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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夫記 青盈 4202 字 1個月前

娘送紅綢過來,櫻檸事先並不知情,完全是蕭公子的私下行為。此舉櫻檸也甚覺不妥,正要回絕,可大少夫人卻闖了進來,不由分說便要將櫻檸亂棍打死。櫻檸不得已,才讓侍衛出手自衛。誤傷了府中家僕,是櫻檸不該,懇請蕭夫人責罰。」

這一席話,有理有據事實分明,奈何蕭夫人對櫻檸嫌惡在先,已聽不進她的任何解釋,當下隻嘲諷道:「責罰?我怎麼敢當?恕我眼拙,不知蘇姑娘尊貴如此,竟還有侍衛護身。姑娘排場既然如此之大,又何必屈居於我蕭府上?我家廟小,容不下姑娘這尊大佛!」說著,她怫然一甩袖,對著門口比了個請的姿勢,「蘇姑娘,請吧。」

她話音剛落,杜繁歌就急忙撲上去拉住了她的胳膊,「娘!她現在走了,不定哪天柏之又把她給接回來了。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她……」

杜繁歌話還沒說完,蕭夫人一記眼刀甩過來,霎時將杜繁歌未出口的話都堵在了嘴巴裡。杜繁歌想得太簡單了,蕭夫人在心裡歎道。作為蕭柏之的母親,她不能不比杜繁歌多思量一層。當年蕭柏之誤以為櫻檸喪命,大病一場,差點就丟了性命。這回她要是真把櫻檸弄死,回頭叫蕭柏之知道了,不知會怎樣發狂。所以,不是她不願下這個毒手,而是她不敢。投鼠忌器罷了。把人留著,好歹也留條退路。

日光明晃晃地從半空打下來。蕭夫人立在高高的台階上,上半身隱在屋頂飛簷打下來的陰影裡,一張臉晦暗不明,看不清她臉上神色。但那高昂的頭顱,挺拔的身姿,還有長長伸出的手,都在強硬地表示同一個意思:請君速離。

櫻檸本就萌生去意,隻是這樣被人當麵驅逐,那滋味著實不好受。她心裡也有了氣,當下不再委屈自己伏低做小,隻淡淡說道:「櫻檸自會離去,蕭夫人不必擔心。隻是櫻檸還有些東西須打點,請蕭夫人給櫻檸一個時辰時間,櫻檸收拾好行裝,即刻離府。」

蕭夫人卻斷然回道:「不必了。你的東西,我會讓人替你收拾,明兒送到雲來客棧給你。」這便是要她趕緊走了,多呆一刻也不成。

櫻檸幾時受過這樣的屈辱?一排貝齒把下%e5%94%87咬得發白。顧不上她從皇宮裡偷出來的那幾個扳指被蕭夫人發現了會怎樣,她一狠心,咬牙對高航說了一聲「我們走!」,旋即領頭往門口舉步而去。

不料堪堪走到院門邊上,門外猛衝進來一人,差點就撞了個滿懷。

☆、第一百零九章

上回說到櫻檸在雲起軒門口差點與人相撞,她穩住身形後,細眼一瞧,來者紫袍金魚袋,不是蕭柏之又是誰?

乍一見到蕭柏之,杜繁歌霍然一驚,腦海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這又是誰去通的風報的信?動作也忒快了!可隨即又反應過來,不對!就算有人去告密,可衙署離蕭府少說也有半個時辰的路程,這一去一來的,絕不可能如此迅速。可沒容她琢磨出個子醜演卯來,蕭柏之已訝然出聲:「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怎的這麼多人擠在這裡?」

滿院子鴉默雀靜,無人應答。彷彿約定好似的,眾人三緘其口,隻齊刷刷把眼光對準了他。

蕭柏之愈是莫名其妙,摸了摸鼻子問道:「幹嘛這樣看著我?怎麼都不說話?」

一院子濟濟的人頭,卻仍是一片死寂,落針可聞。看到眾人皆是一副凝肅神色,蕭柏之隱約估到有事發生。可他此番回來,卻是另有要事,且時間緊急,容不得節外生枝。故而,他隻能先按下心中疑問,上前抓了櫻檸,快速說道:「有什麼事暫且先擱一邊。你先回屋更衣去,準備迎接聖旨。」

