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鏞——
對!他明知道她和楊氏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故意引著他們往陸府來!
想到這裡她心裡一咯登。正要說話,門外侍棋忽然匆匆走進來。壓聲道:「金鵬來傳話,說府裡出事了!方才趁夜來了兩個賊人,潛進大爺書房偷東西,讓太太和姑娘晚些回去,等大爺收拾乾淨了再說,免得傷到姑娘!」
——賊人!
這當口怎麼突然間又冒出幫賊人來!
果然這廝還有後著,三房裡能有什麼東西可偷?去的還是徐鏞的書房!
能讓他們這麼處心積慮地安排這齣戲的也隻有崔家落在他們手上那半枚印章了!
這姓陸的居然跟崔渙那老不死勾結在一起?!
她倏地凝了眉,瞪著跪在地下陸翌銘,大步走過去,「崔渙跟你怎麼談的條件?!」
陸翌銘原本垂頭望著地下,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聽到崔渙二字他立刻僵住,然後倏地抬起雙透著驚怔的眼來!
果然她猜的沒錯!
她後槽牙一咬,二話不語,撩裙對準他襠部就是一腳下去!
陸翌銘慘呼倒在地上,旁邊人都嚇得捂嘴尖叫起來!
而她居然還沒抬腳,還狠狠碾了幾下才鬆開!那力道著著正中核心,讓人看了也不由直打冷顫!
陸翌銘瞬間暈死過去!
陸大太太縱然鐵了心地要治他,卻也禁不住衝過來:「徐瀅你大膽!」陸翌銘再怎樣也是陸家的子孫,這兩腳跺下來他命根子還保得住嗎?!這可關係到陸家的子嗣,她焉能由得外人撒野!
「大什麼膽!」徐瀅瞪過去:「有什麼冤情去找小王爺訴!」
他陸翌銘算計的是他宋澈的媳婦兒,他不出麵誰出麵!
陸家上下包括剛剛趕到的大老爺二老爺立時腳軟了……
馬車到半路是徐鏞著了金鵬帶著護院們來接的。
三房裡果然還有狼籍,可見並不是一般的宵小,而餘延暉居然也在徐鏞房中,正在給他把脈。
徐鏞麵色已經基本恢復正常,但是仍有疲憊之色。
金鵬過來道:「先前大爺睡著了的,多虧得餘大夫回來察覺到有人進來,驚醒了院裡人,大爺這才出去將他們打跑。」
徐瀅望著餘延暉:「你來有什麼事?」
餘延暉收回手道:「我先前忘記跟你說拿那剩下的半包藥了,我回去研究研究配方。」
徐瀅挑眉:「餘大夫想做這門生意?」
餘延暉噎住,騰地站起身,乒裡乓啷地把醫具丟進醫箱,瞪著她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說完氣乎乎越過她而去。
徐瀅從袖子裡摸出那半包藥來,往前一丟便丟到他腳跟前:「餘大夫悠著點用。」
餘延暉差點沒撿石頭丟過來。
徐鏞歪在枕上,聲音低沉地道:「是我瞎了眼,這麼多年竟沒有看出陸翌銘這畜生狼心狗肺。方才來的是崔家派來的人,我雖然沒看到麵目,但他們明顯是衝著那半塊印章而來。他們是早就串通了的。隻是他們卻沒有想到,我既然知道崔家要找,又怎麼會放在書房?」
203 羞於啟齒
徐瀅沒說話。
按說三房身邊竟然還會留下陸翌銘這個混蛋是不應該,但想想打徐少惠死到如今已有十多年,陸翌銘又擅偽裝,這麼多年也沒有明確把柄落在他們手上,會誤信了他也情有可原。
也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有什麼放不下的仇恨令他這麼不擇手段?
