坐在沙發裡,腦子裡都是從雙流機場開始,他所有的表情和話他總能想辦法找到自己,像是忽
然回到幾年前,他忽然出現在自己家樓下,談笑風生地騙到自己的電話。她像是忽然想到什麼,很快
撥出幾個電話,聯繫遠嫁到南京軍區的同學。
那邊接起電話還笑嘻嘻地,取笑她壽星怎麼找自己了?蕭餘努力平復著巨大的期望,隻說讓她幫
自己找到韓寧家的電話。那邊先是驚呼了一聲,才幽幽感嘆她竟把這位的兒子拐走了,很快給了她一
個電話號碼。
電話響了兩聲,一個陌生女人接起了電話。
她禮貌地控製著聲音,說:“阿姨,春節快樂。”他的母親竟是驚訝萬分,待到一切寒暄結束,聽
到她要找韓寧,才忽然問:“韓寧父親到北京公乾時,韓寧說起你們的事,好像已經是過去了。”
她沒料到他會在那天,這麼和他的父親說。
像是早就有了決定。
她含糊著隻說找不到韓寧,務必要她母親幫自己找到他,好在他母親除了略微驚訝外,還是很快
答應要替她打這個電話。
她知道韓寧的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