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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鳥 李暮夕 4401 字 1個月前

「好好。」

杜子騰坐下去批改之前的卷子後,坐他右邊的一個短髮的女老師抬起頭。清石覺得她眼生,她已經笑著開口了:「我是新來的英語老師,陳舒晴,教你們十七班,還有十五班和十六班。」

「陳老師,你好你好,我是……」

「我知道。」陳舒晴說,「語文組最年輕的女老師啊,杜老師和我說過很多次了。這個年紀就是專職教師了,很厲害啊。」

沈清石說「哪裡哪裡」。

「以後都在一起工作,也別這麼客氣了。」陳舒晴從桌上的鐵盒子裡掏出兩顆巧克力給她,「這個好吃,朋友從法國帶回來的,你試試。」

「謝謝。」

又寒暄了幾句,她告辭離開。

之後幾天,沈清石是在宿舍裡度過的。住在隔壁的本來是個資歷老的數學老師,曾經在走廊裡見過一麵,四十多歲,古板的女人,因為患了病搬了出去。陳舒晴住的地方房頂漏水,反應了很多次不見奏效,一氣之下搬到了她的旁邊。

這天她敲響她的房門:「還沒起床呢?」

清石匆匆套了件衣服就給她開門了。她衣著齊整地站在門口,白色的襯衫,拴在淡藍色的七分褲裡,苗條又美麗。

在這樣的對比中,她難得有些自慚形穢。

「不請我進去坐坐?」陳舒晴說。

「快請進來。」

清石在櫃檯上翻了翻,問她喝什麼。陳舒晴說「不用了,哪有一大早喝茶」的。她放下手裡的動作,有些不好意思。

「你每天起這麼早,陳老師?」

「以前都睡到日上三竿,今天家裡來了電話,睡意全沒了。倒是你,有沒有被我打擾到?」

「沒有沒有。」

陳舒晴笑了笑,在座椅中抬起頭。她打量著她的時候,清石也在打量她。她注意到這位比自己年長幾歲的女老師有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瓜子臉,象牙白,標準的美人。她這個年紀,正好介於女孩和成熟女人之間。

「陳老師真是漂亮。」清石由衷地說。

「你也不差啊。」

「哈哈。」清石知道她是客套話,還是很感激。對方卻沒有開玩笑的樣子,一直望著她,烏黑的眼睛裡噙著笑意:「要善於發現自己的美啊。其實,你……」

她的話隻說了一半,清石就接到了電話。

她一邊打手勢說「對不起」,一邊按住接聽鍵到陽台去了。

來電的是主任,通知她北方來的那兩個學生已經到了,讓她去接一下,然後安排一係列的事情。

這樣的安排是第一遭,簡直可以用興師動眾來形容。

她小心翼翼地試探:「是首都來的?」

電話那頭回復地含糊,主任似乎不想多透露,隻是說要好好安排,臨了了還要加一句:「一定要親力親為,別出什麼岔子。」

沈清石來二中隻有半年,根基未穩,比不得那些乾了十幾年的老教師,教學又無特色、無突出業績,這點份量的小蝦米,怎麼敢忤逆主任的意思。

她拍著%e8%83%b8脯信誓旦旦地保證,一定把這事辦的妥妥當當,敬請主任放心。

「行,我掛了。小沈啊,好好幹。」

她鬆了一口氣。

出來後抱歉地對陳舒晴說:「不好意思,我有事情要出去一趟,改天請你喝茶,當是賠罪。」

「賠什麼罪?是我叨擾了。」

她就此告辭。

經過這件事,沈清石對這個長得漂亮又友好健談的女老師好感大增。那天她換了衣服,穿上大衣就出門了。

主任給的地址很明確,清石把它寫在一張紙上。

環城南路,朝雲台,18號一單元。

她在東校門打了車,花了半個多小時到了目的地。這地方是高檔的住宅小區,前麵是十二層一棟的公寓,兩棟一個單元,周圍圍著草坪、人造的石拱橋和清水河。

她在樓下和保安交涉,磨了半天也不讓她上去,隻好打了電話給主任。主任報給她一個號碼,她撥了之後,響了很久也沒有人,就在她以為不會有人接聽的時候,那邊響起一個清越的男聲:

「喂,您找誰?」

這個聲音很熟悉,似乎在哪裡聽過。

清石想了想,沒有想起來,隻好作罷。她說:「梁主任讓我來的,處理你們入學的註冊報表和住宿之類的問題。」

那邊頓了頓:「好的。」

電話掛斷了。

這電話通地沒頭沒尾的,她正鬱悶,那邊保安對她說:「請進吧。」

她道了謝,坐了右邊的電梯。

門鈴響了有一會兒,裡麵的人才來開門。

「您是……」他愣在門口,眼神閃了閃,有些意料之外的驚喜。沈清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因為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的表情。

「梁主任和我說,您是我們的班主任。」

「嗯,任老師待產請假了,以後我代你們班。」她不情不願地介紹了自己,「我叫沈清石,教語文的,你叫我沈老師吧。」

「沈老師好。」他把門開大點,「外麵冷,快請進來吧。」

客廳很大,沙發是成套的象牙白,皮質,坐上去很軟。玻璃台幾下鋪著毛茸茸的織染地毯,腳踩著軟綿綿的,很暖和。

他給她拿來了拖鞋:「換這個吧。」

清石看看。

白色的虎皮拖鞋,繡著精美的圖案,一看就很溫暖的樣子。整間公寓都打著暖氣,其實沒有冷的感覺。

「不用了。」

他沒有勉強,走到餐廳裡,遠遠地問她:「要喝點什麼?」

清石望過去,他站在一個長方形的玻璃櫃子前,裡麵滿滿一櫥櫃的洋酒,忙說:「開水就好。」

「開水?」他回頭看她。

清石覺得他似乎是笑了,和那天一樣,白衣黑褲子的穿著,站在偌大的裝修簡約大氣的空間裡,是矜貴的,高雅的,古詩詞裡%e5%90%9f誦的那些深藏古韻的翩翩少年郎,出身高貴的有錢的公子哥兒。

