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前麵就是咱們大姑奶奶府上了,要不要進去?」正漫無目的地走著。隨從忽然這麼說道。
崔伯爺聞言一頓,前麵那金碧輝煌一棟宅子,可就正是忠武侯府?
崔家大姑奶奶靜萱也是崔夫人所出,五年前嫁給了忠武侯世子殷商。殷家是減等襲爵,到殷商這代就是伯爵位了,如今與陳國公掌領著後軍營,崔靜萱嫁給他倒也是門當戶對。
在大姑奶奶出嫁之前,崔家雖然拘謹,但也還有盈餘,可殷家當時下的聘禮不少,為了給女兒爭光,崔伯爺跟夫人又往嫁妝裡添了不少銀子。之後與殷家這些年的人情往來,他也從沒失過大姑奶奶的臉麵,以至於家底越發見薄,到如今都愁到上了街頭。
崔靜萱當著侯府的世子夫人,手上嫁妝也不少,殷商也還爭氣,區區五千兩銀子必定難不倒她,難道要去跟她開口?
因著是最近這幾年才變得窘迫,所以崔嘉他們兄弟姐妹都不知道府裡疾苦。崔靜萱自然更不知情。這些年不想打擾她的生活也一定沒去尋她說過拿錢這事。
這又要找個什麼由子去跟她說呢?
然而現如今顯然也沒有更理想的人選了。
他在街口思慮了半晌,到底還是咬了咬牙,抬腳往殷家去了。
等他前腳進去,太子跟後就從侯府對麵的茶館窗內收回了目光。沉%e5%90%9f了半晌他問對麵的程筠:「這崔渙有什麼難處麼?」
程筠眼裡也有些疑惑,「按理說是不會有。」這陣子崔伯爺雖然被崔嘉這事攪得焦頭爛額,但如今塵埃落定,該了斷的都了斷了,理應也沒有什麼好難得著他的,可他怎麼會在自己女兒府外街頭徘徊這麼久呢?
太子道:「他莫非缺錢?」
程筠微頓,笑起來:「這話怎麼說的?」
「瞎猜的。」太子笑笑。轉頭他跟身後太監使了個眼色。
大姑奶奶還是心疼父親的,就算崔伯爺沒說出個什麼了不得的理由,她也二話沒說取了五千兩銀票給他。崔伯爺慚愧到連晚飯也沒心思留下來吃,往忠武侯屋裡吃了杯茶就走了。
回到府裡跟崔夫人一說,崔夫人也隻有歎氣,落到要跟女兒借錢使的地步,實在也夠丟臉了。不由也想起落在徐家的那份東西來,說道:「這事要是處理完了,還得盡快想辦法把那物兒取回來才好,否則的話這日子哪是個頭?」
崔伯爺深以為然:「誰說不是?」
這裡拿著銀票,不免就沉思起來。
三房的日子總算清靜下來,到了崔家退物這清早,楊氏就把收在箱底的崔家信物取了出來。
是塊上好的玉,上麵刻著崔家的標記。同時還有幅寫著願兩姓交好之類字語的白綾,邊緣有毛,看著應是撕下來的。
平平常常,也符合當時情景。
到了辰時初,崔府的管家就帶著銀票與信物如約而至了。徐少川給去的信物而是枚古樸粗獷的斑指,瞧著也甚符合徐少川在徐瀅心目中的形象。當然也還有一幅同樣的字據,是尋常的織綿布,字跡卻是十分蒼遒。
徐鏞這裡把銀票數目全點完,這裡徐瀅也把這些年收到的崔家年節贈禮拿了出來。
144 侍衛忠心
釵環首飾倒有尺來長一隻木匣子之多,還有些吃用之物則折算成了銀錢。「把這個拿回去,你們崔家跟我徐家三房就兩清了。」這匣子東西雖有不少,她倒不稀罕,哪怕是塊布頭,隻要沾個崔字,她都是要還給人家的。
崔府管家窘迫地出了門。馮氏早派了人在門下等著請他過去長房,他也隻拱手推掉匆匆走了。
這下財物兩清,徹徹底底跟崔嘉沒了關係。
隻是讓人仍未放下的是,崔家的錢或者說產業到底去哪兒了呢?
