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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嫡一號 青銅穗 4317 字 1個月前

楊峻因為哮症而離京過幾年,那幾年也是他至為關鍵的幾年。

他不但借此機會遊歷了許多地方,接觸了許多江湖人,而且也遇然結識了回鄉祭祖的竇二爺,——沒錯,世界就是這麼小,後來他們又在雲南相識,共同促使了竇曠拉上崔渙一道私開銀礦這件事。

如果沒有他離京的那幾年的經歷,楊峻斷斷也沒有後來的瘋狂。而楊家居然還傻到在拆散他和衛氏之後相信他已經浪子回頭,給他噓寒問暖,還給錢他答應他外出遊歷……楊家這麼蠢,就是像竇家一樣落到家敗人亡的地步也不算很冤枉的。

他自信地這麼想。

並且又把身子往下躬了一點,以恭謹的姿態走上去道:「三爺用飯不曾?」

☆、385 事出意外

楊峻側轉身來,揚眉道:「看來你也還沒吃。」

範舟垂頭一笑。

楊峻道:「我在等餘蟬。」

範舟略頓了下:「他不是出京了嗎?」

柳餘蟬便是楊峻這些年裡攏下的臂膀之一。但很多時候連他都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麼,他唯一知道的是他以琴師的身份遊走在京師各權貴子弟當中,借此收集許多旁人都不會注意但對他們來說卻極有用的消息,而且被程筠引為至友。

早些天馮清秋從西湖樓回去,柳餘蟬就出京了。

因為楊峻擔心這事裡頭有詐。

「又回來了。」楊峻凝起雙眉,「情況有些不妙,他南下這一路發現,五軍營下麵衛所全部在徹查田地去向。這應該是端親王與宋澈下令並且號召的,但這件事我之前卻並沒有收到消息。」

範舟也是怔住。

五軍都督府之前雖然都有動作,但卻並沒有太把這個當回事,在他們眼裡,少點屯田並構不上十萬火急的大事,而且侵佔屯田的地界是以中軍營為中心往四麵擴散的形勢呈現,可見邊境上還是不會存在什麼大問題。隻要不扯上疆土的事兒,顯然別的事情都好說。

可是這次他們都開始徹查了,是打算收網了嗎?

「餘蟬他如今到哪兒了?」他聲音裡不覺也多了絲急切。

「方纔收到消息,已經進了城門,估摸著快到了罷?」楊峻順勢往對麵角門處看了眼,而後轉身回了房。

範舟跟進去,隻見屋裡酒菜都已經擺好了,他聞到這香味,有些飢腸轆轆。

但楊峻既然把他叫了進來,他又不能退下去用餐。

「坐吧。咱們先吃。」楊峻指了下首,然後拔了酒罈塞子。

他接過來倒了酒,然後才坐下。

他跟隨楊峻十二年,但卻極少跟他同桌用餐。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什麼不自在。

這十二年裡,他們從最初的狼狽不堪,到後來的漸入佳境,名義上是主僕。但這界限卻早就被模糊。

他執了牙箸,正要給他布菜,門外卻忽然傳來幾聲蟋蟀叫,緊接著,楊峻從袖子裡掏出隻寸來長的小玉笛。攏嘴吹了兩聲,就聽院門吱呀一聲開了,窗外燈影微晃,有人影往這邊走來。

範舟例行起身迎出門外,就見長身玉立的男子帶著四名護衛快步往這邊走來,正是柳餘蟬。

「範兄!」柳餘蟬匆匆跟他抱了拳。

他頜首,伸手示意他進內。

楊峻已經著人上了碗筷,等他們二人就坐,四名護衛立時無聲退到了暗處。

「什麼情況?」楊峻一麵給他斟酒,一麵問。即使是關注著這件事。他神情裡也不曾露出絲毫急切。

柳餘蟬也默契地將酒乾了,才說道:「我本是奉三爺之命南下蘇州的,可是一路上不但發現五軍營下所有衛所都在徹查將官貪腐的情況,當我們去到蘇州的時候,甚至發現楊家周圍還多了不少路人裝扮的高手。」

