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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夫記 青盈 4292 字 1個月前

蕭夫人淡淡一笑,道:「蘇姑娘是不可久留。可人是柏之帶回來的,要走也得知會柏之一聲。此事不急於一時。等下午柏之回來後,與他商量過再做打算吧。」

「娘!」杜繁歌驟然拔高了聲調,跺腳喊道,「柏之對那姑娘的心思,娘又不是不知道。等他回來了,蘇姑娘還怎麼送得走?!」焦急的語氣洋溢於表。

她這副模樣,反而證實了蕭夫人心中的猜測。雖說蕭夫人不喜櫻檸,可她更不喜歡這樣被人算計。當下,她敷衍地拍了拍杜繁歌挎在她小臂上的手,慵懶說道:「美人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身家性命重要。柏之不是色迷心竅之人,這點道理他會懂的。就先這樣吧。娘乏了,先回去歇息了。」言畢,輕輕從杜繁歌手裡抽出胳膊,扶著蔡嬤嬤走了。

杜繁歌咬%e5%94%87立在原地,目光鬱鬱,臉色陰沉,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

風捲過,亂紅飛空。

×××××

當天下午,蕭柏之從衙署裡回來,聽聞雲散真人之事,不由連聲怒斥:「荒謬!此等鬼鬼怪怪的無稽之談,豈可當真?」

蕭夫人斜靠在軟榻上,執了把團扇輕輕地搖著,「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就算雲散真人的話不足為信,可到底不過是一尋常女子,打發了也不會有什麼損失。萬一雲散真人所言確有其事,豈不就能逃過一場大禍?」

蕭柏之霍然起身,厲色嚴詞,「櫻檸怎是尋常女子?!我已經說過了,再過些日子我就會娶她過門!」

杜繁歌也急了,撲到蕭夫人身邊嚷道:「娘!你還說柏之不會色迷心竅,你看看!你看看!他為了一個女子,連命都不要了,還要連累我們整個蕭府的人陪他一起遭殃!」

蕭柏之冷笑,「你們既然這樣害怕,行!那我不連累你們。我現在就帶著櫻檸,另立門戶去。以後我們楚河漢界,涇渭分明,絕不拖累你們半分!」

杜繁歌大急,再顧不得維持端莊儀態,跳起來帶著哭腔罵道:「為了個小妖精,你居然要拋家棄子?!我倒是罷了,我知道我向來入不得你眼,可爹娘呢?阿團呢?他們都是你的至親骨肉,你連他們也不要了嗎?!」她掉頭轉向蕭夫人,嗚嗚哭道,「娘!那妖女當真不能留了,這才幾天,就哄得柏之六親不認,再下去可怎麼了得?」

蕭柏之聽得心頭火起,大喝一聲:「不許你這樣詆毀她!」隨即又冷笑,「我也不妨實話告訴你,櫻檸並不是第一次入蕭府。她之前隨我在雲起軒裡住了六年!若她真是不祥之人,為何那六年裡,府裡啥事都沒有?」

聽得蕭柏之把櫻檸的過往抖落出來,蕭夫人一驚,趕忙掉頭去看杜繁歌,卻見杜繁歌一張臉上雖然淚水盈盈,但卻半分訝色也無。她正奇怪著,就聽得杜繁歌忿忿駁道:「雲散真人說過了,她之前沒惹出事來,是因為她那時太小了,身上陰氣不足!如今她一年年長大,邪氣也越來越重,所以才會招來那些汙穢的東西!再往後,她年歲漸長,招來的東西隻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厲害!」

雲散真人說過這話麼?自己怎麼沒聽到?蕭夫人狐疑地盯住了杜繁歌,臉上若有所思。

察覺到蕭夫人的目光,杜繁歌有些訕訕然。閃爍著眼神,她訥訥說道:「娘……你中途不是去更了一次衣嗎?雲散真人就是那時說的,你可能沒聽見……」她越說越小聲,到最後已幾近蚊吶。

蕭夫人心下瞭然,隻是顧惜著杜繁歌是她侄女,且也不喜留櫻檸在蕭府,故而當下也不點破,隻靜靜看著蕭柏之如何處置。

蕭柏之沒料到杜繁歌會扯出這麼一番說辭來,吭哧了半天卻找不出話來反駁,最後隻得蠻橫說道:「我不管!我就是不信這個邪!她是天煞孤星也好,孤鸞寡宿也罷,反正我就是娶定她了!是生是死我都跟她一塊!你們要是怕,我們就另置別院外頭住去,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保管不會拖累你們!」言訖,拂袖而去。

