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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夫記 青盈 4218 字 1個月前

早點來拜見,當下趕緊開口解釋道:「娘,其實櫻檸入府那天就說要來拜見你,是我跟她說不用的。娘素來愛清淨,我怕她來反而打擾了你休息……」

話未說完,蕭夫人一個略帶責怪的眼神丟過來,當即止住了蕭柏之的喋喋不休。蕭夫人暗自歎氣,她這個兒子,平日裡進退有度的一個人,怎麼一遇到這丫頭的事,就這樣舉止失儀呢?當真是孽障啊,孽障!

收回心神,她盯著櫻檸問道:「蘇姑娘這些年都居於臻州?」

櫻檸不知道蕭柏之是如何向蕭夫人介紹她這些年的經歷的,因而轉眸,悄悄地瞟向了蕭柏之。在得到蕭柏之的眼色後,她方輕聲回道:「是。」

蕭夫人又問:「蘇姑娘在臻州度日,以何為生?」

「獻舞賣藝。」櫻檸簡單答道。怕說多錯多,她一個多餘的字也不肯出口。

蕭夫人又道:「看姑娘模樣,年紀也不小了吧。憑姑娘如此姿容,為何至今仍未覓得婆家?」

「櫻檸命途坎坷,經歷波折,以致蹉跎了姻緣。」

蕭夫人卻笑道:「我看是姑娘眼界太高了吧。這人哪,就得認命。雖然你姿色不錯,但攤上這樣一種出身,就不要心氣太高了。這世上,不說那些高門大戶,就是小家小戶的正經人家,哪怕是納個小妾,也是要找身家清白的。像你這種在風月場所摸爬滾打過來的,你別怪我說話難聽,真的是沒有哪個清白人家肯要你的。所以奉勸姑娘一句,別把眼光總盯在那些富貴公子身上。認清現實,日子才會好過一些。我是看姑娘惹人憐愛,這才多嘴教導兩句。若有得罪的地方,姑娘見諒。」

熠熠燭光下,蕭夫人笑得滿麵和氣,彷彿一個可親可敬的慈祥長者;彷彿,剛剛從她嘴裡說出來的,不過是家長裡短的閒話。

☆、第一百章

上回說到,蕭夫人一番話尖酸刻薄,櫻檸倒還未覺得如何,蕭柏之卻已勃然變色。沉著一張臉,他蹙著眉頭沖蕭夫人說道:「娘!櫻檸雖是舞姬,卻賣藝不賣身,哪來的不清白之說?你無憑無據的,不要隨便亂說詆毀人家姑娘的清譽!」

蕭夫人訝然挑眉,「我哪句話說她不清白了?我不過是說,世人對風月場所裡出來的女子,大抵就是這種看法。我好意相勸,也是為了她著想,真是好心沒好報!」

見蕭柏之還要反駁,櫻檸連忙搶在他前頭說道:「蕭夫人所言極是。世人眼光偏頗,櫻檸雖自知清白,卻也無力改變。但涇濁渭清,自明即可,又何懼他人非議?」

蕭夫人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蘇姑娘果然是個有主見的。但是,人生在世,做不到完全的避世離俗,所以,縱使姑娘不懼流言,可也要懂得趨利避害。不切實際地好高騖遠,隻會誤了自己終身。蘇姑娘,你也是個聰明人,應該懂得如何才是對自己好。」

櫻檸笑道:「蕭夫人說得不錯。其實櫻檸早有自知之明,不敢存有那攀龍附鳳之心。櫻檸一介平民,隻願尋一布衣,茶壺配茶蓋,誰也不嫌棄誰,兩個人一起粗茶淡飯平安度日。」

蕭柏之眉峰微微一蹙,正想開口,就聽見方才一直沉默的杜繁歌忽而笑道:「蘇姑娘頭腦清楚,知道什麼可為什麼不可為,果真是經過世事錘煉的人。不過,姑娘也不必氣餒。方才叫姑娘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一人來,與姑娘條件倒是極為匹配。」

