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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夫記 青盈 4277 字 1個月前

預感從心底陡然升起。

勉強扯出個笑臉來,她對著蕭夫人盈盈一禮,竭力保持舉止如常。可沒待她開口問安,蕭夫人已出聲問道:「繁歌,今天叫你來是有點事想問你。趁著柏之也在,你說句實話,硃砂肚裡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蕭夫人這話聲調不高,語氣也並不嚴厲,卻令得杜繁歌尚還半屈的膝蓋頓時僵在了半空。她默了一瞬,才慢慢直起身子,強笑著道:「母親怎的突然問起這個?硃砂肚裡的孩子當然是柏之的了。三個月前,柏之有一晚喝醉了……」

她話未說完,蕭柏之已跳了起來:「杜繁歌!你還要撒謊!」

突如其來的吼叫嚇得杜繁歌猛地一顫,但她頭腦也算清楚,旋即鎮定下來,反%e5%94%87詰問道:「我哪裡撒謊了?那晚難道你沒和硃砂春風一度?自己做過的事轉頭就要賴賬?」

「若不是你在酒裡下藥,我怎會做出這種混賬事!」蕭柏之氣極,隻礙著她是女人才沒衝上前去給她一掌。他攥緊了拳頭,眼裡怒意翻騰,幾欲噴火:「杜繁歌,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的那些齷齪事,硃砂已經全招認了,你還要抵賴嗎?!」

一聽到「下藥」二字,杜繁歌麵色霍然一白,一抹驚惶自她眼底倉促掠過。可她深知自己要是認了就是死路一條,故而隻能死鴨子嘴硬,兀自強撐著道:「什麼下藥?我不知道。硃砂?硃砂不是被田嬤嬤賣了嗎?她說了我什麼?先前我是許諾過要抬她做姨娘,後來事情有變將她賣了,她恨我失信,編造一些莫須有的罪名來汙蔑我,這也不稀奇。」

蕭柏之怒極反笑:「杜繁歌,我認識你這麼久,第一次發現原來你也是如此能言善辯的!硃砂你說是她誣陷你,那姓萬的呢?難道你也對他失信了,所以他跟硃砂聯合起來一起陷害你?」

猶如一道霹靂從頭劈下,杜繁歌當即%e8%85%bf一軟,差點站立不住。她穩了穩身形,才萬般艱難地開口道:「什麼姓萬的?我聽不明白。」

蕭柏之冷笑:「你怎會不明白?硃砂懷上萬興達的孩子,這事難道不是你一手安排的?」

杜繁歌額上冒出冷汗來,音調也開始不穩:「硃砂懷的明明就是你的孩子!下不下藥的姑且不論,那晚你與她有了夫妻之實,卻是鐵一般的事實!」

蕭柏之眉頭一擰正要反駁,卻聽得上首的蕭夫人開口道:「你們兩個在這裡打嘴仗有什麼用?把人叫過來當麵一對質,不就什麼都清楚了?」

「娘說得沒錯。」蕭柏之衝著杜繁歌冷冷一哼,「我這就去蘇府把人帶過來,好叫你死得瞑目。」

「蘇府?」仿如靈光乍現,杜繁歌眼裡驀地閃過一道精光,遽然放聲大叫起來,「我知道了,是蘇姨娘!是蘇姨娘搞的鬼!娘,這一切都是蘇姨娘那賤人誣陷我的!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是冤枉的。你也知道,她向來視我如眼中釘,這次的事情肯定是她串通了外人來陷害我!」

麵對杜繁歌的胡攪蠻纏,蕭柏之忍不住一嗓子吼了回去:「你才是賤人!幹盡了壞事,還要把髒水往別人身上潑!杜繁歌,我今天才算看清了你!」

他還待繼續罵,蕭夫人卻出言止住了他:「夠了!別像個市井潑皮一樣沒教養。是不是誣陷,誰又陷害了誰,把人拉過來問一問就知道了。」

蕭柏之也不欲再與杜繁歌扯皮,轉身正要去提人,杜繁歌卻猛跳了起來,張臂攔在他身前:「不行!」透過蕭柏之的肩膀,她哀哀望住蕭夫人,「娘,硃砂已經被蘇姨娘買通了,肯定向著蘇姨娘說話,她的話怎麼可信?娘,我確實是冤枉的呀,我什麼都不知道……」

