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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鳥 李暮夕 4348 字 1個月前

下午還要帶他去參觀住宿地,隻好應下來:「那麻煩了。」

「一點不麻煩,您先坐。」

後來他離開客廳,到房間裡去了。她坐在沙發裡等待,牆上的掛鐘走得很慢,一分一秒,指針清晰地顯示。「噠噠」的聲音好像漸漸控製了她脈搏走動的頻率。清石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坐了一會兒就站起來了。

她望向走廊的方向。

剛才沒有看清楚,原來除了走廊入口的地方有兩個房間外,走廊盡頭還有個房間,依稀有樂聲從裡麵傳出來。音符圓潤,忽遠忽近,像淙淙的流水。

她循著聲音走過去,房門半掩著,手放在上麵磕了一下,就自動開了。裡麵的人卻沒有發現她,坐在窗邊的位置撥弄一把豎琴。這是個小小的書房,窗戶兩邊的兩麵牆是一整麵的書櫃,擺滿了各種書籍。門口那一邊的地方,牆上有三排褐色的架子,上麵放的是一些小型的樂器,大多是拉弦和吹奏的,還有一些樂譜。

他麵前的金屬架子上放著未完成的曲譜,每彈一段,就用筆在上麵塗塗改改,偶爾皺眉,偶爾微笑,很快樂的模樣。

她忽然有些不忍心打斷。

目光停留在他細細長長的手指上,想到是這雙手賦予了這些曲子奇異的生命力,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奇妙的感觸。

這種文藝的、微妙而空靈的感覺,和她充滿了柴米油鹽的生活不太搭調。

他彈完了一曲,抬起頭看到她了。

目光對上的那一瞬間,清石彷彿覺得自己是在偷看他一樣,很不自然地轉開臉,整了整衣角。

他從凳子上站起來:「沈老師,有事嗎?」

清石想自己應該說點什麼,急中生智,扯了個謊:「是這樣的,後天開學,本來明天之前搬過去都沒問題。但是主任剛才打電話給我,讓你們最好今晚之前搬過去。」

「今晚之前?」他皺了皺眉,有些為難的樣子。

沈清石愧疚心作祟,說道:「房間都打掃過了,衣服什麼的帶過去一點就好。時間緊的話,我可以幫忙。」

「這樣不好意思吧?」

「我是你們的班主任,應該的。」

他說「謝謝您」,走到一邊,小心地把豎琴掛在牆上。

她的目光投到那精緻的樂器上,每一根琴弦都晶瑩剔透:「真漂亮。」

「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

嘉越看看她,解釋說:「豎琴一般隻能用在合奏中,從來不會有人選擇用它來獨奏樂曲。就是在合奏中,它也一直是配樂,而不是作為主奏樂器出現。」

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說實話,她對聲樂一竅不通,唱歌更加糟糕,五音不全。

他進一步解說:「音調單一。」他說,「像鋼琴這樣音域寬廣的樂器,適合多重變奏,是主要的主奏樂器的之一。要論演奏難度,拉絃樂器往往在彈撥樂器之上,比如小提琴,哪怕是很嫻熟的樂手,也很難完全把握住準確的音調……」

她聽了聽,很快沒了興致。

看她心不在焉的,他也不說了。

外賣來了,他們回到客廳。

吃飯時沒有說話,安靜得有些奇怪。清石沒有胃口,心不在焉的,抬起眼睛看看他,他吃得很專注,不急不緩,沒有一點聲音發出來。

吃完一碗飯,他發現她的動作了:「不好吃嗎?」

她搖搖頭:「我吃的不多。」

「難怪。」

「怎麼?」她覺得莫名。

「難怪這麼瘦。」瘦地像竹竿。

「……」她從來沒覺得自己瘦過,那邊他看著她笑著說:「女孩子稍微有點肉好看,我們男生,不喜歡骨瘦如柴的。」

她聽他這麼佇定的語氣,心裡不服氣,更不喜歡這種自己被人拿捏著隨意衡量的感覺。她覺得,自己作為一名教師,兼他的班主任,應該拿出點威嚴來。

「你是你,男生是男生,別自己一個人代表大多數。而且我不是女孩子,我是你老師。」她說,「楚嘉越,你要記住這點。」

嘉越擱下了筷子,目光一瞬不瞬地定格在她身上。

他的眼睛不像大多數人那樣顏色不純,格外地黑,黑地沒有底,目光就格外透亮明淨。清石看了他一眼,猜不出他此刻的情緒,更不知道他有沒有生氣。

不是一類人,沒法判斷。

☆、006

006

楚嘉越的東西不多,整了半個多小時就理好了。他把這些裝在白色的行李箱裡,外麵天氣偏冷,套了件卡其色的短大衣出來。

「好了嗎?」清石在外麵的走廊上等著,看到他確認地問了句。

「嗯。不過文東還沒到呢。」他抬起腕表看了看時間,又看看她,「再稍等一會兒,可以嗎?」

「沒關係,我沒有事情的。」

嘉越招呼她到客廳裡坐。

「他這個人沒時間觀念,我再催催他。」說著站起來,到陽台上去打電話。

客廳和陽台的玻璃門隔音效果很好,沈清石聽不清他們在談什麼,從她坐的這個角度望過去,楚嘉越單手叉腰,在原地打轉,似乎有點不耐煩的樣子。後來似乎談崩了,他白皙的臉漲紅,手在半空中比劃了老半天,最後猛地一甩手,那手機砸到了牆上,屏幕都碎成了一塊一塊。