還有兩日徐鏞就該銷假回衙,崔府管家走後,他就把早前托人查的消息拿了回來。
「竇家在大梁為官也有三代的歷史了,竇曠的祖父也是知府,其父是京官,竇曠當年殿試高中探花,在六部輾轉七八後升大理寺少卿,三年後外放做了雲南知府,這一年他三十一歲。七年後他被衙史劉惠彈駭,次年正月朝廷派出的欽差查到他通敵叛國的證據,同年五月收審,由崔渙奉旨帶他歸京。」
徐鏞把卷宗都交給徐瀅。
徐瀅認真看了兩遍,說道:「這裡頭有沒有跟崔家有關係的人?」
徐鏞想了想,「沒有。但是,本來奉命負責這次押解的不是崔渙,而是左金吾衛指揮使季昀。季昀與崔渙關係極好,在出發的前一日季母突然病急,正好當時崔渙在場,季昀便進宮把這差事轉托給了他。」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當然這也是我打聽來的,究竟季母的病跟崔渙有沒有關係,已不可查。」
連徐鏞都能立刻把崔渙跟竇曠案子每個細節聯繫在一起,可見他也覺得崔家的財產跟那次事故透著可疑了。
「這事值得再去查查。」
徐瀅道。「如果季將軍的母親病危跟崔渙真有解釋不了的巧合,那就能說明崔渙一定在這趟雲南之行中私下做過什麼手腳,或者說參與過什麼。如果能證明這點,或許我們還可以推斷京郊外劫囚的那些人有可能不隻是衝著竇曠來,而是衝著崔渙來。」
徐鏞點點頭,說道:「好在這個事已經不急,可以慢慢查。倒是眼下家裡這堆事要緊。」
這裡正說著。金鵬又跑了進來:「爺。小王爺身邊那位侍衛大哥來了。」
徐瀅抬頭一看商虎立在外頭。遂讓人把他請進來問:「僉事大人有什麼吩咐?」
商虎看了下徐鏞,說道:「我們爺讓小的來告訴,王爺昨兒回去之後就發了話。讓徐大人銷假回衙之後就仍回王爺那兒當差。」
徐瀅和徐鏞皆已目瞪口呆。
商虎看他們這模樣略有不忍,頓了頓才橫心說道:「王爺還說了,大人忙完跟崔家的事後就請立刻回衙。」
徐瀅吸氣過猛,嗆了一口。
辦完事就回衙。那意思豈不是說明天就回?
明天就回衙,而且還是回端親王身邊當差。這不是在劫難逃了嗎?!
徐瀅站起來,正要說話,商虎又開口了:「不過我們爺昨兒晚上又替徐大人跟王爺多討了一日假,許他後日才回去。」
徐瀅一口氣堵在喉嚨。半晌涼涼地瞥他道:「商侍衛,您說話能痛快點麼?」
商虎笑了笑,攏手站好。
鑒於他們家主子的純真。作為一心盼著他好的他們當然也要在未來主母麵前重點突出突出他的功勞,這樣她才會看到他們主子的好。不然的話要等那個榆木疙瘩開竅討女孩子歡心。怕是要等到天荒地老。
他這裡告辭出來了,徐瀅跟徐鏞發起了愁。
即便是多告了一日假,那也隻剩下一日半的功夫,總不可能再找由子往後拖,且不管能不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找到好法子,總管端親王既已惱,那這差事也丟得了。而如今不這麼做,就隻能硬著頭皮上,硬上不就是撞槍頭上麼?
