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團聚。
能有時間有條件跟父母多聚聚,不是件壞事。
老太太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跟家人一起進行他們的環球旅行計劃。
而這一年,計劃剛好定在了程琳的故鄉中國福建。於是他們也就約好結伴同行了。
子衿這頭忙著準備畢業材料,程琳奈奈子卻並不著急,畢竟學分是硬傷。
以他倆現在的水準,想要跟子衿一起畢業是不可能了,最早還得要再上等一年。
這也意味著,即便子衿放棄讀研,至少還有一年的時間,有他們的熱熱鬧鬧的陪伴。
有人鬧著,真好。
但起碼,現在先得讓她安安心心準備好畢業材料。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暑期,子衿注定又是一個人度過了。
除了兩個月的時間吃不到一頓像樣的飯菜。
大抵上,子衿並不認為暑假是一件壞事兒。要知道,有程琳奈奈子在身邊的日子隨便很好,但有時候,耳根子也確實需要一段時間的放鬆,而她們倆,實在是有些~~
太吵~~
再說了,今年這個暑期應該還是會有一些不一樣的吧,子衿填著註冊表的手莫名的便停下了。
轉頭,看向窗外,而窗外的陽光,溫柔到剛好。
宋濂說,他可能會回來。
他們是如何快速的由陌生人轉變成無話不談的知己的這一過程,子衿自己都說不太清楚,可事實的發展就是如此。
幾封往來郵件,子衿隻瞭解到他是一名商人,而並非她之前所猜測的那樣,是個文化藝術工作者。
他對藝術的瞭解,也並非同他的收藏品一般,有著深厚底蘊。通俗點來說,他的水平就是比文盲稍微懂得多那麼一點點。
他已婚,並且十分迷戀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也是一名攝影師,不過,並不是很有名氣。
他的妻子是個追求完美,還有些神經質的女人。
對於他們倆是怎麼從藝術從攝影談到他的私生活問題的,夏天依舊無從知曉。可意外的是,聽他嘴裡說起他與他妻子之間的點點滴滴,子衿卻並不感覺到厭煩。
相反,她還覺著,很有意思。
也許有的時候,有些事情,自己經歷的時候像是煎熬苦楚,看著別人經歷,卻又隻覺得是個玩笑。
世事從來如此。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那位宋濂先生沒有問她,如果她是他的妻子,最終會如何選擇。
子衿卻會心的送上了自己的答案。
——我認為您與您妻子的做法都有失妥當,若你們之間仍有感情,就應該雙方都試著努力挽回,而不是同時選擇逃避。分開的時間久了,任何感情都會變淡。我認為,你們不如嘗試一下格式化一下你們之間的過往,讓一切重新回到原點。或許,會有不一樣的發展。
「一切,回到原點嗎?」
子衿,我們之間,還有可能讓一切回到原點嗎?
那一頭的薛文謙,喃喃自語。
當奈奈子不住抱怨自己冷落了她時,子衿才忽地發現,她最近跟這位宋濂先生互通郵件的時間,的確是太多了一些。
起初以藝術線上為名,到後來他的感情糾紛,再到後來雙方的日常生活……
他倆已幾乎發展到了無話不聊的地步,這絕對是在子衿的計劃之外的。
她一直不喜歡與人保持過密的關係,同他,早已越線。
「哎,我說,你該不會是看上那救美的英雄了吧?」
程琳轉悠著狡黠的黑眼珠子,咬著蘋果,抱著電腦,大大咧咧的坐在子衿的床上,時不時地偷瞄起子衿的表情。
她在宋薇薇那兒見過薛文謙的照片。
她實在是想像不到,明明看上去很是溫和的一個安靜美男子,到底是做了些什麼,才能性子寡淡的子衿生氣成這樣。
三年,整整三年,她竟也能狠得下心,放得下心拋下那麼搶手的帥老公。
「對啊,季小姐,說起來,你什麼時候對男人這麼熱情過,趕緊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對人家真有意思啦?」
程琳輕佻話音剛落,奈奈子更是一把撲倒子衿,一個勁兒抱著子衿脖子,問是不是真的。
子衿有些無語,她甚至連宋濂長什麼樣都沒見過,又何來「意思」一說。
程琳這說法,著實荒唐。
推開奈奈子,子衿合上電腦,一臉嚴肅正經的看著眼前兩人。
子衿一旦嚴肅,便是心內不悅。
她若是不悅,便是程琳也不敢放肆。
八卦不成,反吃癟,程琳低聲囔囔了幾句,接著抱起蘋果,乾啃了起來。
奈奈子卻始終慢半拍,仍舊趴在子衿辦公桌上,絮絮叨叨。
「你們說的是宋濂?就是那個薇薇的哥哥?他妹妹那麼有錢,那他一定是個有錢人咯,有錢還長得那麼帥,子衿你要是對他有興趣,可以考慮一下啊,到時候還能讓薇薇牽個線搭個橋。」
程琳瞟了奈奈子好幾眼,她卻好像沉迷在自己的嘮嘮叨叨世界裡,一刻也不能自拔。
救人不自救,自取滅亡,程琳哀涼中。
明知她們倆是有口無心,子衿倒也不曾真生氣,隻想著這風氣要是一開,她們倆往後是少不得總要拿這件事拿與她開涮的。
她倒沒什麼,左不過左耳進右耳出,全當她倆胡說八道。