「聖旨?」不僅櫻檸,連帶著眾人皆是大吃一驚,「什麼聖旨?」

「沒時間解釋了!」蕭柏之跺腳,一副焦急模樣,「聖旨馬上就到了。」他指著櫻檸衣裙上方才搾果汁時濺到的點點汙漬,「你看你這模樣,等會怎麼迎接聖旨?我就是怕你到時失禮,才特地快馬趕回來知會你一聲。快點!快點!回屋換裙子去!」又扯著嗓子喚小微,「小微!還愣在那裡幹嘛?快帶姑娘回去更衣!」

這轉折太快,櫻檸還未反應過來,人已被蕭柏之轉了個個兒,推著往屋裡去了。小微歡天喜地跟了上來。聖旨不聖旨的,小微不知道;她隻知道,大公子這一回來,蘇姑娘就不會被趕出去了。剛才她可真是犯愁,不知道是該留在蕭府呢,還是要隨蘇姑娘一齊離去?

而高高台階上的蕭夫人和杜繁歌,經蕭柏之這麼一打岔,也忘記了先前之事,立在原地,目目相覷,麵上皆是驚疑不定。

兩炷香後。

前一刻還%e9%9b%9e犬不寧的雲起軒,此際一派的風平浪靜。院中雜人早已被清退,空蕩蕩的院落裡,一個寬袖襴袍的宦官,手持黃綾聖旨站在當中,正尖著嗓子宣讀聖旨。

櫻檸跪在地上,其後緊跟著蕭柏之、蕭夫人等人。

冗長的文辭聱牙詰曲,深晦難懂,櫻檸聽得極其費勁,但總算是明白了聖旨的大概意思。聖旨上說,建章十七年禮部侍郎蘇至謙通敵叛國、滿門抄斬一案,大理寺現已查明,當年案情另有曲折,實為冤假錯案。今重審改判,一為蘇大人正名清譽,二恢復蘇氏後人櫻檸之官籍,三將當年查沒之家產悉數歸還。

風聲過耳,葉落無聲。

院子裡一片安靜,唯有宦官尖細的嗓音迴盪在半空。櫻檸直直跪在下首,臻首低垂,看不清她臉上神色,可她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卻緊捏成拳,微微地發著顫。

待到聖旨宣罷,櫻檸謝恩起身,蕭柏之才發現,她已經哽咽得幾不能語。宦官上前來道賀,蕭柏之怕她失禮,趕緊搶前一步,迎了宦官到一旁客套。一邊說話還一邊打眼色,叫旁邊的小微去取銀兩來打賞。

終於送走了宦官,蕭柏之回到雲起軒,便見高航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正與櫻檸一起,兩人頭挨著頭,湊在一處看聖旨。高航畢竟是個男人,雖然麵色激動,但還自持得住,倒是櫻檸,對著那一卷黃綢聖旨又哭又笑,似喜還悲,幾近瘋癲。

蕭柏之知道這消息對她來說過於震撼,需要時間去消化,當下也不過去打擾,正想進堂屋喝杯茶歇歇,誰知剛一轉身,就對上蕭夫人和杜繁歌兩人四道冰冷冷寒刺刺的眼神。

蕭柏之露出一個笑臉來,正想開口,就聽見蕭夫人寒聲說道:「你跟我來。」撂下這一句話,她逕自領頭往堂屋去了。

蕭柏之挑了挑濃眉,無謂地聳了聳肩,也跟在蕭夫人身後進了堂屋。

剛一踏進堂屋,就見蕭夫人驀地轉過身來,對著他劈頭蓋臉地叱道:「這到底怎麼回事?你老實給我交代!她究竟是不是蘇氏後人?」

蕭柏之不慌不忙地撩了撩袍擺,大大咧咧地在圈椅裡坐下,順手從桌上摸了一把折扇,唰的一下打開,扇了幾扇,方才悠悠說道:「這個問題,剛才的聖旨裡不都說了嗎?聖上金口玉言斷的案,你敢說有假?」▓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蘇家的案子,我當然知道是真的。我是怕你為了給她安個出身,硬把她胡謅成當年的蘇氏遺孤。」蕭夫人冷哼道。

