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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洞謀士 櫻桃糕 4373 字 1個月前

箭是他射的,他用的不是平常的弓,而是弩,被弩箭射中前%e8%83%b8,那燕使焉還有命在?

看看所剩已經不很多的人馬,齊追兵統領吹響哨子,撤退!

齊國都城臨淄相邦田向府第

田向手中拿著帛書,他旁邊是從趙國邯鄲來的信使,信使風塵仆仆,顯是一路風餐露宿疾行而來。

帛書上齊國使節的副貳張方上報了最近邯鄲發生的事:先是正使於斯被遊俠兒刺死於街頭,隨後趙侯召見燕使,燕使見惡於趙侯,已逃出邯鄲,據聞朝魏國去了。趙侯擬派軍與齊一同伐燕。

書信雖簡,中間曲折一律沒說,田向卻也沒什麼不明白的。

“燕國使臣竟然殺了仲析……這般大膽,都有些不似燕人所為了。會不會是魏人做的?”田向皺眉問,“可有什麼實證?”

“未有。”信使再行禮道。

“也罷,既然趙侯都把這事擱在燕人頭上了,那就擱在燕人頭上吧。”田向放下帛書。

信使小心地看一眼這位齊國權相:“仆以為,或許就是那個燕使做的。那個叫俞嬴的女使節,才到臨淄兩日,大夫就出了事……”

“你說她叫什麼?”田向突然抬眼,盯著信使。

“俞,俞嬴……”

從燕國武陽傳來的訊息,說令氏有一女門客,在弱津城北新河之戰中出力頗多。

俞嬴,弱津,遊俠兒街頭行刺……

“那個使節,俞嬴,多大年歲?”田向問。

信使怔一下,不明所以地道:“應該不足雙十。”

田向緩緩呼一口氣,許是她同族的女子吧。田向在心裡嘲笑自己癡傻,瞎想什麼呢,多少人都明明白白見她……

“仆經過聊城時,見到守邊將軍公孫孟梁,公孫聞知此事,很是震怒,怕從臨淄再傳令回去耽誤事,已經先遣人去追這個俞嬴了。此時或許已經將其斬殺了。”

“放肆!”田向頓時麵色變得很不好看。

“仆,仆,公孫……”信使趕忙跪伏於地。

“來人!”田向來到案前,取帛書,快筆寫了幾個字,取出印信加蓋其上,遞給%e4%ba%b2信侍從,“快馬去聊城,然後去魏,截下追殺燕使的人。”

旁邊一直未曾說話的心腹門客王漁有些疑慮:“相邦,這又何必呢?公孫孟梁是君上堂弟,僅次於%e4%ba%b2兄弟的血脈至%e4%ba%b2,他又一向是這個脾氣,況且追殺燕使,這一步也不能算錯,相邦就這樣硬硬地去截下……”

“無妨。”田向沉著臉,語氣淡淡地道,又揮手讓侍從速去。

第20章 逃難到新中

“先生!”犀不顧自己的箭傷先探看俞嬴。

“先生!”

“先生!”

“先生,你怎麼樣?”

齊國追兵退了,眾護衛也退攏過來探看。

一支長羽箭插在她的左%e8%83%b8,俞嬴臉色不太好,卻還能坐得住,並有精神吩咐下麵的事:“無妨,皮肉傷。檢看我方傷亡,傷者裹傷,亡者——帶去前麵新中裝殮下葬吧。也看看敵軍有沒有活口,若有活口,一並帶著,我有話要問。我們儘快趕往前麵的新中,城中有魏國兵馬駐守。”

她吩咐下去,眾護衛便聽令而行。

“先生,你……”隻犀和鷹等幾個貼身護衛還在她車旁。

“無需擔憂,真的隻是皮肉傷,隻是這一箭勁道甚大,讓它照著%e8%83%b8口釘這一下子,差點兒閉過氣去。”俞嬴皺眉,費力地把插在自己前%e8%83%b8的箭拔出,箭尖兒上帶出血來。

“先生……”

俞嬴臉皺著,話裡卻帶笑:“幸虧我穿了兩層鎧甲,否則這下子恐怕就要魂歸大荒了。”

