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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鳥 李暮夕 4381 字 1個月前

口,嘉越看過去,「什麼啊?」

林文東說:「讓沈老師來領我們吧。」

「……」嘉越咬牙切齒地說,「要打你打啊。」

半個小時後,沈清石來派出所保釋了他們。回去的路上,三人一句話都沒說。林文東意識到不對勁,找了個借口先溜了。

到了校門口,沈清石停下腳步。

嘉越也隻好停下來。

「你就沒什麼話要說?」清石壓抑著怒火,目光在他臉上逡巡。他本來就白淨,受傷了很容易就看出來,現在左邊臉角分明青了一塊。

「為什麼打架?」

連番質問,楚嘉越也覺得納罕,沒見過這種不依不饒的人,不禁打眼看她。沈清石任他看:「怎麼了?」

嘉越俯視著她,輕輕地笑了:「看來你是一定要個說法了。」

「我是你老師。」

——真是萬能理由。

他別開臉,輕嗤一聲:「所以,你要管?」

沈清石正了正神色:「楚嘉越,你什麼態度?」她覺得這個孩子就像把所有的刺都收起來的人,平時看不出,現在不知道什麼原因,又亮出來紮人。

「短短兩個月就進了兩次派出所,你還有理了?」

楚嘉越沒有說話,停留在別處的目光,此時漸漸收了回來。他這個年紀,身高就有180了,正正經經地站直身體,沈清石覺得自己立馬矮了一截。

訓斥的話也留在嘴裡。

她說:「晚上別出去了,你還是學生,動不動打架鬥毆的,像什麼話?明天去醫院給滕明和周南道個歉,這件事我就不告訴校方了。」

「道歉?」他本來平寂下來的語調,因為這兩個字又揚起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他說:「沈老師,你好像搞錯了一點,我不在乎你告不告訴學校。至於那兩個人,要是再惹到我,我保證他們下次連進醫院的錢都省了。」

清石氣得說不出話。

僵持了會兒,嘉越似乎也覺得話有點過,抬手鬆了鬆領口:「算了,就這樣吧,你把他們兩個調出寢室好了,要是他們以後不惹我們,我和文東保證以後不找他們麻煩了。」

清石不怒反笑:「你這什麼強盜邏輯?」

嘉越聽到這話,也不回答,黑暗裡的一雙眼睛,像寶石一樣黑地發亮,定定地凝視著她。清石覺得有不好的預感,下意識退了一步,手腕就被拉住了。

他看著清瘦,手勁卻出乎意料地大,就那麼輕輕鬆鬆一拽,不管她怎麼使勁都掙脫不了。沈清石惱怒地看著他:「楚嘉越,你幹什麼?鬆開!」

「我幹什麼?」他哼笑一聲,不但沒放手,進一步把她抵到那顆梧桐樹的樹幹上。夜風吹得樹枝沙沙作響,四週一片安靜,清石忙四處看看,就擔心有人路過看到。

「你瘋了?」

「剛剛打了一架,我清醒著呢。」他低下頭,嘴%e5%94%87像是要%e5%90%bb到她。撲麵而來的一股熱氣,還有他近在咫尺的臉,沈清石渾身的毛孔都縮了一縮,起了一身%e9%9b%9e皮疙瘩。她使了吃奶的勁,沒把他甩開。

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氣的,一股血氣衝上腦門,過後,反而清醒鎮定下來。她居然還笑笑:「楚嘉越,我告訴你,你最好給我馬上放開,不然我要你好看。」

「我倒想知道你怎麼要我好看,是期末給我個考評0分,還是天天把我叫到辦公室談心啊,小老師?」

他越說越不像話,語調曖昧,彷彿是在調戲那些低年級的學妹。

這時他放鬆了警惕,手裡的力道鬆了,沈清石二話不說,甩了他一個耳光。嘉越沒料到,踉踉蹌蹌退了兩步,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你瘋了。」

沈清石看著他,以下一字一句說得非常清楚:「瘋的是你,一個耳光,算便宜你了。」

回到宿舍,林文東已經在那了,看到他臉上的手掌印,吃驚地說不出話。嘉越坐下喝水,朝他吼道:「看什麼看?」

「你這怎麼弄的啊?」文東好奇地說。

「還能怎麼弄的?」嘉越把之後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和他說了,文東聽完,哈哈大笑著倒在床上。

嘉越作勢要拿水杯丟他,林文東馬上舉手對向他說「投降」:「打住打住啊,氣別出我頭上。」

「你說怎麼辦?」

「怎麼辦?」林文東抓起一把薯片扔嘴裡,咬地「嘎崩嘎崩」響,「涼拌唄。」

「我說認真的啊?」他又要丟他。

「別別別,我幫你出氣總行了吧。」文東跳下床,在他狐疑的目光中,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

沈清石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就結束,不過她也不後悔。左右不過兩個學生罷了,難不成她還怕了他們?

不過一個禮拜時間過去,相安無事,她一顆心漸漸放了下來。

這個禮拜六,依然是第三四節的語文課。

沈清石先點了名,然後開始講課。楚嘉越和林文東一反常態到場了,她在講台上翻開書,推了一下眼鏡,往下麵看了一眼。

不過講了會兒,窗外陰雲密佈,似乎是要下雨。

沈清石對坐在門口的李越說:「開一下燈。」

李越應了聲,起身去按開關了。但是,他在那兒鼓搗了半天也沒見燈亮起來。沈清石放下書,問他:「怎麼了?」

李越說:「沈老師,這燈……這燈好像壞了。」

她微不可聞地皺了皺眉,對後排的一個同學說:「那邊的開一下試試。」

結果前後兩邊的燈都開不了。

哪有事事這麼湊巧?