他顯然從頭至尾是仔細想過的,不然不會去與崔渙合謀。
崔渙跟陸翌銘勾結,他自己並不用擔什麼風險。反正明麵上的事都由陸翌銘去辦了,他隻管趁著徐鏞虛弱之時派人暗中來尋,倘若能尋到呢?隻是他們應是沒料到她會把陸翌銘纏得死緊,沒機會讓他傳遞消息出去罷?
而陸翌銘之所以會這麼大膽地親身上陣,並非不怕死,而是恃著有崔渙會在後頭給他收尾。
他那麼想把她們引到陸家,不就是怕留在徐家,崔渙不便於上門來保他麼?
她大略地跟徐鏞說了會話,然後便起了身去正房。
楊氏並未歇著,才用過晚飯的樣子,阿菊正在收拾。
而她坐在榻上,拿著副繡了一半的枕頭出神。
徐瀅走到她跟前坐下,一雙眼直直望進她眼底。
「不知道母親對於今兒這件事有什麼想法?」
楊氏目光閃避,扭過頭去。
「你逃避也沒有用。」
徐瀅望著她,「這麼些年裡我和哥哥也沒得過你多少庇護,印象中你做的最多的,不過是像個戲台上襯戲的人一樣看到我們倒黴便出來吆喝兩嗓子,但實際上一點用都沒有。我本來不在乎你做些什麼,但是你唱的戲連累了我。我卻要問個究竟。」
楊氏有些窘迫,像盤擱在宴席上的清水豆腐,留也不是撤也不是。
「你這是在怨我麼?」她手扶著桌角問她。
「我知道,論這件事本身不能怨你。但連陸家人都知道所謂你的事,我覺得我也有權力知道。」
楊氏臉上開始痙摩。
「母親還有什麼秘密,趁今夜一併說出來吧。」
徐瀅並沒移目,接著道:「母親先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使得你連自己的兒女也沒有底氣去保護?你做過什麼事情令自己抬不起頭?為什麼一提到陸家你那麼激動?」
她已經沒有耐性等下去。她前世裡的母親,大胤的淑妃跟楊氏有幾分相似,出身都不錯。但性子溫吞,那個是不擅去爭,害怕去爭,僅憑著家世謀得個妃位。這個卻不是不爭,是連自己一畝三分地都保不住。
崔渙夜潛入府那夜。她就從蘇嬤嬤處察覺她言不盡其實,楊氏必然還有關於徐少惠之死的秘密沒說。
現在不管這個秘密究竟跟陸翌銘對徐家的仇有沒有關係,她都要問個明白。
楊氏雙%e5%94%87緊抿,如同石化。
徐瀅的麵色比她凝重多了。
楊氏盯著地下沉默了半晌。才不安地撇開了頭去。「都已經過去多年的事了,你還問來做什麼?」
「那是不是我今兒也不該管哥哥被陸翌銘陷害的事?」
徐瀅歪靠著圈椅扶手,冷眼望著她。「是不是我應該像從前那樣,耳不聽眼不看。像個廢物一樣任人愚弄?今日陸翌銘這般算計我,我就真的什麼也不懷疑留在哥哥房裡,然後鬧出不堪入耳的醜聞你才高興?