這才是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該有的樣子嘛。

她莫名地想笑。

他在陽台上抽了兩根煙,煩躁的心情平復了一些。回頭看去,沈清石在沙發裡發呆,坐姿端端正正的,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神有些木訥,就像過年時朋友給他送的一隻哈士奇。

嘉越的心情好了一點。

又等了會兒,他推開玻璃門走出去。

「我們先走吧,這傢夥說臨時有事,可能來不了了。」

沈清石從沙發裡起身,蹙著眉說:「他找得到地方嗎?住宿單、註冊單怎麼辦?」

「我來填吧。」

清石猶豫著,嘉越又接到電話了。這次通地很順利,他掛了後對她說:「來了,他到樓下了。」

「……」真是風一樣——清石不知道說什麼,「……把他的行李一起拿下去吧。」

「他的行李和我的放在一起呢。」

「……東西夠了嗎?」她看看那個白色的條紋箱子,邊緣還鑲嵌著藍色的寶石,漂亮是漂亮,但是,這麼個箱子能裝下兩個人的東西嗎?她覺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這趟過去住下來後,直到下個月的運動會,期間不允許隨便離校的。」

嘉越輕輕地笑了:「不夠可以買嘛。老師,你從來不上街嗎?」

「……」被鄙視了。

到了樓下,沒走幾步就看到了林文東和他那輛騷包的藍色跑車。他上來就抱他,要親他的臉頰:「想哥哥沒?來,給哥哥香一個。」

嘉越抬起手臂隔開他:「不噁心噁心人你不甘心是不?」

「怎麼這麼說話,還能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

嘉越和他認識十幾年,打小一個大院裡長大的,此人性向絕無問題,就是一身臭毛病,尤其是多動症加鹹豬手,見到熟人就想摸,不捏兩把不痛快。

「老兄,還有旁人在呢,注意著點啊。」嘉越拿手肘頂開他。

文東側頭看到了清石,擰著眉,一臉疑惑的樣子:「這位妹妹眼生地很啊。」

果然他不記得了——嘉越暗歎,這人對非美女以外的雌性生物沒有辨識度。他擔心他還要亂說話,暗暗擰了他一把:「這是沈老師,我們的班主任。」

文東不傻,自然意會過來了,誇張地一鞠躬:「沈老師好。」說完目光有些變化,似乎是記起來那天在派出所發生的事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沈清石點點頭,幫他們把行李搬上後備箱。

上去前,她不放心地問:「你會開車嗎?」

「放心放心。」文東滿不在乎地擺手。

清石欲言又止,還是坐進了後座。

車上她也沒有開口,一路都是這兩個男孩子在說話。嘉越還對之前的事情有怨氣,不怎麼搭理他。

文東說:「這點小事還要和哥哥計較?」

嘉越說:「明白,泡妞比兄弟重要嘛。」

文東扭一下方向盤,和一輛三輪車錯過。他側頭看他一眼:「什麼泡妞啊,都和你說了是去借車。新開學的,我得洋氣一點。」

「嗯,洋氣一點,方便把妹嘛。」

文東被他說得一臉菜色,洩了氣。

嘉越也不逗他了:「車不錯。」

他馬上起死回生了,得意洋洋地說:「當然,百多萬的車呢,型號性能都是一流的。」

「你的車?」嘉越說,「不信。」

「……」文東斜他一眼,聲音低下去,「好吧,我姐的,隻答應借我一個月,小氣的女人。」

文東從反光鏡裡打量坐在後麵的女人,壓低了聲音:「真是我們班主任,怎麼還上門服務啊?」

嘉越:「……你別說的這麼下流。」

文東見他的臉色是難得嚴肅的,覺得新奇,不自覺又露出痞氣。他低低地笑了笑:「怎麼,你看上她了?」

嘉越冷哼了聲,沒有回復。

文東這一次端正了態度,認認真真審度他:「你說真的,嘉越?你喜歡這個女人,不是開玩笑吧?我給你介紹的一中那個校花不好?」

「校花?」他約莫是冷笑了一聲,很不屑的口%e5%90%bb,「微博上照片磨皮磨地都沒下巴了。」

「你不是也見了她真人了,淡妝,還不錯嘛。」

「淡妝,你也信?粉底至少三層,那眼影塗的。」他說到這裡停了一下,不自覺想到坐在後麵的女人。同樣化妝,人家都是費盡心機要化得好看點,給自己增加一點印象分,有些人卻像完成任務似的,隨便塗抹幾下。嘉越覺得,她化妝好像就是為了不讓別人找到借口說閒話似的。

不然這年頭誰化妝隻隨便塗層粉,還塗抹不均的?

沈清石化妝,還真就是為了應付陸岱琳,以前每次見麵她都說她不會打扮,不會穿衣,雲雲雲雲,聽多了也煩。

文東對嘉越說:「你的品位讓人連吐槽的慾望都沒了。」

「少扯這些有的沒的,你哪裡覺得我看上她了?」嘉越沒放在心上。這樣的女人,好玩是挺好玩的,要進一步,天天對著那張寡淡的臉……誰受得了啊。

開了半個多小時,他們到了目的地。保安在鐵門外把人攔住,文東罵了句,隻好轉道停到停車場。

學生宿舍和教工宿舍隻隔了一道圍牆,前麵有超市阻擋,林木茂盛,樓底采光不太好。兩人本來分到二樓的213寢,和宿管說了,知道三樓還空出幾個房間,軟磨硬泡叫了幾聲「阿姨」又送了點小禮物,成功拿到了三樓319的鑰匙。

沈清石讓他們先上去,在樓下和宿管交涉,幫他們交報表,辦理飯卡、洗衣卡等等的問題。

男生宿舍是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