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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家皇後 海的挽留 4251 字 1個月前

。那案子,好像是發生在弘治朝?如果沒記錯的話……不過都沒聽說,應該是還不到時候……

她正兀自回憶著那少之又少的弘治朝歷史知識,忽見那個方才進去傳話的看守領著一個人回來了。

「夫人請隨這位馮典謁去。」那看守朝著身邊那人攤了攤手掌。

漪喬聞言鬆了口氣,點了一名錦衣衛把馬車上的一個書篋抬下來,又帶了兩名隨行,和她一起入內。

百泉書院不僅外景怡人,書院內景也是雅致秀美之極。滿庭花木扶疏,奇石錯疊,甚至還移栽了一小片鮮嫩秀拔的翠竹,令人見之便覺清新怡神。

漪喬邊走邊不動聲色地細細觀察,隻覺這書院規模頗大,房舍齊整,排布規矩。過了祭祀列賢的先賢祠便又是一進院落,中間是講道堂,左右各有四排房,看起來像是學子們的住處。

她瞧著這些房舍和三兩結伴研討爭辯問題的學生們,不由想起了自己那恍如隔世的校園生活。

其間有不少路過的士子,看到她俱是麵露訝異。漪喬暗道她這一路可是賺足了回頭率。

「哎哎!楚兄楚兄,你說這回的考業要從《唐鑒》裡出策論題,是不是真的啊?說清楚了再走啊……哎呀!」

漪喬正跟在那典謁身後觀景,卻不想突然衝出來兩名儒生,一追一避間竟朝著她這邊撞過來。隨行的錦衣衛當下便是一驚,空著手的兩人閃電般掠過去將那兩名儒生重重推搡在地,鐵青著臉大喝:「放肆!」

在場眾人皆是一愣,那兩個結結實實栽了個跟頭的儒生也傻了眼。

漪喬按了按眉心。命兩名錦衣衛先退回去。

那位馮典謁看了看地上兩個學生,又瞧了瞧方才出手的兩名家丁模樣的練家子,心裡雖是對二人出此重手有些不滿,但到底也是自己這邊的人失禮在先,況且能擺出這樣的陣仗,眼前這女子怕是來歷不凡。

「你們兩個這樣魯莽,像什麼樣子!小心我稟明夫子,重重責罰你們!還不快起來,給這位夫人賠不是!」馮典謁瞪著還傻在地上的兩人道。

那兩人身上大概有些擦傷,齜牙咧嘴地爬起來,跟馮典謁告了饒,轉過來要跟漪喬賠禮。

漪喬擺手道:「不必了,二位也非有意,下回注意些便好。」

馮典謁見她也不計較,舒了口氣,打了個圓場之後繼續帶路。

漪喬剛走幾步,便聽方纔那兩名儒生略略壓低的對話從身後傳來。

「楚兄方才怎麼沒瞧見那麼一行人?害得我也跟著撞上去。」

「若非何兄一直逼問,我隻顧著躲避,怎會如此?我早說了考業的題目出在哪些書裡我也是道聽途說來的,何兄還一直嚷嚷,回頭夫子曉得了你我都沒好果子吃。」

「唉,我也是怕考業太差又被夫子訓斥……不過今兒個是怎麼了?先是來了個神醫,這眼下又來了個好像有些來頭的女子。」

「兄台莫要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多看會子書是正理,不然何兄今日的日課簿上又不好看了……」

……

漪喬原本不甚在意,但驟然聽到「神醫」二字,卻是禁不住上了心。隻是這二人之後並未再言及,且對話聲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

由於祐樘的緣故,她如今聽著見著什麼可以助她渡劫的便下意識地留意。

神醫……神醫?

既然她一直懷疑歷史上明孝宗的駕崩和身體狀況有關,那麼若尋得一妙手回春的神醫,對她改變祐樘命數的事豈非助益頗多?

漪喬頓時眼前一亮。

隻是,不知那儒生口中的神醫是否名副其實。

漪喬正盤算著等借書事了之後想法子見見那傳說中的神醫,便聽馮典謁道了一聲:「夫人,到了。」

漪喬抬頭見一名長鬚老者正在訓斥一學生,疾言厲色間說什麼這幾日的日課簿居然作假,如此偷奸耍滑著實可恨雲雲。

日課簿顧名思義,是書院裡學生們每日所做功課的記錄,人手一份。每日或看經書若乾,或讀論、策、表若乾,或溫習夫子所授書目若乾,都要如實記錄在內,山長和副山長會不定時抽查。

漪喬暗笑,這位仁兄這幾日怕是納涼補覺去了。

那副山長見客人到了,壓下怒氣讓那學生先退下,隨即走上前來和漪喬寒暄了幾句。

副山長看了眼漪喬身邊那名千戶,略作猶豫,開口道:「方纔來借書的便是夫人的家奴?」

漪喬點頭:「借閱之事,還望副山長大人能答允。」

「這個……」

「為表誠意,特將抵押一併帶了來。」漪喬話音一落,朝著其中一個錦衣衛使了個眼色,那錦衣衛即刻將書篋打了開來。

那老者瞧著裡麵躺著的東西,便是一愣。

「書篋內陳一整套袁宏的《後漢紀》,是宋代槧本,內有陸放翁、劉須溪、謝疊山三位大家的手評。這書套也是精工細製的,上麵以古錦玉簽為飾,」漪喬微微一笑,「底下還有一套完好無損的《東坡集》,也是宋刻本,曹訓的舊本。北宋末年蘇集被禁毀。南宋方才弛禁,流傳至我朝的宋本可是不多了。這兩套古籍如何稀世難得,副山長大人是行家,自是不必多言。」