可這程琳跟宋家小姐是走得親近的,若她這口無遮攔傳到了宋家,到時候,還不知道得給人家惹去什麼事端。
「這本是人家私隱,若非萬一迫不得已,我也不想多說什麼。奈奈子,宋濂先生已經結婚了,據我所知,他跟他妻子還十分相愛。」
程琳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心想著,這個薛文謙,竟能想著這麼一個損招來,也真是用心了。
「不可能吧,他看上去那麼年輕。」
奈奈子則是一臉不可置信。
看上去年不年輕,跟實際上年不年輕沒什麼關係,比如老太太,年近六十,看上去最多不過四十出頭;
人年不年輕,跟結不結婚沒有什麼關係,比如子衿,剛滿二十,就整得跟掐著日子算好了似的,匆匆結婚了。
「子衿,會不會是你弄錯了,我好像沒聽薇薇提起過他哥哥結婚了啊?」
冥冥中,程琳還是覺得季子衿的幸福,是需要旁人在身後推一把的。
而她,當仁不讓。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麥田裡孤獨的稻草人,矗立在你消失的方向,孤獨的眺望。
眺望不可及的幸福,眺望不可知的未來。
你從未說過你歸來的日期,從未給過我等待的希望。
可我還是執拗的選擇在這裡守望。
你走過的每一步,腳下的每一步,未來的每一步
都帶著我深深的掛念
而當你偶爾回頭
我依然,站在這裡,對你微笑
☆、去留
比起不靠譜的她們倆,子衿斟酌之下還是決定相信宋濂。
畢竟他並沒有欺騙自己的動機,原本他們就是不熟的。若他真是未婚,想必也隻是為了避嫌,如此一個紳士的謊言,倒不是那麼突兀。
見子衿不為所動,程琳決心下一劑猛藥。
「奈奈子,你快過來看一下,穀歌上的這個宋濂是不是跟我們那天見到的不太一樣?子衿,你是不是搞錯了人啊?」
不太一樣?
子衿這才有些疑惑。
她沒有見過那個戴著黑色假麵男人的真麵目,可奈奈子程琳是見過的。
即便她們一時眼花,時間也騙不了人。
穀歌上,有關宋濂宋先生的新聞寫得很清楚,宋大小姐生日那天,他人確確實實是在印度參加考古挖掘工作。
那個宋濂,是一個考古學家,而不是個對文物收藏品一無所知的商人。$$思$$兔$$在$$線$$閱$$讀$$
那個宋濂,從沒結過婚。
那麼,這個「宋濂」又是誰?
他為什麼要冒用他人的身份跟自己互通往來?
為什麼屢次邀請自己去古堡參觀,卻又從來不肯現身?
子衿陡然記起,那日在醫院,問起老管家那個男子情況時,他臉上的異色。
他作為宋家的管家,又怎麼可能會不認識自己小姐的哥哥,宋家的男主人?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他認識這個男子。並且不得不聽從於他,甚至於,不得不替他說謊。
這個神秘的男人。
能讓宋家上下配合他演戲的男人,他到底是誰?
子衿多少有些慌張,即便是心裡覺著他是無惡意的,可還是忍不住有些忐忑。
這個男人的用心她不瞭解,但目的,卻好像是衝著自己來著的。
他想從自己這裡得到什麼?
一個有錢的商人,一個有深愛妻子的男人,他到底還缺什麼?
一把推開落地窗,柏林特有的清冷空氣瞬間湧入子衿鼻腔,下意識的,子衿把頭往外套裡縮了縮。今夜天空黯淡無光,一如她此時的心情沉悶。被一個自己信任的人欺騙,總歸還是有些難受。
信任?
這個詞竟然會用在一個剛認識不到一個月的男人身上,連子衿自己都有些詫異。
也是,他說的那些話,原本就是漏洞百出的,若非信任,自己怎麼可能會絲毫都沒有察覺。
若非信任,此刻心中怎麼會一股莫名的失落。
她原本是開始慢慢信任他了的。
長這麼大,能被她信任的人,伸出手指都能數得出來。
而他,終究是差了點,跟某些人一樣。
先是一點點走進她的心,等她的心也試圖嘗試著慢慢靠近他的時候,狠狠地摔碎,不留餘地。
果然,又想起他了。
按照季子硯的說法,她是應該恨他的,便是恨得咬牙切齒也不足為奇。
冷漠,忽視,外遇,緋聞……
所有一個渣男該做的,他悉數包攬。也難怪好幾次,季子硯都要帶上傢夥去他家找他單挑了。
話說回來,那時到的季子硯也忒不識抬舉,也忒看得起自己了些。
就他那骨瘦嶙峋,弱不禁風的身子,也想跟身材高大的薛文謙武鬥,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薛文謙確實高大,子衿將近一六五的個子雖不算矮,可一往他身邊一站,便立馬小鳥依人了起來。那時子衿有著身子,隻能穿平底,每次與他交談都需要仰著頭。久而久之,脖子便會酸漲的厲害,因此每次發覺他有話要說時,總機靈的暗示他先坐下,爾後再進行平等交談。
「你為什麼會這麼高啊,該不會是混血兒吧?」
「雖然德國有幾個親戚,但很抱歉,薛太太,您的先生是血統純淨的中國人。」
他當時是這麼說的吧。
等等!
他那時,分明說的是德國吧!
慢慢再回想一下那天自己昏倒前一刻的那模模糊糊的片段。
熟悉的下巴線條,熟悉的範思哲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