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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夫記 青盈 4263 字 1個月前

晌,方才支支吾吾地開口,卻躲躲閃閃避開了正題:「櫻檸,我……我真不是有意的,那天我……」

他的躲避瞬間激怒了櫻檸。她驟然爆發,尖銳了嗓音喊道:「廢話少說!你隻要回答是或不是!其餘的我不想聽!」

她發怒的樣子像極了受到侵犯的母豹子,張牙舞爪,毛髮皆豎。蕭柏之知她這回氣狠了,隻得老老實實地回道:「碰過了。可是……」

可是櫻檸沒讓他「可是」下去。有了蕭柏之這個回答,她後麵的問題都不用問了。狠狠一鞭子抽下來,她趁著蕭柏之急避閃躲之際,轉身進了內院,旋即吩咐左右:「關門!亂棍將他打出去!」

「櫻檸!你聽我說……」蕭柏之急了,連跨幾步躍上台階,可已經遲了,兩扇朱漆大門在他麵前迅速合攏,直至關閉。他撲上前去,徒勞地拍打著木門,把銅質的獸首門環擊得匡當當連天震響,可門內依舊無聲無息,不理不睬。

日落月升,暮色一點點地氤氳開來。遠處的樓台彷彿沾了水的水墨畫,輪廓漸漸地暈染開來。

蕭柏之在門外喊了一炷香功夫,幾乎將木門拍爛,櫻檸仍是沒有半點回應。無奈之下,蕭柏之隻得罷手,頹然回了蕭府。

一入蕭府,他逕自往平沙閣而去。事到如今,先得解決了那個罪魁禍首——硃砂再說。可他沒想到的是,一進平沙閣,他即看到了蕭夫人和杜繁歌。高堂之上,兩人各據一端,正襟危坐,看樣子已等候多時了。

☆、第一百三十章

上回說到蕭夫人和杜繁歌兩人等了蕭柏之許久。杜繁歌顯見心情極好,見了蕭柏之,起身笑%e5%90%9f%e5%90%9f問道:「柏之用過膳了沒有?要不要吩咐廚房去弄點吃的來?」

「不用!」一見杜繁歌,蕭柏之一肚子火氣排山倒海井噴而出,「不是說你給硃砂灌了避子湯嗎?這個孩子又是怎麼回事?怎麼冒出來的?還有硃砂,上回你說過已經把她打發掉了,她為什麼還會出現在這裡?!」

一番詰問連吼帶叫,當即便駭得杜繁歌眼裡冒出了淚花。她拭著眼淚,轉身對著蕭夫人無比委屈地喊了一聲:「娘……」

蕭夫人配合默契,立即給予聲援:「柏之!你沖繁歌發什麼火!這事她做得沒錯!若不是她把硃砂藏了起來,我這個孫子就沒了。倒是你,好好的灌人家喝什麼避子湯,你是嫌阿團一個不夠孤單是不是?虧我還整天拜佛唸經,求佛祖保佑你子嗣興旺,可你卻……你這簡直是想氣死我!」

蕭柏之冷著臉道:「櫻檸才過門五個月,你著什麼急?再過兩年,有的是孫子給你抱。何必強求這一個?這個孩子我不會要,必須打掉!」

蕭夫人聞言大怒:「你不要我要!這是蕭氏的血脈,為什麼不要?孩子不許打!你不要可以,等生下來了,把孩子抱到我院子裡去,我來養!不用你操半點心,更不用你勞半點神!你隻管甩手甩腳,當個便宜爹得了!」

蕭柏之為之氣結,忍不住吼道:「你養也不行!這是我的孩子,我有權決定生不生他!他就是個孽種,根本就不應該來到這世上!這孩子非打不可!非打不可!」

「我看你才是孽種!你才是!我怎麼就生了你這樣一個混賬東西!」蕭夫人氣得呼吸都不順暢了,%e8%83%b8口劇烈起伏。杜繁歌趕緊過來,替她撫著%e8%83%b8口,「娘,你消消氣,不要氣壞了身子。」

