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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羈的風 李暮夕 4377 字 1個月前

笑,他卻動了下嘴角。

「那是五年以前的事情了。我來這裡以後,後來幾年很少走路,看不到。不過這裡也很少有人在街上賣花。」

他贊同,「沿海風大,有時衣帽都掀飛,買的大多放屋子裡。」

「在%e8%83%b8口簪花沒什麼不好。」她看著他的眼睛說,「什麼都沒觸手就摸得到的好,對不對?」

「摸多了,沾染了熱氣,枯萎得更快。」

「那有什麼關係。」沅芷揚眉,微含挑釁,「到底還是得到。」

她走出廚房,依次參觀他的房子,最後推開他房間虛掩的門。

這個房間很小,靠牆角的床,窗口朝南,紅色的百葉窗。還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個櫃子,除此之外幾乎沒別的裝飾了。月光鋪在靠窗的桌子上,窗外偶爾掠過風吹動樹葉的影子。

這個年輕人生活地如此簡單。

她在床邊找了個位置坐下,眼睛看窗口,「下這麼大的雨,路都不好走了。」

「我以為你開車來的。」白小樓說。

「我的車去保修了。」她抽出煙,想起來他不抽,「介意嗎?」

「隨便。」

熟悉的渾濁的味道,鼻腔裡滌蕩,她漸漸找到進門開始就遺失的平衡感。理智回到身體,她從床上起來,「我得走了。」

走到門口,問他,「有傘嗎?」

他說,「有。」

黑色的傘,能遮住兩個人,他一直送她出大樓。這個時候,雨已經漸漸小了。沅芷心裡平靜卻覺得比來時更加沉鬱,她說不清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

這樣的情緒帶到工作中,回去問趙婉賭馬場的事,趙婉如實說。沅芷讓她接洽王澤,她不準備再等下去。

——段明坤五天後就會回來。

這一場雨延續了兩天,還在下。

印象裡,黃梅天氣才這樣。

下雨天,她在客廳裡看電視,吃手邊的水果。頻道裡播放早間新聞,環城北路發生車禍,八十高齡婦女被撞,司機棄車而逃,兩個小時後經路人發現,搶救無效死亡。下個節目,家庭糾紛,丈夫打女人,從七樓打到一樓,原因是女人不給他酒錢——要是過這種日子還不如去殺人放火,就是跳河也強點。

心裡嘖嘖,阮沅芷一邊看一邊摸桃子,眼角看到段懷從走廊裡走出來。

禮拜天他從來不起早,她微微詫異了一下。

「吃過早飯了嗎?」

段懷越過她走到沙發裡,撈了個蘋果放進嘴裡。

沅芷從他手裡拿過來,「剝了皮再吃。」

削蘋果時段懷一直看著她,等她削好了說「給」,他沒接手,「對不起,我現在不想吃了。」

阮沅芷看著他雙手後抱著腦袋、懶洋洋往回走的樣子,差一點笑出聲。

邱正東出來和段懷撞上,互相看不對眼。沅芷喊他過來,阮正東乖乖到客廳了,「姐,你看他那樣,幹嘛慣著他?」

「你別和他鬧,讓著他點。」

「憑啥讓我讓著他,他又不比我小。」

沅芷按著他的腦袋讓他在沙發裡坐下來,「你是我親表弟不是?」

「對。」邱正東展開笑臉,「咱們才最親,不理他。」

廣告過去,繼續早間新聞。

大清早沒別的節目,邱正東和她一起看,看完一宗婆媳矛盾打了個哈欠,「你還能更無聊點不?」

「看。」

「看什麼?」邱正東不解。

阮沅芷目不轉睛,「看戲。」

邱正東看屏幕,畫麵變了,拍攝到的地方似乎是一處跑馬場。主持人在焚燬的馬槽外拿著話筒直播:今天早上5點15分,南家屯知名跑馬場不幸遭遇火災,歷經三個小時的搶救,火勢熄滅。但是,東區三處馬槽已被焚燒殆盡,據估計,損失的金額在……

「真慘,這下雨天馬槽還會起火?」邱正東說。

「防不勝防。」阮沅芷吃一口桃子。

這時有電話打進來,阮沅芷看一眼號碼,手機丟桌上。

邱正東好奇,「幹嘛不接,誰的?」

阮沅芷一口一口吃掉桃子,用餐巾擦手,「你猜。」

「……」

她走了還聽到身後的磨牙聲。

第7章 段懷(01)

段懷(01)

