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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鳥 李暮夕 4462 字 1個月前

的年輕男人,另外一個是年輕的女人,米色的端莊的小襯衫,手邊是白色的香奈兒軟皮手包。

「怎麼了?」她問身邊的楚嘉越。

「哦,沒什麼。」他對她笑一笑,轉身看著站在門口的女人,眼神複雜,招招手,「進來吧。」

沈清石端穩了酒,快速地過去,快速地放下,快飛快地出去。出去的時候想,這個世界怎麼就這麼小?

楚嘉越、林文東、應歡,還有一個年輕的女客人。

上帝和她開玩笑。她下定了決心,回頭辭掉這份待遇良好的工作。報應來得很快,藍色包廂的客人每隔幾分鐘按一下傳喚鈴,短短一個小時,換了三次水,上了六次酒,還有菜盤果點若乾。

「行了行了。」穿米色小襯衫的女客人揮揮手讓她下去,沈清石如獲大赦。

「嘉越,你有心事啊。」謝舒寧回頭伸手敲敲他的手背。

「沒。」他連忙調整了心情,露出一個笑容。見她仍然看著他,他說:「沒,真的沒有。」

「剛才那個服務生你認識?」

「不認識。」

謝舒寧笑了,把他的手拉過來,拍一拍,握一握:「你在姐姐麵前裝什麼啊?你忘了,你從小眼睛裡就藏不住事。」

原來這樣明顯嗎?

嘉越喪氣地垮下肩膀。

「你不是還要和我說嘉航的事情。」謝舒寧看看旁邊的應歡和袁曄,站起來。嘉越回頭一看,也明白過來,他和那袁公子告歉,跟著她出門。

「你認識剛才那位女士?」謝舒寧說。

嘉越看看她,這個女人一顆七巧玲瓏心,容不得他瞎說。他艱難地點點頭,心裡更加苦悶。

「沒見你這麼失態過。幹嘛一直找人家茬?」

「不是我。」他說,「舒寧姐,你不懂,是她找我麻煩。」

「……」

走廊裡的空氣很渾濁,他走到一邊,打開一扇窗。外麵的風呼呼地吹進來,把他的頭髮猛地揚起,蓋住了本來的麵孔。謝舒寧看著他白皙消瘦的麵孔,微微垂著的嘴角,是一個落寞的弧度。

他靠在窗台上:「是她不讓我好過。」

謝舒寧走過來,手掌按在他的手臂上。嘉越回頭看看她,她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髮:「你看看你哥哥,在外麵那麼多情人,就沒一刻認真的,我就好過了?你怎麼都比我好一點吧。」

「那你還要和他結婚?」

「不結不行。」

「我爸和你爸逼你了?」

「怎麼說話呢,你這孩子。」謝舒寧笑了,在窗外越來越冷的風裡,笑容似乎有些皸裂,她不動聲色地收起來。

兩個人,在那邊靠著,一人一邊,很久都沒有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028

028

清石整理好東西,和領班的打了招呼,提前一個小時離開。她從會所後麵走,到西街的公園門口等公交。

剛剛到站,有人從對麵的街道橫穿過來。過往車輛開得很急,她的心提起來,可是楚嘉越絲毫不顧,逕直走過來,眼睛不看一下,腳步不停一刻。隔著來往的車流,沈清石和他對視著,他也不躲,冷冷地看著她。清石認命地點點頭,扔下手裡的包裹朝他的方向走來。

嘉越驟然停下了腳步。

他不亂闖,她也就不走。

兩個人,就那麼直直地看著對方。

紅燈了,車輛少了很多,嘉越要過來,沈清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不動了,她才一步一步走過去。

她走到他麵前,還是麵無表情。

「你……」

話沒說完,她直接給了他一個耳光。

嘉越捂著被打的半邊臉,幾乎是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沈清石不閃不避,讓他看,毫不避諱地讓他看。她的聲音一樣冷:「想死是不是?想死別在大街上,開車的人多無辜?要死死家裡去,楚嘉越,你就這點出息!」

「是是是,我就是這麼沒用!」他的聲音揚起來,「不然你會對我不理不睬?你寧願到這裡低三下四給人甩臉子,你也不願意接受我!」

沈清石說:「這就是一份工作,我拿錢,給人打工,沒什麼低三下四的。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無聊,一個小時點5杯水。」

「你這樣說是怪我了?」

「怎麼我說的不對?」

楚嘉越看著她,沒有出聲。

春寒料峭,不少行人還穿著冬天的大衣。他注意到她隻穿了件襯衫和一件線衫,衣服下的身體很單薄,嘴%e5%94%87也凍地有點發紫。

「我們去車裡說。」他要去拉她的手,她避開了,先他一步走到路邊。他停了停,捏了捏手心,深吸一口氣,跟在她身後慢慢走過去。

車裡有暖氣,冷熱一交替,沈清石打了一個噴嚏。

「你感冒了?」楚嘉越問她。

「沒有。」

車裡的氣溫漸漸升高,玻璃上凝結了一層水汽。嘉越看著看著,隔著這一層,隱約可以看到外麵車輛和行人模糊的輪廓。

「你為什麼要在這裡工作?」他還是問出了心底的疑問。

她沉默了會兒,無所謂地說:「缺錢唄。」

嘉越轉頭看著她,抓住她的手:「你認真一點,我沒和你開玩笑。」

清石也抬頭看他。

車子停在路邊,梧桐樹的陰影裡,外麵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雨,打在玻璃窗裡,滴答滴答響,還有樹葉,冬季還沒落盡的,現在掉下來,黏在車窗上。

嘉越的臉在陰影裡半明半寐,他握著她的手一刻也沒有放鬆。這一刻,清石知道他是緊張的。因為他握著她的那隻手,在微微發抖。他哥哥楚家航說過,他是一個小火人,恆溫37°,但是這個男孩子現在手心很冷,沾著一層濕噠噠的汗。

他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會這樣呢?

