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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嫡一號 青銅穗 4345 字 1個月前

隨,徐瀅為免冀北侯夫人起疑,因此並沒有拒絕。

沈曼得了沈老太太寄過來的東西,整理了半日,剛坐下來準備給沈老太太寫回信,聽說徐瀅來了,那筆尖就頓了一頓。

卻也隻有片刻,她便就放了筆,收了信,著人下去沏了香茗。

徐瀅由程淑穎伴著踏入院門的時候,濃鬱的茶香便就撲麵而來。

沈曼立在廊簷下,像朵清風裡的薔薇花,微微含笑迎著她們。

徐瀅笑道:「你這是明前的龍井。」

「就知道世子妃品味不俗。」沈曼揚%e5%94%87行萬福,把她們往屋裡請。

屋裡瀰漫著家俱散發出來的淡淡的檀香。贅飾不多,但舉目望去無一處不是精緻絕倫。

沈曼讓了她們在西窗下的胡床上盤%e8%85%bf而坐,床角擺著一瓶杏花,襯著家俱的黯色,很醒目。

徐瀅看著對麵的她點香,忽然道:「不知道楊乘雲平時喜歡點什麼香?」

沈曼手一抖,香頭的灰燼刷地落在爐口上。

徐瀅揚一揚%e5%94%87。將桌上的茶杯挪到手中來。

沈曼把香爐蓋子蓋上。扭頭與程淑穎道:「我在寶香閣訂了幾盒胭脂,穎姐兒幫我去取一下。」

程淑穎隻得又站起來,從秋痕手裡接過單子出了去。

屋裡就隻剩下她們倆了。

沈曼望著桌麵有很久沒有說話。徐瀅也沒有催她。彷彿此行就是為了跟她在這裡聽時間怎麼從耳邊流逝似的。欄外不斷隨風敲打著窗門的花枝,則像是好奇偷窺屋內的頑童。

焚香的味道漸漸濃鬱。

「我不認識這個人。」過了許久,沈曼緩緩說道。

「我知道你不認識。」徐瀅從善如流,「連我都不認識她。你當然就更不認識。你是我們所有人眼裡進退得宜高貴端方的沈家大姑娘,這一點沒有人會否認。我保證。將來也絕對不會有人質疑你的人品和名聲。」

沈曼目光微動,眼底有了些許波漾。

「但你肯定知道我會來,是嗎?」徐瀅深深望向她道。

如果她猜不到這一步,她便不會特地上王府露出那些音訊給她。她怎麼能怪她不主動交代?不管她是不是楊峻的私生女。她的存在都會使沈家難堪,使她自己難堪。破案捉賊是朝廷的事,跟她一個閨閣女子毫不相乾。她沒有義務拋卻道義站出來交代這些。

她說,是大義。不說,是本份。

沒有人會傻到冒著事後自己獨擔滅頂之災的風險來坦誠交代她所知的一切,換成是徐瀅自己,她也不會不顧後果地這樣做。

沈曼把頭垂下來,微垂的肩膀像是收起來的翎羽。

「我聽說過你從前一些事。」她說道,「不知道你會不會也有過彷徨無依的感覺?」

「有。」徐瀅吐氣,身子微微往後麵仰了仰,「我也曾經害怕擁有的一切會失去,家人,朋友,還有交付出去的信任。那種感覺一點也不好受,會使你睡覺的時候都恨不能睜開一隻睜望著這人世間。」

前世裡她哪裡會有如今這麼輕鬆,她如今的從容冷靜,無非是從前見過的刀光劍影太多,尋常伎倆已激不起她什麼情緒來罷了。她初初見到袁紫伊時也是充滿著防備,隻是袁紫伊的癡纏讓她逐漸放下了心防。

安穩恬靜,從來就不屬於沒有父母親人可依的那些人。

「你說的很對。」沈曼微微揚起%e5%94%87角,從徐瀅的角度看上去,這笑容裡卻帶著著澀意。她說道:「我母親過世之後到如今,我從來沒有沉睡過超過兩個時辰,從來沒有哪一天半夜醒來不是害怕著我將成為一個一無所的人。

