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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鳥 李暮夕 4368 字 1個月前

一的四人一間,一室一衛一陽台。屋子裡收拾得挺乾淨,桌麵寬敞,窗簾拉開著,挺亮堂的。

林文東把行李往地上一放,對嘉越說:「幫我把被子搬上去,我要睡上鋪……」

他忽然停住。

嘉越整理出了杯子一類的私人小物件,見他不說話,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上鋪的兩個位子都堆著被子和枕頭,分明有人捷足先登了。

「操,這是個什麼事啊?」文東的心情差極了,往椅子上踢了一腳。

嘉越把那快翻倒的椅子扶住,瞥他一眼:「有問題就解決,你就隻會拿椅子出氣啊?」

文東回頭看他,看到他眼睛裡的笑意,後知後覺地笑出來。二人意見統一,心領神會,伸手互相擊了掌。

大約過了幾分鐘,寢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的。

進來的是個高大健壯的男生,穿著一件紅色的T-shirt衫,頭髮剃成了板寸。他手裡還拿著罐沒喝完的可樂。

看到裡麵有人,他腳步停了一下:「新來的?」

林文東在打遊戲,嘉越在寫曲子,耳朵裡塞著耳機,沒有人應他。他有些訕訕的,鼻子裡輕哼了聲,走到自己的桌子前。

他把那罐可樂扔進了垃圾桶,抬頭要找點紙巾,忽然,目光在上麵的舖位上停住了。一股火氣從%e8%83%b8口衝起,他大力地一拍桌子:「誰幹的,哪個混蛋啊?」

這麼大的動靜,嘉越終於聽到了,摘下耳機轉過頭來。

林文東擰著眉說:「你嚷什麼嚷啊?」

「我說誰幹的!」這人一雙虎目,氣勢洶洶地瞪著他,「哪個龜兒子動了老子的被褥?」

林文東從小就沒怕過誰,當下就站起來:「你他媽說什麼,有種再說一遍?」

「我說——」這人也是火爆脾氣,此刻瞪著眼睛,手指使勁戳在%e8%83%b8口,「哪個狗娘養的把老子的被褥搬下鋪去了!」

「靠!」林文東擼起袖子就要衝上去,嘉越拉住他,搖搖頭,轉頭對原本上鋪的男的說,「我兄弟住不慣下鋪,想和你換一下。你有什麼要求提出來,我們補償給你。以後大家同一個寢室,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也不好鬧太僵是不?」

「你們一個紅臉一個白臉的,當唱大戲呢?」這人冷笑,「我滕明還沒怕過誰!我醜話說前頭了,你們要是不搬回去,別怪老子不客氣!」

文東冷笑:「我他媽還沒怕過誰呢!」他一甩手臂,掙脫了,「來啊,廢話什麼?手底下見真章!」

作者有話要說:

☆、007

007

「怕你不成!」滕明說。

「好啊,誰退誰烏龜。」文東點點頭,四處看看,沒找到稱手的武器,低頭摸了一下脖子——滕明還沒反應過來,掄起椅子就砸了過去。

椅子是實木加鐵把手的,堅硬非常,滕明沒有躲開,實打實挨了個正著,一%e5%b1%81%e8%82%a1坐到地上。他愣了兩秒,攤手朝頭上一模,一手的血。

「操!」他一個鯉魚打挺躍起來,文東的拳頭下一秒也到了。

乒乒乓乓一通打砸,地上到處都是玻璃、瓷片和碎紙的垃圾。嘉越看他們打得正酣,一個人拉了張椅子坐到門口,他沒有幫忙的打算。

眼看打得差不多了,嘉越在心裡倒計時,十、九、八、七……

數到三的時候,有人推門進來。

「滕明我和你說……」開門那一瞬,這人愣在當場。林文東此時正好一腳把滕明踩在腳下,仰頭鬆了鬆脖子,啐了口:「給臉不要臉,老子打架的時候你個小崽子還沒出生呢!」

嘉越輕嗤一聲,看那進來的少年。

此人穿著柔軟考究的休閒裝,中等身高,皮膚偏白,戴著一副無框眼鏡,文質彬彬的樣子。他看到室內一地狼藉,臉上的神情還沒有恢復過來。

「你也是這裡的?」那邊林文東問他。

「……是。」他總算反應過來,皺著眉說,「我是寢室長,周南。」

「我們是新來的,以後也住這兒。」嘉越在椅子上伸出手,「請多多關注。」

周南的目光在他的手掌上停留了一刻,爾後又落到他駕著%e8%85%bf巋然不動的坐姿上,知道他沒有起身握手的打算。

「你好。」他隻伸手和他碰了下。

周南看了看這滿地的垃圾:「誰能和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啊?」他指指倒在地上到現在還起不來的滕明,「一來就打人,你們是什麼意思?同班同學的,一點情麵也不講?」