櫻檸問道:「是何條件?」燭光下,她目光湛湛,似是頗有興趣的樣子。

蕭柏之的臉瞬間綠了,一句「胡鬧」還未出口,蕭夫人已瞧見了他臉色不對,趕在他前麵說道:「柏之,娘剛才忘了在佛祖麵前上香。你去佛堂一下,替娘給佛祖上炷香。」

蕭柏之從櫻檸身上收回目光,不情不願地嘀咕道:「這種小事,叫蔡嬤嬤跑一趟就得了。」

蕭夫人卻道:「給佛祖上香,要親力親為方顯誠意。你要是不願幫娘這一個忙,娘隻好自己跑一趟了。」說著,作勢起身。

蕭柏之隻得說道:「行了行了,娘你坐著吧。我去就是了。」說著,帶著警告意味的、狠狠地瞪了櫻檸一眼,方才拂袖而去。

杜繁歌安然靜坐,直待蕭柏之身影在門後完全消失後,才輕笑著道:「蘇姑娘當真爽快,那我也就不作那扭捏之態了。那是我在西陵的一個表哥,二十有四,人長得是一表人才。他之前一直堅持要先考取了功名才肯娶妻,是以才耽擱了姻緣。去年秋闈,他剛中了舉人,故而眼下說媒的人簡直是要踏平了他家的門檻。可巧我就遇見姑娘了,可見你們真真是有緣。」

櫻檸輕輕「哦」了一聲,隨口說了句:「是西陵的呀。」

她顧忌著她如今的身份不好四處去,杜繁歌卻以為她嫌棄對方是外地的,忙又說道:「蘇姑娘若是不願離開京城,我這裡還有一個人,瞧著也是極合適的。他是我貼身婢女木槿的長兄,名叫萬興達,今年而立不到,為人忠厚老實,極為顧家。隻可惜他家娘子三年前得了急病歿了,也未留下一兒半女的。他家中如今隻獨剩他一人,父母早些年皆已身故,隻有一個親妹子,就是木槿,也已出嫁。蘇姑娘若是覺得合適,我明兒就叫木槿去探探口風。」

櫻檸沉%e5%90%9f了一會,才淡笑著問道:「不知萬先生於何處高就?」

「他呀,」杜繁歌目光有些躲閃,「他在一傢俬塾做事。」

櫻檸緩緩接了一句,「原來是教書先生。」似有默許之意。

「是呀是呀,」杜繁歌滿臉堆笑,「他為人可斯文著呢。雖說這歲數相差得有點大,可向來老夫疼少妻,年紀大的男人也有年紀大的好處。他們成熟穩重,懂得知冷知熱的照顧人,不像那些愣頭青,都成家了還玩性不改。就拿我們家柏之來說,我懷團兒那時,他還跟孫琥出去外麵鬼混,一連幾天幾夜的不著家。你看看,這年輕一點的,就是這麼不著調。」

櫻檸微微挑了挑眉,臉上略有訝色。這種事,不像是蕭柏之的作風啊。

杜繁歌不察,兀自說得天花亂墜:「蘇姑娘,我跟你講,他家上無父母,下無幼小,你若是嫁過去,一不用伺候公婆,二不用給人當後娘,這多好的事,比人家初婚的也差不到哪去。這幾年,上他家提親的媒婆多了去了,可他堅持要為亡妻服喪三年,這才遲遲未再娶親。你瞧,像這樣重情重義的人,現在可真是不多了。」

她正說得高興,冷不防門口響起了一個寒意森森的聲音,「杜繁歌,你幾時改行做冰人了?」

卻是蕭柏之從佛堂回來了。原來他掛心著這裡的狀況,從花廳到佛堂這短短的一段路,居然動用了輕功,瞬息往返。

聽得他的嘲諷,杜繁歌訕訕閉了嘴。這才發覺,自己方纔那副嘴臉,確實是有些難看。到底還是過於心急了,她在心裡暗暗後悔。

蕭夫人不忍杜繁歌難堪,出言替她解圍,「繁歌,阿團是不是該睡覺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杜繁歌馬上借坡下驢,起身說道:「娘提醒的是,阿團是到時候睡覺了。我這就回去了。」她嘴裡說著話,眼睛卻瞟著蕭柏之,顯然是要拉他一起走。

