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頁(1 / 1)

鬥夫記 青盈 4211 字 1個月前

杜繁歌和蕭夫人看呆了眼。雖然兩人都是驚愕不已,隻一個是驚喜交集,另一個卻是驚疑不定。

此際見蕭將軍怫然離席,蕭夫人再按捺不住心裡驚慮,惶惶然撲了過去,抓住蕭柏之連聲問道:「這到底怎麼了?怎的你爹突然改了主意?你這到底做了什麼,惹得你爹這樣生氣?」

蕭柏之木頭人一般,任她搖來晃去地追問,就是不予作答。少頃,他移動身形,掙脫了蕭夫人,一步步走向了守靜齋。沉重而緩慢的腳步,像踩在了蕭夫人心口上,令得她的一顆心也跟著一顫一顫的。

看著蕭柏之漸漸消失的背影,蕭夫人猶豫了一瞬,終是提起裙裾,疾步追了上去。

蕭夫人提的問題,其實杜繁歌也很想知道答案。她豎著耳朵,一直留心這邊的動靜,但奈何蕭柏之一字不答。眼見蕭夫人追著蕭柏之去了守靜齋,杜繁歌雖然心癢癢的也想跟去看個究竟,但她畢竟與蕭夫人身份不同,沒有那個膽量,走了兩步又膽怯退了回來。

可又實在不甘心。她坐在那裡,眼珠子轉了幾轉,瞥見門口邊上候著的木槿,忽然眼睛一亮。招手叫來木槿,她附在木槿耳邊低語幾句,眼見著木槿貼著牆根往守靜齋去了,這才滿意地笑了笑,施施然獨自一人回了平沙閣。

☆、第一百一十二章

蕭柏之和蕭夫人進入守靜齋的時候,蕭將軍已經屏退了一眾侍從,沉著一張臉,默然靜坐在書案後的太師椅上。

待得蕭柏之甫一進門,蕭將軍一聲暴喝當頭劈下:「跪下!」

蕭柏之被唬了一跳,卻仍倔強地挺直了腰%e8%85%bf,一聲不吭。

蕭將軍向來脾氣火爆,見狀抬手一扔,猛地砸了一塊鎮紙過來,「我叫你跪下!」聲調驟然提高了八度。

半透明的黃玉臥馬鎮紙,在蕭柏之腳前的青磚地麵上匡噹一聲震響,遽然斷成兩截。蕭柏之盯著身首異處的玉馬,終是屈服,兩%e8%85%bf依次緩緩跪下。

蕭夫人心驚肉跳之餘,又有幾分心疼,忙不迭地上來勸解:「你這是幹什麼?有話不能好好說麼!兒子怎麼說也是個三品的車騎將軍了,動不動的就讓他下跪,給外人知道了,還不得笑話他?」

「三品的車騎將軍?」蕭將軍譏道,「你倒是問問他,這三品的車騎將軍官銜,他是怎麼得來的?他又是為何能得當今皇上厚愛,短短一年就從驍騎都尉晉陞到車騎將軍的?」

蕭夫人聽得一頭霧水。剛才在春錦堂上,不是因為蘇姑娘的事發怒嗎?怎的又扯到了官銜晉陞之事?她懵懵然看看這個,又望望那個,「這個……這個跟蘇姑娘有什麼關係?」

「你讓他自己說!」蕭將軍橫臂直指蕭柏之,怒髮衝冠。

蕭柏之硬[tǐng]挺跪在地上,木著一張臉,嘴%e5%94%87緊緊地抿成一道直線,固執地不發一言。方才在來守靜齋的路上,他已經想起來了,之前蕭老爹與辛婕妤確是有一麵之緣。他千算萬算,唯獨算漏了這一點,沒能估料到蕭老爹記性過人,時隔兩年,竟還能一眼認出!

