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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底,日日觀察著,終於,他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現象,那就是他在白天談到那孩子晚上的事情時,那從來不多搭理他的孩子會聽到格外的認真,不論他說的內容是什,甚至當他停下時,還能隱隱看見那孩子眼中的渴望,彷彿希望他多說一點,哪怕一句半句也行。

同理,他夜裡在那個討好他的孩子麵前說他白天發生的事情時,那孩子同樣也會非常安靜的聽著,唯一不同的是,在他停下後,晚上的孩子會拿著話頭引他繼續說,而不是像白天時哪怕願望再迫切,也隻是將渴望隱藏在心底。

瞧,他發現了多有趣的事啊。似乎他的孩子在白天和夜晚時,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不僅如此,這兩個性格對各自發生的事情竟然全然無知,雖然不知他們是用什方法聯係,又是如何配合的這好,但這騙不了他,沒有親身經曆的記憶,不論怎裝都還是會露出破綻。

雙麵人,他的兒子還真是給了他不小的驚喜呢,殷南寒自幼博覽群書,對那些閒書雜記也來者不拒,自然看過有關於雙麵人的奇聞記載,但他從沒想過,自己的兒子就是一個活生生的雙麵人。

傳聞中雙麵人雖有兩麵,但隻有其中一麵是主要的性格,也就是那人原本的性格,另一個則是附帶的性格,殷南寒仔細觀察著自己的兒子,想要分辨出哪一個才是那個主要的性格,可是他再一次失敗了。

按理說,主要性格出現的時間較多,甚至雙麵人大多數時候都是在用自己的本來麵目生活,隻有在一些受刺激的時候,另一麵才會被激發出來,可是他的這個兒子倒好,一種性格是白天,另一種性格是夜晚,時間分配的均勻無比,根本分不出主次,這讓殷南寒打消了原本想要找出主要性格重點培養的打算,好在他兒子的這兩麵,都讓他很滿意,白天的狠辣果決,一教之主所需要的特質樣樣不缺,夜晚的則穩重理智,懂的權衡,也會把握人心,更重要的是,他這個兒子不論是白天的一麵還是夜晚的一麵,都同樣的努力,有上進之心。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何都這樣急迫的想要獲得更強大的力量,但是對此,他是樂見其成的。

自從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個雙麵人後,他最大的收獲恐怕就是,無論任何時候,隻要看看天色,就不會將他們弄混。他對自己兒子的這兩麵,也漸漸開始區分看待,這種感覺很奇妙,好似本來隻有一個兒子,現在卻變成了兩個。但他對自己有兩個兒子的認知,卻沒有任何違和感,因為做出區分後,以前那些不明顯的區別,在他眼裡就越加的鮮明,到後來,哪怕不看天色,隻要一眼,他也可以分辨出來的到底是誰了。

雖然已經將自己這個兒子最大的秘密弄得清清楚楚,但他卻沒有任何說出來的意思,其實看著他們努力的裝成一個人的樣子,也是挺有趣的。當然,他不得不承認,隨著一年一年的相處,比起白天那個總是用仇視的眼神看著他的兒子時,他更偏愛夜晚那個表麵謙恭,實際上卻最沒把他放在眼裡,無時無刻不在想從他這哄出些好處的兒子,這些年長的越發挺拔俊秀的少年滿臉帶笑的對著人軟語說著請求,真的是能讓人的心都融化。

但是,他殷南寒的東西是那好掏的嗎,他一麵笑容滿麵的聽著對方編的那些新奇的理由,一麵提出讓對方瞬間苦了臉的要求。但他知道,他這個兒子的性格其實是最堅持的,因為不論他提出的要求多困難,對方也總是會想方設法的達到,然後從他這拿走想要的東西。

唯一讓他不解的是,他以為夜晚那孩子想要的東西,都是他自己想要的,可是不論是高深的功法,還是鋒利無匹的寶劍,他都在白天的兒子身上看到了,那一瞬間,他說不上自己的心情是不悅還是什。

為什這不設防呢,就不想為自己爭取一點優勢嗎?還是因為其實是一個人,所以什都不用防備,什都不用爭,隻因為是一體的嗎?

那是一種什感覺,殷南寒無從感受,但他在那一瞬間知道,對夜晚那孩子來說,另一個自己,一定要比他這個爹來的重要吧。

那孩子可以端著笑語來他這裡騙取好處,卻絕對不會隱瞞白天的半身任何東西,那心裡隱隱的失落感,到底是為了什。

殷南寒撫上%e8%83%b8口,為那從所未有過的陌生情緒,這種感覺他雖然不知道是為了什,但卻令他很不舒服,他不舒服,別人自然也無法舒服,嗬,馬上就又到他的壽辰了,今年想要什禮物呢,去年那孩子送的是一柄親手鍛造的短劍,今年不如就……釀酒吧,嗯,想想以後每天喝著那孩子親手釀的酒,感覺真是意外的不錯呢。

……

那年生辰,殷南寒如願喝到了自己要求的酒,心滿意足……

……

第二年的生辰,他收到了那孩子親手雕琢的玉飾……

……

再一年,他命那孩子去青山寺,用最誠心的方式求來一枚平安符,施施然掛在身上……

……

再然後……再然後就沒有了……

殷南寒起頭來,看著這陰暗潮濕的地下溶洞,輕輕嘆了口氣,他一世英明,從未有過敗績,誰知道到頭來卻栽在了那小狼崽子的身上,他如今,被關在這個地方已經有一年之久。

這個地方陰冷,潮濕,狹小,唯一的聲音就是那滴答而下的水聲與不知從何處竄來的老鼠吱吱叫聲。說起來,這種封閉的地方不應該有老鼠出現,但他毫不懷疑,他那個必報的不孝子,為了讓他所處的環境更惡劣點,會特意扔幾隻老鼠下來。

蝕骨的寂寞會讓人瘋狂,他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日漸焦躁,失去了自己引以為傲的自製,開始用言語激怒那不孝子,無所不用其極的諷刺,他知道,這是不理智的,那暴怒的不孝子在這個沒有任何人乾涉的地方,不會有任何手下留情,如果不是他還有著可以吸取內力的作用,恐怕也活不到這個時候。可是他控製不了自己,他憎恨這種被遺忘在了黑暗中的感覺,不知從什時候開始,他越來越頻繁的想起夜晚的那孩子,那孩子知道他在這裡嗎?

