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
下課後,她讓周南和滕明領她去了籃球場。
星期六,往常這個點學校裡沒有什麼人,今天不知道刮的什麼風,她一進體育館就聽到了吶喊聲,大老遠的,還有籃球拍擊地板、男生奮力奔走的聲音,人數還不少。
體育館分兩層,一樓的長廊兩側,一邊是室內籃球場,一邊是幾個班公用的乒乓球室。這裡過道狹窄,平時門一關,聲音就傳得格外大聲。從走廊外麵走進籃球場的這一段距離,沈清石的耳膜在不斷震動。
「嘉越,傳給我,傳給我啊!」
認出林文東的聲音,她推開籃球場的門。
一幫十幾個男生分成了兩隊,也不知哪裡淘來的隊服,分紅色和藍色。楚嘉越和林文東個子高挑,她隻消一眼就認出了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
☆、008
008
「這邊這邊。」林文東跳起來喊,「……媽的,趙斌你眼瞎了,老子讓你投這邊。」
叫趙斌的是個高個子男生,皮膚黝黑,越過他一個蓋帽上了籃。林文東在原地吹鬍子瞪眼,要不是楚嘉越攔著,真要上去和他拚命了。
「得了得了,不就一個球嘛。」楚嘉越說。
趙斌也是他的發小,比他和文東早入學。說起他們這幫人,不得不提一提父輩爺爺輩的背景。他的父親本來在工商局做事,後來高昇到首都,現在是副國級的幹部,在這個圈子裡,家世地位並不遜色於他和文東,所以他們從小談得來。但是關係好歸關係好,碰上要吵要打的時候,也從不含糊。
「我還就不幹了,你丫的的有沒有團隊精神?」文東脫下球衣扔在了地上。
那邊趙斌一邊拍球一邊小跑過來,他說:「林文東你虛不虛啊,不就是沒讓你出風頭嘛。這都十幾年了,小時候的老毛病還沒改呢。」
「你他媽說什麼呢?想打架是不?」
「來啊,誰怕誰啊,手下敗將。」
楚嘉越對趙斌說:「你少說兩句要死啊。」
趙斌說:「我服軟他就能善罷甘休?沒道理從小到大都要我讓著他吧?」
眼看就要打起來,沈清石抱著英語書走過去:「吵什麼吵?楚嘉越,林文東,你們不知道今天要上課嗎?」
被這一打岔,要打架的、周圍看熱鬧的,一個個都轉過頭來,一時沒反應,個個傻著眼。沈清石又好氣又好笑,輕哼了一聲,點點那兩傢夥:「楚嘉越,林文東,你們兩個跟我過來,其他人都散了吧。」
她走出幾步,回頭一看,發現他們站在原地沒有動。
「怎麼,還要我八抬大轎請你們過來啊?」
二人對視一眼,磨磨蹭蹭地走過去了。
剛剛打過一場球,兩人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緊緊地貼著身體,林文東的上衣還不知所蹤了,露出一身精壯的肌肉。沈清石隻看了一眼,心裡啐了一口:「先把衣服穿上。」
後麵窸窸窣窣的聲音響了會兒,他們穿回了來時的衣服。
清石把他們帶到休息室,先問楚嘉越:「為什麼不去上課?」
嘉越看著她,皺起眉:「上課,上什麼啊?」
林文東說:「是啊,什麼上課,不是還放著假嗎?」
裝的還挺像的啊。
沈清石冷笑:「我讓班長通知了所有學生,李越和我說你們當時就在寢室,怎麼,是在洗澡沒聽見還是在睡覺啊?」
沒料到這小老師這麼潑辣。二人愣了一下,一時沒找到好的借口。之前那遭不了了之,還以為很好糊弄呢。
於沈清石而言,之前那次沒有證據,當然不能說什麼,但是今天人贓並獲,她當然有發難的理由了。
「楚嘉越,你說。」
嘉越支支吾吾了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林文東一向比他能胡扯,今天居然也無計可施。後來,兩人乾脆不說話了,一副隨你怎麼樣的表情。
沈清石氣得咬牙。
她指著窗外的操場大聲說:「你們兩個,去那邊跑步,跑完十圈再寫個檢討給我。」見二人都沒有動,她說:「怎麼,不樂意啊?那敢情好,下個禮拜有個全體表彰大會和檢討大會,要每個班上報違法犯紀的人員,我這正愁沒名額呢。」
表彰大會?表彰完之後讓他們上去被批判,當著全校師生的麵?
