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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夫記 青盈 4313 字 1個月前

地走了。

戲終,人散,一切回歸平靜。庭院邊上的金碧遊廊,朱柱後悄悄地轉出了一人——杜繁歌。

空庭,寒枝。天晦,欲雪。

☆、第一百三十一章

蕭柏之為了撫慰蕭夫人,信口開河胡亂承諾,等搞掂了蕭夫人,回過頭來頓時頭大如鬥——櫻檸那邊,他要如何收場?那丫頭豈是省油的燈,由得他說要生兒育女就生兒育女的?

他愁得眉頭打結,一夜未眠。可沒等他想出轍來,櫻檸那邊有了新的動靜。次日一早起來,他即接到櫻檸派人送過來的一封信函。

捏著薄薄的黃皮信封,蕭柏之心裡七上八下的,知道這裡麵肯定沒好事。他硬著頭皮拆開了來,果不其然,一紙素箋掉了出來,頂頭兩個大大的黑字「休書」,頃刻映入了他的眼簾。

不用看底下的內容,蕭柏之已是心頭一顫,一口老血差點沒當場嘔出來。剛解決掉一個蕭夫人,轉瞬又來一個蘇櫻檸!這些女人,就沒一個省心的啊!

蕭柏之頭疼不已;可就是再頭疼,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去應對。於是,兩刻鐘後,當他站在蘇府門前,望著那塊黑底燙金的牌匾時,他終於明白了什麼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自作孽,不可活。

這一回,蕭柏之毫無懸念地被拒之門外了。可區區幾根棍子,又豈能叫他輕易退縮?他從來也不是吃素的,當下便強行硬闖。

蘇府的奴僕知其身份,也不敢真的拿棍子攔他。蕭柏之遂一路橫衝直撞,直闖入內院去。

一進內院,便見高航仗劍峙立在庭院當中。蕭柏之腳下步伐一頓:「高叔叔,你也要來攔我?」

高航麵上浮起一縷尷尬之色,訥訥說道:「是櫻檸命我在此……」

蕭柏之平靜說道:「高叔叔,我和櫻檸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你是唯一一個從頭看到尾的人。我們有多不容易,你最清楚了。如今,你也要來攔我,是想讓我們兩個從此勞燕分飛嗎?」

高航畢竟是這個時代的人。蕭柏之與硃砂有了不軌之事,對櫻檸來說是罪不可赦,可在高航看來,卻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這個年頭,有哪一個清貴公子不是三妻四妾的?他打心裡就不認同櫻檸的做法。因而,此刻再被蕭柏之這麼一說,他默了一瞬後,把身子一側,讓開了道路。

蕭柏之衝他拱手一禮:「高叔叔,多謝了!」隨即大步流星,朝著櫻檸所住的醉雅軒長驅而入。

×××××

醉雅軒裡,寬大的書桌上雜亂無章地鋪滿了紙張,櫻檸坐在書桌後,正提筆在紙上塗寫。

她有意要在城郊莊園裡開闢一角做葡萄園,之前已喊過人去察看估價,昨日監工將造價估算送了過來,此刻她拿著估算表,正驗算核對。

聽到門口傳來動靜,她略略抬起了頭,一眼便瞟見蕭柏之推門而入。她復又低下了頭,繼續剛才的計算,平靜的臉上不帶半點訝色。其實她早就知道,高航對蕭柏之一直心存感激,叫他去阻攔蕭柏之,無異於關羽堵曹操。

室內一片靜謐,櫻檸未有言聲,蕭柏之便也不出聲打擾,隻停駐於書桌前默默等候。

約莫一盞茶功夫後,櫻檸總算罷了手,把筆往桌上一扔,抬頭對著蕭柏之風平浪靜地說道:「有什麼事,吩咐下人跑一趟就行了,何必自己親來?」

蕭柏之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從懷裡掏出那封休書,用手拈了舉到櫻檸麵前:「有些事不能假手他人,隻能自己親力親為。」說著,他手指一動,將那封休書一撕兩半。「櫻檸,我要提醒你一點,這是男權社會,在這裡,有休妻,有義絕,有和離,卻唯獨沒有休夫一說。所以,你這個東西,沒有律法依據,根本算不得數。」