文東走過來說:「寢室長也在這了啊?來來來,我們今天就說說清楚。」也不問一句就勾住周南的脖子。他的身高足足比周南高出十幾公分,這個動作做起來一點不困難。

周南反感地扭了扭。

「幹嘛呢,跟個大姑娘似的?」文東暗暗使勁就把他止住了,「同一個寢室的,聯絡一下感情不行啊?」

「我呸,有什麼好聯絡的!」滕明從地上勉力撐起,「南哥,他們倆就是故意找茬!你不知道,他們把你我的被褥都扔下鋪去了!」

周南的臉色難看了。

「兄弟,這樣說不過去吧?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

「也對。」林文東點點頭,空出一隻手撓了撓脖子,「可我就是睡不慣下鋪,有什麼辦法?」他懶洋洋地歎了口氣,拿手肘捶捶他,「禮讓禮讓嘛。」

「憑什麼要我們禮讓?」滕明幾乎是吼出來了,「南哥叔是校長,你們不怕被開除啊?」

文東和嘉越怔了怔,滕明得意勁兒找回了點:「怎麼樣,是不是後悔了?你們現在道歉,這事就當沒發生過。」

「怕不是道歉這麼簡單吧?」林文東說。

「好說,你再跪下讓我揍回去。」

文東聽後一直點頭,走到他的麵前:「這注意不錯。」

話音未落一腳掃他下盤,滕明猝不及防,雙膝一軟就跪倒在地。他隻覺得膝蓋火辣辣的疼,骨頭清晰地卡擦了一聲,也不知道有沒有骨折。

林文東可沒給他喘熄的機會,下一秒拳頭劈頭蓋臉地落下來,滕明雙手抱頭,像隻蝦米一樣蜷縮在地。

周南和在校內校外都很混的滕明不同,因為小叔是校長這一層關係,更有姐夫梁主任的關照,他的成績一直很不錯,家境殷實,書香門第出生。雖然平日囂張,但要扯到打架,那肯定是焉了,屬於紙上談兵外強中乾那種。

看到這架勢他已經嚇得說不出話,嘴裡勸著,但也不敢上前。

嘉越看差不多了,對文東說:「行了行了,以後再慢慢教,也不怕打出個好歹。」

林文東打得酣暢淋漓,原地舒展了一下四肢:「爽!」

周南:「……」

沈清石辦好二人住宿相關的手續,爬樓梯到了三樓。

進去的時候她敲了門,意外沒人應聲。她心裡詫異,推了一下,虛掩著的門就開了。在看到寢室裡的場景時,她有很長一段時間,腦子裡都是「嗡嗡嗡嗡」的。

她的手在發抖,是氣的,嗓門不自覺地高了起來:「這怎麼回事?你們幹了什麼?林文東,楚嘉越,你們說!」

「為什麼是我們說?」文東說。

「為什麼不是你們?」

「你不先問問他們?老師,你這樣,就好像我們先挑事似的。」嘉越走過來,看看她,目光一片平靜,「這件事,責任不全在我們。」

花了好一會兒,清石才平復了情緒。

「究竟是怎麼回事?一個一個說。」

嘉越不急不緩地說:「事情是這樣的……文東有很嚴重的心理潔癖,住不了下鋪,不然晚上睡不著,我們和他們商量著換一換呢……文東脾氣不好,您是知道的,對方不願意,他就說了氣話,然後就打起來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整件事情他避重就輕,以至說完後,清石還是雲裡霧裡的。

但是她不能露出不明白的樣子。

她板著麵孔問周南:「你是寢室長,你來說。」

周南側頭看到了林文東威脅的目光,到嘴的話又嚥回去了。他囁嚅了半天,大意就是同意了楚嘉越的說辭。

清石沒理清頭緒,但是在學生麵前,怎麼不能露出白目反應慢的本質。

她一一看過他們,鄭重其事地說:「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總之,同學要團結友好,不準再無故打架,知道嗎?」

「知道了。」回地零零散散。

她說話開始嘉越就一直在看她,所有的表情變化都看在眼裡。事後文東和他說:「這老師真是一個活寶啊。」

離上課還有段日子,學校卻下達了文件,通知各部門,近幾日要搞個補習班。最近教育部洗牌,不是嚴打嘛,沈清石覺得奇怪,私下裡敲敲問陳舒晴。

這位漂亮的英語老師當時在宿舍裡泡咖啡,聽她這麼說擱下杯子。

「這有什麼辦法啊。說是不讓補,家長不是還想盡辦法要補。這次的補課一律不收錢,上麵就算問起來,也不算違規。」

「有這種好事,領導大發善心啊?」

陳舒晴聽了,一臉你「圖樣圖森破」的表情:「又不是他們補,是我們出力,到頭來還一分錢拿不到。」

「……」

陳舒晴拍拍她肩膀,意思是你認命了吧。

她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對麵一中就不說了,近幾年高考的本科率還不比不上四中五中,上麵也是急了。」

「那也不能這麼……」沈清石「這麼」了半天,不知道拿什麼話來形容。說出來,那肯定是私下議論領導了,但這事,確實是不地道嘛。陳舒晴當然知道她什麼意思,寬慰道:「不是還有年終獎金嘛,沒準年底能大發善心呢。」

「……」

得了,還不如期待母豬上樹呢。不過話說回來,現在要是撂挑子,到了年底興許連年終的零頭都沒了。

休息了兩天,禮拜六就正式補課了。十七班安排的時間是每週的星期六、星期天,一天6個小時,上午英語語文,下午數學,一幫人知道後叫苦不迭。

罵歸罵,來還是要來的。這天早上點名,陸陸續續也差不多到齊了,隻有兩人未到。

她問班長李越:「楚嘉越和林文東在哪?」

「不知道啊。」

「有人知道嗎?」

最後一排的一個男生舉起手,清石看過去,覺得眼熟,原來是和他們一個寢室的滕明。他和周南坐在一起。

清石問他:「你知道楚嘉越和林文東在哪兒?」

「今天早上,我和南哥路過籃球場的時候看到他們了。不知道這會兒還在不在。」

「今天我在這裡說明了,補課和正式上課一樣,缺席當曠課處理,累積三次記處分。」沈清石說,「行了行了,先翻開語文書吧,今天講《夢遊天姥%e5%90%9f留別》。」

在寢室鬧過那次後,這兩人之後一直規規矩矩,相安無事。她真要以為那是意外衝突了,現在才知道自己太年輕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