其實若真要她仔細說道說道這些珍本如何稀世難得,她還確實有些為難。畢竟她既非專業的藏書家,又非古代嗜書的文人,並不懂行。這兩套書是祐樘幫她準備的,那些介紹也是他說與她聽的,她為了應急,當時便暗暗記了下來。

但她流露出的自信倒是實打實的。她能看得出祐樘很是寶貝這些書卷,她充分相信自家皇帝陛下的眼光。

「拿這些做抵押可否?」漪喬看到那老者掩飾不住的驚喜之色,適時地笑問道。

副山長聞言踟躕道:「聽聞夫人頗好玄道之學,才四處搜書?」

「是的。」

副山長目露疑惑:「夫人從京城趕來,又不顧世俗禮教前來書院,還以稀世珍本做抵,值得否?」

漪喬淡笑道:「女弟得一高人點化,此後便尤其崇道。」

副山長頷首道:「原來如此。」

方纔她那屬下來時,他聽對方說他家夫人有稀世珍本願做借閱抵押,心中並不相信,也不以為意。他自認見多識廣,沒有多少善本入得了他的眼,何況一個女子手裡能有多好的珍本?眼下正好山長不在,這事也確實不好辦,於是便果斷推掉了。然而,方才聽看守一番描述傳話,他才覺這來客怕是不凡,這才讓典謁將她領進來。

思及此,他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方纔聽人捎話說,夫人和西涯先生有些淵源?」

漪喬垂眸笑道:「拙夫乃是西涯先生門下弟子。」

副山長驚道:「敢問是西涯哪位高足?」

漪喬嘴角一勾:「名不見經傳,不提也罷。」

三名錦衣衛眉角一跳,默默麵麵相覷。

漪喬見那老者麵現失望之色,繼續道:「實不相瞞,打出西涯先生的旗號也不過是為了能見到副山長大人。其實……西涯先生根本不認識女弟。還望副山長大人莫要見怪,這也是無奈之舉。」

副山長歎息道:「罷了罷了……不瞞夫人說,此間的山長便是謝鳴治謝先生,和西涯先生是舊友,老夫原以為夫人的親故裡也有西涯先生的故交。」

謝鳴治,李東陽舊友……漪喬在腦海中搜索一番,依稀和一個名字對上了號——謝鐸,鳴治應當是他的表字。這人她瞭解不多,隻聽聞學問不錯又甚喜藏書,因年事已高兩年前便致仕歸鄉了。

「說起來也是不巧得很,鳴治先生因家中突生變故,前日剛回了浙江故裡,」副山長的目光在書篋上定了定,麵露難色,「藏書樓裡的典籍隻準在本院閱覽,若是外借,必需山長親自點頭,十幾年來規矩一直如此。況,鳴治先生本身便富於藏書,這院內藏書樓裡的典藏,有半數都是出自他的私藏。夫人雖誠意十足,但欲外借不說,卷數又過於大宗,老夫實在是為難。要不然……夫人留下府址,等鳴治先生回來應允了,老夫派人將夫人要的書送到府上,夫人到時再給抵押,不知夫人以為如何?」⊕思⊕兔⊕網⊕

言外之意就是,他私自借出去了將來若有閃失便要他一力承擔,他不敢擔這樣的風險。

漪喬見他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知道再逼迫下去隻能是強人所難,歎氣道:「副山長大人的好意心領了,府址著實不便相告。隻是不知,山長何時歸來?」

「約摸要三個月。」

「那就三個月後再來拜訪好了,」漪喬正欲告辭,想了想又道,「可否引女弟往藏書樓一觀?」

那副山長點頭應下。

漪喬拿著藏書樓的書目大致對應翻看了一番,覺得此處所藏於她而言還是很有價值的,沒準兒裡麵就有藍璿的線索。隻可惜她來的不是時候,要三個月後才能來取書。

漪喬不由哀歎一聲。

不過想到眼下可以回宮了她心中也甚是愉悅,畢竟這大半日沒見到他們爺兒倆,她還真是頗為想念。

不過……那個神醫還沒見到。

漪喬想起這一茬,正要詢問副山長,側首目光一轉間,卻瞥見一個身著淺藍程子衣的男子抱著一摞書去門口的簿子上做登注。

這書院裡的學生統一深色衣著,這名男子定然不是書院裡的士子。

「那位公子不是貴院的吧?」漪喬望了望那男子,問身邊的副山長。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後,她打量了一下他抱著的書,不解道:「他借的書可不少,難道他打算在此看完再走?」

副山長笑道:「不是看完,是抄完。」

漪喬驚訝道:「抄完?!」

副山長看著那男子,拈鬚而笑:「那位公子並非隻身前來。夫人有所不知,他是汪省之的高足。這省之先生也是今日才剛到的,遠道而來隻為抄錄幾本醫書。他方才和老夫打了招呼,說要派弟子來搬書。」

「醫書?難道……這位省之先生,便是那位神醫?」

副山長笑了笑:「說神醫也不為過。這汪先生單名一個『機』字,表字省之,據說行醫以來活人無數,又是醫者仁心,對病者往往竭力救治,至忘寢食。汪省之這幾年聲名鵲起,妙手之名不僅傳遍他的家鄉徽州,還漸在九州四海傳揚,是不可多得的杏林高手。」

那男子起身時無意間一瞟,正撞上漪喬判研的目光。

她覺得有些失禮,朝他歉然笑笑,便收回了視線。

那男子卻還對著她的方向望著,微微怔愣。

「師兄,師兄!不好了不好了,師父跟人爭執起來了!你快去看看呀……」安靜的藏書樓裡忽然闖入一名青衫少年,扯著男子就往外走。

那男子低聲嗬斥了他幾句,跟門口看管藏書的學生交代一聲,便丟下那一摞書隨少年匆匆離去。

漪喬略一思忖,帶著三名錦衣衛跟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