櫻檸隻淡然一笑,道:「不過一個名頭而已,不用這麼頂真。休夫不行,我重寫一張和離書好了,這也是一樣的。」說著,她從桌上隨手抽過一紙素箋,提筆沾墨,在紙箋右上角端端正正地寫下了和離二字。

蕭柏之急了,霍然伸出手去,一把將櫻檸正在書寫的紙張給抽了過來:「櫻檸!你要不要這麼絕情?不管怎樣,你總得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吧?」

「還有必要解釋嗎?」櫻檸筆下已無紙,索性丟了手中紫毫筆,看著蕭柏之道,「你已經承認了你與硃砂確有其事,這就足夠了。不管你是什麼理由,你都背叛了我,僅憑這一點,你就不可原諒!」

「那晚我喝醉了!」蕭柏之不管櫻檸聽不聽,直截了當地說道。

「喝醉了?酒後亂性?」櫻檸挑了挑眉,「蕭柏之,你不是這種人。別找借口來推卸責任。你的酒量我還是瞭解的。那幾瓶葡萄酒,還不足以放倒你。」

「不止葡萄酒,還有狀元紅!」蕭柏之急急解釋道,「我和你吵了架,心情不好,去了平沙閣又喝了幾瓶。櫻檸,我那時是真的喝醉了。我根本就沒想要和硃砂怎樣,我還以為她是杜繁歌……」這話一出口,他驀地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猛一下閉上了嘴巴。

可已經遲了。櫻檸像一隻覓得獵物蹤跡的獵犬,警惕地瞇起了眼睛:「你以為她是杜繁歌?是杜繁歌你就可以跟她上床了?」

蕭柏之慌了,不自覺地撓著頭:「櫻檸,這個……這個……」他支吾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櫻檸勃然大怒:「蕭柏之!你騙我!你一直都在騙我!你這混蛋!我腦子進水了才會相信你的話!」

蕭柏之悔得腸子也青了,真是越急越亂,越亂越出錯!可事已至此,他隻能咬牙麵對:「櫻檸,我……我是騙了你,可我這麼做是有苦衷的。我也是……」話說到此處,他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卻是櫻檸使勁擲了一塊硯台過來。蕭柏之急急側身躲避,砸倒是沒被砸到,但一襲錦袍卻被飛濺的墨汁灑了遍身。

隨著硯台而來的,還有櫻檸排山倒海的怒罵聲:「蕭柏之!你這狗娘養的!我給你做妾已經是夠委屈的了,你竟還敢來騙我!你把我當傻瓜是不是!以為老娘好欺負啊!騙老娘跟別人共用一條黃瓜!我呸!你以為你那根黃瓜有多金貴啊,老娘稀罕啊?我結婚前就跟你說過了,你選一個,老娘不與人共用黃瓜!你真留戀杜繁歌你選她啊,老娘也無話可說!可你卻當麵一套背後一套,把老娘當猴耍!全世界就你一個聰明人啊,別人就活該被你耍得團團轉不是……」她越罵越氣,兩手在桌上亂抓,不管抄到什麼都朝蕭柏之狠砸過去,一時間,滿屋子的賬本、筆架、鎮紙、花瓶等,齊齊亂飛,乒裡匡啷的,好不熱鬧。

蕭柏之像隻猴子般上躥下跳左閃右避,一時招架不及。正混亂著,旁邊的窗扇突然一開,一隻手伸進來,抓住蕭柏之猛地往外一拽,眨眼間便把蕭柏之揪到外頭去了。

櫻檸雖然憤怒欲狂,但那流光瞬息的一剎那,也看清了窗外的那個身影是高航。她沒有追出去,隻是在屋裡繼續摔打東西,發洩著她的怒氣。

室外,屋簷上。

高航看著一臉慫樣的蕭柏之,眼裡寫滿了同情:「櫻檸這丫頭,脾氣是爆了點,可心地還是好的。你多擔待著她點。她如今正在氣頭上,聽不進去話,你還是等過兩天她氣消了再來吧。」