「但這種感覺,在我得知他居然還沒死的那天開始,就變得更加兇猛了。」

徐瀅略頓,「你早就知道了?」

沈曼微哂,「那天我去徐家串門,無意中聽到兩耳。但直到今早,我才確定。」

徐瀅默然。

楊峻與衛氏的事是極私密之事,就是外人聽見一兩聲也絕猜不到楊峻頭上,但是作為沈曼,她當然很容易察覺。她知道衛氏與楊峻的事,自然也能猜到害楊家孩子的兇手。

「我不明白,令堂為什麼把這件事告訴你?」她問。

如果衛氏真心疼愛女兒,她不應該把這種事說出來給女兒添堵。何況衛氏死時沈曼才六歲,且不說她一個小姑娘家能不能受得了,再有萬一她不小心把這話說漏嘴了呢?沈家那規矩也不會比楊家小吧,沒了娘的沈曼那時又如何自處?

一個當娘的,竟然都不考慮這些。

不過話說回來,她是否又該慶幸沈曼是知情人?

「是兩情相悅的力量吧?忍不住,就說了。」

沈曼低嘲了一下,垂了頭,給她又沏上茶。「我覺得人很好笑,看中眼了一個人,就彷彿從人到心都是彼此的了似的,旁的什麼人對他們來說都不重要了。我其實挺自私的,我永遠不能明白這種心情,也不想把餘生都奉獻給別人。」

「人之常情。」徐瀅揚眉。

她端起茶來抿一口,默半晌,緩緩抬眼看她道:「多謝你理解我,但我能幫你們的並不多,隻知道護城河畔有間檀緣書捨,它的前身曾經是座私宅,家母出閣之前,曾經在那裡種過一株金邊茶花。」

——————(未完待續。)

☆、384 十年河東

護城河一到晚上,就會被兩岸的燈火照得通明。

城北這帶更是如此。

這裡是富商雲集之地,不但宅第華麗,商舖也多如牛毛。

但即便如此,檀緣書捨設在這當中,還是有些鶴立%e9%9b%9e群之感。

附近多是茶樓酒肆,文人騷客們喜歡臨水歎詠,時常走過路過都會進門來逛上一圈,書捨生意不錯,夥計們經常忙得連水都喝不上一口。範舟捧著茶坐在鋪子後方的帳房裡,像任何一個圓滿盡到了職責的掌櫃一樣悠閒而從容。

十四年前他還是雲南竇府的一個二管家,拿著每月五兩銀子的月例。雲南人都長得偏黑,但他是個南方人,身材修長皮膚細嫩,對本地粗手粗腳的姑娘實在看不大上眼。娼館裡的窯姐兒也沒有什麼耀眼的貨色,有幾家頭牌不錯,但去一趟就得花去他兩個月的例錢。

他二十歲不到的年紀,被邊境的烈日一烤,一顆心也躁得收不住。

竇曠的次媳也是中原過去的女子,皮肉豐厚得來骨架又小,讓人無端想起********這樣的妙詞。最難抵擋的是天熱的時候她穿一身輕薄的裙裝,%e8%83%b8`前便如揣了兩隻兔子般輕輕地蹦動。竇二爺回祖籍祭祖那兩個月,他覺得她在他麵前蹦得都快要晃花眼了。

他還記得那是個圓月滿庭院的夜裡,夏蟬不知疲倦地在樹上樹下啼鳴。他打著燈籠去查二門上的鎖,迎麵就碰上了從竇夫人房裡出來的她。她猝不及防撞到他身上,%e8%83%b8`前那兩團撞得他都快暈了,他藉機扶了她的臂膀,她居然沒有罰他。

後來。他們「偶遇」的次數就很多了。

再後來,他就很順利地爬到了竇二爺的床上。

當然一開始她還是推拒的,還試圖跟他講講規矩道理,但是他又哪裡看不出來她正經的表麵下那顆浪蕩的心?原先竇二爺在府的時候,丫鬟們就曾偷偷裡傳過他們房裡隔三差五就要傳熱水的。丈夫不在那麼久,她豈還能熬得住?