杜繁歌慘白了一張臉,兩片嘴%e5%94%87哆哆嗦嗦,卻說不出一句話來。直到蕭柏之的身影消失在門廊拐角處,她才轉向了蕭夫人,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娘……」

☆、第一百零六章

蕭柏之跟杜繁歌吵了一架,憋了一肚子火,出了碧照樓,轉身即去了雲起軒。

到了雲起軒,卻不見櫻檸,問了小微才知道,櫻檸在後院的空地上練舞。小微正要去請她回來,蕭柏之卻擺手止住了小微,自己舉步往後院去了。

時近黃昏,殘陽流霞,夕照如錦。後院林間的空地上,櫻檸一身窄袖長褲練功衣,在漫天的綺霞中飛騰挪躍。迴旋之時,她瞥見蕭柏之慢慢踱步而來,遠遠地衝他微微一笑,手中動作並未停頓,依舊舞得風生水起。

蕭柏之也未出言相擾,於邊上駐足觀看,耐心等候。

斜陽草樹裡,櫻檸身影蹁躚,如彩蝶,若驚鴻。有著行雲流水一般的飄逸,又如風拂垂柳一般輕盈。

蕭柏之默然凝望許久,原先滿腹的鬱氣漸漸隨風而去,嘴角慢慢地彎出了一抹恬淡笑容。歲月靜好,芳華剎那。這一刻,他真心希望時光能就此停駐,浩瀚天地隻剩一個他與她,安然相守,直至地老天荒。

然而,這樣的願望對於現實來說總是過於奢侈。一舞即罷,櫻檸朝他走來,一邊拿袖子擦著鬢角的細汗,一邊%e5%90%9f%e5%90%9f笑道:「今日可叫蕭大公子久候了。你別生氣啊,我今天跳得比較有感覺,就不想停下來。」

蕭柏之從袖袋裡抽出汗巾來,幫著她細細地拭汗,「想跳就跳唄,我等一會兒沒什麼關係。怎麼突然想起來練舞了?」

「整天這樣胡吃海喝的,再不動一動,身上都要長膘了。」櫻檸嘟著嘴嗔道。

蕭柏之痞痞一笑,「長點肉好。抱起來才舒服。」

櫻檸瞪他一眼,手肘一橫就頂了過去。蕭柏之一把抓住她的肘彎,順勢一拽便把她拉進了懷裡。兩人笑著抱著鬧作一團。

打鬧了片刻,直到小微奉茶過來,兩人才罷了手。在樹下的石凳上坐下,櫻檸一麵整理散掉的髮髻,一麵問道:「方纔你過來時臉色似乎不太好,有什麼事嗎?」

蕭柏之跟櫻檸一通玩鬧,早已把那樁糟心事忘到了腦後,眼角眉梢俱是盈盈的笑意。此刻聽得櫻檸發問,麵色立即頹了下來。可他也不願拿這種事來惹櫻檸生氣,當下隻悶悶敷衍道:「沒什麼,不過是衙門裡有些事不順。與你無關。」

櫻檸嗤的一聲輕笑,「是為雲散真人的事吧?」

蕭柏之一訝,「你都知道了?」

「當時隨你娘在園子裡伺候的又不是一個兩個的,且那雲散真人嗓門也不小,想不知道都難。」櫻檸搗鼓了一會,沒能把髮髻收緊回去,索性解開了一頭烏髮,重新盤髻,「你沒注意到麼,今天雲起軒裡的人少了許多?雲散真人的話一出來,那些人嚇得什麼似的,一個個趕緊告假躲開了去。」

蕭柏之這才留意到,今日的雲起軒比起往日來,確實冷清了不少。他憤憤然一拳擊在身旁的海棠樹上,罵道:「這群狗奴才!那些跑掉的,告訴他們不用回來了!明兒我就讓田嬤嬤把他們一個個的都開銷掉!」╩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那倒不必。趨吉避禍,人之本性罷了。若是換成我,說不定跑得更快。」