早在蕭柏之回來之前,蕭夫人已聽下人說過,蕭柏之歸家後又調頭去了蘇府,是以她內心裡認定了,蕭柏之如此行徑,定是受了櫻檸挑唆,因而熊熊一把怒火全燒到了櫻檸頭上。她憤氣填膺之際,顧不上理會杜繁歌,一把將其推開,指著蕭柏之氣咻咻地罵道:「你真真是被那個女人迷了心竅!她說什麼你聽什麼!這又不是她的孩子,她當然巴不得打掉,可你自己沒腦子不會想一想麼!這可是你的親骨肉啊!親骨肉!你也下得了手?!都說了孩子生下來我來養,不放到你麵前礙你的眼,你連這也不肯答應?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眼見蕭夫人氣得身子打顫,蕭柏之也有些慌,生怕把她氣出個好歹來,遂忍住氣放低聲音道:「娘,我不是因為櫻檸才要打掉孩子的。那天晚上,我喝酒喝醉了,這樣生出來的孩子,恐有殘疾。」

蕭夫人憤憤回道:「我活了這麼久,還沒見過誰因為喝多了就生出一個殘疾的孩子來!當年你爹洞房花燭夜喝得爛醉,生下你來還不是活蹦亂跳的?」

話音方落,就聽見「撲哧」一聲,卻是杜繁歌失笑了。

蕭柏之大囧,無可奈何地說道:「那不是有概率的嘛。運氣好,就碰上個全須全尾健健康康的,可要是運氣不好呢?苦了孩子一生不說,大人也要被拖累。」

「我不怕被拖累!」蕭夫人白了他一眼,「更何況,現在孩子還沒生出來,你怎知道他就一定不健全?」

蕭柏之不耐起來,甩著袖子嚷嚷:「等生出來就晚了!」

「就算生下來缺胳膊少%e8%85%bf的,也不怕!蕭家養他一輩子!多個閒人而已,又不是養不起。」

「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這一瞬間,蕭柏之腦海裡掠過這一句話,深感無力。不想再與她們糾纏下去,他快刀斬亂麻,斷然說道:「不管怎樣,反正就是不行!我不會讓這個孩子生下來!還有硃砂,墮完胎養好身子,就把她趕出府去,永遠都不許她再進蕭家大門!」

蕭夫人赫然大怒,拍案而起:「好啊,你大了翅膀硬了,連娘的話都不聽了!可是,蕭柏之,我告訴你,你娘還沒死,這個家,我還說得上話!我倒要看看,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動不動得了硃砂一根汗毛!」說完,她擰頭衝著杜繁歌吩咐道,「繁歌,你多找幾個人,把平沙閣給我圍住,不許這畜生靠近硃砂一步!」

「不可理喻!」麵對強勢的母親,蕭柏之氣得七竅生煙,卻又無計可施,隻能丟下這麼一句話,怫然而去。

×××××

當天夜裡,木槿端了一碗墮胎藥來到硃砂房中,跟她說是安胎藥,盯著她一口一口喝了個碗底朝天。

於是,天亮時分,整個平沙閣的人都聽到了硃砂尖銳刺耳的哀嚎聲。她,小產了。

蕭夫人接得消息,匆匆趕了過來。她本以為此事是蕭柏之做的手腳,及至到了平沙閣,聽了太醫之言,才明白原來元兇另有其人。據太醫說,導致朱姨娘滑胎的原因主要是昨日的驚嚇。雖然那一巴掌傷不到要害,但朱姨娘卻因此而驚嚇過度,從而造成坐胎不穩。昨日他已盡力挽救,還開了安胎藥給朱姨娘保胎,但奈何朱姨娘驚悸過重,最終還是沒能保全孩子。

太醫的話猶如一瓢冷水,瞬息讓蕭夫人這鍋熱油沸騰了。她火冒三丈,當即便糾集了十來個侍衛,要去蘇府把櫻檸這個掃帚星碎屍萬段。蕭柏之大急,竭力攔阻,卻怎麼也攔不住氣頭上的蕭夫人。

情急之下,他抽劍橫在自己脖子上,望著蕭夫人威脅道:「娘,櫻檸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蕭夫人本已是盛怒,蕭柏之此舉更是火上澆油。狂躁之下,她想也沒想,揚手便是狠狠一摑,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到了蕭柏之臉上!「孽障!為個女人就要死要活的!你若真這麼沒出息,趁早死了算了!我們蕭家丟不起這個臉!」

