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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夫記 青盈 4221 字 1個月前

句,「穿習慣了,不覺得怎樣。」瞟了瞟低頭解扣的杜繁歌,他斟酌著語氣問道:「我聽說,你今兒上雲起軒去了?」

杜繁歌手下動作頓了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道:「哦,你是說那個舞姬呀。我隻是過去通知她,讓她明兒搬到玲瓏閣去。我們府上沒有哪個舞姬是單獨住一處的,不能壞了規矩,你說是不是?」

蕭柏之看著她,語氣平靜地道:「我已經跟她說了,不須要搬。你以後不要去找她麻煩,她不是尋常的舞姬。等過些日子,我把事情理順了,就會娶她過門。」

杜繁歌沒料到蕭柏之會說得這般直白,猝不及防下,手下一發力,嘶啦一聲,竟將蕭柏之官服上的盤扣給扯了下來,順帶連衣襟也拉了一道口子。

蕭柏之淡淡瞥了一眼,「這袍子不能要了,明天拿去毓秀閣找人照樣子再做一件。」說完,轉身進了內室。待他換了身家常錦緞袍子出來,杜繁歌還抓著他的官服站在原地,姿勢與他離去時一模一樣。

見到蕭柏之出來,杜繁歌霎時回了神,抓著官袍的手開始顫唞,「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我?」

蕭柏之帶著一絲憐憫看著她,「你沒有做錯什麼。繁歌,這事跟你沒關係。」

「那為什麼?為什麼突然就要納妾了?」杜繁歌激動起來,臉上湧起兩片潮紅,「你以前都沒有這種心思的!甚至我懷阿團的時候,太子……哦,不,是廢太子,他送來了一批舞姬,你連看也不看,轉手就送給孫琥了。為什麼?為什麼現在就起了這種心思?」

蕭柏之抬手按上她的雙肩,溫和的語氣裡有著一絲內疚,「繁歌,你不要激動。沒有為什麼,像我們這樣的人家,納妾不是正常的嗎?」

「正常的……正常的……」杜繁歌喃喃重複著蕭柏之的話,心裡一片絕望。她曾以為別人家這習以為常的一幕永遠也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也深深地以此為傲,可現在,這一幕最終還是在自己身上上演了!這一切,都是那個小妖精害的!她眼裡霍然閃過一抹嫌憎,恨聲說道:「雲起軒裡的那一個到底有什麼好?不就是有幾分姿色嗎?可比她更勝一籌的女子你也不是沒見過!廢太子送過來的舞姬裡,不就有一個是絕色嗎?那時也沒見你動過心啊!」

「那時是那時,現在是現在。不可相提並論。」

杜繁歌驀地勃然大怒,「那小妖精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叫你這般鐵了心的要娶她?」

聽得她這樣說櫻檸,蕭柏之不悅地蹙了蹙眉頭。他不動聲色地把手從杜繁歌的肩膀上拿下來,淡淡回道:「這不關她的事,一切都是我自己決定的。」

杜繁歌禁不住冷笑,「這還沒過門呢,你就這樣維護她?一句都說不得了?」

早在櫻檸身上,蕭柏之就已經明白了,女人發起脾氣來那是毫無道理可言的。眼見談話進行不下去,他轉身往淨房走去,打算先避開鋒頭沐浴去,可走到門口,終還是有所不忍,回過頭來對著杜繁歌說了最後一句:「繁歌,我跟你保證,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以後,我再不會納妾。」

望著蕭柏之絕然而去的背影,杜繁歌雙%e8%85%bf一軟,跌坐在軟榻上。

這一刻,她以為蕭柏之的這一句承諾是為她而許的;然而,多年以後她才明白過來,這天晚上的這一句話,蕭柏之其實並不是對她說的。這一句承諾,隔著遙遙的虛空,許給了雲起軒裡的那一個人。

☆、第九十九章

杜繁歌想了一夜,覺得不能這樣坐以待斃。於是,第二天一早,待蕭柏之上衙門之後,她隨即去了碧照樓找蕭夫人商量。

杜繁歌出身西陵杜家,與蕭夫人娘家同宗不同支。因了這一層關係,蕭夫人待她,自然不同於一般的婆媳。再加上她嫁入蕭家這三年來,孝奉公婆,恭謙和順,深得蕭夫人歡心,兩人的關係又更進一層。

杜繁歌琢磨著,彼此同為女人,在這件事上,蕭夫人或許能感同身受。聽說蕭夫人年輕時為了小妾的事情曾與公公蕭將軍鬧得很僵,蕭將軍後來長駐渝山關,也與此有關。雖然內情杜繁歌不是很清楚,但她覺得,蕭夫人有了這一經歷,想必更能體諒她的苦處,或許願意幫她一幫。

可她沒想到,蕭夫人聽完她的訴苦後,卻是久久沉%e5%90%9f不語。

府裡來了個長相與舊人相似的女子,且名字還一模一樣,這事在府裡早已瘋傳開來,蕭夫人自然也有所耳聞。此刻,她拎著茶蓋,有一下沒一下地撇著茶末,心裡默默地思索著。柏之打定主意要納這女子為妾,是因為她長了一張與故人相似的臉,還是因為她根本就是那個人?可不管是什麼原因,柏之對那人舊情不忘,這卻是毋庸置疑的了。

