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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洞謀士 櫻桃糕 4382 字 1個月前

也防著旁的公孫固。

對此,俞嬴笑道:“自然還是詐敗。招式不在新老,管用就好。”

眾人都聽她怎麼個詐敗法兒。

“之前將軍告訴我,齊國領兵的是老將田唐。這位老將,俞嬴與之有數麵之緣,勉強說得上熟悉。田唐出自田氏庶支,極驍勇善戰,又崇尚儉樸,不喜歡浮華之風,對臨淄世家子鬥%e9%b8%a1走犬、鼓瑟吹竽、錦衣華服、精食美饌極看不慣。曾言‘若齊人皆如此,則齊亡矣。’”

俞嬴從上到下打量令翊:“都尉形貌昳麗,略一裝扮,想來便比最風流的臨淄少年還好。”

令翊在邊塞的時候,邊城女子大膽,不止一個衝他唱過歌,回到都城,也有公卿貴女與之表白心意,但還從沒被一個女子這樣肆無忌憚地打量過,自然也沒有人當麵說過他“形貌昳麗”。

令翊有些疑心她在調?戲自己,但她麵色又極正經……

俞嬴接著說如何詐敗:“都尉帶兵卒涉水過河,列陣迎敵於南岸。田唐聽你自報出自令氏這樣的世家,又見你華服麗飾,定然輕敵。”

俞嬴囑咐:“都尉此戰,既要收著些你的長矛,不可引起田唐警覺懼怕之心,又不能收得太過,總要打出點兒火氣來,如此‘敗’得才真,才能引得田唐來追。火候還請都尉臨陣拿捏。”

令朔還在猶豫,令翊已經點頭,眼睛裡一股子桀驁:“讓我去會會那個老匹夫!”

令朔終究也點了頭。

事不宜遲,當下令朔便發將令,眾人都領命而去,整個燕國軍營動了起來。

暫時沒俞嬴什麼事兒,令朔極客氣地安排人帶她去休息。

隨眾人出了營帳,俞嬴叫住令翊:“都尉!”

令翊轉頭,自己都不知道想的是什麼,鬼摸頭似的道:“亦衝先生莫不是要看看翊打扮起來夠不夠‘昳麗’,比不比得上那些風流的臨淄少年?”

俞嬴頓一下,臉上現出頗有意味的笑:“俞嬴正有此意。”

令翊說完了,想咬自己%e8%88%8c頭,待聽她這麼說,卻鬆弛下來,臉上掛著大尾巴狼一樣的笑:“如此便請亦衝先生稍候。”

兩人一同往令翊營帳走,身後跟著兩個令氏家奴。兩個家奴互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驚訝,又都低下頭,默默地跟著。

俞嬴負著手,看著燕國大營,又看向原野和蜿蜒的河流。從前聽說這種時有大戰的地方,戰死的人太多,天陰和朔望之夜往往能聽到鬼哭。許是當過鬼的緣故,想到即將發生的大戰,俞嬴有些惻然。這些兵卒,不管哪國人,誰無父母手足,誰不向生而畏死?可惜生逢亂世,俱是身不由己。

身後有腳步聲。俞嬴轉頭。

霍——

令翊一身朱紅暗紋玄色兕皮甲胄,寬寬的革帶束著勁瘦的腰身,腰上的鳳鳥帶鉤鑲金嵌玉,衣領、袖口、甲裙下露出些許朱色錦衣來,臉被襯得越發瑩白,眉目也越發顯得清朗。

俞嬴笑,這也好看得太過了些。

令翊微揚下巴:“如何?”

俞嬴由衷讚歎:“甚美。”

令翊臉上露出自得的笑。

俞嬴笑著輕咳一聲:“適才叫住都尉,除了看甲胄,還有一句話要與都尉說。”

令翊挑眉。

“這——是一件齊國田氏的陰私事。”俞嬴想了想措辭,“從前田成子時,嫌田氏家族不夠大,男兒太少,便選了許多女子入其後宅,而諸門客舍人出入後宅不禁。到田成子卒,他共有七十餘子。” 2

