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頁(1 / 1)

鬥夫記 青盈 4239 字 1個月前

新婦有這麼豐厚的嫁妝?更何況,櫻檸要模有模要樣有樣,做我們家媳婦,帶出去也不丟臉。她品性又端正,從小跟我一起長大的,知根知底,有什麼不好?你到底嫌棄她什麼?她有什麼地方叫你不滿意?」

說話的時候,蕭柏之雖然是對著蕭夫人說的,可眼角餘光卻一直掃著杜繁歌。沒錯,他這番話,其實是特地說給杜繁歌聽的。好叫她知道,櫻檸的爹,官階不比她爹的低;櫻檸的嫁妝,也比她的豐厚!她不過就是頂了個正妻的名頭,其餘的,有哪一樣比得過櫻檸?好叫她在以後的日子裡,不要自持身份高貴,就可以對櫻檸隨意欺壓。

杜繁歌木木然呆立在蕭夫人身後,一張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不過短短一瞬間,已來回變幻了好幾番。她哀哀地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蕭夫人,可此刻的蕭夫人心思已全然不在她身上了。

蕭夫人原先隻想著,先頭與櫻檸鬧得那樣不愉快,以後再要與她一起相處,著實尷尬,故才一直想方設法地阻礙蕭柏之娶她。可此刻經蕭柏之一提醒,霎時想起了蘇家當年被查沒的財產。剛才宣旨時有聽宦官念及,主宅一座,別院兩處,還有城外莊園田地若乾……蕭夫人迅速地回想著,臉上神色已起了變化。是呀,柏之說得對,除非皇家嫁女,否則誰家的新婦能有這麼大一份嫁妝?如今的櫻檸,飛上枝頭變鳳凰,已然成了個香餑餑。不管誰家娶了她,都是妥妥的一筆橫財。蕭夫人向來精明,這個好處自然不會讓別人搶了去。

可剛才還烏麵獠牙地與人鬥氣,現今又要和顏悅色地去向人示好,心高氣傲的蕭夫人卻放不下這個麵子。她想了想,推諉道:「你納妾若隻是納一個尋常人家的女子,我倒可以做得了主。可你現在要納的卻是蘇家的長女……你爹原先與蘇大人也算有點交情,這事還是得問過你爹,才好拿主意。」

蕭將軍長期在外,一向不理府中雜事,向來都是蕭夫人怎麼說便怎麼做,在這件事上,大概也不會有異議。蕭夫人打得一手好算盤,到時既可以借蕭老爹之口答應讓櫻檸過門,又可以表示自己隻是勉強同意,對其並看不上眼,借此來立家婆之威。

隻可惜,知母莫若兒。她話一出口,蕭柏之便已看透她話麵底下的意思。當下高興得噌一下站了起來,把折扇往手心裡一拍,道:「這個沒問題。今晚我就寫信給蕭將軍告知此事。」說完,%e5%b1%81顛%e5%b1%81顛地走了。

☆、第一百一十章

卻說蕭柏之出了堂屋,轉到院子裡,就見櫻檸與高航二人正提步往外而去。蕭柏之忙出聲叫住了他們:「櫻檸,你們這是要去哪?」

櫻檸回頭,臉上還掛著淚痕,「我們去給我娘上墳,把這個消息告訴她一聲。」

蕭柏之這才想起還有這一茬。可不是應該告訴曼娘一聲?她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當下,他追了上去,「我也去。一起走吧。」

於是,一行三人再次來到京郊城外的那個小樹林裡。

林間西風嗚咽,草木萋萋。

曼娘的墳墓,當年櫻檸與高航去了臻州後,蕭柏之曾讓人重新修整過;且櫻檸他們從臻州回來後,也曾來祭拜;高航更是三天兩頭地跑來這裡喝悶酒;故而此時看上去,青磚平整,碑石乾淨,早已不是當初那副草草率就的粗陋模樣。

祭拜過後,蕭柏之與櫻檸低聲商量,要不要將曼娘的墳遷回蘇家祖墳,與蘇大人的衣冠塚合葬。櫻檸瞟了瞟一旁枯坐的高航,猶豫了一瞬,還是搖了搖頭。她到底還是顧忌著高航的感受。

可沒想到,高航卻悶聲說道:「遷吧。跟你父親一起合葬在蘇家的墓地裡,是她一直以來的心願。」

櫻檸吃了一驚,她以為高航方才在出神,不料還是被他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她轉頭看著高航,目光頗為複雜,「高叔叔,難道你不想以後……」後麵的話她沒有出口,但她知道高航應該明白。她是在問,等將來高航百年之後,他難道不想與曼娘葬在一起嗎?