兩人的臉色像吞了一隻蒼蠅一樣。
林文東握了握拳,狠狠得瞪著她,那一刻,沈清石真擔心這大少爺忍不住要衝上來揍她。好在楚嘉越拉住了他,對她說:「老師,我們去跑。」然後硬拖死拽把林文東拉去了操場。
沈清石親自監督,在主席台上看著他們。
之前打籃球就消耗了很多體力,兩人現在是強弩之末,一半圈數下來,累得進氣多出氣少。
「靠,這死女人……別犯我頭上,不然大爺讓她好看。」林文東一腳踢飛一顆擋在麵前的石子。
「你留點體力跑步吧。」
「別說你不想報復她?」
「那也得跑完再說。」嘉越不想和他說了,加快了速度。林文東罵了一聲,加緊趕上他的步伐。
十圈結束後,兩人也不嫌髒,仰頭倒在塑膠跑道上。
這時有兩個男生走過來,停在他們麵前。林文東一看,是周南和滕明,那次幹架後,兩方關係一直不好,他皺著眉撐起了身子:「幹嘛?」
「辛苦了啊。」滕明「嘖嘖」兩聲,「累不累啊,要不要幫你們倆買瓶水?」
「你有多遠滾多遠,不然回頭,老子打得你滿地找牙。」
滕明的臉立刻沉了下來,他的皮膚本來就黑,這樣一來,簡直像塗了層油光發亮的黑漆。林文東毫不顧忌地大笑起來:「包黑炭都沒你這麼精氣神啊,就差額頭鑲一月牙了。」
「說什麼呢,想打架?」滕明擼起袖子。
林文東一躍而起:「你以為老子跑了十圈就不行了?力氣多得沒處發呢,想找打,來啊,來啊。」
滕明衝出一步,手臂被人拉住了,他回頭,發現是周南,對他搖著頭。滕明遲疑了,最後被周南拉走。
林文東在後麵噓聲不已。
等走到僻靜處,滕明忍不住問周南:「南哥,幹嘛不讓我揍他,這廝太囂張了,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裡。」
「我讓你去,你打得過他嗎?」
滕明低下頭,不說話了。
周南歎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還早著嘛,你急什麼啊。以後有的是機會報仇,不過凡事動動腦子,別把自己搭進去。放心,我比你還不想放過他們。」
他倒是不想放過他們,可是,林文東和楚嘉越比他們更記仇。之後,把這事和趙斌他們幾人一說,趙斌說「這還不簡單,我帶人去揍他們一頓,保證這倆兔崽子生活不能自理」。
林文東還在那想,楚嘉越說:「我看可以。」
這傢夥平時不惹事,要較真起來,比他還瘋。林文東這麼想,看看他,又看看趙斌:「去哪兒堵人,什麼時間,什麼地點?」
趙斌想了會兒:「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
文東說:「哪兒哪兒?」
趙斌想了很久沒想出個好地點,下麵那幫人裡有人弱弱地舉手:「那兩人我昨天晚上我在老唐街的天天網吧見過。」
「天天網吧?」趙斌說,看看手錶,「確定他們會去?」
「先蹲著吧。晚點不見人,就當出去玩了,今天所有消費算我的。」嘉越說。
聽說有人要請客,下麵一片歡呼。
事情就這麼拍定。
南大街連通二中的東校門,離學生宿舍最近,另外岔道上又有一所衛校和體校,平時聚集的學生很多,所以這裡有很多網吧和迪廳。
幾人在網吧玩了會兒,從六點蹲到八點也沒等到人。
「晦氣。」林文東出來抽了根煙,狠狠踩在腳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嘉越把那熄滅的煙蒂撿起來,扔進一旁的垃圾桶:「別亂扔垃圾。」
「靠。」文東罵道,「你存心慪我啊?」
嘉越沒應聲,他心裡更怒了,手肘死命頂他,「喂喂,我和你說話呢……」他一句話沒說完,嘉越按住他不安分的手,「你看。」
「看?看什麼?」
「前麵路口,麵包店。」
文東罵罵咧咧地看過去,隻一眼,他止住了聲音。路口的冷風吹得他一個激靈,微微瞇起眼睛,露出一口雪亮的牙齒:「天堂有路你不走,趁著老子心情正差的時候過來,真是作死啊。」
嘉越沒等他,馬上進網吧喊人。不一會兒,趙斌領著幾個人出來了。楚嘉越隻看了一眼:「你們就這樣啊,傢夥呢?」
趙斌一個個腦袋打過去:「傢夥呢?」
幾人又衝回去,出來時,手裡個個操著一根鋼管。
「什麼時候過去,什麼時候過去啊?」旁邊一個小弟一直問楚嘉越。
嘉越瞪了他一眼,把他頭按回去。街對麵,周南和滕明還在麵包店裡挑麵包,又過了幾分鐘,幾人幾乎都要忍不住了,他們一人一個大袋子慢悠悠地出來了。他們走向東麵,嘉越這才看清,那邊梧桐樹的陰影裡停著兩輛電瓶車。
不能再等了,煮熟的鴨子要飛了。
說時遲那時快,他大喊一聲:「沖——」
作者有話要說:
☆、009
009
十幾個人打兩個人,不用說都是一麵倒的圍毆。打得興起了,十幾根鋼管一齊悶下去,慘叫聲不斷。
嘉越打得累了,和文東搭著肩膀走到一邊。
文東抽出兩根煙,一根夾在手上,一根遞給他。嘉越喘著氣,搖搖頭:「你自己抽吧。」
路口的風更大了,文東點了很久沒點著,嘉越低頭圍攏著手給他擋住風,很快,香煙點著了。文東說:「謝了啊。」
「謝什麼啊?」嘉越嗤之以鼻。
眼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嘉越對那邊揮揮手:「行了行了,回去……」他話說了一半,像被掐斷一樣噎住了。文東詫異地望過去,路的盡頭,隱隱閃著光,好像是幾盞探照燈。
這條路很老了,路邊的路燈壞了大半,所以他們把堵人的地點定在這裡。那樣的距離,尚且看不清什麼。等巡邏的警車開近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到常川兩個月,這是楚嘉越和林文東二進宮。
這次進的是青陽派出所,和之前的不同分區。負責筆錄的是一個老警察,告訴他們得叫人來保釋。其餘人陸陸續續都走了,楚嘉越和林文東還留在這裡。
文東等得有點不耐煩了,問他:「你幹嘛不打電話啊?」
「你懂什麼?」嘉越煩躁地往角落走。要打他早打了,這個月她姑姑姑父去了青島辦差,家裡就剩一個楚家航,打死他也不想讓那傢夥看笑話。左想右想,實在想不到就近能來保釋他的人。
「要不——」林文東似乎也想到這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