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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覺得她是在故意刁難,後來薛文謙才慢慢發現,若真下定決心為了她做一些事情,什麼刁難都是她給的機會。
她走後,他開始一次一次接觸拍賣市場,起先眼光總不夠好,總拿不到好東西。
幾年堅持了下來,結識一票資深藏友,也從他們手裡搜羅到不少藏品,這個陳列室才有了現在的規模。
他很慶幸自己的堅持,若沒有三年間累積的這些成果。
今天,又怎麼能怎麼近距離的看著她?
看著不遠處忙忙碌碌的身影,薛文謙便想著。
若他們倆能永遠保持這種距離。
似乎,也還不錯。
「什麼!你說你表哥,是子衿的老公?」
「你小聲點,生怕子衿聽不到嗎?要是被我表哥知道了,我就別想活了!」
「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兩個人吵架了唄!」
「稀奇了,什麼架能一吵三年。」
……
子衿拖著醉的不省人事的程琳從宋家豪車下來時,已是月高星稀。
回到家,才從老太太手裡拿到白哥哥留下的書信。
老太太說,他等到飛機起飛前的一小時才動身的,動身前一刻,匆匆留下這麼幾行字。
子衿:我們都不要給彼此承諾
若你變心,若我未娶
我們都還有選擇的機會
如許
簡簡單單三行字,放在子衿手中卻分外沉重。
信裡的字字句句都像是白哥哥給自己找的退路。
子衿明白,那退路,其實是白哥哥給她最後的溫柔與疼愛。
白哥哥總說她過於執著,子衿想,其實他比她更固執。
明知不可能卻偏要為之。
最終,隻會讓他們的相處,走向不尷不尬的境地。
那封信被子衿整整齊齊的收好夾在了日記本裡,子衿並不想早下決定,順其自然,才是她的個性。
既然是關於未來的事,就交給未來決定吧。人還是活在當下會比較容易打發時間。
比如子衿眼前的,這一張張珍貴的藏品攝影。
子衿崇尚照片的自然感,一般不會對照片大修,尤其是這種藝術品相集。可即便是簡單的裁剪、色階調整工程量也不會小,更何況子衿還是一按下快門,便很難停下來的一個攝影發燒友。對於電腦裡滿滿噹噹的勞動成果,她早已做好了日夜奮鬥的準備。
這不,微微曦光從床頭略過電腦映入子衿眼簾,才有了絲絲倦意湧上她眼眉。
不知不覺,又是一通宵。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熬過通宵了,上次已記不得是什麼時候了,貌似是三年前?
——季子衿,你居然一晚沒有睡!你想讓孩子跟你一樣,一出生就帶著熊貓眼嗎?
——你怎麼知道我出生的時候,帶著熊貓眼?
然後腦海裡浮現的,便是他難得的吃了癟還回不了嘴的表情。
……
為何,自己最近總會想起他?
子衿摸了摸自己微微彎起的嘴角,撓頭,無果。
忽然間,又記起那個在病房裡曾做的那個夢,還有那夢裡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真實又清晰。
「我恨你,薛文謙!」
難道自己真的還是那麼記恨他嗎?
不是早就把一切都拋開了嗎?
卻為何……
季子硯曾經問過她,問過她是不是後悔嫁給薛文謙。
子衿記得當時她是搖頭了的。
她是有很多後悔,卻唯獨沒有後悔過嫁給他。
有些事情第一步錯了,接來的發生的一切,不過是順其自然的基於那錯誤的發展。既然是順其自然的,又何必後悔呢?
所以,她跟他的婚姻,她沒後悔過。
可若能讓時間回到原點,她不會再選擇跟他結婚。
為什麼?
得到後再失去的感覺,太痛苦了……
有些往事是一個永遠不會癒合的傷口,每一次想起,都像是揭開了剛剛凝結的結痂,流血不住。
沒必要記起,更沒必要記恨。
能原諒最好,不能原諒,就試著遺忘吧。
深思熟慮之後,子衿還是決定好挑選了幾張還算稱得上有品質的照片,發了郵件寄給那位宋濂先生。
沒能跟他同賞佳作固然可惜,讓他看看自己眼裡的那些佳作,似乎也是交代了一篇不錯的觀後感。
一個樂於收藏藝術品的人,想必對藝術的應當會有些獨到見解。
分享這些見解,亦是一種財富。
再說了,能在異國他鄉偶遇知己,也應當算得上是子衿人生當中難得的一大幸事了。
很快,郵件有了回復,內容卻看的子衿有些莫名其妙。
——你該不會現在還忙著修片吧?我認為你目前的當務之急應該是去休息,而不是給我展示你的成果。
子衿一愣,這位宋濂先生著實有趣。
他這回復不算客氣、禮貌,倒有幾分類似多年老友之間的埋怨。
手指浮於鍵盤之上,子衿正思考怎麼回答,郵箱提示又響了。
——這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圖片,但我依然認為你應該好好休息了。
她終於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倒也不是沒聽過敷衍的奉承話,目的性這麼明確的恭維,倒也確實不多見。
也罷,反正最後一張也修完了,隻等著最後的沖印,確也不急於一時。
起身,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深吸一口清晨清新乾淨的空氣,讓人滿足又幸福。
子衿眺望了一下四周,遠處的高高低低的建築物全數籠罩在一片大紅的水霧之中,恬靜而典雅。
德國能有這般好天氣,確實比較難得。
街道上一聲長笛鳴起,驚起了一群不知名的小鳥四處飛散,子衿慌忙尋找相機,等她準備好一切時,小鳥兒們早已飛得不見了蹤影。
子衿淡淡一笑。
人世間的美好,又怎麼可能全數擁有。
人啊,還是不貪心會比較快樂。
比如子衿,沒拍到曦光中的飛翔能怎麼樣,能擁有瞬間,亦是滿足。
而她看著自己一夜奮戰的結果,照樣能睡的香甜無比。
當然,她不曾知道的是。
等她房間的燈光熄滅之後,薛文謙才慢慢合上電腦。懶得回臥室,就著辦公椅,疲憊的睡去。
從前的她,從來不會這麼聽話。
讓她上床睡覺,除非她自願,否則非得要他親自「請」她上床不可。
從前,從前……
人如果總是活在從前,便永遠沒辦法往前跨過一步。
一如他倆。
轉眼,德國已到了三年多。
一個溫暖的午後,當教授笑咪咪的問子衿答辯材料準備情況的時候,她才突然意識到,她要畢業了。
時間,竟飛逝得如此之快……
一畢業,是不是意味著鴕鳥般的生活就要結束了?