沈清石「啪」地一聲合上書,從講台下走下來。她走向的方向,正好是楚嘉越和林文東位子的方向。二人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兒,一個似模似樣地翻著書,一個趴在位子上,眼睛不知道盯著窗外什麼地方,都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兒。

用腳後跟想想都知道和他們有關係。

沈清石走得很慢,眼看就要到他們麵前了,楚嘉越放下書,抬頭看著她,已經準備好了措辭。誰知道,她隻瞥了他一眼,目不斜視地從他麵前走了過去。

楚嘉越怔在那兒。

此刻的感覺,就像食物已經進了嘴巴,準備吞下去了,結果一個不小心噎在了喉嚨裡,上不來也下不去。

耳邊林文東捂著嘴巴在「嗤嗤」地笑。

嘉越氣急了,一巴掌拍他身上。他沒坐穩,「砰——」的一聲,整個人摔出去,在地上滾了兩圈,堪堪滾到沈清石的腳下。

林文東仰起頭,沈清石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這椅子是長了腳還是有釘子啊?」

林文東這下也有點不好意思了,匆忙爬起來,摸著頭哈哈笑了兩聲。

沈清石看看他,又看看楚嘉越,麵無表情地往旁邊走開。

楚嘉越這個時候說:「老師,燈壞了,這還下雨,大陰天的看也看不清啊,別上了吧。」

這句話馬上得到了一幫學生的擁戴,紛紛響應。

清石看向他,見他也看著自己,清俊的臉上微微露出得色。要換了別人,還真就被他得逞了。清石笑了笑,這個笑容讓嘉越覺得莫名地不舒服。

果然,接下來她溫和地笑了笑:「沒關係,那今天就不講課了。」下麵歡呼聲四起,不過沒響了片刻,就被她無情地打斷了。隻見她慢悠悠地走上講台,把低頭把手邊的東西整了整:「那這兩節課就背誦課文好了。」

下麵鴉雀無聲。

沈清石重新翻開課本,食指在書頁上劃點著,似乎在確認什麼。半晌,她拍了版:「就按上次的分段來,背前三段,從第一組開始,一個一個來。噯,今天時間這麼充裕,我正好一個一個把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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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010

背誦開始前,沈清石在講台上說:「這可是上個禮拜就讓你們背的,一會兒背不出來的,給我把這三段內容各抄五遍。」

「反對!」下麵有人喊,「老師,不帶這樣的啊。」

「反對無效。」她說,「這樣吧,再給你們十分鐘溫習一下。」

本來安安靜靜的教室一瞬間熱鬧起來,個個忙著翻書,從來沒有過的認真。沈清石看著看著,唏噓不已。

她想起自己上學時,好像也沒比他們好多少,微微笑笑,也不去說了。

背誦從李越開始。李越雖然戴著副眼鏡,看上去傻呆呆的,讀書卻很用功,一字不落地背了下來,還不帶疙瘩的。

「很好。」沈清石壓壓手示意他坐下,對下麵一個個張著腦袋觀望的一幫人說,「這樣吧,一會兒像他這樣背的非常流暢的,這個禮拜就不用寫周記了。」

給一棍子,又喂點甜棗,這是老辦法了。果然,一個個原本垂頭喪氣、提心吊膽的,有不少神情一振,加緊地翻開書本。

清石又加了一句:「為了公平起見,隻背出一段的,課文抄十遍,背出兩段的,抄三遍,一句話都背不出來的,給我抄十遍,外加兩篇周記。」

他說話的時候,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楚嘉越和林文東。

二人麵色一僵。

「丫的這女人公報私仇呢。」林文東恨得牙癢癢。

「那你有什麼辦法?」嘉越說,「抓緊背吧。」

「靠,我又不是你,過目不忘的,再給我半個小時我也背不出來。」林文東要抓狂了,「讓我背這個,我寧願寫一百道應用題。」

「你以為我樂意?」他的強項是外語,要說語文,那和林文東是半斤八兩,常年及格線上下徘徊。

輪到他倆,清石抬眼掃過去:「是你先,還是他先來啊?」

林文東站起來說:「我先來吧。」

「好。」她走過去,把他的書和楚嘉越的書一併反扣到了桌上。嘉越很輕地哼了一聲,這下連作弊的機會都沒了。

沈清石可不管他心裡怎麼想,手掌平舉,做出一個「請」的姿勢:「開始吧,林文東。」

文東清了清嗓子:「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越人語天姥,雲霞明滅或可睹。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嶽掩赤城……雲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雲青青……」

沈清石見他在那邊「雲青青」了六下也沒「青」出來,不鹹不淡地說:「後麵呢?」

林文東一張臉變得非常難看,想了半天硬是想不出來。

「抄三遍。」她丟下這句,走到楚嘉越麵前,看看手錶,「算了,時間也不早了,你就接著他背的背好了。」

一聽這話,嘉越差點罵出聲來。前幾段他好歹還會背幾句,後麵就是瞎子閉眼一抹黑。他真懷疑這女人是不是故意的。結果,站著在那裡「嗯」了半天也沒「嗯」出一個字來。

「很好,抄十遍。」

下課鈴響了,她挾著自己的書揚長而去。

這一次,楚嘉越可是徹徹底底地把她記恨上了。晚上,兩人在宿舍裡吃火鍋,不小心把電路弄跳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