仔細看,那箭尖兒上的血確實不多,又見她還能這樣說笑,犀和鷹等鬆一口氣。

俞嬴去解外袍,犀和鷹等忙避開眼。犀放下車簾來,就在車旁也卸甲,收拾自己肩頭的傷口,鷹守在另一側,護衛俞嬴的車。

俞嬴“嘶”一口氣,傷重是不重,疼卻是真疼——似乎比從前死的時候還疼,那時候隻覺得冷。

俞嬴把穿於外的那件護心甲先%e8%84%b1下來。這件甲衣式樣頗有些古怪,精鐵所鑄,像兩片微突的龜甲,用帶子拴於肩頭肋下,甲片不大,隻能護住前%e8%83%b8後背最緊要處。當初在冶城看到時,覺得它甚是有趣,又想,當初若戴了這麼個東西,估計也不會在荒墳躺那麼些年。如今自己不用再躺到荒墳中去,確有這個東西幾分功勞……

俞嬴接著%e8%84%b1穿在裡麵的那層兕甲,這件甲衣是令翊所贈。自己身量與他差很多,他粗暴地將甲衣兩側劃開,去掉一些兕皮,又扯去袖子,然後拿過來在身前略比量一下,嘴上還要嘟囔嫌棄:“吃得少,想得多,不長肉,連個正經甲衣都穿不上……”

“穿著小將軍的甲衣,便如小將軍在身旁相護。多謝啦。”想到當時逗令翊,俞嬴臉上露出些笑意,隨即又輕“嘶”一聲,傷口流血不少,粘在衣服上——若他真在這裡就好了,想來他那種不在意世俗禮法的人,願意幫自己裹一裹傷。

俞嬴正一頭冷汗地給自己收拾傷口,突聽車外鷹道:“堅和敞回來了!後麵還跟著不少魏國兵馬。”

俞嬴忙迅速將傷纏好,打了結兒,又穿上一件乾淨外袍。

“俞嬴多謝將軍前來救助。”俞嬴對麵前的魏國領兵軍將笑道。

大約未曾想到燕國使節竟然是女子,又或許是聽她一張嘴就給自己“升職”成了將軍,這名三十餘歲的軍中漢子先是微有愣怔,隨即便有些赧然地道,“新中令命藉來接應尊使,請尊使與我等去新中。”

“多謝厚意。俞嬴遠道而來,不知新中令是哪位賢臣?”俞嬴笑著打探。

“令出自皮氏,名諱為策,字明簡。”

皮氏是晉時的舊族了,雖不比智氏、趙氏、韓氏、魏氏、範氏等顯赫,卻也頗有名望,後來跟了魏氏卻有些衰落了。俞嬴從前認得一位魏國大夫皮英,是個脾氣有點倔、心中卻有謀略的老叟,對這位皮策,卻是沒甚印象。

及至到了新中,見到這位新中令,俞嬴卻頗有些意外。皮策很是年輕,不過二十七八歲年紀,高個子,很瘦,也濃眉大眼的,但不知為什麼,無端地讓俞嬴想到荒園牆角粗皮亂葉的榆樹。或許因為他太瘦,眉骨太高,臉頰骨太明顯,亦或者因為他穿著簡樸?反正是與俞嬴印象中的世家子差彆不小。

“多謝大令派人前來解圍接應,俞嬴感懷涕零。”俞嬴上前兩步,笑著施禮客氣道。

皮策看一眼她滲出些微血跡的袍子和身後的護衛,又看一眼自己的人,垂著眼道:“去晚了,沒能幫上你們什麼忙。我讓人幫貴使安置死傷者。”