這個禮拜天,阮沅芷陰鬱了多天的心情,終於有所好轉。一上午六個電話打進來,她一個也沒接。

接到白小樓的電話是在解決賭馬場事情的兩天後。

她難得穿了素色的裙子去赴約。

白小樓在家,她進門後四處看了看,「沒別人?上次那小姑娘不來幫你做飯了?」

「……」

沅芷給自己找了張椅子,靠桌邊坐下來,「說說,找我什麼事?」

他從玄關的玻璃櫃裡取出幾罐茶葉,「喝什麼?」

阮沅芷一眼掃過去,都是好茶。衣食住行簡樸,這人在這方麵倒是講究。她詫異之餘,不忘回答,「就龍井吧。」

沏地釅釅的茶送到她麵前,沅芷心道:泡茶的水平也不錯。啜一口,清香撲鼻,全然不似那天工地上喝的那樣苦澀。

她知道自己心境不同,泡茶的人不同,因此有這樣的感覺。

「你以前是幹什麼的?」

他本來靠著桌邊,現在回頭看她,端起自己的茶喝一口,抿%e5%94%87,「為什麼問這個?」

「你為什麼坐牢?」

「……」

「我想知道。」

他沉默地對著她的目光,半晌,放下茶杯,「抱歉。」

「不能說?」

「對。」

現在是連敷衍都懶了,阮沅芷恨得牙癢癢,偏偏麵上還得如沐春風,「你還沒說為什麼找我呢?」

「等一下。」他去了房間,回來時手裡多了個信封,厚厚的一遝。

他把信封放她麵前的桌上。

她隻看了一眼,「你什麼意思?」

「這樣我們就兩清了。」小樓說,「這是我全部的積蓄了,再多也拿不出。你看著吧,點一點。」

她沒看也沒點,起身走到他的房間裡。

和那天一樣,這個房間和這個年輕人一樣樸素。

他是她以往所熟知的迥異。

「以後還見麵的,你這麼急又是為什麼?」

小樓說,「我辭職了。」

「……」

他頓一頓,說,「有一個長輩聯繫我,以後我幫他做事。」

她好長時間沒說話。

他說,「你自己保重。」♀思♀兔♀網♀

沅芷揚起嘴角,半是玩笑半是揶揄,「我是洪水呢還是猛獸啊,你至於嗎?白小樓,我說你至於嗎?」她徑直走到他麵前,伸出兩根手指捏住他的下巴。

她挨得越來越近,踮起腳尖,看到他月光裡清冷的白的皮膚,淡而飛薄的%e5%94%87,挺直的秀氣的鼻樑,那雙平靜淡漠又孤傲的眼睛。

他從來沒把這些事情放心裡過。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自作多情,「你想走也和我沒關係。」她一邊點頭一邊退開,「你不欠人情,你想走得無牽無掛?」

白小樓走到窗邊,拉動吊線,調高了百葉窗的斜角,「這雨不知道還會下多久?」

「……」

「換季期過了,就會晴。」

「……」

「心情就像天氣,有陰也有晴。」他望著窗外的雨緩緩說,「有什麼是過不去的?」

從小到大,阮沅芷都是在眾人的羨慕中長大的,長得漂亮,學習好,家境優渥,父母皆是知識分子。她人生中遭遇的第一次重大打擊是高考完後的那個夜晚,考試成功、正和同學在酒店慶祝的時候接到治安交通隊的電話。

時間,地點,發生了什麼事。

簡明扼要。

從此她失去父母,孤身一人。

辦完後事,她離開了那個城市,來到這個沿海的繁華大都市。

她遇到小時候關係很好的表弟,他也是一個人,他們搬到了一起。

段明坤是她的機遇,是她翻身的一個契機。

那年她22歲,年輕自負不服輸的女孩,不甘生活翻天覆地的巨大落差,就那樣勇往直前不肯回頭。

段明坤教過她很多,她印象裡最深刻的一句話依然是,「不平等的人之間沒有等價的交易,你想要我的錢?想要我提供的機會?你想做人上人?你要聽話,要幫我做事,你要付出更多,甚至以後你會後悔。」

她從不後悔,重來一次,她還是那樣的選擇。

但是此刻她失落。

這段戛然而止的美麗插曲,除了滿腔的怨懟和迷茫,她什麼都沒有得到。

夏末,秋深,庭院裡的花開到荼蘼,一年的花季終結。

沅芷在中庭的榕樹下喝一杯雨前龍井,好友夏瑾過來,茶後陪她一起賞花。夏瑾經營一家律師事務所,依然單身,談話免不了說起男人,「你家那位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吧。」

夏瑾上著丹寇的指甲刮過杯沿,「上次說一個禮拜,現在兩個,不知晚上會不會又有變數。」

沅芷說,「什麼意思?」

夏瑾說,「男人沒個定性,沒準外麵又找了個年輕漂亮的。」

沅芷冷笑,「你就是看不得我好。」

「是。」夏瑾笑,「當初你跟他時我就羨慕。一樣的學歷,一樣的好樣貌,我家世還比你好,憑什麼你就比我好?」

「羨慕什麼,比我大11歲,兒子都這麼大了。」她比劃了一下,手掌高高舉過頭頂。夏瑾被她逗笑,「也對也對,有得必有失,他和你不對盤。」

「你倒是打聽地清楚。」

「沒有兒子待見後媽的,尤其這後媽隻比他大十歲。」

沅芷說,「那改天讓他叫我姐姐得了。」

「你還是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