可現今再說這些,為時已晚。一時之間,他找不到合適的說辭,索性沉默以對。

然而,他的緘默令得蕭將軍愈是怒不可遏。「你這個孽子!有膽做沒膽說麼?我們蕭家沒有你這樣的孬種!」蕭將軍大罵一聲,抓起案上的白瓷茶盅,連杯帶水的猛一下摜了過去。砰的一聲瓷裂盞碎,溫熱的茶水潑濺了蕭柏之一身。

蕭柏之渾身一震,終於抬眸直視蕭將軍,「爹,我知道我錯了。要打要罵,我都認罰。隻有一點,請爹同意櫻檸過門。隻要爹答應我這一件事,不管是怎樣的處罰,兒子都甘願領受。」

蕭將軍氣得心口隱隱作痛,直身而起,指著蕭柏之罵道:「混賬東西!事到如今,你還想著娶那個女人!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她的來歷?讓這樣一個女人進門,等於是埋個禍根在身邊,蕭家以後還有安穩日子過?!」

蕭夫人驚愕不已,在書桌前連連跺腳,「哎呀,你們父子倆打的什麼啞謎,一個兩個的都不把話說清楚!急死我了!這到底怎麼回事?那蘇姑娘又是什麼個來歷?怎的說她是個禍根?」

蕭將軍側首掃她一眼,復又坐了回去,「先帝駕崩的前一年,納了一名舞姬入後宮,封為婕妤,寵冠後宮……」

蕭將軍話未說完,蕭夫人就急急插嘴道:「這事我知道,不就是辛婕妤嗎?先帝龍馭上賓之時,她莫名失了蹤,此後就再不見蹤跡。可這事跟她有……什麼關係……」說到此處,她臉色突然有些發白,語氣也驟而低緩起來,「你是說……蘇姑娘就是……」她駭然轉頭,緊緊地盯著蕭柏之,似要在他臉上找出否認的跡象。

可蕭柏之一張臉木木僵僵,沒有任何情緒的洩露。

「不錯,這個蘇姑娘,便是當日的辛婕妤!」蕭將軍直截了當地粉碎了她的希望,「你現在總該明白了吧,有你這個當禁軍統領的兒子暗中相助,她要逃出禁衛森嚴的宮闈,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他冷冷地注視著跪在地上的蕭柏之,「先帝遺旨一事,至今眾說紛紜,箇中內/幕,大概隻有辛婕妤最清楚。你既助她離宮,想來早已插上一腳。要不皇上也不會突然之間就對你青睞有加,委以重任。我姑且不論,你是因為蘇姑娘而捲入皇權爭鬥的,還是在皇位爭奪中與蘇姑娘重遇的,蕭柏之,我隻問你,你從小就熟背的蕭家祖訓,難道都背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蕭夫人忍不住也跟著怒罵:「孽障!真是孽障!差點就讓你釀成大錯!我怎麼就生了你這樣一個色膽包天的混小子?為了個女人,不惜把整個蕭家都置於風尖浪口上!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你爹娘?還有沒有蕭家的列祖列宗?!」

蕭柏之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蕭將軍,「爹!蕭家祖訓,本意不過是告誡子孫中庸處世明哲保身,以求蕭氏百年繁華。可柏之此舉,並不損蕭家榮光,反而令蕭氏門楣光耀,又有何不可?」

蕭將軍勃然作色,憤而拍案,「什麼混賬話!不過混了區區一個車騎將軍,就好意思說讓蕭氏門楣光耀?!我告訴你,你這回隻是走了狗屎運,若不悔改,下回未必再能如此走運!」

「什麼下回?!」蕭夫人叫起來,「這次僥倖過關,已是祖宗保佑,哪裡還能再有下回!」她走過去,把手搭到蕭柏之肩上,彎著腰對他說道,「柏之,你聽娘的,再不能如此肆意妄為。這一次好歹沒闖出什麼亂子來,你跟你爹認個錯,我們就這樣算了。以後謹守本分,管她什麼蘇姑娘辛婕妤的,我們都離她遠遠的,再不與她有半點瓜葛,規規矩矩地做人,知道不?」

蕭柏之回道:「娘,錯我可以認,責罰我也可以受,可讓我放棄櫻檸,這個我做不到。我已經錯失過櫻檸一回,這次絕不會再放手。」軒室裡,他語氣平穩鎮定,卻透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堅決來。

蕭將軍剛稍稍有點平息的怒氣瞬間又被點燃,拍著書桌大聲吼叫:「你若是敢再和那女人牽扯不清,我就把你這個畜生掃地出門!那女人什麼來頭?先帝的遺妃!你也敢去招惹!要是哪天被人瞧出倪端告發到宗正寺,還不得給蕭家惹來滅門慘禍!」⊿思⊿兔⊿在⊿線⊿閱⊿讀⊿

