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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洞謀士 櫻桃糕 4310 字 1個月前

嬴。”

皮策略思索片刻,道:“魏齊相鄰,尊使若能說得君上發兵,於南側聊城博望一帶伐齊,齊侯或會撤回北麵侵燕之軍。”

俞嬴接著說:“然後俞嬴再去遊說韓侯,韓雖不與齊相接,卻與趙相鄰……”

“不錯!特彆是韓國上黨諸城離著邯鄲甚近,若韓於上黨伐趙,則趙軍必回撤救邯鄲。” 皮策道。

俞嬴擊掌:“大令真俞嬴知己也。”

大約沒跟哪個年輕女子當過“知己”,皮策低頭端起酒觚,自飲一口,又大約是飲完才想起來沒有敬俞嬴,忙又舉起酒爵敬她,敬完卻又補一句:“尊使有傷,隨意便好。”

俞嬴笑起來。

皮策也笑了。

他這一笑,看著年輕了好幾歲,倒不那麼像荒園牆角粗皮亂葉的榆樹了,像——路邊的楊樹吧,高大挺拔,葉子蕭蕭颯颯的。

俞嬴在新中逗留了兩日,自己和護衛都收拾了傷口,在新中令相助下,將戰亡者葬下,又補了乾糧草料,休整畢,便要接著往南奔朝歌,然後從朝歌往西,去魏國都城安邑。

在新中逗留的這兩日,俞嬴越發覺得這位新中令是個不可多得的人,尤其得知他精心研習過魏國故相李悝之法之後。俞嬴隻能在心裡可惜他是魏國大族出身,不然或可遊說他去燕……

俞嬴暗自笑話自己,還真把自己當燕人了。

俞嬴將行,皮策將一封書信交給她:“策與朝中大夫木季重是舊友。尊使若實在無人通傳,不得見君上,可持我的信去見季重。他是個秉性忠厚的人,或許沒那麼多捷才,卻古道熱腸,急公好義。他會願意幫忙的。”

俞嬴忙施禮,極珍重地將信接過收起來,歎息道:“大令才是真古道熱腸、急公好義。”

皮策看著她,突然輕聲道:“其實,策知道,尊使定然不會用這封信。”

俞嬴做詫異狀,抬眼看他。

“尊使用財貨敲開君上%e4%ba%b2信的門,要便捷得多。”皮策垂著眼道。

俞嬴看著他,片刻,這回是真笑了,嘴上也難得說了真話:“大令既然知道俞嬴一定會用財貨敲開魏侯%e4%ba%b2信之門,為何又給俞嬴書信呢?”

不待皮策說什麼,俞嬴又問:“當初,大令建言殺秦公子師隰、戳破魏侯挾師隰以製約秦國之夢的時候,怕是也知道會惹得魏侯不高興吧?大令為何還要說呢?”

皮策抬眼看看她,又垂下眼:“策便是這等不知變通之人。”

俞嬴正色道:“當今天下還沒有爛透,便是因為還有大令這等不知變通之人在。”

皮策極認真地看著她,過了片刻,才錯開眼:“多謝尊使這般說。策聽了……很高興。”

“說實話,這幾日俞嬴不止一次想遊說大令去燕,但大令是魏國世家子,俞嬴自己尚且是亂世浮萍,然俞嬴真是想與大令這樣的人共事……”俞嬴搖頭歎息。

歎息完,俞嬴又笑了:“不能共事,俞嬴隻能與大令共飲了。等下回俞嬴來,一定不帶著傷來,屆時與君一醉方休。”

皮策看著她,也笑了,難得豪放地道:“好!策等著尊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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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國新河北岸。