蕭柏之卻毫不理會,隻黑著一張臉,氣鼓鼓地瞪著櫻檸。

蕭夫人看著他們無聲僵持,隻得出來收拾局麵,「天色不早了,我也累了,你們都請回吧。」

話音方落,蕭柏之立即接口道:「天黑,我送蘇姑娘一程。」說著也不理會眾人,逕自往門口走去。走了兩步,不見櫻檸跟上來,回頭沉聲喝道:「還不走?」

杜繁歌臉色便有些難看起來。

見眾人的眼光有如探照燈一樣,齊齊聚集在自己身上,櫻檸便有些不自在起來。一時猶豫不定,不知該進該退。·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場麵再度陷入僵局。

蕭夫人暗自歎了口氣,道:「柏之,你且留下。娘還有話要跟你說。」

蕭柏之不耐地甩了甩袖,「有什麼話?明兒說不成嗎?」

蕭夫人不開口,隻定定瞅著他,平靜的臉龐不怒自威。

蕭柏之敗下陣來,拖著重重的腳步回了廳堂,像扔麻袋一樣把自己扔進了椅子裡。

櫻檸悄然轉眸,去看杜繁歌是何神情,剛好杜繁歌也正回頭相顧,兩人目光在半空中稍一觸及,卻又倏忽別開,彼此皆是麵無表情。齊齊向蕭夫人施禮告退,出了廳堂大門,兩人隨即分道揚鑣。

偌大一個廳堂裡,此刻隻剩下蕭夫人與蕭柏之母子二人。

暈黃的燭火無風自搖,偶爾爆出一兩個燈花。

蕭夫人喝了一盞茶,才對著仍頹在椅子裡的蕭柏之問道:「這丫頭你是打哪找到的?抑或是她自己尋上門來的?當初不是說被秋菊打死了嗎?」

蕭柏之坐直了身子,道:「她命大,當年並沒死,這次也是湊巧,叫我在臻州遇見她……」遂把當初櫻檸用來搪塞他的那一套謊話再次搬出,糊弄了蕭夫人一回。

蕭夫人也未深究,聽完後問道:「那你現在把她帶回府中,是何打算?」

蕭柏之深知這回躲避不得,目光直視蕭夫人道:「娘,我要娶她。」話說得平靜,語氣卻堅定。

蕭夫人微微蹙了蹙眉,「我知道你對這丫頭念念不忘,可她這些流落在外,混跡的又是這些風月場所……」

蕭柏之忍不住嚷道:「娘!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她是清白的!」

蕭夫人擺了擺手,「她清不清白,我們知道,可外人卻不清楚。這事傳出去,外人隻會道我們蕭家納了個風月女子做小妾,徒惹人笑話。此事休要再提。就算我答應了你,你爹他也絕不肯同意的。」

蕭柏之騰的一下站起身來,「這我辦不到!娘,你若是不肯讓我娶她過門,我就到外麵另置一座宅院,與她另外過去!」明亮的燭光中,他麵上一片冷肅,毫無半分玩笑之色。

蕭夫人望著蕭柏之,半晌說不出話來。她其實也沒真打算不讓櫻檸過門,隻是這談判之道有如坊間買賣討價還價,總得先把對方的價位打壓到一個極低的水平,之後再緩緩讓步,這樣方能叫對方比較容易接受自己的價碼。可她卻著實沒想到,蕭柏之的反應會如此之激烈。她再次蹙了蹙眉,退讓道:「不過一個丫鬟,你若真的那麼喜歡,把她收在房裡就是了,何必抬作姨娘?再說了,還有繁歌,你多少也要替她想一想。隻收作通房,給她留點麵子,這樣她心裡也會好受些。」

蕭柏之心裡陡然一陣煩躁。他許個姨娘之位給櫻檸,櫻檸尚且不肯答應,更別提蕭夫人此刻所說的通房之位了!那邊櫻檸還沒搞掂,這廂蕭夫人又出難題,簡直是腹背受敵左右為難!他皺眉冷笑道:「給繁歌麵子?那櫻檸的麵子又往哪擱?」他忿忿然一甩袖,「娘!此事不要再議了,我心意已決!櫻檸,我娶定了!」丟下這斬釘截鐵的兩句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