令翊驚訝得張開嘴巴,旋即笑起來,笑過,扭頭看向彆處。

呦,竟然把這位猛將說得尷尬了……

他尷尬,俞嬴便不尷尬了,笑道:“這樣的事情,又已經過去了幾十年,本來是無人知道的,但十幾年前有個修史的士人在臨淄遍訪民間言論,記錄了田成子這件事。

“田唐的祖父便是田成子的庶子之一。不知田唐如何知道了這人修史記錄的事,為遮羞,把這士人殺了。當時此事在士人學子中還掀起了一些波瀾,田唐因此被解了職。若對戰時,田唐不躁不怒,可用此事激之。”說到後麵,俞嬴又嚴肅起來。

令翊突然意識到,原來自己會錯了意。這種隱私事不方便在大帳裡當眾講,她剛才叫住自己並不是要看甲胄,隻是要說這件事罷了。

(女主穿越前後名字一致的問題看本章“

第4章 半渡而擊之

俞嬴極善解人意,怕這位小君子當著自己臉紅起來,當下微笑告辭,讓兩個令氏家奴帶自己去營帳。

令翊臉皮厚,她走了,自己便把適才會錯意的事扔了。

令翊在後麵看著她。這位先生身上疑點太多。那口極好的雅言和行動間的禮儀,倒確實像一位宗室女,但半渡而擊的謀劃,麵對浴血之軍的自如,又豈是一個滅國許久年紀輕輕的小國宗室女該有的?她看著年歲還不如自己大,又是怎麼知道十幾年前齊國田唐殺死修史士人的事?難道是聽師長說的?還有桃花渡,她是什麼時候來燕國的,何以對此地如此熟悉?

她的背挺得很直,不似許多女子總是肩背略弓低著頭,以示謙卑。她走路的樣子很從容,仿佛這不是即將開戰的燕軍大營,而是自家庭院。風鼓著她的袖子,吹動她的衣裙,令翊突然想起不知道薊都中哪個浪蕩世家子說的話:“雖荊釵粗服,不掩國色”。1

令翊隨即哂笑,單以相貌論,這位亦衝先生倒也算清秀,但恐怕跟國色挨不上。

其實國色什麼樣兒,誰是國色,令翊也說不上來。他年幼時與幾個堂兄弟一同讀書習武,大一些便去了邊塞,雖也偶爾去上都薊城和下都武陽,進過宮廷,赴過宴會,遇見過一些公卿貴女,但從來沒想到過“國色”的事。

這次因養傷,在兩都待得久,與都城的世家子們鬼混。便如那位亦衝先生說的臨淄少年,兩都世家子們在一起也不外是鼓瑟吹笙、鬥%e9%b8%a1走犬、飲酒六博、投壺射箭,再坐不住的就是郊外打獵了。當然,也有些人,喜歡品鑒美人。

令翊對鼓瑟吹笙、鬥%e9%b8%a1走犬興趣略小,飲酒六博尚可,更喜歡射箭打獵。至於品鑒美人,就一點興趣也無了。母%e4%ba%b2還曾問過此事,令翊當時是怎麼說的?

“誰能比我更美?”

母%e4%ba%b2失笑:“你啊,便是東北邊塞常見的那種圓眼白嘴、短角短尾的傻鹿!”

令翊覺得母%e4%ba%b2在胡說,自己即便真的是鹿,也不是頭頂兩根短棍、長了一對招風耳,一聽到弓弦聲,尾巴就炸毛的傻鹿,而是頭頂枝枝杈杈三尺長、身有斑點的那種又威武雄壯,又好看的鹿!

這回對戰田唐,令翊確實打扮得威武好看。

田唐卻不覺得他像鹿,而覺得他和臨淄那些花裡胡哨的世家子一樣,像雉%e9%b8%a1,長尾巴,花羽毛,除了煮羹湯全無半點用處的雉%e9%b8%a1。

田唐自入燕以來,還未嘗有敗績。對打敗令朔之軍,田唐更是沒有猶疑。也實在沒有必要猶疑,因為已經打敗過令氏老匹夫兩次。以田唐看,令朔還算善斷,卻實在說不上多謀,膽子亦小,要不是運氣好,哪能活到今天……這樣的人,實在是辜負了令氏將門的出身。也或者,令氏與許多齊國世家一樣,不過徒有其名而已。

當然,田唐也小有擔憂之處——晨間先遣的探路先鋒竟然沒有回來。莫不是沒有回報,去河水上遊探看了?又有斥候回報,說河畔有作戰痕跡,總不會是讓令朔之軍全殲了吧?令朔慣常龜縮之人,敢過河?