齊國大將軍鄭牖帶五萬大軍並之前退屯於弱津城的一萬多齊軍,趁夜色於從前燕齊大戰的無名渡口之東北三十裡處偷渡。令朔、衛池帶兵先後而至,與齊軍交戰於新河北岸。

因齊軍偷渡,令朔衛池到時,齊軍渡河將畢,燕國守軍地利之優勢削減,而齊軍多燕兩萬餘,人眾之優勢便凸顯出來,雙方混戰半夜,燕軍不敵潰逃。

令翊與令朔走散,卻遇上了受傷的衛池,當下護著衛池率軍且戰且走。齊軍大約是怕中了燕軍埋伏,追出約十幾裡便停住,撤了回去。

兵卒給衛池裹腰上的箭傷。衛池回頭看看帶著的殘餘兵馬,歎口氣,對令翊道:“今日多謝賢侄了。若非賢侄全力相護,今日衛池這條老命怕是就扔在這裡了。齊軍兵多將廣,我們差太多。天明找到令叔父,一起收拾殘部,撤回桑丘吧。”

令翊看看新河方向,蹲下對衛池道:“翊想向衛氏叔父借些人馬,我的人不太夠。”

“去尋令叔父?也好……隻是天色這般黑……”

“去襲齊軍在南岸的營帳。齊軍主力大軍今夜必不會攜輜重糧草過河,則糧草要麼在南岸大營,要麼在弱津城中。若萬幸在南岸大營,我去斷了他們糧道,齊軍糧草不繼,我們就還可再與他們周旋些時日,等得三晉援兵。”前麵這些還像話,後麵便帶出年輕世家子的脾氣,“這樣敗退,忒窩囊!”

衛池算明白為什麼令朔總是拿這個侄子沒轍了。這個辦法固然好,但也太冒險了,若他此次去斷糧道被齊人所殺,令曠隻此一子,自己與令氏半遠不近……不行!

衛池正待說什麼,已聽令翊道:“衛氏叔父是怕翊死了,家父絕了後?衛氏叔父無需擔心,我還有堂兄弟。”令翊看著他,“叔父若不允,我就帶著自己這幾十人去。”

衛池看著夜色中令翊閃亮若星的眼睛,覺得腰傷更疼了,難怪差不多的年歲,令朔頭發比自己白得多,有這樣的子弟……“罷了,你去。我給你擔這個乾係。”衛池沉聲道,“活著回來!”

聽他不再口稱賢侄地客氣,令翊露齒一笑,%e4%ba%b2自點了三百人馬,悄悄奔令氏的新河大營而去。新河大營中沒什麼輜重,因是燕境,此處離著桑丘等地不遠,故而糧草幾日一運過來,也正因為沒有輜重,新河大營隻留了些老弱守營帳。這裡若有人,令翊才懶得與衛池磨牙。

營帳中雖無多少兵馬,卻有船隻——但願齊軍現在沒空出手來去掃燕軍大營。

令翊運氣不錯,齊軍確實還沒來掃燕軍大營。令翊取了船隻,指點路徑,令守營眾人去尋衛池,然後便帶著那三百人馬過河而去。

雖人銜枚、馬裹蹄,但令翊猶恐夜裡馬蹄聲響,驚擾了齊營守軍,遠遠地便命人都下了馬,悄悄牽馬前行。

齊營中軍大帳燃著燈火,營帳間空地上也燃著一些火把,其餘營帳一片漆黑,有哨兵在營帳間穿梭巡視。

令翊不驚擾那些營哨,悄悄繞到大營後麵——各營布置總是相似的,糧草一般都囤積於此。

令其他人且在營外等候,令翊帶了三四十人進營。

短劍寒光一閃,營房前兩個哨兵便被割斷了喉嚨,一聲不吭地倒在地上。

令翊揮手,當先掀開帳簾進去。守衛們都抱著劍戟正歪歪斜斜的睡著,此時不及發出聲音便在睡夢中沒了命。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此處糧草極少,不過一二日之用,顯然真正的大軍糧草在弱津城中。

“將軍,咱們怎麼辦?這糧草,咱們還燒嗎?”跟著令翊的騎兵之一蕙悄聲問。

第22章 如此斷糧道

令翊悄聲讓眾人換上營帳中齊軍的衣服,又原路回到營外,與自己的兵馬彙合。

令翊帶著人馬繞回到齊營南側,讓蕙等七八個換了齊軍衣服的跟著自己,讓一向機靈的騎兵皓帶著其餘眾人在此守候:“一會兒看到中軍帳亂起來,你們看準時機出來接應。”

蕙是個憋不住話的,當下問:“咱們這是要去乾什麼?難道去中軍帳?”