那夜裡真是*。

後來他們又度過了無數個*般的晚上。房間裡,花園裡。甚至是竇曠夫婦所住的正房後頭。越是危險的地方他們越是覺得過癮,越是刺激的時刻他們越是激烈,他總也忘不了她那柔若無骨的軀體。閱女無數的他居然不甘於與她捨棄這段露水情。

可是出差的竇二爺總會回來。

而且竇曠也似有察覺,他隻好想辦法消除他的疑慮,並且下圈套給他讓他無暇他顧。果然竇曠被纏得再也沒辦法理會他們,而與此同時竇二爺也被他遣去四處周轉。他又得以與她苟合下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但這一切終於還是因為她的懷孕而敗露了。

他同樣無法忘記他被打得完全感覺不到痛了的那個晚上,也無法忘記竇夫人以及竇家上下瞪著他時恨不能淩遲了他時的扭曲臉龐……

但是。沒有會人想到十二年後的他還會安適的坐在這京師的書局裡,穿著從前竇曠也捨不得穿的雲錦,喝著他們一年也難得喝上幾兩的明前新茶,揣著無法計數的金銀財寶。過著未來無法預估的風光榮華的日子。

他對這一切很滿足。

也一點都不後悔。

雖然有時候他也覺得楊峻有點瘋狂。

雖然他們各自都有仇要報,但他覺得他永遠也不會有膽子去撩動朝廷,他的誌向沒他那麼大。楊峻是不怕死的,他怕的隻是在他死的時候沒有把仇報完。沒有做到讓人人都對他聞風喪膽,沒有讓楊家人都匍伏在他的腳下。

可他不得不承認,他是有本事的,十二年裡他不但發展了一股暗中勢力,替他腐化掉各大軍營衛所的將軍,以購買或要挾的方式變相侵吞大量屯田,這些事情,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大梁朝廷雖然小毛病不斷,但整體上可沒有什麼問題。

他們都肯定他們推翻不了這個朝廷。

可是這有什麼關係呢?如今竇家已經敗了,楊家再一敗,他們就可以退出京師敗頭換麵去別的地方重新生活,到時候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他們的去向。

現在,他們就等著借馮清秋來攪亂大局,然後找機會給楊家扣個足夠抄家滅族的罪名了。

他的幾房侍妾已經在南邊某個宅子裡等他,他才三十出頭,他也還想娶妻生子。

「掌櫃的,三爺請您進去。」

正思緒漫遊之間,有人進門來稟道,並且順手還替他點著了桌上的燈。

他抬眼看了看窗外,原來天色早就黑盡了。

他覺得有些餓,放了茶,起身往內院走去。

這座院子是楊峻早年購下的私宅,據說自他與衛氏互通心意之後,就常常在此碰麵了。

楊若禮死後楊家全家搬離京師,楊峻這宅子也就荒了下來,直到後來他假借火勢離開楊家,才又重新把這宅子翻修成了個書局。

因為是私會之所,所以除他與衛氏之外竟然無人曉得。

想到這裡他不由嗤笑出聲,人常說讀書明理,楊家人讀那麼多書,這腦子卻讀到了狗肚子裡,對個嗣子當嫡親的兒子看待,給的月例比楊沛還隻多不少,真不知道他們這些人怎麼想的!楊峻要不是衣食無缺,當初又怎麼能偷偷置下這座宅子?

沒有這座宅子,他們就隻能另覓住所,說不定也隱藏不到這麼好。

所以說,世上的人吃虧可不能怪別人太壞,隻能怪他們自己太蠢。

他穩步跨進二門,迎麵就見楊峻正站在院中的山茶樹下,凝望著點綴其上的朵朵金邊紅花出神。

這株茶花,他知道是楊峻當年從雲南移回來送給衛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