蕭柏之答道:「當年蘇家滿門抄斬時,他家的大小姐確實趁亂逃脫了。這些案宗上都有記載,豈是我要胡謅就能胡謅的?」

蕭夫人默了一默。再抬起頭時,眸光深沉,緊緊地盯著蕭柏之,「我問你,這事是你唆使皇上乾的?」

「哎呀,唆使這個罪名我可擔不起。皇上什麼人,是我能指使得動的嘛?」蕭柏之啪的一下合上手中的折扇,瞪大了眼睛,做出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來。

蕭夫人氣不打一處來,冷麵喝道:「你給我收起那吊兒郎當的樣!放正經點!我在跟你說正事。」

蕭柏之這才慢吞吞地坐直了身子,道:「娘,這事不是挺清楚的嗎?櫻檸確實是蘇家後人,當年逃命時誤上了人牙子的車,被人牙子賣到我們府上來了。這事我早就知道。對,是我去請皇上為他們蘇家翻案重審的。因為我不想她一輩子頂個逃犯的名頭,躲躲藏藏見不了光!我想她堂堂正正地做人!她父親蘇大人當年確實是蒙受了不白之冤,我替他們家洗冤雪恥,又有何不對?」

杜繁歌忍不住尖聲叫道:「若那姓蘇的是真的罪有應得呢?十多年前的事,你怎麼知道?那時櫻檸才多大?一個小孩能知道些什麼?你僅憑她一麵之詞就貿貿然去皇上那裡請命,萬一有個什麼差池,你不僅害了你自己,你還會害了我們全家!」

蕭柏之眼光冷冷地掠過她,道:「沒有把握的事我不做。至於我是怎麼知道箇中內情的,我自有我的渠道,不必跟你稟報吧?」

杜繁歌吃了一癟,氣不過正要反%e5%94%87相譏,蕭夫人及時開口:「繁歌說得對,這事是柏之你太過莽撞了。幸好叫你蒙對了路,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你在禦前行走多年,謹言慎行的道理我以為你早該明白,今日看來,到底火候還是差了點。」

蕭柏之不悅地皺起了眉頭。他打開折扇,使勁地扇了兩下,沒等涼風刮起卻又啪的一下合上了,不耐地說道:「娘,我不知道這事怎麼就惹你們不高興了?櫻檸恢復官籍,這不是挺好的事嗎?做什麼一個兩個的都來教訓我?是你們要我交代櫻檸來歷的,現在好了,我交代了,你們卻又一會兒計較真假,一會兒嫌棄我辦事魯莽,到底我要怎麼做你們才滿意!」說著,他啪的一下把折扇猛拍到桌子上,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怪不得孔子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蕭夫人與杜繁歌對視一眼,皆是默不作聲。她們本想趕櫻檸出府,可如今風水一轉,櫻檸頂了個官家小姐的頭銜,這事便不那麼好辦了,所以,在這事上,她們才一而再再而三地%e9%9b%9e蛋裡挑骨頭。可這話卻不好對蕭柏之出口。

想了一瞬,蕭夫人換了種委婉曲折的方法,「柏之,那蘇大人原先也是正四品的官階,如今雖然去了,可家世還是在那裡擺著的。蘇姑娘堂堂四品官員的嫡女,到我們家屈居妾位,不太合適吧?」

見蕭夫人總算不再糾纏櫻檸身世的問題,蕭柏之放鬆一笑,復又打開折扇,倚在圈椅裡悠閒悠哉地搖著,「這個你不用擔心。男婚女嫁,講究的就是個你情我願。櫻檸願意嫁,我願意娶,不就行了?哪來的什麼合適不合適?」

見蕭夫人還要說話,他趕緊坐直起來補充道:「娘,我就不知道你嫌棄櫻檸什麼。原先你說人家是風月場所出來的,那好,現在人家也是官家小姐了,而且還是正四品的官階,與我那正經嶽父是一樣一樣的,你沒話說了吧?而且,你不想想,現在蘇家隻剩櫻檸一人,趕明兒那些當年被抄沒的家產歸還下來,不全歸櫻檸啦?她若是嫁到我們家來,這些財產還不是跟著她一起歸到我們蕭家名下?你到哪見過哪家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