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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鳥 李暮夕 4358 字 1個月前

比你更好看的頭髮。」

「那您見過的人可算不上多。」

「你何必妄自菲薄。」

她忍不住又笑出來:「秦公子,秦大少爺,您別逗我了,說明白點吧,您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你不知道啊?」

「知道知道。」她慢慢站起來,端起一杯水,這次沒客氣,直接潑到他臉上。頭也不回,她走出去,順便把門甩上。

沈清石在走廊上遇到回來的楚嘉越。他拉住她的衣袖,問她要去哪兒。

清石平了平心跳,再抬頭,努力不露出痕跡。

「我忽然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你和秦公子吃吧。」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們吃吧。」

她掙開了他的手,離開,沒有等他回應。

這一刻,她是那麼明確地認識到沈清石和楚嘉越之間的差距,那是除卻年齡和身份之外的距離。在她得意忘形、糊塗懵懂的時候,秦公子出來,適當地給了她當頭一棒,讓她認清了現實,認清了自己所處的位置。

之後的日子,她有意無意規避著楚嘉越,說到底,自己心裡也迷惑,對前路的迷茫,對自己歸屬的困頓,以及,得失的思量。

而一個禮拜後秦公子的再次出現,更是加深了這種考慮。

下班了,同事們都走了,她收拾東西離開學校。等車的時候,有豪華的私家車開過來。

車窗下來,秦公子在裡麵對她打招呼。

沈清石看四周沒有旁人,走過去,坐上他的車。車子開離學校周圍,四周的景物有點陌生,她跟他說:「去承德。」

等到了目的地,秦公子說:「你不怕我拐了你啊?」

沈清石下車,拍上車門,彎腰貼近了車窗口:「你知道我在這裡教書了,所以過來?我人也出來了,現在就我們兩個人,你有什麼話就快說。」

「青青啊青青。」他似乎是想笑。

她板著麵孔說,「你別這麼叫我。」

「好好。」

「你說,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也說了,我的目的很明確啊。」

「那就沒什麼好說了。」沈清石說,斜眼盯著他,冷笑了一聲,「我告訴你,沒可能,你別纏著我,也別想威脅我。你要開心,儘管去學校說,就說我勾引學生,敗壞師德,你儘管去好了。全天下的人知道了我都不在乎!」

秦公子在車裡愣怔了一下,好像第一天認識她一樣。

她轉身走了,秦公子停好車跟在她身後。沈清石回頭看了看,也懶得理他。承德是舊小區,大多是二手的出租房,過道裡很狹隘,樓梯也很窄,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踩空。

沈清石摸了老半天摸出鑰匙,要開門了,樓道裡的燈倏忽亮起來。

她有短暫的失明。

楚嘉越站在不遠的過道裡,看著她,準確地說,看著他們兩個人。他走過來,沈清石動了動嘴巴,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你躲著我,就因為他?」

被點名,秦公子皺了皺眉:「嘉越,你說話別這麼……」

「你閉嘴!」

秦公子也來了火氣,想要上前,沈清石攔住他,對他說:「你先走。」

秦公子還想說什麼,沈清石說:「你走。」

最後隻剩他們兩個人了,沈清石讓他進屋。這是四十平米的小屋子,但是乾淨整潔,隻是常年無人居住,空氣裡散發著難聞的黴味。嘉越在客廳了坐了片刻,忍不住皺皺鼻子。

清石端著熱水從廚房過來,遞給他。

「不好意思,我也搬來這裡沒多久。」

「你不在學校宿舍住了?」

「嗯,一個人自在些。」

「你躲我?」

她沒有馬上回答。隔著氤氳的水霧,這個女人的臉朦朧地看不清,隱約隻有一圈婉轉的輪廓,嘉越卻覺得她是冷淡的,在水汽的另一頭冷眼看著他的焦躁。這個認知讓他無端地惶恐起來,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嘉越,你是一個好孩子,乖巧、懂事、可愛,我很高興認識了你。和你在一起,我每天都很快樂。但是,我也很忐忑,我擔心有一天被人知道,然後名譽掃地。」

「……」

「我自己是無所謂,我擔心我爸爸和我弟弟,我不想他們以後遭人白眼。還有,我爸爸不止%e8%85%bf腳不好,他的心臟也有問題。」

「……」

「當然,這些都是客觀原因。就我個人來說,我們並不適合。我隻是一個窮老師,沒有高的學歷,沒有背景,也沒有錢。我們差太多了,就算你以後畢業,我們也不太可能在一起。現在分開,好過以後痛苦。」

「……」

「楚嘉越,我們分手吧。」

她說,楚嘉越,我們分手吧。

他的腦子裡轟隆隆作響,能聽清的隻有這麼一句話。

的確,他們之間存在太多太多的分歧,太多太多的難題。但是,他們在一起的快樂和理解呢?說好的一起麵對呢?現在這個女人要獨自撒手。

他聽她說她的父親、她的弟弟、她的名譽、她的地位,她種種的顧慮,說她是那麼地不得已,卻沒有聽到一句她對他們過往的眷戀。

她怎麼能說得這麼麵不改色,波瀾不驚?

