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許南征說完,她才繼續未完的話題:“要不要先去吃東西?我有點兒餓了。”
他抬手看表:“沒有時間了,今晚要開會,他們都在等我。”
她哦了聲:“可我不想自己吃東西,你陪我吃完再去,也不會晚多少時間的。”
這話聽著是在耍賴,其實她也不過是想讓他休息一下。
走前許媽媽悄聲囑咐過她,許南征已經連著幾天沒睡了,讓自己想個辦法緩解下他的情緒。睡覺
是沒可能了,可總要神經放鬆才好,哪怕吃點兒東西,聽自己閒扯兩句台北風情也好。
許南征把胳膊伸出窗外,彈掉了很長一截的煙灰,笑著說:“笑笑,別胡鬧。所有人都被召回公
司了,明天再陪你吃宵夜。”
最後下車時,他扔給她一張門卡,立刻大步流星地往大廈裡走。如此的架勢,連門口值班的保安
都被唬住了,猶猶豫豫著沒敢上去攔,倒是一伸手把跟在他身後的蕭餘擋了下來。
“哪家的?這麼沒規矩?”保安很不耐地抱怨。
“3GR。”她亮出門卡,深藍的繩子上淺淺地印著無數個3GR。
“不是我為難你,”保安一聽是這家公司,立刻算是軟了聲音,“這樣不登記進去,丟了東西我就要
捲鋪蓋走人了。”
她苦笑接過筆,草草簽了名字。
等她上樓時,許南征已經進了會議室。縱然自己和他關係再好,也不是3GR的人,就跟著秘書
進了許南征的辦公室。
這麼多年,無論在上海還是北京,他的辦公室始終一個樣子。
四層書架幾近堆滿,大多是外文原版,還有土木工程的專業書。當初他在清華讀的是土木,要不
是因為那場席捲全球的互聯網高峰,他也不會放棄了繼續讀博的機會。
桌上很乾淨,隻擺著個相框,是早期創業員工的合照。照片裡的他就如此坐在眾人之間,撐著下
巴看鏡頭,簡單的牛仔褲體恤衫,一張臉卻年輕的嚇人。
她坐在辦公桌後翻了會兒書,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直到被空調凍醒時,已經是淩晨四點。
%e8%85%bf被凍了一夜,根本伸不直,隻能用手不停揉著,緩解關節的疼痛。
“笑笑。”
門忽然被推開,劉秘書探頭問她:“要不要吃些東西?”
她想了想:“現在這時間,附近應該沒什麼點餐的地方了吧?”
劉秘書虛嘆口氣:“跟了許總五年,他的脾氣我還不清楚?早準備好速凍水餃了。”
又是速凍水餃嗬。
當初在上海借住在許南征家,她自主自發地學了幾個菜係,吃的宿舍那幾個小妞都眼睛冒光,以
蹭飯為最大樂趣。可到最後她才發現,這種手藝根本毫無用武之地,他永遠是淩晨才到家。哪還有胃
口吃那些色香味俱全的飯菜?
到最後她的手藝全都便宜了那幾個小妞,在家裡卻隻能做最簡單的東西。
熬粥,或是煮速凍食品。
沒想到回來北京了,還是這樣的需求。那時候也是這樣www.xiAoshuotxT.cOM
結果為了餵飽會議室的人,兩人足足拆了八袋水餃。
到最後她一個堂堂客戶總監已徹底淪為煮飯的阿姨,看著鍋底湧起的水泡,又一次將帶冰的餃子
扔下去,拿筷子撥弄了兩下。
她正調火時,聽見身後有腳步聲,便隨口問了句:“也不知道這些夠不夠,要不要再去便利店多
買些?”一隻手接過她手裡的筷子:“估計不夠,你麵對的是群狼。”
本以為是劉秘書,卻沒料到是他這個工作狂。
她沒回頭,隨手叩上鍋蓋,笑說:“如果是狼,也是你逼的。跟著你這樣的老闆,就是不破產跳
樓,也一定會過勞死。”
他已經脫了西服外衣,隻穿著件黑色的襯衫,脖子上還掛著公司的門卡,儼然一副IT好青年的
架勢:“好幾年沒吃你煮的餃子了,本想好好吃幾個,全讓他們搶了個乾淨。”
她哭笑不得:“人家為你賣命,連餃子都捨不得給人吃?”
“捨得,”他嘴裡含著一支煙,把鍋直接端起來,就這麼湊在爐子上吸了口,直到徹底點燃,才笑
說,“就是不捨得,也要做出老闆的姿態,所以隻能偷跑來搶占先機了。”
蕭餘被他逗得笑起來。
看著他一會兒揭開鍋蓋,一會兒又拿筷子扒拉著餃子,終於忍不住去搶筷子:“我說許總,你又
不給我薪水又搗亂的,我可不管你了啊,”
許南征有意抬高了手臂,蕭餘伸手去搶,卻因為穿著高跟鞋險些摔倒。他伸手先一步扶住她,蕭
餘隻是恨恨收回手,“我不管了,你自己煮吧。”
她在女人裡不算是矮的,踩著高跟鞋已經逼近175,在上海唸書時幾乎可以平視任何男人。可不
知怎地,麵對著他卻總要抬頭說話,從小到大都像是被壓迫一樣。
豈料本該是很好的氣氛,他卻忽然收斂了笑意:“沒想到這最後的晚餐,還是吃你煮的餃子。當
初我在上海時,好像你也給我煮了次水餃,速凍的,那時候的餃子挺難吃的。”
那過分專注的眼中,似乎有那麼一瞬的浮光。
她想看清時,許南征已經用筷子夾起一個,囫圇吞到了嘴裡:“好久沒吃你煮的東西了,你多久
沒去看我了?”