望著櫻檸一副淡然自若的樣子,蕭柏之有些忐忑起來,「櫻檸,你別聽那牛鼻子老道胡言亂語。什麼八字犯煞,孤鸞寡宿,全都是放狗%e5%b1%81!我一個字也不信。」

櫻檸手在頭上盤著髮髻,眼睛卻帶著笑意斜斜乜著蕭柏之,「其實,我也覺得雲散真人說的未必沒有道理。你想,我六歲時蘇家就遇上滿門抄斬這種事,全家隻剩下我和娘親二人。可後來,娘也死了。慧四娘,我的恩師,英年早逝。還有老皇帝……他也算得上是我夫君吧,最後不也是死於非命。所有與我親近的人都沒個好下場。所以,或許那道長說得對,我就是個孤鸞寡宿之命,會給我身周的人帶來厄運。」

蕭柏之聽得臉都黑了,劈頭蓋臉嗬斥道:「你胡說些什麼?這些謬論也能信?蘇家慘案是政治鬥爭的犧牲品,與你有什麼關係?你娘自戕,是因為中了七王爺的毒,不想拖累你。慧四娘,為七王爺所害,到底是你連累了她還是她害了你,這還不好說呢!至於先帝,早在遇見你之前,禦醫就斷言他年壽有限,有沒有你,他都是活不長久的。別什麼亂七八糟的都往自己身上扯!別人亂嚼口%e8%88%8c也就罷了,不許你自己這麼糟蹋自己!」

櫻檸被臭罵一頓,卻毫無怒色,悠悠然取了碧玉簪子插到頭上,仍笑%e5%90%9f%e5%90%9f地看著蕭柏之道:「鬼怪之說,雖然玄乎,卻也不是全然不能相信。要不然,你又怎麼解釋,我們兩個怎麼會穿來這裡?這世上總有一些事是我們解釋不了的。我看,為保險起見,你最好還是離我遠點,免得惹禍上身。」

蕭柏之聞言愈是惱火,騰的一下站起身來,跨前一步將櫻檸一把拉起來,緊緊地箍在懷裡,「我就偏要跟你挨近了,怎麼著?」他惡狠狠地說道,蠻橫的臉上寫著赤/%e8%a3%b8%e8%a3%b8的挑釁,「老子就不信這個邪!什麼陰靈,什麼凶煞,有本事來找我啊!」

櫻檸仰臉看著他,嗤嗤輕笑,「話可別說得太滿。要是哪天真的被惡鬼纏上了,哭都來不及。」

蕭柏之直直地望進她眼裡去,一字一頓地說道:「櫻檸,哪怕你真的是什麼天煞孤星刑克六親的,我也要跟你在一起!就算被你剋死,我也心甘情願。」

這一瞬間,櫻檸內心最深處有一根弦輕輕地動了一下,一顆心頓作繞指柔。她眨了眨眼,眨去蒙在眼上的那一層水霧,故作輕快地笑道:「誰是天煞孤星啦?那臭道士算的根本不是我的生辰八字,誰有那個八字誰才是天煞孤星。」

蕭柏之再次訝然,「此話怎講?」

櫻檸衝他嫣然一笑,「你忘了?當初我是被人牙子張大娘拐賣來的,那張賣身契也是她找人做的假文書,上頭的生辰八字自然也是她信口編排的,怎會是我的真實八字?」

蕭柏之愣了一下,隨即領悟過來,撫額大笑,「對哦!我怎麼沒想到這一茬?我就說嘛,那牛鼻子道士怎可能這麼靈驗,連生辰八字都算得出來?」笑了一陣,又假意唬道,「你既然早知這一點,剛才幹嘛不早說?還拿那些奇奇怪怪的話來套我?嗯?」說著,臉色一板,作勢就要打。

櫻檸笑著躲閃開去,「蕭大公子饒命,小的以後不敢了。」

兩人正玩著鬧著,忽然院門處傳來一陣喧嘩。蕭柏之的小廝阿信上氣不接下氣地奔了進來,「大公子!大公子!出事了!小公子……小公子掉到井裡去了!」

蕭柏之臉色驟變,衝過去抓住阿信連聲急問:「這怎麼回事?怎會掉進井裡?有沒有叫人去撈?」

阿信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