高航沉沉地望著眼前的孤墳,許久許久,深情而沉默。櫻檸的這個問題,他自己何嘗沒有想過?曼娘一走,他的人生已經失去意義;若不是曼娘求他照顧櫻檸,他真想一劍了結掉自己,追隨她而去。如今,他活著唯一的指望,就是等自己斷氣後,可以到這裡來,永久地陪伴曼娘。不說合葬吧,但最起碼,他可以在一旁守護著她,就像他以前一直做的那樣。可曼娘一旦遷回蘇家祖墳與蘇大人合葬,他連這點最後的希望都要落空。

良久,他終於動了動嘴%e5%94%87,澀澀地吐出一句,「遷吧。」

櫻檸有些訝然,定定望著他,不言不語,沉默而固執表示著她的反對。

高航苦澀一笑,輕聲加了一句,「我隻想讓她高興。」

櫻檸一瞬動容。一種酸酸楚楚的感覺湧上心頭。這樣深厚的一份感情,為何卻這樣無望?

高航癡癡地望著那一方小小的墳塋,緩緩說道:「櫻檸,以後要麻煩你,多代我來看看你娘。我不能再經常來看她了。你爹……我想他不會高興見到我的,我就不去給他們添堵了。」語氣中無限淒涼。

櫻檸幾欲要滴下淚來,哽咽著道:「高叔叔,不遷了,娘的墓我不遷了……」

高航卻擺手止住了她,「櫻檸,我知道你對我好,高叔叔心領了。可是,你別忘了,你是姓蘇的。讓你爹娘一處安息,是做子女的本分……」他聲音漸漸低迷下去,到最後已幾近無聲。默了一瞬,他才無力地擺了擺手,「你們走吧,我想一個人在這裡呆一會。」

櫻檸還想說什麼,蕭柏之卻衝她遞了個眼色,拉著她走掉了。

一路馬車搖搖晃晃。櫻檸隻顧著想心事,直到馬車停下來了,她才驟然回過神來。見蕭柏之撩擺起身欲下車,她急急攔住他道:「我不回蕭府!」早上被蕭夫人那樣驅逐,她就是再沒皮沒臉,也不能繼續在蕭府裡住下去了。

蕭柏之回頭衝她粲然一笑,「好,不回蕭府。我們回你家。」

「我家?」櫻檸愕然。突然想起了什麼,掀開車簾往外瞧去。

車子正停在一處宅院之前,粉牆烏瓦,門口的兩隻石獅子東倒西歪,爬滿了青苔。再往裡去,兩扇朱紅的大門斑駁掉漆,門縫閉合處貼著白色的封條。頭頂上,黑色的牌匾歪歪斜斜,垂了半邊下來,但上頭燙金的兩個大字卻還清晰:蘇府。

沒錯,這便是蘇櫻檸原先的家——蘇府!看著舊日宅院,櫻檸禁不住熱淚盈眶。終於,她可以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回到這裡了。

蕭柏之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別在這裡感慨了。進去看看?」

櫻檸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吸吸鼻子,提起裙裾隨蕭柏之下了馬車。

撕封條,開銅鎖。進了大門,門內的敗落景像一顯無遺。雜樹斜椏,蒿蓬及膝,蛛網塵封,一片荒蕪。

櫻檸隨手推開一扇門,走了進去。暗牖空梁,一股潮濕黴變的味道夾雜著灰塵迎麵撲來。屋頂破了洞,光柱從頭頂明晃晃地打下來,細密的浮塵在光柱互相挨擠,懸懸飛揚。

蕭柏之被嗆得連連咳嗽,忙不迭地拉著櫻檸退了出去,「別看了,破屋爛瓦的,沒啥看頭。我已經喊了人過來修葺,明兒就到。你看,是要翻新整修一下就好,還是乾脆推倒了重新來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櫻檸沉%e5%90%9f了一下,道:「重建耗時太久,還是翻修一下就好吧。你待會陪我去西市走一趟,買幾個打雜的回來,先挑一處院子打掃一下,晚上就可以住人了。」