不,那孩子一定不知道,如果知道,他一定會來看他的……

☆、第94章 殷南寒番外二

不知道是不是他日複一日的期盼過於強烈,他竟然真的在某一日,捕捉到了不同尋常的動靜,石壁分明傳來震動的聲音,說明上麵有人進來了,他以為是那不孝子又來了,可是等了半天,卻沒有等到一個人下來,不由得有些疑惑。

最近上方的聲響總是異常的頻繁,石壁時常傳來震動聲,但卻不是每次都有人下來,他漸漸留了心,然後,他發現那個不孝子最近也有些反常,雖然看到他依舊是冷嘲熱諷,沒個好臉色,但卻似乎多了一絲煩躁,還有一點不安……不安嗎,到底是什情況,會讓他這個陰狠毒的兒子不安,他垂下眸,心中猜疑。

他知道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在教內禁地的閉關之地下麵,上麵的地方,除非黑月神教完了,否則能夠進去的人隻有一個,就是那現在已經成為教主的不孝子,那不孝子幾乎每天都會從上麵下來一趟,可是不對,這個時間不對,他的腦海中猛然竄入一個猜測,這個猜測,讓他的眼睛陡然睜大,並在仔細計算過鍾%e4%b9%b3石滴水的時間後,得到了確認,原來是這樣,原來竟是這樣,他幾乎遏製不住大笑出聲,眼中的光芒,前所未有明亮。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他耐心的等待著,仔細的計算著時間,當上方又響起那些動靜時,毫不猶豫的舀起一塊石頭砸向鎖著自己的鐵鏈,兒臂粗的鐵鏈撞擊石壁的聲音,響徹整個洞府,這一晚,他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去砸這根鐵鏈,常年身處地下陰寒之地,加之永遠的半饑半飽,還有身上與日俱增的傷患,讓他的身體非常虛弱,往往砸不到一會兒,就已經脫力了,但是他卻沒有放棄,累了就喝一口涼水,休息片刻後繼續舉起石頭去砸鐵鏈,這一個機會,他絕對不能放過。

他斷斷續續的砸了一晚,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漸漸失望了,入口的石壁沒有任何反應,那裡始終沒有一個人下來,手中舀著石塊的手無力的放下,沒有人知道他眼中的苦澀,終究……還是不行嗎。

……

用石塊砸了鐵鏈一整晚,到底是超過了他那虛弱身體的負荷,極度的疲累加之心中的失落,讓他靠著身後的石塊,很快沈沈睡去。

他是被石壁的震動聲驚醒的,人還沒有徹底清醒過來,身上就遭到一擊重掌,沒有任何防備的身體重重的往後去,砸在地上還滾了幾圈,卻最終達到了鐵鏈長度的極限,被繃直的鐵鏈定在了原地。

%e8%83%b8口一陣悶痛,猛的吐出了一口血來,他起頭來,目光冰冷的看向身前一臉陰的殷睿,「你又發什瘋。」

他的話才一出口,就見他那個不孝子猙獰著一張臉,滿身煞氣道:「你問我發什瘋,你怎不問問你到底幹了什!」

他一愣,隨即恍然,幾乎克製不住嘴角向上拉扯的弧度,原來昨晚的辛苦,並沒有白費嗎,隻要一想到這裡,他的心情就止不住的變得愉悅起來,他從容的伸手擦拭掉%e5%94%87邊的血,輕笑道:「嗬,咳咳,我的好兒子,你就隻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我早就告訴過你,不要妄圖做些小動作。」那不孝子陰沈著臉威脅他,但是笑話,他豈會被這點小陣仗嚇到,他經曆那些腥風血雨的時候,這不孝子還沒從他娘肚子裡出來呢,所以他隻是用漫不經心的口%e5%90%bb道:「我做什了?我隻是想讓我的另一個兒子進來看看我罷了,隻是想讓他看看,我這個爹現在是什樣子,又是拜誰所賜。」

看著那不孝子的麵色越加冰寒,他心裡真是痛快的很,卻不想那不孝子竟然說道:「你以為凡看到了你現在的樣子,事情又能有什改變,你與我之間誰親誰疏,你又認為凡會如何選擇?」

他臉上的笑容險些掛不住,但隨即又恢複如常,宛若無事道:「嗬嗬,真的不會有改變嗎?最少我的另一個兒子,總會有點良心的來照顧我,也許還是偷偷的過來哦。」

這句話說完後,他成功的見到那不孝子臉色鐵青的揮袖離去,但是他聽著石壁震動的聲響平複下來,卻有些無力的靠在石壁上,是啊,他到底在期待什,就是那另一個兒子能下來看他,還會有孝心到放他出去嗎,以他這多年來對那孩子的了解來看,那孩子決計不會為了救他,而去傷害那不孝子,正如那不孝子所說的,他們之間誰親誰疏,真是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