她想,這是她的錯誤。

「你不要這樣,嘉越。」

她掙脫了他的手,反過來,輕輕地蓋在他的手背上。他微微一怔,抬起頭,一瞬不瞬地看著她。沈清石沒有看他,她看著被雨水打濕了的玻璃窗,上麵是斑斑駁駁的水跡。

這樣的沉默讓他感到壓抑,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你說,你為什麼要在這裡打工?」

「我說過了,賺錢而已。」

嘉越說:「賺錢不能去別的地方?你在這裡,隻是當服務生嗎?」

沈清石轉過頭來,麵向他,拂了一下頭髮。她看著他,微微挑眉:「你想說什麼?你以為我是□□嗎?楚嘉越,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和你哥哥一樣,一生出來就衣食無憂。」

他啞口無言。

沈清石收回了自己的手,插入口袋裡。

這時他說,語氣幾乎是懇求的:「你不要去那裡上班了,那和一般的地方不一樣,碰到一些不能惹的人,你根本沒有辦法。」

「我知道。」現在不就惹不起嗎。

「你答應了?」

她點點頭,本來就打算要辭職了。

他的臉上有了一絲放鬆的表情,但是她接下來的話讓他的心重新沉下去:「我會去別的地方工作。」

「別的地方?」他的聲音又高起來,「你要去哪裡?這麼晚了,你還要在外麵工作?」

「你老是說我。」沈清石看看他,笑了,「你呢,大半夜的不回家,在外麵幹什麼?」

嘉越說:「我陪我姐姐來。」

「你還是學生呢。」

「你不要岔開話題。」◢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沈清石滯了一下,仰起臉來,慢慢地,慢慢地,她看著他笑了:「不是應該我管你嗎?噯,怎麼現在反過來了?」

他沒說話。

清石仍是笑:「你啊——」她抬起的手在半空中揮了一下,戛然而止,彷彿一時想不到用什麼詞來形容。她隻能說:「我都不知道拿你怎麼辦才好。」

「你晚上別出去打工。」

他固執而孩子氣的話讓她禁不住發笑。沈清石說:「你還講不講道理了?」

「你別出去打工。」

敗給他了。

沈清石緩慢而堅定地搖著頭,有些輕蔑地看著他:「我不去打工,就我那點工資,等著坐吃山空啊?還是你養我,啊?」

本來是句玩笑話,誰知道,他竟然認真地點了點頭:「那就我養你好了。」

「你養我?」清石覺得更加荒誕,「楚嘉越,我和你說。那不是你養我,是拿你爸媽的錢養我,你心裡安心嗎?我能舒坦?」

「說來說去,你就是嫌我年紀小。」他懊惱地踢了一下車座。

「你要說是這樣,那就是吧。」她抬手看了看表,時間不早了,對他說「再見」,手搭在門把上準備開門。開門的前一刻,他按住了的肩膀,往自己這裡帶了一下,她沒穩住,整個人都摔進他懷裡。

「你幹什麼?」

「沒幹什麼。」他看著她,臉很安靜。

第一次被他按住是她上一次發燒在寢室休息,那時候渾身無力,不能準確判斷。現在才覺得他手裡有股超出尋常的蠻橫的力量,拽地她手腕疼,無法掙脫。

「楚嘉越,你鬆手。」

他低下頭,沒有理會她,似乎要親%e5%90%bb她的嘴%e5%94%87。

她馬上把頭別開,他%e5%90%bb偏了,印在她左邊的臉頰上。沈清石隻覺得那半邊臉上有一種濡濕的觸感,%e5%94%87是冷的,軟的,但是他的氣息溫熱。漸漸的,那邊臉不由自主地發熱起來。

他抬起臉來,換了方向,又低下來,不%e5%90%bb到她的嘴%e5%94%87就不甘心。

車裡的空間就這麼點大小,左右躲不過去了,她乾脆不躲了,冷冷地看著他。而他,終於和她的兩片嘴%e5%94%87重合在一起,鼻尖貼著鼻尖,他的%e8%88%8c頭伸進來,有些生澀地攪動。

她不反抗,他反而不自在,漸漸的,自己離開了她的%e5%94%87。

沈清石從旁邊望著他,他望著窗外,一個人生著悶氣。

她冷笑出聲:「便宜也佔了,還不高興啊?」

楚嘉越沒回頭:「你不認真。」

沈清石:「你想我怎麼認真啊?你會接%e5%90%bb嗎?」

他被氣到了,轉過頭按住她的肩膀:「那剛剛是什麼?」

「剛剛?」她揚起嘴角想了想,似乎是回憶,「一塊果凍塞進我嘴巴,滑了一圈又溜了出去,還能怎麼?」

他氣得發抖:「果凍?我就是區區一果凍?」

「說實話,沒啥區別。」

「你這女人——」他想發洩,又不知道說什麼好,目光瞪著她,像是要把她灼燒出一個洞來。清石輕輕地笑起來:「這樣倒可愛一點了。」

「可愛?」他不樂意,「你還是把我當小孩。」

「你不是嗎?」

嘉越仔仔細細地盯著她清理的麵孔看,他覺得她就像在一層迷霧裡,半真半假,若即若離的,彷彿有一隻小爪子在他心尖上抓了一把,然後又馬上離開,弄得他不上不下。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說,「別耍我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