「楊家周圍有高手?」楊峻瞇了眼。

範舟也凝了凝雙眉。

如今形勢越發不利,宋澈他們雖然沒有大張旗鼓的張貼告示下令捉拿他們,但必定是已經知道他的真身份了。這樣的情況下他們注定不能在京師久呆。反正他們的目的並不是謀逆,坐擁著這些年積攢下來的金銀和田產,已足夠令他們這幫人享樂到老了。

於是楊峻一麵盤桓在京與宋澈他們周旋,一麵派柳餘蟬南下朝楊家下手。本來他們的計劃裡還包括宋澈和徐瀅。但是要動他們倆還得仔細謀劃,眼下形勢變得被動,隻要能給楊家扣上個必須誅九族的罪名,他們也算是撈回本了。

但楊家附近出現那麼多高手又是怎麼回事?

「可曾看出是什麼人?」他問。

柳餘蟬又給自己杯中斟滿。然後才望著他們道:「他們都是一色的精壯漢子,目如雄鷹反應機敏,而且彼此之間還偶有交集,看著並不像是江湖人,如果我猜得不錯,應該是宋澈他們往楊家派去的侍衛。要麼,就是朝中錦衣衛的人。」

屋裡有片刻靜默。

如果宋澈都往楊家派人了,那就說明他們已經先行猜到他們的目的了。如果他們的計劃都已經盡含在他們的預料中,那他們豈不是很被動?

範舟看向楊峻,楊峻輕籲了一口氣,說道:「還有什麼別的情況嗎?」

「此外倒是沒曾發覺了。」柳餘蟬道,「不過,我在蘇州的時候,曾聽說了沈家一點事情。」

「什麼事情?」楊峻凝眉問。

「沈家兩年前有人瘋了,據說沈家大老爺的死與他們大姑娘有關。」

楊峻麵上頓住,而後道:「後來呢?」

「後來那瘋了的人自然是死了。沈家上下對這件事諱莫如深,知道的人也不多,所以內情無從探究。」

楊峻盯著他看了片刻,忽然緩緩揚開%e5%94%87,那笑容就略顯猙獰地浮現在他臉上。

他喝一口酒,攤手道:「與那孽種有關,這不是很好麼?讓沈丘的女兒來背這個黑鍋,可把我撇了個乾淨。不會有人想到人是我殺的。」

他笑得極得意,得意到齒鋒裡都透著一絲陰寒。

「我平生最恨的就是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楊家是,沈家也是。他沈丘明明知道衛氏並非完壁,卻還瞞著世人留她當枕邊人,這種人,我不殺他殺誰?他敢動我的女人,而且還生下了女兒,那我是死也要讓他付出代價的。」

柳餘蟬頜首:「隻可惜我與程筠交往這麼久,也始終沒有機會朝沈曼下得了手。」

「你不必自責。」楊峻端起酒杯,「一個丫頭片子而已,有的是法子收拾。隻是我不想因為死個她而弄得滿城風雨罷了。」

範舟忍不住點頭。

突襲沈曼很容易,難的是這麼樣一來程家必定不會善罷乾休,到時候激怒了皇帝與端親王府,似乎並沒有什麼好處。

柳餘蟬點點頭,吃了口菜,說道:「眼下形勢這麼嚴峻,我們恐怕沒辦法沖楊家下手了,不知道三爺還有什麼示下?」

「自然是——」

楊峻這裡話才開了個頭,突然間窗外燈影一閃,窗頂廊簷下兩盞燈籠竟突然劇烈地晃動起來!