「你就這麼見不得你的兒女活得舒心?」
楊氏麵紅耳赤,兩腮發著抖,不知道是因為氣忿還是因為難堪。
偏偏徐瀅盯著她不放。
楊氏避開她的目光,咬牙道:「不是我有意瞞著,隻是你知道這些事又能怎麼樣?」
「說不說是你的事,該怎麼樣是我的事。」徐瀅挑挑眉。
楊氏無路可退,騰地站起來:「陸家之所以不跟徐家往來,是因為你姑母婚後移情別戀過別的男子!」
徐瀅目光倏地變得銳利。
「你沒想到吧?」楊氏聲音輕飄,但又透著陰冷。^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她根本不喜歡陸長廷,老太爺把她嫁到陸家,是圖陸家家產豐厚!本是好意,但無奈她不領情。她跟陸長廷感情並不好,起初還沒有怎麼,直到那年遇上了那個人,她像著了魔似的天天跟我說起她,而那個人也是如此!」
她往前緊走了幾步,身子在晚風瑟瑟發抖。
「他們總想見麵,而徐少惠又總拖著我為掩護,我夾在中間痛苦得很,跟你父親說過,你父親罵過,也罵過她,她隻是哭著說陸長廷如何粗暴,如果偏執,而根本沒把我們的勸說放在心上!後來終於他們倆出了事,背著我也見麵了,而且還……」
她緊擰著眉頭,將話尾掐在了喉底。
「而且還懷了孩子,就是陸翌銘?」徐瀅瞇了眼,「所以陸家才會這麼看不起他,連他的親爹都冷落他?」
「不!」楊氏在簾下轉過身,「如果他不是陸家的孩子,陸家根本就不會容他!陸翌銘是陸家的兒子,而且徐少惠在**的時候他已經生下來了。」
也有道理。
徐瀅想想,接著道:「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徐少惠才會經常往娘家跑,一住就是十天半月?」
「嗯。」楊氏望著窗外,「當時礙著老太爺的身份,陸家也並沒計較,加上她身子骨不好,陸家對她也頗多寬容。但紙裡包不住火,到底還是讓陸長廷察覺了蛛絲螞跡,他打了少惠,抓起她的頭髮往牆上撞,還打到她%e8%85%bf骨脫臼,也不準她再獨自回娘家。
「可是他越是這麼粗暴,你姑母就越是狠了心——」
「那場意外是怎麼回事?」徐瀅覺得自己好像摸到了點什麼。
「沒錯,那場意外,就是她去見那個人時發生的!」
楊氏咬了咬牙,「我本來以為她如此也消停了。沒想到她在陸長廷麵前刻軟服了一陣軟,使他放鬆了警惕,然後假稱老太爺不適要回娘家住兩日,陸長廷也應了。
「然而回來之後她就央求我陪他去見那人,我不肯!她就跪在我麵前發誓說隻見最後一麵,發誓說隻說幾句話就回來!我實在不忍拒絕,又怕她再胡鬧下去把我也連累進去,所以便應了她!
「當時他們約在郊外西林寺。西林寺在半山腰。那天早上天色就變了,我覺得這不是個好兆頭,所以勸她算了。但她執意要去,還說最後一麵無論如何要見。我沒辦法,就讓人套車出了門。
「半路果然下大雨,到得寺裡的時候幾乎連路都看不見了!」
說到這裡她停下來,喉頭滾動了兩下。
204 那人是誰?
徐瀅忍不住道:「就是這樣出意外的?」
「不!」她搖頭,「路上並沒有出事,我們很安全地到達了寺裡。可你一定也和我一樣沒想到,她居然騙了我!她根本就不是去見他最後一麵,而是約好了跟他去私奔!我在禪室裡等待他們說話回來,哪知道等來的卻是他們已經套車下山的消息!」
她突然轉過身來,睜大的眼裡有恐懼有餘驚還有不堪回首!
「我頓時懵了!沒想到他們竟然這麼大膽!他們這樣不止是害了他們自己,更是害了我!我連忙讓人去追,可是越追他們跑的越快,大雨裡他們竟然翻到了山塘!」
說到這裡她%e8%83%b8脯起伏,望著窗外的兩眼已有了瑩光,「那麼大的雨,那麼深的水,等到他們倆撈上來時,你姑母已經斷了氣……」
徐瀅屏息,問道:「那那個男人呢?」
「他沒死。」她痛苦地閉了眼:「我當時就讓他回去了。」
「你怎麼能讓他走?」徐瀅站起來:「他走了你不是更說不清?」
她真是無語了,她幫著徐少惠幹這種蠢事也就算了,居然還把那人放走!如果說那人被捉到,然後送去陸家,陸家有地方撒火,礙著當時老太爺地位,也不敢對她怎麼樣吧?至少有辦法說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