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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鳥 李暮夕 4385 字 1個月前

何意外,以上所有資產全部捐獻給xx幼兒工程學園。」

遺囑簽署日期是兩個月以前。

可見立遺囑的人早有決斷和預料。

這麼乾淨利落,一分錢也不留給旁人,符合謝從洲的性格——謝飛瀾恨得咬牙切齒,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多說無益。

她對她帶來的人說:「我們走。」

房門「砰——」地一聲響起,所以的不速之客都離開了。

沈清石卻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般癱軟在地。他早就有預料,早就做出了部署,他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了她,一個人離開。

她覺得%e8%83%b8腔中有什麼在奔湧。

悔恨、愧疚、痛苦……那一刻,她流淚了。她的丈夫,她無辜的孩子,就那樣死於非命,屍骨無存。而兇手,依然逍遙法外。

他憑什麼?以為她一定要臣服於他嗎?

她在心裡輕輕地說:嘉越,你真的長大了,變得我都陌生。

這樣的抑鬱持續了一個禮拜,這個如常的禮拜,城市裡有人結婚,有人慶祝,也有人發喪。暴風雨、暴風雨,陰霾的天氣並不會因此而改變。

沈清石單獨為謝從洲和蔣亮守靈,並為他們立了衣冠塚。她沒有告訴任何人,期間謝家人來鬧過,她一概不見,並且躲到了他們找不到的地方。

她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度過了這個禮拜。

然後,在開春的這一天登上了北上的路,來到海濱的這棟私人別墅。

傭人通報,有來客。

楚嘉越在山腳下的高爾夫球場打球,和林文東、還有兩個從京城南下的發小。大家十幾年沒見,談笑起來,依然非常熱絡。

傭人通報以後,嘉越沒有放在心上,一球擊中,回頭對他們揚手歡呼:「哈嘍,北鼻,晚上去青竹狂歡。」

「一定一定。」

幾人相談甚歡。待人離開,他用乾淨的帕子擦淨了球桿,對傭人抬抬手:「讓她去二樓的會客室。」

傭人離開以後,他又打了兩球。

很好,滿分。

換了一套白色的運動衫和運動褲,嘉越去了二樓的會客室見沈清石。房門打開,房間裡很陰暗,在角落裡隱約坐著一個沉默的女人。她雙手交叉安放在膝蓋上,平靜地望著窗簾緊閉的窗。

嘉越摘下手套,隨意地扔到玻璃茶幾上。

他走過去,背對著她拉開了窗簾:「這麼暗,能看清嗎?」

驟然而來的光亮讓她不太適應,瞳孔急劇收縮。不過,她沒有躲,也沒有抬頭:「光明和黑暗有什麼區別,這個世界很好看清,最難看清的是人心。」

嘉越光著腳在房間裡走了個來回,走到床邊的時候,手裡多了一杯咖啡,那是剛剛沖泡的。蒸騰的熱氣模糊了他的眉眼,沈清石看著看著,覺得有些迷惑。這張臉,這張漂亮地過分的臉,依稀是當你的模樣,並沒有多少改變。

改變的是人的心腸,還有未知的命運。

「為什麼要殺他?」她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眼睛中充滿了血絲。

「為什麼?」他低頭抿了一口咖啡,緋紅的%e5%94%87瓣,慢慢變得暗,他的目光也漸漸變暗,陰鷙地盯著她,「你問我為什麼?」

他語氣嘲諷:「你離開我的時候,不問我為什麼?你信誓旦旦說要和他結婚的時候,不問我為什麼?現在,你居然問我為什麼?真是可笑。」他真的笑出聲來。半晌,驟然收斂了笑容,雙手撐住床沿,冰冷卻略帶挑釁地望著她,「難道他不該死嗎?」

「……」

「我已經警告過他了,誰讓他不聽。我說過你是我的,我提醒過他了,可是這個蠢貨,偏偏就不聽。」他在傍晚的霞光裡仔仔細細地打量她,英挺的眉目變得如夢如幻,彷彿窗往即將燃燒的火燒雲。

「……你真是可怕。」沈清石麵無表情地說。

「可怕?」他笑出聲來,挑起兩根手指架起她的下巴,嗔怪的語氣,「有什麼可怕的?我傷害誰也不會傷害你。這不就夠了?」

她沒有躲,而是定定地望著他。

半晌,一字一句緩緩慢慢地說:「楚嘉越,你和你們家的人一樣,應該下地獄去。」

「隻要能和你在一起,下地獄就下地獄吧。」

☆、第055章

055

「和我在一起?」沈清石笑了笑,「七年前你沒嘗試過嗎?在我看來,你依然和當年的那個小孩子一樣,沒有任何長進。楚嘉越,你不但沒長進,你還瘋了。」

「瘋了?」他點點頭,「沒你的日子,我是快瘋了。」

「沒我你死嗎?」

嘉越想起曾經在國外,一個人孤獨無依的生活,再看此刻她冷漠的表情,他抓住她的手,一點一點攢緊在掌心,「我是要死了。」

沈清石靜靜地望著他:「謝和亮亮是無辜的。」

「謝?他認識你多久,我認識你多久?沈清石,你太偏心。」

「不是我太偏心,是我們不適合,是你太偏執。」她用力甩開了他的手,目光比剛才更加冷漠,「你殺了我的丈夫和我的孩子,你覺得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他不說話。

「我現在有一個很好的解決方法。」

「什麼?」

沈清石站在他麵前說:「我殺了你,再自殺。」剎那間,她從袖子裡抽出的匕首捅向他,嘉越猝不及防,甚至沒有躲閃,就那麼看著她,感受著身體裡的血液流失。他低頭看看自己被鮮血浸染的%e8%83%b8口,目光複雜地看著他。