不過,最讓她印象深刻的是——此人雖然漂亮地過分,但是臉很安靜,有兩彎像新月一樣的眉毛,讓人看著非常舒服,多少遍也不會厭煩。

她躲開他的目光:「就開水。」

他悶了一下,問道:「純淨水可以嗎?」

清石聞言看向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不怎麼燒水。」

「……」

作者有話要說:  請叫楠竹「小月亮」,年少時候的外交官大人還是很可耐滴,成為男神還需要很長一段路要走哇

╮(╯▽╰)╭

☆、005

005

後來楚嘉越給她倒了一杯依雲的礦泉水。清石喝了兩口,覺得和康師傅、農夫山泉什麼的沒有區別,不知道怎麼炒到那種價格。

喝這個水,她覺得是在喝錢,以至喝了兩口就擱下了。

他從廚房的方向過來,手裡端著白色的瓷杯,用托盤托著,香味從裡麵飄過來。他的食指扣在杯環上:「剛煮的,你要不要來一杯?我煮的咖啡很不錯的。」

有時間煮咖啡,沒時間燒水?

沈清石腹誹,嘴裡說:「不用了,謝謝。」她從包裡拿出文件袋,低頭翻找著,嘉越說:「不急,找不到就擱著吧。」

「不行。」

他端著杯子站在那兒,微微挑眉。這個女人認真的樣子,眉宇間透著股執拗,配上她那身老土可笑的衣服,傻裡傻氣的。

他沒忍住,笑了出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清石抬頭,不太明白他為什麼要笑。

嘉越低頭喝一口,作為掩飾:「我和文東以後在同一個班?」

「文東?」

「你忘了,就是那天我的朋友,一起打架……」他停了一下,意識到這件事這麼說出來不太雅,於是後麵進警局的一係列事情也省略了,隻是說,「就是那天戴著棒球帽的那個帥氣的男孩子。」

囂張地要死那個。

她在心裡道,按下不表,「嗯」了聲,繼續找他們的資料。

嘉越看她那樣子,幾次想製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她把翻出來的幾張報表按照次序疊在一起,他和林文東的分別放開。想了想,她問他:「有訂書機嗎?」

「……倒不是沒有。」嘉越看看她放在台幾上的紙張,似乎知道她要做什麼了,他覺得麻煩,吞吞吐吐的,「不過……很久沒用了,可能要費上一點功夫找……興許能找到……」

「沒關係,我不趕時間的。」

嘉越被噎了一下,懊惱地想,乾脆說沒有算了。

心裡這麼想,他還是回房間找東西去了。

在他離開的時間裡,清石在心裡回憶從第一次見麵到現在發生的一些事情。

看得出,楚嘉越的家境很不錯。朝雲台可不是什麼人都能住得起的。這間兩室一廳的公寓還配了兩個衛生間、陽台和廚房,目測也有100多平米的麵積。一個十七歲的高中生,住這樣的地方,有些奢侈了。

他有錢,長得也很不錯,膚白氣質佳,待人謙和有禮。這樣一個人,不像是那種聚眾打架、圍在小麵店裡看黃色錄影帶的人。

她絞盡腦汁想了想,沒法把這兩種形象融合到一起,隻能放棄。不過誰能知曉呢?人都有多麵性。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楚嘉越從走廊裡過來了。他把一個銀色的訂書機遞給她,在一邊的沙發裡坐下來。她說「謝謝」,然後認認真真地將那些資料釘在一起。

「這個是你的。」她先給他一份,另一份在桌麵上推過去,「這份是你那位朋友的。」

他隻掃了一眼,放到一邊。

「後天開學?」

「對。」清石說,她覺得有必要把事情說明白一點,「學校的要求是學生要走讀或者留校,是不允許單獨在外麵租房子的。」

「不能?」他咀嚼了一下這個字眼。

也許是隔得太近了,她有點不自在,扒拉了兩下頭髮,不動聲色地坐遠了點。

嘉越發現了她的小動作,多看了她一眼,不過沒有點破。

「一定要住校嗎?」他說。

其實她也不是很確定,那是對一般學生的要求。她想是不是要打個電話谘詢一下主任,嘉越似乎覺得麻煩,對她說:「那就住校吧。」

她點點頭,看看他,他忽然笑了:「沈老師在學校裡工作多久了?」

她怔了怔,下意識說了實話:「半年。」

「怪不得。」

最後那一句聲音很小,她沒有聽清,皺著眉看他。嘉越觸到她的目光,笑了笑說:「沒什麼,我隻是奇怪,你應該還很年輕。」

女人都喜歡被說年輕,但是,沈清石覺得他話裡的意思不止這一層。還想進一步問,他已經站起來,看看腕表:「快11點了。沈老師,你吃過飯了嗎?」

「沒有。」

「我叫了外賣,一會兒一起吃吧?」

她剛想拒絕,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