「硃砂被買通了,那還有姓萬的呢?」蕭柏之不耐煩起來,「難道櫻檸那麼好本事,連姓萬的也一起買通了?這個姓萬的,可是你的人!」

提到萬興達,杜繁歌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可事到如今,她已無路可退,隻能咬著牙繼續演戲:「哪個姓萬的?我不認識。我從不認識什麼姓萬的,何來的我的人?」

蕭柏之冷笑:「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到現在還嘴硬!好,你不認識,自然會有人認識!」說著,提高了嗓門喊道,「木槿!你給我滾進來!」

木槿一直於門邊處候伺,剛才屋裡吵得沸反盈天的,她一字不落地全聽了去。得悉自家兄長也落入了大公子手中,她惶惶然不知所措。正焦慮間,又猛聽得大公子點她的名,嚇得一個激靈,差點就軟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話說木槿恐慌過甚,在門邊磨蹭著不敢進來。蕭柏之等了片刻不見她入內,索性自己大步跨了出來,一把拎住她的衣領直接就丟進了屋裡。

木槿被推得踉蹌了兩步。甫一穩住身形,她抬頭一看,隨即便對上了杜繁歌的視線。杜繁歌慼慼望著她,眼神中有著殷殷的懇求,更有著凶悍的警戒。

木槿一顆心便開始狂跳起來。她%e8%88%94了%e8%88%94乾涸的嘴%e5%94%87,正要屈膝下去行禮,便聽得蕭柏之在上頭喝道:「木槿!萬興達是你什麼人?」

木槿飛快地掠了杜繁歌一眼,囁囁答道:「是……是奴婢兄長。」

蕭柏之又問:「他是怎麼認識硃砂的?是你從中拉線的是不是?」

木槿便遲疑起來,瞟了杜繁歌一眼,咬著下%e5%94%87沒有應答。她不能答是,也不能應不是。那天帶硃砂過去的時候,不少街坊鄰居都看見了。這事大公子隻要稍微一查,就能查出來,她扯不了謊。於是,她隻能沉默以對。

見她不吭聲,蕭柏之冷笑著道:「木槿,你可知道你兄長為何會落入蘇姨娘手中?那是因為他以為是櫻檸害得硃砂滑胎,要去找櫻檸報仇!你今天要是不如實交代,我就把你長兄送官!就憑擅闖私宅與謀人性命這兩條罪名,就可以治他個死罪!你就等著給他收屍吧。」

木槿麵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如紙,心頭方寸大亂。謀殺依律是要償命的,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雖說她其實也很看不上她那胡作非為的大哥,可他卻是他們萬家唯一的男丁!他至今還沒給萬家留下血脈,這要是被抓去砍了頭,他們萬家不就就此絕後了?想到她的老母親,至死還在為了萬家無後而不肯瞑目,她的心便一陣陣地難受起來。

躊躇了半晌,她終是扛不住萬家無後的壓力,一點點地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交代了出來。

從她開口吐出第一句話時,杜繁歌便麵如死灰;及至她講到是她一碗墮胎藥把硃砂的孩子打掉時,杜繁歌更是撲通一聲,一下子癱倒了在地上。

蕭柏之看著她一副枯木死灰的樣子,不由又是解氣又是厭惡,擰頭朝著門外揚聲喊道:「來人,拿筆墨過來!我要寫休書!」

杜繁歌聞言,僵直的身子猛地一顫,隨即手腳並用,幾步爬到蕭夫人腳下抱著蕭夫人的%e8%85%bf苦苦哀求:「娘!娘!我知錯了,你原諒我一回。我以後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哭得涕淚四流,可蕭夫人隻默默地看著她,神色冷漠。

杜繁歌沒過來之前,蕭柏之便叫囂著要休妻,蕭夫人其實是不同意的。即使蕭柏之所說的事情是真的,可蕭家與杜家諸多利益關聯,且她與杜夫人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手帕交,於公於私,她都不贊成蕭柏之休了杜繁歌。可此時親耳聽到木槿講敘杜繁歌的所作所為,她不由滿腔憤怒,既氣恨杜繁歌給自己兒子下藥,又惱杜繁歌魚目混珠淆亂蕭家血統,當下隻緘口不言,漠然以對。