蕭柏之訝道:「怎的這麼急?等過些日子全弄好了,再搬過來不遲。」

櫻檸這才想起來,早上的事蕭柏之還蒙在鼓裡呢。遂三言兩語把早上杜繁歌大鬧雲起軒的事給簡單說了一遍。

蕭柏之聽完,歎道:「這個確是我疏忽了。我隻顧著叫你高興,倒忘了還有杜繁歌這一茬。你放心,麻煩是我惹的,我來善後。你隻管在蕭府裡住著,我保證她再不會來嘰歪你一句。」

櫻檸卻搖了搖頭,「不要了,連你娘也那樣趕我,我是住不下去了。以前是礙著通緝令,不得不躲在你府上;現在身份有了,家宅也有了,幹嗎還賴在你府上看人眼色呢?住在自己家裡,自由自在的多好。」

蕭柏之聽得一陣難過,抬臂擁住了櫻檸道:「對不起,我讓你受委屈了。」

櫻檸嫣然一笑,「這又不關你的事。」她抬起頭來看著蕭柏之,轉了話鋒問道,「我問你,給蘇家翻案這事,不是一天兩天能辦下來的,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著手的?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

「你從臻州回來後,我就跟皇上提了這事。不告訴你,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再說了,這事其實我也沒有十全的把握,就怕萬一辦不成,叫你得了希望到頭來卻又再失望一場,不是更糟心嗎?」

櫻檸又繼續追問道:「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真看上了我家的財產?」她笑著嗔他,眼睛眉梢俱是說不出的嬌媚,「你剛才在堂屋裡跟你娘說的那些話我全聽見了。我可告訴,你別想打我家財產的主意。我蘇櫻檸鐵公%e9%9b%9e一隻,連根毛都不會拔給你的。」

她話說得狠,可一雙眼眸卻笑意盈盈、秋水流波的,蕭柏之看得心癢難耐,忍不住在她臉頰上啄了一口,才道:「我從來就沒算計過你們蘇家的財產。跟皇上請求翻案,不過是為了給你謀一個出身。要不然,你若真的隻以一個舞姬的身份進了蕭家門,還不得被杜繁歌欺負死?現在好了,你也是官家小姐,她要想壓你一頭,就得思量思量了。至於你家的家產嘛,那完全是皇上好事做到底,給了一個順水人情,我壓根兒就沒提過這方麵的要求。」

櫻檸卻不依不饒,「那你還對你娘說,我會把蘇家的家產作嫁妝,帶入蕭家?」

「我那不過就一說,哄我娘同意你過門罷了。順便再敲打敲打杜繁歌,叫她以後氣焰不要那麼高。你家的財產,你自個兒留著,我不惦記。以後我們倆要是生氣拌嘴,你有個地方可以去,我也不用四處找那麼辛苦。」他拿手圍著櫻檸的腰,笑嘻嘻地說道。

櫻檸白了他一眼,「現在就想著以後跟我生氣拌嘴?你弄這個宅子來就這個用處的?」

蕭柏之叫苦不迭,「不是不是……哎喲,姑奶奶,你知不知道你脾氣大得嚇人?我跟你在一起,整天提心吊膽的,就怕一句話沒說對惹你生氣。你看看,這不就是了……我……我這真是比竇娥還冤!」

看到蕭柏之愁得眉毛鼻子擠成一團,櫻檸禁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她撲進蕭柏之懷裡,仰頭嬌笑著說道:「好啦好啦,不過就開個玩笑嘛。」

軟軟糯糯的語氣叫蕭柏之聽得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他捧著她的臉,目光灼灼,「櫻檸,等這宅子修好後,我就娶你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