這裡絞盡腦汁想了半日,徐鏞站起身來:「老這麼蒙來蒙去也不是辦法,索性我直接去找王爺說清楚。王爺行事甚為公正,或許我能在他手下討得一線生機也不一定。」
徐瀅想不出轍來,也隻得答應。這不是還得後天才去麼,大不了丟卒保車,就算衙門這事保不住,隻要武舉那事兒不出岔子也不算壞事。
但這事到底在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這差事畢竟得來不易,若能保住又該多好。
王府這邊,端親王這兩日也沒好臉色。
宋澈的品行他本是相信的,但人活在世上總歸不能太過我行我素,他身為王府的繼承人,老讓人家背地裡說閒話,對宗室名譽也不好的。雖然說作了讓徐鏞調回身邊的決定,可這又哪裡真正止住外頭的閒言碎語?隻怕他這一調,外人還要嚼得更厲害。@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又加上皇榜期限日漸靠近,難道真把程淑穎娶回來麼?這樣對王府以及對皇帝可都有些被動了。
寧夫人看他茶不思飯不想,便燉了些清火安神的湯給他。
他嘗了兩口甚覺無味,索性就撂下碗出了門。
寧夫人在廊下目送他遠去,遂把太監胡綿叫過來打聽因由。
胡綿把早兩日聽來的傳聞告訴了她:「……整整三大車,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世子爺可從來沒對誰有過這樣的恩典,徐家這回可算是長臉了。恰巧徐鏞的大伯徐少澤又是個甚喜攀附的主兒,徐鏞巴上咱們世子爺,徐少澤算是也跟著沾光了。」
胡綿說這話的時候帶著滿滿的譏諷。
寧夫人卻望著欄下一叢杜鵑若有所思,半日才輕聲道:「世子爺不是那種人。不過這個徐鏞倒是本事,能令我們世子放在心上的人不多。」說完她又揚%e5%94%87回過頭來:「上次榮華宮那事,是不是就栽在這徐鏞手裡?」
胡綿道:「正是他。傳說此人奸詐狡猾,當初連世子爺都吃過他的苦頭。不過王爺倒是挺欣賞他,這次外頭傳的這麼厲害,王爺也沒把他踢出衙門去,隻是讓他仍回自己衙門身邊當差而已。」
寧夫人抬起下頜,又道:「榮華宮還有多久出來?」
「應是還有將近兩個月。」
「兩個月,」她微微揚起%e5%94%87角,「在她出來之前,咱們必須替王爺解去這皇榜之憂。隻有替王爺把這煩惱給解了,這王府的掌印大權,才有可能落到我手上。」
胡綿頜首。
145 跟本王追
徐瀅想了一夜沒轍,也隻好做好明日徐鏞負荊請罪的打算。
但是這事畢竟又不宜被更多的人知道,若是在衙門裡說,端親王發起怒來必定鬧得滿城風雨,所以她想了想,便跟徐鏞商量道:「最好還是去王府。就是再鬧,那也隻有王府的人知道。而且以宋澈的勢力,要想管住王府裡知情人的嘴巴還是不成問題的。」
徐鏞深以為然,「這差事倒不那麼重要了。隻是你才被退婚,若是再傳出這頂替的事去,名聲就更不好聽了。」雖然說崔家立的字據上承認是他們的過失退婚,但退過婚的姑娘家總歸不像原先那般吃香了,碰上那講究的人家,恐怕還會生出些想法來。
徐瀅倒不糾結,嫁不嫁人這事對她來說還真就還沒形成個問題。
這裡就商量好了,徐瀅便打算夜裡與他一起去,到時在王府外頭等他。
下晌徐鏞修了封帖子拿給徐瀅看了看,隻見修辭得當分寸得宜,一筆字也是寫的極好,想來自幼是受過楊老先生教誨。
徐瀅沒意見,便著金鵬去投給了王府。
端親王正好到府,聽說徐鏞要來訪,眉頭一皺答應了。
晚飯後徐瀅仍穿了早先楊氏為她新製的直裰,與徐鏞在楊氏憂心忡忡的目光裡出了門。這要是在王府裡沒落著什麼好,可就得捅到宮裡去,捅到宮裡,那就不是丟不丟差事的事了。
兄妹倆一車一騎,路上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