————

關於楊峻在楊家的身份,實則是繼子,但我記得繼子也可稱作嗣子。。。不管怎麼樣,下文就稱繼子吧,比較保險。。

.(未完待續。)

☆、386 待宰的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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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幾個人都立時屏息。

楊峻將燈吹滅,屋裡靜到連呼吸聲都已聽不見。範舟與柳餘蟬也都自覺地護在他左右。

窗外響起一片輕而穩的腳步聲,是熟悉的護衛們的聲音,他們都很默契地掠向四麵牆頭了,還有幾個人正守護在屋子的四角。此外還有竹葉輕輕抖動,杏花枝不時地輕敲著門窗,月光淺淺地投落在地上,前麵店堂裡以及街頭的聲音聽著都像是隔了千重山萬重水。

「怎麼回事?」範舟等了片刻不見有新的動靜,沉聲問道。

廊下被晃滅的燈籠重新被點了起來,有護衛進來道:「不知道哪裡來的耗子,忽然撲到了燈籠上。」

範舟鬆了口氣,看了眼楊峻然後坐下來。

本來就是見不得光的身份,被柳餘蟬帶回的消息一嚇,居然就草木皆兵了。

他喝了口酒壓驚,藉以掩飾自己的心慌。

柳餘蟬跟隨楊峻的時間沒有他早,但是因為他讀過許多書,又會許多歪門邪道的本事,因此也很快攀升成為楊峻身邊像他一樣得力的幹將。老實說,他是有些不服的,他一個後來者憑什麼爬到跟他平起平坐的位置?

當然,這點小心思他從來不敢讓人知道,一則顯得小家子氣,上不得檯麵,二則楊峻也不會容許他們內鬥的。所以他不得不學著柳餘蟬的鎮定,雖然在他看來他不過是就是虛張聲勢。

「你回來的時候,沒有遭到什麼人跟蹤吧?」楊峻忽然與柳餘蟬道。

「沒有。」柳餘蟬道,「我是趁夜而入的,而且跟護衛們都是分批進入,我跟在一輛驢車後頭,進了城後又連繞了幾個圈子才往這裡趕來,我敢肯定沒有人跟蹤我。」

楊峻微微點頭,略頓,抬手道:「吃飯吧。」

屋裡便就隻聽見杯盤輕碰的聲音。

雖然護衛進來證實方才隻是虛驚一場,但還是無可避免地勾動了眾人心裡的惶惑。楊峻雖然沒說什麼。但他的凝重與沉默也表達了一切。

很快一頓飯吃完,楊峻擦了手,起身道:「我們進書房說話。」

書房其實並不是簡單的書房,是整間宅院裡最私密也最安全的密室。

它建造在二進東廂兩間耳房夾壁之中。寬隻有五尺,長也不過九尺,不仔細研究,往外根本看不出來。

而且屋裡各處在你想像不到的地方,還藏著各種武器。它的牆體也比別的牆更厚,也不怕有人偷聽。

楊峻進了耳房,推開靠牆的櫃子,從露出來的三尺高門口彎腰進入,屋裡沒窗但頂上有風口,因此點了燈不會滅,但外麵也看不到燈光。

直到進了屋關了入口楊峻才放鬆下來,雖說方纔那點意外讓他心裡不舒服,但也沒曾令他感到有多麼了不起。他順勢坐進一頭的大躺椅裡,說道:「楊家既然有人看著。那目前是下不了手了,不過我們卻可以想辦法把宋澈他們的注意力引開。」

範舟遞杯茶給他:「怎麼引?」

楊峻道:「聲東擊西。你們挑個楊家人出手,把人都引開,再行往楊家本族下手。」

範舟看向柳餘蟬。如是是這麼簡單的手段,他覺得他也能想得到,但是柳餘蟬卻什麼也沒做就回來了。他說道:「柳老弟若是能在蘇州多呆幾日而不是匆匆回京,恐怕已經找到機會得手也未可知。」

柳餘蟬沖楊峻抱拳:「事關重大,柳某不敢擅專。」

「你是對的。」楊峻點頭,「小心駛得萬年船。」

範舟便就攏手不語了。

楊峻又站起來,踱了兩步道:「楊沛這一堆定是沒有機會下手的。他的長子楊從溪單身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