俞嬴:“……多謝大令。”見多了虛頭巴腦的人,遇上這樣一點不虛的,俞嬴覺得很有意思。

然而再不虛頭巴腦,該有的禮節也有,比如設宴款待。

俞嬴是一國使節,其他人身份不夠,便隻有這位新中令自己相陪。這是一頓兩個人的宴。

俞嬴自覺是個頗會與人打交道的,然宴上仍屢屢冷場,實在是麵對這位新中令——想不冷場也難。

比方俞嬴稱讚去接自己的新中兵馬齊整,可見魏國軍隊確實名不虛傳,難怪在河西、在兔台能取得那樣的大捷。

“也有敗的時候。況且貴使說的是武卒,不是我們這種地方戍邊兵卒。” 皮策淡淡地道。

再比方俞嬴說,一路行來,見魏國沃野千裡,百姓富庶,又尤其稱讚了新中的良田美桑,感歎魏國真正實現了先魏相李子說的“儘地力之教”。

“隻是碰巧這一片水係支流繁多,土地也不算難墾罷了。我推行李相之法算不得多成功。”皮策依舊是那副樣子。

這樣一位世家子,一位軍治得不錯,民治得也很好的世家子——俞嬴之前誇新中兵馬齊整,並非虛誇,那樣的軍容,在一縣之軍中是很難得的,新中良田美桑也是實實在在,城裡城外確實也富庶繁華,比前麵走過的鄴城似乎還要更好一些,這樣的人為何沒留在都城,反而成了這邊城縣令,俞嬴算是明白了——他就是出身再好,本事再大,這樣說話,魏侯也煩他。

但俞嬴不煩,俞嬴自己是滿嘴沒實話的,就喜歡這種嘴裡都是實話的——至少實話多虛話少的。

俞嬴說起自己認識的那位大夫皮英:“聽說大令是魏國顯族皮氏子,那想來認得老大夫皮之華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那是家叔。”

“哦?令叔身子可康健?幾年前,俞嬴見過老人家一次,一直惦念。”俞嬴笑問。

皮策聲音越發低沉:“家叔過世了。”

俞嬴愣一下,有些憮然,她再次意識到物是人非,自己閉眼睜眼,就是十幾年。

“老大夫是生了什麼病?”

皮策沉默片刻道:“因我惹惱了君上,叔父去替我求情,天冷路滑,叔父摔了一下……”

俞嬴:“……”

過了片刻,俞嬴破罐子破摔,乾脆也學這位新中令,直率起來:“大令又是為什麼惹惱魏侯的呢?”

“與當今秦君有關。”

“建言殺之?”俞嬴笑問。當今秦君師隰從前在魏國為質子,後來回國當了秦君。

皮策抬起眼看俞嬴,俞嬴也含笑看他,終究是皮策先錯開視線:“是。君上將一位有才乾的秦國公子放回去,試圖通過助其得位,重現當年的秦晉之盟,實在是個昏得不能再昏的昏招。從前是從前,如今的魏君秦君也不是晉文秦穆,況且便是那時候,秦晉交好也隻是幾年,相爭卻曠日持久。魏秦這樣相鄰之國,生來便是敵人。”

俞嬴點頭:“確實還是讓秦國接著亂政對魏國才更有利。”

“‘魏秦這樣相鄰之國,生來便是敵人’,”俞嬴重複皮策的話,重重點頭,“大令所言極是。大爭之世,如魏這樣的強國,遠交而近攻,方是真國策。”1

皮策再次看向俞嬴。

俞嬴對他一笑。

皮策垂下眼,嘴角也帶了些笑意。

第21章 大膽令氏子

俞嬴微歎一口氣:“若大令如今在朝就好了。燕國與魏國隔著趙齊,恰是‘遠交’的友邦。有燕在北,正可遏製齊趙;有魏國這樣的友邦,燕也可活得不那般戰戰兢兢。此次齊趙一同伐燕,若大令這樣的明白人在旁幫著勸說魏侯,俞嬴為燕求援還有何難?”

皮策道:“適才,尊使說,齊趙一同伐燕?”

俞嬴點頭。

“想不到趙侯這般短視……”皮策輕聲道。

俞嬴再歎一口氣:“誰說不是呢!”

“尊使此次求援,君上倒是會出兵相助,隻是恐怕魏隻能牽製趙,齊人那邊,怕是……”皮策搖頭。

若趙侯不是被自己說得改了主意,此時便是這位新中令所說的情勢。俞嬴作勢皺眉道:“這也正是俞嬴所憂慮的。不知大令可有良策救燕?”說著俞嬴行禮,“求大令教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