下人已將筆墨送了進來。蕭柏之在案幾上鋪開紙張,提筆便書。

杜繁歌愈是著急,淚水漣漣的眼裡乍然迸射出一縷深刻的絕望:「不!我不走,我不走!我已經嫁入了蕭家,生是蕭家的人,死也是蕭家的鬼!你們不能休了我!」喊完最後一句話,她驟然起身,衝著旁邊的粉牆便一頭撞了上去。

眾人大駭,驚呼聲四起。蕭柏之急急棄筆去拉,但奈何距離遙遠,手剛剛觸及她衣裳,已聽得砰的一聲悶響,杜繁歌額頭重重地磕到了牆麵上!皮開肉綻,血色淋漓。↙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然而,幸運的是,杜繁歌並沒死。許是緊張,也許是怕疼,反正她撞牆的力道並不強勁,雖然傷口青黑浮腫、鮮血橫流,但並不致命。

太醫來了,包紮了傷口囑咐了幾句又退下去了。

杜繁歌仍跪在蕭夫人腳邊,哭得跟個淚人似的。蕭夫人看著她這一副可憐樣,不由動了惻隱之心,長歎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繁歌呀繁歌,你怎麼就這麼糊塗?你有了阿團,蕭家的嫡子長孫,櫻檸就是再得寵,也越不過你去呀。你這又是何苦來哉!」

杜繁歌哽噎得幾不能語:「娘,我改,我改,我以後都改……」

話沒說完,就聽見蕭柏之大喝一聲:「還說什麼以後?沒以後了!」

杜繁歌哇的一下哭得更大聲了:「娘,求你了……被休回去,我也沒臉活了……」

蕭夫人歎了口氣,抬頭望向蕭柏之,道:「罷了罷了,終歸她也知道錯了。明兒你帶她過蘇府去,給櫻檸登門道歉,這事就算掀過頁了。」

「哪有這麼簡單?!」蕭柏之憤憤然吼道,「她以為她是阿團啊,做錯了事道一句抱歉就可以事過境遷了?我殺人放火,再給人家道聲歉,是不是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蕭夫人瞪了他一眼:「不許胡攪蠻纏!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們好歹做了這麼多年夫妻,多少念著點舊日恩情。小夫妻吵吵架鬧鬧彆扭,這很正常,可鬧完了還是要繼續過日子。再說了,還有阿團呢。你不為你自己著想,也得為阿團想想,你忍心他那麼小就沒了娘?」

見蕭柏之還要分辯,蕭夫人趕緊搶在他前頭說道:「好啦好啦,不看僧麵看佛麵,看在我的麵子上,這事就這麼定了!明日繁歌上蘇府去,好好地給櫻檸道個歉,再把櫻檸接回來,然後這事就過去了,以後誰都不許再提!」

一錘定音。

蕭柏之雖然無奈,卻也理解蕭夫人的用意。方才蕭夫人說話的時候,眼光在杜繁歌額頭的傷口上打了好幾個轉,眼裡的訓示明明白白:「你難道要真的鬧到出人命才肯罷手嗎?」

一條人命,他自然也背負不起。於是,他隻能勉強忍下這一口惡氣,彎腰去扶杜繁歌起來。

杜繁歌心裡一喜,以為蕭夫人的勸告起了作用;可沒等她一抹笑意在%e5%94%87邊綻開,就聽見蕭柏之在她耳邊,以隻有她可以聽見的音量,刻薄地說道:「既然你那麼喜歡把別的女人推到我床上,那好,今後如你所願,我不會再上你的床!」

杜繁歌身子一僵,剛站直的雙%e8%85%bf支撐不住,差點又摔了下去。幸得木槿及時衝了過來,扶住了她。她回頭一望,正好瞥見蕭柏之掛著一絲冷酷的笑容,拂袖揚長而去。

窗外,霰雪點點,從空中飄灑而下。杜繁歌忽而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