他從來沒有想到,多年前自己那麼依賴而敬愛的人,有朝一日會把刀插入他的心房裡。那一刻,他肯定是流淚了,意識越來越模糊,他卻睜大了眼睛,在這一刻要把她看清楚……

命運捉弄人,如此無常。

唯一沒有改變的,是這個城市的鋼筋水泥,盤桓在山巒間無拘無束的風,還有永遠不斷流失的時光。

它們讓曾經相愛的人劍拔弩張,勢同水火。這一切都是因為貪慾,因為在乎,還有想留住。自私,這是每個人偶爾都會做出的選擇。隻是,後果無法挽回。

嘉越躺在滿目白色的病房裡時,思緒飛地很遠。房門何時打開,他也沒有在意。飛瀾走到床邊,坐下來給他削蘋果:「你知道嗎,老王家今天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孫子,很可愛……今年城內下了禁煙令,我們這些老煙鬼的,又不能抽煙了……迎春花開得真好……」

謝飛瀾說了很多很多,他沒有反應,隻是怔怔地望著天花板。

「那你休息吧。」她走出房間,沒有離開多久,身後傳來腳步聲,醫生的呼喊聲……飛瀾惶急地回過頭,看到嘉越被人快速地推到急診室。

她衝過去問,醫生沒有理睬她。

急診室的燈亮了一夜。

醫生不斷用高壓電伏,終於強迫他回來。

出來的時候告訴她,是他自己拔掉了輸液管。飛瀾站在那裡很久,忽然不知道說什麼。當天晚上她走出醫院,天上下起了雨。這初春的季節,雨是冷的。她探手摸一摸,含在嘴裡,有點鹹。那天她本來要離開了,結果還是返回。

嘉越在病房裡安睡,像個孩子一樣。

她俯下`身,在他耳邊說:「她在監獄,蓄意謀殺。你要是死了,她就永遠也別想出來。」飛瀾起身離開,臨走前,還是回頭。

她看到他的睫毛輕輕地顫了顫。

沉沉的夜幕下,沈清石枕著頭,目光越過頭頂的鐵柵欄,一直投到外麵墨藍色的天際中。身邊瀰漫著酸臭味道,這裡很久沒有人打掃過。身後又有人夢囈,又有人吵鬧,還有人翻身的聲音。-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偌大一個臨時監捨,六個人共住,床板隻是簡陋地橫在牆壁上。半夜有人翻身時,嘎吱嘎吱響,不曉得哪時候就會掉落下來。

清石怔怔地坐著,後邊有人說:「大半年的不睡覺,幹啥子呢?」

她沒說話。

那人罵道:「神經病!」

她沒回頭。事到如今,什麼對她而言,都沒什麼兩樣。這個監捨裡關的,除了和她一樣的年輕女孩外,還有五個中年婦女,樣貌凶悍,尤其是其中一個染著黃頭髮的,沒有人不怕。也許是年齡相近,剩下的那個女孩子和她親,四周人都睡了,她悄悄地穿了衣服過來,給她披上:「還不睡啊?」

沈清石搖搖頭。

「正常,我剛來那會兒,也睡不著。」女孩歎了口氣,百無聊賴地掰了掰指甲,黑夜給了她一層保護層,讓有些不該說的話也漸漸吐露出來,「我那口子不踏實,就想著走捷徑。說好的,我幫他頂這一次,他馬上過來保釋我,時間就這麼一年一年過去了……」

這個女孩叫周薑,成績不好,家裡也窮,是農村的,隻讀到高中畢業。不過,她有點本事,做了點小生意。半年前,他男朋友倒賣假煙出了事情,她就幫他頂了缸。不過,男人的話怎麼能信呢?

沈清石聽她說完,心有慼慼焉。

不過,她很好奇她的臉上並沒有怨恨。

周薑說,剛開始是很恨的,現在不恨了,隻想出去。她高興地說,還有半年她就能出去了。出去以後,一個人好好過。

沈清石由衷為她高興,想不到在這樣的地方也能交到朋友。

「吵什麼吵?家裡死了人發喪啊!」後麵有人嗬斥。

周薑縮了縮脖子,抓緊了清石的手。

說話的是那個染髮的大姐頭,在這監獄裡是一霸,正怒目瞪著她們。沈清石沒有說話,對方抓起獄衣丟過來,甩在她臉上。

她把掉落的衣服折好,放到了一邊,抱著頭枕到床上。

「!」那女人爬起來,過去揪她的頭髮,沈清石反手甩了她一個耳光,一口咬在她的脖頸處。頓時,殺豬般的慘叫響徹囚室。

片刻就有獄警過來,揮著手裡的電棍:「吵什麼吵?睡好。」

兩人打得難捨難分。

很快有獄警開門,一人一棍。

沈清石覺得背上火燒火燎,失去了知覺,又被人揪著頭髮扔到了床上。女獄警揮著電棍威嚇:「老實點!」

她摸了摸酸麻的手臂,嗬嗬地笑出聲來。

「老實點!」獄警怒喝。

不知道過了有多久,是第二天早上,有微弱的晨光從上方的柵欄探進,為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帶來一點點光芒。不過,這微小的一點,根本就微不足道。對於沈清石而言,也沒有什麼關係。

「整日不知道幹什麼,傻缺!」中年女人起床了,在旁邊叫罵。此人姓王,因為詐騙罪入獄,還兼涉嫌其他重罪。不過,經過昨晚,她的聲音多少有點壓低,色厲內荏。

她還要罵點什麼,獄警從外麵的玻璃窗探進一個頭:「23455,出來。」

沈清石一個眼神安慰周薑,和獄警走了。她被帶進一間黑色的房子,隔著柵欄和一塊單向玻璃,謝飛瀾在對麵看著她。

她拿起通訊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