「先帝已薨逝一年有餘,隻要不舊事重提,又有誰還會記得她?」蕭柏之反%e5%94%87駁道,「再說了,她先前一直寓居深宮,見過她的人屈指可數,這事你不說我不說,尋常人誰會知曉她的來歷?就算有人懷疑,不還有皇上的聖旨嗎?當今聖上親筆禦書,承認了她是蘇家的嫡長女!」

蕭將軍氣得額頭青筋突突直跳,「當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非得等到大禍臨門,你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他遽然轉身,抄起牆壁上掛著的一彎鑲寶石雁翎刀,嗖一下拔刀出鞘,持著明晃晃的刀刃沖蕭柏之走了過去,「罷罷罷!今日我索性先結果了你,省得有朝一日蕭氏百年基業毀在你手上,叫我以後到了九泉之下,無顏麵對祖先!」

蕭夫人大驚失色,撲在蕭柏之身前緊緊抱住了他,回頭對著蕭將軍泣道:「你要殺了兒子,就先殺了我罷!我膝下就這麼一子,他要是不在了,我也不活了。」罵完了蕭將軍,又拿手指頭戳著蕭柏之,「你這個孽障!還不快給你爹認錯!你這是要把爹娘給活活氣死嗎?」

蕭將軍本意也隻是嚇唬嚇唬蕭柏之——他隻有這麼一個嫡子,哪捨得真的下狠手?被蕭夫人這麼一攔,他也就借勢收了手,站在一旁氣咻咻地瞪著蕭柏之,等著他認錯求饒。

可沒料到,蕭柏之從蕭夫人懷裡掙脫出來,跪著後退一步,對著他們端端正正地磕了一個頭,直起身來道:「爹,娘,我對櫻檸的心意,今生今世不可能改變。要麼爹今天就乾脆把我打死,如若不然,我必定還是要娶櫻檸的!」

蕭將軍冷不防聽到這話,一張臉瞬時漲得有如關公,「好!好!好!這就是我養出來的好兒子!」他怒目圓睜,牙齒咬得嘎嘎響,「為個女人,置父母親族於不顧,我要你這樣的兒子何用!你要當情聖,老子今日就成全了你!」說著,長臂一揮,掄起手中彎刀,看也不看就朝蕭柏之甩了出去!

那雁翎刀方纔已被他脫了鞘,此刻閃著森森寒光,一路呼嘯著直衝蕭柏之飛去!蕭夫人嚇得魂飛魄散手腳發軟,一時隻放聲尖叫:「不要啊,老爺!不要!」

尖銳嘯聲破空而來。蕭柏之本不欲躲閃,但耳際聽到蕭夫人的驚惶呼聲,心下一震,在彎刀尖刃將將掠上他衣襟之時,本能地往後一仰,就地一滾,堪堪避開了那鋒利刀芒!

蕭將軍盛怒之下,這一擊用盡了全力。雁翎刀來勢兇猛,在蕭柏之錦袍上嗤啦一聲,割了一道口子,之後去勢不減,飛旋著衝他身後的博古架去了。終於喀的一聲悶響,雁翎刀被卡在了博古架上的板架中間,雪亮的刀刃兀自微微輕顫,嗡嗡低%e5%90%9f。

蕭夫人心悸不已。這一刀力道強大,若是砍在蕭柏之身上,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她堪堪吐出一口氣來,還沒來得及抹去額頭冷汗,就見蕭將軍持著雁翎刀的刀鞘當棍使,氣勢洶洶地朝蕭柏之打過去,一邊打還一邊罵:「老子就不信打不死你這逆子!今日我非把你打死不可!」

其時蕭柏之還臥倒在地,躲避不及,硬生生地挨了蕭老爹兩棍子。蕭夫人護子心切,撲過來死死抱住了蕭將軍,對著蕭柏之大聲喊道:「還不快跑!等著你爹把你打死嗎!」

蕭老爹暴怒,卻掙不脫蕭夫人。趁他們兩人糾纏在一塊,蕭柏之趕緊從地上爬起來,一溜煙地往門口跑去。可剛剛邁過門檻,就聽見身後傳來蕭夫人的一聲驚叫:「老爺!老爺!你怎麼了?!」

蕭柏之回頭一看,就見蕭老爹青白著一張臉,蹙眉捂%e8%83%b8,滿麵痛楚地倒在了地上!

一時之間,小小的書房裡人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