“咱們今晚回新河北大營,你可見到中軍帳燃著燈火?”令翊問他。

蕙一愣:“沒有。”將軍及眾軍將都出來與齊軍對陣了,中軍帳中無人,自然不燃燈火。事實上,整個燕軍營地都漆黑一片,因為隻剩了不多的老弱守營,怕燃了燈火惹人來劫營。

蕙靈光一閃:“難道齊軍的大將軍沒有在對岸,而是坐鎮營中?”

令翊抬手摁他的腦袋,個子挺大,騎馬射箭也都利索,戰場上與人拚殺也勇猛,就是腦子缺根弦:“若是大將軍鄭牖真的在營中坐鎮,那往來河兩岸的傳訊兵卒得有多少?哪能這般安靜?”

事實上,令翊也拿不準中軍帳中是什麼人,但也沒有旁的辦法了,總要博一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令翊帶著這七八個人牽著馬特意往遠處走一走,又都騎上馬,大模大樣朝齊軍大營奔來。

還不待守營兵卒詢問,令翊騎在馬上大聲呼喝:“前方捷報!”

聽是捷報,來人穿的又是齊軍衣服,守營兵卒不疑有他,忙都閃開,讓這七八騎過去。

他的一嗓子不止守營兵卒聽見了,中軍帳中人也聽見了。

令翊等在中軍帳前跳下馬,中軍帳中已經走出十幾個人來,最中間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身上的甲胄比先前令翊去詐田唐時穿的那套還要花哨華貴:“什麼捷報?快說!”

令翊微愣,隨即心中狂喜,低頭行禮道:“大將軍命我等來報:已儘挫令朔及衛池二燕軍,令、衛二人敗逃,已命人追擊。”

年輕人旁邊的一個軍將及兩個門客模樣的人並身後侍從奴仆們都笑著行禮:“恭賀公子,大將軍一戰而勝!”

年輕人卻搖頭歎氣:“可惜大將軍不讓,不然我%e4%ba%b2自過河上場拚殺,多麼過癮!”

“公子建功立業的時候多著呢,不在這一時。”那軍將和兩個門客都笑著勸道。

那年輕人悻悻:“罷了……”

“大將軍還有一物,命我等%e4%ba%b2手呈送公子。”令翊恭謹地道。

年輕人皺眉:“哦?什麼?拿過來我看。”

令翊一邊假做從盔甲夾袋中取東西,一邊往這邊走。

那軍將打量令翊:“嗯?我怎麼從未見過——”

“啊——”齊國公子的脖子被令翊勒住。令翊另一手持短劍也比在他頸部,笑道:“若你們今日過河去北岸,興許就見過我了。”

眾人都神色大變,有的人驚呼起來。齊營巡哨守營兵卒等聽到動靜迅速趕來,將令翊等圍住。有人手中拿劍戟長矛,有的拉弓搭箭,卻並不敢真的做什麼。

一個門客喝道:“大膽燕人,竟敢來此造次!你知道這是什麼人嗎?還不趕緊放開,束手就擒!”

令翊看那門客一眼,詫異這等廢物缺心眼兒也能當門客,再對比俞嬴——一樣都是門客,一個心眼多得跟蜂窩似的,這個就傻成這樣,差彆怎麼就這麼大呢?簡直比人和鳥的差彆還大!

令翊才懶得理他,隻喝令:“都退後!有一個不聽話的,我就削下這位公子腦袋上一樣東西。”說著短劍往自己臂膀勒著的人脖頸處一劃。

齊人都再次驚呼。

掉下的卻隻是那位公子頭上的華貴皮胄。

感受到懷中人在輕輕發抖,令翊嘴角兒帶著點頑劣的笑,隨即抬眼對眾人厲聲喝道:“退下!”

齊營眾人不自覺便退後兩步,又都意識到什麼,都止住腳,麵麵相覷,最後都看向那軍將和兩個門客。

軍將看一眼兩個麵如土色的門客,咽口唾沫,抬手讓眾人再退,又對令翊道:“傷了公子,於你燕國也沒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