蕭柏之是習武之人,這一巴掌按理說他完全躲得過,可他不想進一步激怒蕭夫人,因而硬生生地挨了她這一掌。捂著臉頰,他低聲下氣地求道:「娘!不過就是一個孩子。你那麼想抱孫子,回頭叫櫻檸多生幾個給你抱。你就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多生幾個?她生得出嗎她!」蕭夫人嗤之以鼻,「過門五個月了,連個%e5%b1%81都放不出來!我養隻母%e9%9b%9e都比她強!」雷霆震怒下,蕭夫人失去了一貫的優雅,連難登大雅之堂的粗俗俚語都脫口而出。

蕭柏之眉峰緊鎖,很是為難的樣子,猶豫了半晌方才說道:「娘,櫻檸她……她並不是生不了,其實是……她一直都在服用沉香丸……」

「什麼?!」蕭夫人震驚且震怒,「她吃沉香丸?她為什麼要吃沉香丸?!」這個時代,女子皆以子嗣為安身立命之本,很難想像有人居然不願生兒育女!

蕭柏之一時語塞。櫻檸避孕的理由其實很簡單,一個是為了保持身材,一個是還想多玩兩年。可是,在他看來毫不出奇的理由,對蕭夫人卻斷斷說不出口。他知道蕭夫人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再說下去隻能越描越黑,隻能閉口不言。

等不到他的回答,蕭夫人暴跳如雷:「休了她!你立即給我休了她!我們蕭家娶婦,是要來開枝散葉添丁旺家的!她自己不願生,還攔著不讓別人生,這種妒婦,天地不容!休了她!今天你一定要給我休了她!」

蕭柏之大慌,忙指天誓日地安撫蕭夫人:「娘,我等下就把那些沉香丸通通給扔了!明年,我保證明年,一定讓你抱上大胖孫子!你消消氣,給櫻檸一個機會好不好?娘!我求你了,櫻檸她不懂事,回頭我一定好好說她。看在我的麵子上,你原諒她這一回,行嗎?」

蕭夫人怒意滔天,哪是蕭柏之區區幾句好話就可以哄下去的?見他死活不肯休掉櫻檸,蕭夫人發狠道:「好!你既然不肯休,那她就還是蕭家人。既是蕭家人,就得服我管教!她品行不端,好妒亂家,依家法得杖責三十!你不願休她,那就去把她帶回來受罰!」

蕭柏之悚然一驚。三十大板?這三十大板下去,櫻檸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娘親這是要把櫻檸往死裡整啊! 心一橫,他往下一矮跪了下來,抓起方才扔在地上的銀劍,嘶啦一下便在自己手臂上劃了一道口子!

舉著受傷的手臂,他定定望著蕭夫人,一字一字鄭重說道:「娘,你要是打櫻檸一板子,我就在自己身上紮一個窟窿!我說到做到!」

殷紅的顏色迅速地滲透了棉袍,在袖子上暈開一片潮濕的痕跡。蕭夫人一瞬不瞬地盯著那一片暗紅的血漬,又驚又怒,連聲音也發抖了:「荒唐!荒唐!真是荒唐!」

蕭柏之拋了手中之劍,膝行兩步跪在蕭夫人腳下,苦苦求道:「娘,你不是還等著要抱孫子嗎?若是將櫻檸打傷了,她還怎麼給你生孫子?你給她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好不好?我保證,保證讓你三年抱兩,你饒了她這一次……」

蕭柏之求了整整一炷香的功夫,說得口水也乾了,才換來了蕭夫人一聲喟歎:「你這逆子!我看你總有一天要栽在這個女人手上!」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惱怒模樣,卻又無可奈何,隻能忿然拂袖而去。

蕭夫人一走,蕭柏之如釋重負,彷彿被抽走了脊樑骨一樣,肩背倏忽一下塌了下來。在地上枯坐了半晌,他才抬手抹了抹額上的冷汗,爬起來拖著腳步也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