如果他也能像她一樣冷酷無情,他願意這一刻就和她一起去死……當他抬頭看她的時候,最終留下眼淚,從眼眶裡不斷地湧出來。

沈清石把他抱在懷裡,輕輕地拍他的後背。

作者有話要說:

☆、033

033

楚嘉越離開的那天晚上,在樓上往上麵望了望。沈老師住在四樓,在他出門的時候,燈就熄了。他站在那裡很近,直到旁邊有人涼涼地說:「別看了。」

他回頭一看,是在路邊抽煙的秦公子。

原來他還沒有走。

「我現在心情不好,你別來惹我。」

「怎麼,被甩了?」秦公子看起來心情很好,嗤笑道,「遲早的事,我第一次看到你們在一起就猜到了。你這樣的,玩玩還可以,難道還長久不成?」

楚嘉越走過去。

秦公子站直了身體:「幹什麼?」

回答他的是狠狠一記左勾拳。

「靠,楚嘉越你瘋了,還真打啊?」

「……」

「還打?我還手了!」

「……」

……

沈清石接到通知就趕到了醫院,然後在急診室外麵碰見了楚嘉越的哥哥楚家航。她來不及問候,狼狽地趕到門口。﹌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急診室上麵的紅燈一閃一閃,揪著她的心。

嘉航說:「到了這個地步,我覺得有些話必須要說清楚。」他說,「請你離開我弟弟。」

「……」

「沈老師。」他微微鞠躬,弄得她一怔。隻見楚嘉越從衣兜裡拿出支票,墊在掌心上簽署:「你不要覺得我咄咄逼人,錯了就要修正。不然讓我爸爸知道,讓嘉越媽媽知道,這件事就不可能這麼善了了。我們是什麼樣的家庭,想必你心裡有數。相識一場,我不希望你輸得一敗塗地,到頭來一無所有。」

「謝謝。」她把那張支票放在手裡看了看,數額不菲。表麵上是外經貿廳高官,暗地裡呢?他也有自己的生意吧?應該說他們這樣的人,和他們那個層次的人打交道,賺她不敢奢望、不敢想像的大錢。

而她,是一粒小小的沙塵。

她把支票折起來,還給他:「我會記住您的話,但是,我不需要。」

嘉航看著她,又看看她,最終什麼話也沒有說。

楚嘉越後半夜就脫離危險了,全身上下多處骨折,躺在醫院裡。他家裡人到底知道了這件事,父母都從外地趕回。

嘉航隻好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們。

他知道,就算他不說,這兩人心裡也如明鏡一般。他現在是一處之長了,在實幹部門任要職,但是和父親對上,依然是小孩,他沒有一點勝算。他知道本分,不做太過過分的事情,所以他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嘉越,實在是太嫩了。

這幾天,家裡都是低氣壓。

午飯的時候,柯振卿旁敲側擊地說起這件事,嘉越一躍而起,把麵前的盤子掃到了地上:「您不用拐彎抹角的,都知道了吧?實話說了吧,我不會和她分手的,你們別想逼我!」

父親霍然站起,麵色鐵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知道她是誰?她是你老師。你知道你現在幾歲嗎?早戀,戀師,你讓我和你媽的臉往哪兒擱?」

他大聲說:「我丟我自己的臉,不用你們管!」

話音未落,臉上遭到重擊。天旋地轉,嘉越摔倒在地,臉上火辣辣的疼,彷彿皮肉都不是他的了。可見父親下手之重,可見他有多麼生氣。

從小到大,他沒這麼打過他。以前,他都是看嘉航挨打的,自己在旁邊竊喜,但是哥哥從來沒有求饒過。他以前不明白,現在明白了,有些事情,根本不能妥協。

他仰起頭來看他。

父親已經不再年輕,他的鬢角有了白髮,站在那裡,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常年和各路領導打交道,他身上有一種不言而喻的氣勢。

但是他不能退縮,他討厭他這樣把他當做小孩子,這樣獨斷專行。

「我喜歡我,我不會和她分手的!」

說完,臉上又挨了一巴掌。父親蹲在他麵前,一字一句:「你再說一遍!」

「我不會和她分開!」

「嘉越!」說話的是母親,她姣好的妝容有些亂,低頭順了一下髮絲,動作優雅,「你爸爸快進□□常委了,你能不能懂事一點,別給他添亂?我們這樣的家庭,在外是要麵子的。你和那樣的女人不清不楚,傳出去我和你爸爸還怎麼工作?」

她站起來,給父親撫背順氣:「孩子還小,光打能打出什麼?你先回房,剩下的我會和他慢慢說。」

父親臉色稍霽,但是餘怒未消,沉著臉離開。

母親走過去,把他扶起來,又給他倒水,一麵吩咐張嫂準備醫藥。她一邊給他上藥,一邊語重心長地規勸。

「你聽你爸爸的沒有錯。就算你想談戀愛,那也得畢業以後。你看看我們家,你爺爺現在隱退了,隻在政協掛個虛職,你大伯也快退到二線,這兩年變動那麼大,我們家在軍界的影響力也大不如前了。你爸爸多忙啊?要管那麼一大幫人,自己又要外訪,每天到半夜還不能睡覺。可你呢?還盡給他添亂,他能不生氣嗎?」

嘉越不說話。

父親和母親,從來一硬一軟,但是目的是一樣的。雖然這幾年他們見麵次數不多,分屬他地,感情也不見得融洽,但在這種大事上,他們總是站在統一戰線。

她撫摸著他的頭髮,歎了一口氣:「你看看你哥哥,以前不是經常和你爸爸對著幹,現在還不是老老實實的?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就和你哥哥一樣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