蕭餘有意避開這問題:“還沒熟吧?”
“當年在上海天天住在一起,現在回了北京,反倒難見一麵了,”他又夾起個餃子,遞到她嘴邊,
“熟了,味道不錯。”
她愣了下,才小心咬住水餃,就著他的手吃了下去。
他看她:“如何?”
這表情,坦蕩的像是自己煮的一樣。
蕭餘有些想笑,有意說:“還少一道水呢,半生不熟的。”
結果陪著他們整晚,當她走出公司電梯時,已是黎明破曉。
整個大廳空曠安靜,還沒有人走動。側門邊,昨晚進來時遇見的保安正在打瞌睡,頭一頓一頓地,
似是在清醒與睡夢中做著掙紮。
她在登記冊上找到自己的名字。字跡潦草得嚇人,像是在急著趕上什麼,匆匆而就。
其實,她的確一直在追著他的腳步,不止是昨夜。
黑墨似乎是用完了,寫下的字深深淺淺,看不分明。
她正想著要不要再重描一次,保安已經醒過來:“呆了一夜啊?你們老闆可真不人道,今天不用
再上班了吧?”
她笑了下,隨口道:“是啊,資本主義壓榨人。”
上班也倒輕鬆了,她是今天上午的航班飛西藏,外景拍片。前幾天製片還叮囑自己一定要好好休
息,以免高原反應太厲害,可誰又能料到上飛機前一天還是徹夜通宵?
第一章西藏的偶遇(1)
那時,北京到西藏的航線,每天隻有一班飛機。
到成都轉機時,蕭餘才去買了杯咖啡和蛋糕,坐下迅速連上網,翻看今天早上進來的郵件。網速∴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不太好,郵件足足收了四分鐘,服務員正好把咖啡和蛋糕端上來。
%e4%b9%b3白色的泡沫,上麵還用糖漿勾出了半個心形,剛放在桌上時,晃動了一下。
她有些不耐煩地敲著鍵盤,隻因為這麼個心形,有了些莫名的煩躁。
“我可以坐這裡嗎?”忽然有人在問她。
蕭餘抬頭,正對上個男人的笑臉,澄清的眼,像是收納了整個夏日的光。
她愣了下,才去掃了眼四周,果真都已經坐滿了:“坐吧,反正我就一個人。”
那人坐下來,很快就拿出台電腦。
因為是雙人座位,桌子很小,完全被她佔滿了,反倒沒了他放電腦的空間。
可他似乎不大在意,隻把電腦放在自己%e8%85%bf上,低頭打字,倒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迅速喝完咖啡
招呼服務員收拾桌子,就在合上電腦,才說:“我要走了,你可以把電腦放在桌上用。”
豈料,他也順手合上電腦wWW。xiaoshuotxt。com:“我也要上飛機了。”
轉機後,機艙大半都空了下來。
蕭餘將行李扔上去時,才看到另一側坐著的就是剛才那人,兩個人中間隔著七個空位。就在她坐
下來時,那人也恰好抬頭,她隻好禮貌笑了下。
直到快到西藏時,才叮地響起提示音,空姐開始溫柔地提醒著大家卻看窗外,所有人都拿出大小
相機趴在窗戶邊,看連綿雪山。
她也打開遮光板,從窗口向下看。
連綿的雪山,沒有盡頭,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國內看到這種風景。
陽光扯開雲層,給一些吝嗇的回眸,白金無邊。
她內心很文藝了一把,端出相機按下幾個快門。由於製作公司的導演和製片要提前準備,昨天就
先到了西藏,他們公司內部製片和創意又要開會,定的是明天的行程,所以,隻有她一個人在這架航
班上,看起來更像是個公費旅遊者。
同一飛機上還有個旅行團,她擠在人群中走到候機大廳,張望了下四周。很小的機場,幾乎是一
望到底,還沒有自己的名牌,看來接待的人還沒到。
四周很吵鬧,旅行車的全陪導遊和地陪導遊在交接著,清點人數。她正想著讓開時,就已經被個
麵容黝黑的人掛上了一條哈達。直到旅行團嘩啦啦走了個乾淨,她才看到自己身邊還站著個人,脖子
上也掛著條雪白哈達。
那個男人亦注意到她,友善一笑,說了句話。她的耳朵還尚在恢復之中,隻覺得那話非常之遙遠
飄渺,似乎是“你也在等人?”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微彎了一雙眼。
“對啊,一天就一班飛機,竟然還遲到。”蕭餘報以苦笑,看外邊的驕陽暴曬,絲毫不像是秋天的
光景,倒更像是方才過去的盛夏。
還好,來之前她特地上網做足了功課,備好了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的衣服,如今就都塞在身側這個
大行李箱裡。
寒暄過後,繼續等待。
十分鐘後,一輛車停在貢嘎機場外。貢嘎絕對是她在中國見過最小的機場,下了飛機是電梯,下
了電梯就是鳥大的大廳……廳外就是停車坪,寥寥幾輛車幾乎全是旅行社的大巴,這輛車倒是特殊。
車上下來的是個小夥子,估摸著有二十出頭,直向著這邊走來,到了麵前先是向蕭餘點頭,道:
“是蕭小姐嗎?”她點頭,那人立刻接過箱子的拉桿,緊接著向身側人道:“是韓先生嗎?”那個眉眼漂
亮的男人點頭,也隨即接過他的行李箱。
原來,是一路的。
按理說,這人應該不算在他們行程的範圍內,製作公司承接了一單生意,怎麼會順路捎帶上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