一畢業,子衿也不得不像國內的大學生一般,麵臨著就業還是繼續就讀的雙向選擇。
坦白說,她就讀的學校並不是她的理想所在,當初之所以選擇就讀,也純粹是為當時情勢所迫,可如果她放棄本校讀研的話。
難道她要回國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常在路口徘徊
理智告訴我要向左,可腳步卻總是帶領著我往右
我的心裡住著兩個矛盾的靈魂,他們整日爭吵,不眠不休
回頭,已沒有退路。
向前,都是迷茫
世上有沒有這樣一個路口
靈魂和身體,再也不用
左燈右行
☆、懷疑∞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現在季子硯那傢夥又失去了聯絡,她這個時候回國又能幹些什麼?說到季子硯的那傢夥,子衿的心稍稍擰巴了一下。
一晃,他們已三年不見。
最後一次聽到他的消息是從大嫂那兒。
某個深夜,大嫂哭著裡打了越洋電話給她,問的是那廝的行蹤。
那時,子衿都很少能接到他的電話了。
更別說大嫂……
想都不用想,季子硯又鬧失蹤了。
從子衿有記憶以來,季子硯便一直在鬧騰。
弄花母親的表演服,撕碎父親的寫作稿,季子硯有著惡魔一般的童年。初中高中倒也安分了些,除了時不時讓父母去學校陪同老師們商量一下他與眾多女學生的終生大事,好像也沒闖什麼大禍。
真真讓人頭疼的是高中畢業後的那段時間。
他那時是考上中央美院的,對於繪畫,他也確有自己的一番才華跟獨到理解。
不算上爺爺的啟蒙教育,季子硯那會已學了十五年的國畫。
可最後,他還是選了一個導演專業。
他說,特長與愛好是不一樣的。
前二十年,他為父母學特長;後二十年,他為愛好獻青春。
子衿問過他,那你四十歲以後呢?
他卻蒙著眼說,「到時候再說。」
到時候再說~~
這句話,他說過太多太多次。
他比子衿年長七歲,心理上卻像是子衿年長他七歲。
子衿從小就是個安靜聽話的孩子,至少,在薛文謙出現以前是這樣。
而季子硯呢,用姑姑的話來說就是,一直都活在青春叛逆期的少年,所以,他的荒唐無知全都是可以被原諒的。
這當然隻是姑姑的一廂情願。
在季家,長不大的小孩要被丟掉。
季子硯已經半隻腳踏上了那條路,現在他的走失,注定了他以後的孤獨。
就跟現在的子衿一樣。
「子衿,你會考研嗎?」
一聲軟糯糯的呼喚,打破了子衿的沉思。
抬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奈奈子已湊到子衿書桌旁。
見子衿看著桌上擺好的畢業申請表發呆,便忍不住問了一句。
「這還用問,子衿肯定會考研了,你以為向你頭腦那麼笨,光修個學分都得修個五六年,你啊,就等著簽證過期,被警察叔叔遣返回你的老家吧。」
程琳走了進來,以淡淡的一句毒%e8%88%8c,勾起了戰火。
兩人一如往常,見麵必得爭個你死我活。都三年了,從未間歇。
「你才笨,程琳,你全家都是笨蛋!」
奈奈子瞪著眼睛,踮起腳尖極不禮貌的手指著程琳鼻尖回贈道。
主人公還沒開口,一高一矮兩個活寶又要鬧得人不得安寧了。
耳根子就沒有清靜的一天。
無奈,子衿隻好搬起電腦躲進了陽台,順便,鎖好了落地窗。
還好,還好,再等兩月,她倆就能消停了。
他們學校放假比較早,七月中旬一到,暑假便開始了。
奈奈子暑期都會去慕尼黑的姑姑家度暑,每次都會邀請子衿一起,可子衿每年都是委婉拒絕的,今年要忙著畢業,更是沒有時間了。
程琳這個小富婆則每個暑期都會回國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