田唐率軍到達弱津城北擬從此過河的無名渡口時,便見到了敢過河來的人,不是令朔,而是一個長尾巴雉%e9%b8%a1一樣的年輕令氏子。

那令氏子隻帶了約莫三千步卒,沒有兵車,倒有幾十騎兵。

何以隻有數千步卒,田唐知道,這也是他為何選在此處渡河的原因。

該渡口南岸旁有一帶山坡,矮卻陡,矮則不易藏兵,陡則難以從山坡往下衝鋒。而從山坡到河水中間的堤岸則太窄,無法容納大量軍卒在此列陣。若在此據守,則守軍之以逸待勞、地勢天時之利儘失,故而令朔大軍據守北岸。◆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田唐不太明白的是,若打起來,北岸燕軍定然無法及時救援,令朔何以讓其子侄帶這幾千人來南岸?以幾千對齊軍幾萬,何異於以卵擊石?

但看看那令氏子擺出的攻擊雁形陣,田唐便有些明白了——愣頭愣腦的年輕人硬是要找死,長者怕是攔不住。

及至這令氏子笑%e5%90%9f%e5%90%9f地說“將軍想來已經知道,你那幾百探路先鋒已經被我全殲了”,田唐已經更加確信剛才的推斷。不過是晨間不知如何小勝一場,此時便帶著幾千人獨自過河對抗幾萬大軍……他倒是騎馬跑得快,隻可惜了這幾千燕軍。

懶得與這樣的小兒廢話,田唐讓手下張豐帶兵上前以方陣對之。

張豐三十餘歲,身高八尺,豹頭環眼,雖謀略上有些欠缺,卻勇猛異常,是田唐的愛將。田唐也是見那令氏子騎馬執矛,像是有把子力氣的,故而讓勇武的張豐出戰。

方陣穩當,雁陣銳利,雙方戰在一起。

田唐在後觀戰。他此時不免遺憾,這裡地勢不夠平坦,不能用戰車。不然燕軍戰車不方便過河,而我方有車,以戰車衝之,頃刻陣破。

不過這令氏子倒也確實稱得上勇武,一杆長矛使開,與另外的騎兵配合,竟然硬生生把方陣衝出了口子。

張豐一向自恃勇猛,哪裡見得敵將在他麵前耍威風,也騎馬衝了上去。

見這釣田唐的“餌”到了,令翊一笑,與他戰在一起。

張豐也確實是一員猛將,臂力很是過人,但其以車戰居多,不似令翊與胡人作戰,更擅騎馬。

看出張豐下盤不穩,令翊虛晃一矛,縱馬與他錯身時,扭頭回手紮去,張豐忙也回手來擋,哪知那矛卻是衝著馬%e8%87%80去的,張豐被甩下馬來。

不待張豐起身,令翊已經一矛紮在他的%e8%83%b8口,將張豐斃於馬下。

令翊伸矛挑起張豐頭上戴的皮胄,抬聲對齊軍將旗下的田唐笑道:“這種人也配與我動手?還給你!”說著將皮胄朝將旗方向甩去。

皮胄自然甩不到田唐麵前,卻也足夠讓他生氣了。況且張豐是他愛將,這樣不過幾個回合就斃了命,怎能不心疼?

田唐雖怒,卻沒有失了神智另外派將上去與他拚殺,而是%e4%ba%b2自指揮,戰鼓換了鼓點,方陣變圓陣,要把這“雁”包在裡麵。

那令氏子顯是有些慌了,也急忙令身旁旗兵揮旗,換陣撤退。

“雁”的兩翼越發展開,方便“雁身”後撤。

那令氏子倒也有種,竟然%e4%ba%b2自帶著騎兵斷後。

燕軍狼狽後撤,齊軍追趕,眼看燕軍開始涉水過河,田唐扼腕,差一點就把這點燕軍包住了,這些燕人變陣也太快了,像早有準備一樣。

早有準備……

田唐抬手,戰旗揮動,戰鼓再次換了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