「過兩天氣消?這回恐怕消不了了。」蕭柏之苦笑。茫茫然轉過身,他一%e5%b1%81%e8%82%a1在屋脊上坐了下來,意態消沉。

高航不知從哪裡摸出兩瓶酒來,遞了一瓶給蕭柏之。

蕭柏之默默接過。聽著屋瓦底下傳來的瓷碎瓦裂之聲,他隻覺得一陣賽一陣的心煩,忍不住拔開瓶塞,仰脖一氣直灌到底。

天邊,鉛雲低垂,遠山渺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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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蕭府裡%e9%9b%9e犬不寧的時候,木槿的長兄萬興達也正在他上漏下濕的破屋子裡徹夜難眠。

五天前木槿過家來,說是蕭少夫人肯原諒硃砂了,同意讓她回府去。硃砂當然求之不得,當即便頭也不回地隨木槿走了。隻可憐了萬興達,還以為老天開眼掉了個林妹妹給他,不曾想到頭來卻是空歡喜一場。

原先沒有硃砂,萬興達一個人過也不覺得什麼;可摟著美嬌娥睡了兩個月,如今人一走,頓時覺得衾寒枕冷寂寞難耐。他抓心撓肝地捱了五天,實在忍受不住,遂揀了身乾淨點的衣裳換了,%e5%b1%81顛%e5%b1%81顛地上蕭府來找他的舊相好——硃砂了。

誰知到了蕭府,木槿卻不肯替他去喊硃砂出來,隻冷著臉說硃砂病了,不能見他;還要他以後都不要來找硃砂了。

聽得硃砂病了,他立馬說這是相思病,得他來治,還涎著臉要木槿讓他進府去探病。沒想到好話說了一籮筐,木槿卻仍板著一張死人臉不肯點頭。到了後來,木槿更是不耐煩起來,索性一把將他推出門去,回身砰的一下閂上了門。

萬興達氣得跳腳,卻隻能望門興歎。無轍,徒勞而歸。正當他縮著脖頸袖著手往回走的時候,事情卻出現了轉機。

☆、第一百三十二章

蕭宅後門的小巷子裡,萬興達聳肩縮背,正貼著牆根慢吞吞地往家走。迎麵而來兩個提籃挎兜的老婆子,一個頭插梳篦,一個耳戴金環,一邊走一邊扯著閒話。

巷子裡人稀聲靜。萬興達沒有刻意去聽,可那兩個婆子的聲音仍順著風飄進了他的耳朵裡。

「誒,你家翠竹不是在大少夫人的平沙閣當差嗎?這幾天府裡都在傳朱姨娘小產的事,她清不清楚?」梳篦頭問道。

「什麼朱姨娘?」金耳環不無鄙夷地道,「那個硃砂跟我們家翠竹一樣,也隻是個婢女好不好?姨娘不姨娘的,大公子從來就沒承認過她!再說了,她想抬姨娘,不就是仗著肚裡那塊肉嗎?現在孩子沒了,還抬什麼姨娘,做夢去吧。」

一聽到硃砂的名字,萬興達的腳步頓時挪不動了。他兩隻耳朵像兔子一樣支愣起來,一字不漏地捕捉著那兩個碎嘴婆子的話語。

就聽得梳篦頭又問:「那孩子真是讓蘇姨娘一巴掌給打掉的?嘖嘖,蘇姨娘下手可真狠的,這一巴掌下去就是一條人命,也不怕報應。」

金耳環道:「可不是?我聽我家翠竹說,那天硃砂回去的時候,臉腫得跟豬頭似的,當天夜裡孩子就沒了。不過,要說心狠,我看大少夫人也不比蘇姨娘好到哪裡去。翠竹說,硃砂孩子一沒了,大少夫人立即就不管她了。她不剛小產嗎?這小月子坐得那叫一個慘。身邊一個端茶送水的都沒有,聽說被惡露弄髒的床褥還叫她自己洗。你看這大冬天的,水都寒得刺骨,她一個坐小月子的去碰冷水……唉,她這身子骨算是毀掉嘍……」

兩人從萬興達身邊走了過去,拍開了蕭家的後門走了進去。咿呀一聲,木門復又關上,小巷再次恢復了清淨。

萬興達呆呆站在牆角,心裡的怒火燒得一陣比一陣旺。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