想起往事,她暗暗地歎了口氣。當年,柏之為了那個丫鬟打殺了秋菊,其後大病一場,後來更是拒婚杜家,起誓終身不娶。這些事在府裡是鬧得沸沸揚揚不可開交,可在西陵杜家那邊,她卻是瞞了個嚴嚴實實滴水不漏。故而,杜繁歌對櫻檸的存在一無所知。她迅速地瞥了杜繁歌一眼,想道,這事絕不能讓繁歌知道。若是叫繁歌知曉了柏之心裡有這麼一朵白蓮花,那她和柏之的日子還怎麼過下去?以前她不知道,以後她就繼續不知道下去吧。有時候,清醒未必比糊塗更有福氣。

於是,蕭夫人端起已有些微涼的茶水,湊到%e5%94%87邊淺淺呷了一口,才道:「繁歌呀,像我們這樣的人家,男子納個妾收個小,都是尋常事。你過門三年,柏之今日才動了心思,也算對得起你了。你在京城裡看看,有哪一個大戶人家的公子,能守著正室三年不納妾的?再不濟的房裡也有幾個通房丫頭。所以呀,柏之這樣對你,也算可以了。人心不足蛇吞相。做人得曉得知足,這樣才能長樂久安,知道不?」

一席話聽得杜繁歌仿如置身冰窖,透心透背的涼。是哦,她怎麼忘了,她與蕭夫人是情同母女沒錯,可再怎麼「情同」,也隻是一個「同」,而人家與蕭柏之,卻是鐵板釘釘的親母子。孰親孰疏,一目瞭然。

看到杜繁歌剎那間灰敗的臉色,蕭夫人又有些於心不忍,於是溫言說道:「此事柏之還未與我提起,可見他也還未最終定下主意。事情未必就沒有轉圜的餘地。這樣吧,今晚你和他一起來我這裡用晚膳,我來問問他。」

聽得此話,杜繁歌的臉色總算才稍微舒緩一些。

於是,當天傍晚,蕭柏之與杜繁歌兩人,應邀到碧照樓蕭夫人處用膳。飯罷,三人移步花廳小坐。

蕭夫人先聊了兩句城西周公子在外金屋藏嬌,被他家娘子打上門去的風流韻事,再慢慢調轉槍頭,把話題轉到了蕭柏之身上,「我聽說我們這府裡也有人玩起了這金屋藏嬌的把戲,就把人藏在了雲起軒裡?」

蕭柏之臉上笑容一僵,飛快地梭了杜繁歌一眼。櫻檸的事他並未打算瞞著蕭夫人,但現在卻不是挑明的好時機。在櫻檸未答應婚事之前,他不能讓蕭夫人知道這事。因為在蕭夫人眼裡,像櫻檸那種身份地位的人,根本就沒有權力說不。若是叫她知道了櫻檸是這般的「不識好歹」,蕭柏之不敢想像,他那心高氣傲的娘親會如何的雷霆震怒。

他可不想櫻檸還未過門就先鬧起了婆媳矛盾。當下,他乾笑著回道:「那個……並不是什麼金屋藏嬌。不過是我在臻州收的一個舞姬,舞姬而已。」

杜繁歌敏銳地察覺到他的閃躲,仿如利刃一般,目光灼灼地逼視過來。

蕭柏之佯作不覺,隻顧埋頭飲茶。°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蕭夫人觀之瞭然,卻不點破,隻微微一笑,問:「既是舞姬,那為何不安置到玲瓏閣?」

蕭柏之放下茶盅,道:「母親有所不知,櫻檸她不是尋常舞姬,她是……」話剛起了個頭,就聽見蕭夫人一聲輕咳,蕭柏之抬眸望去,便見蕭夫人微不可察地朝杜繁歌的方向遞了個眼色。他瞬間明白了蕭夫人的用意。遲疑了一下,他方慢吞吞地繼續說道:「櫻檸她不是尋常舞姬,她……咳,她雖然出身卑微,但卻見識不凡,我與她一見如故,頗有知音之感。孩兒覺得,把她放在玲瓏閣是埋沒了她,所以才安置在雲起軒。」

杜繁歌雖然不知道蕭柏之為何要在蕭夫人麵前隱藏他要娶櫻檸的心思,可此刻蕭柏之吐出來的「知音」二字,卻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她緊緊攥著梨花木椅子的扶手,努力平息%e8%83%b8口的怒氣,告誡自己要冷靜,千萬不能重蹈昨夜的覆轍。昨夜她盛怒之下,在蕭柏之麵前口出惡言,活脫脫就是一副麵目可憎的妒婦形象。把自己最惡劣的一麵暴露在最在意的人麵前,她對此後悔不已。

這廂杜繁歌竭力鎮定,那邊蕭家母子卻各懷鬼胎,誰也沒留意到她。蕭夫人劃拉著茶蓋,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她叫櫻檸?這是她的原名,還是後來改的?」

「是她的原名。」

隔著虛空,蕭柏之與蕭夫人的目光在半空相接對視,一剎那間兩人都明白了彼此未說出口的意思。

慢慢地放下手裡的茶盅,蕭夫人說道:「這樣說來,一名舞姬能叫我們家柏之生出知音之感,也實屬難得。我倒有點好奇,不知這姑娘長的是何模樣?不如請她過來坐一坐。」

蕭柏之心裡一突,忙道:「現在天都黑了,蘇姑娘可能已經歇下了。」

這借口著實拙劣,連杜繁歌也禁不住想冷笑。她壓製住自己想要出言譏諷的衝動,知道有人自會替她出這一口氣。果不其然,蕭夫人橫了蕭柏之一眼,不滿地說道:「這才酉時剛過,有誰會這麼早就寢?看一眼又不會少她一塊肉,用得著護這麼緊麼?」說完,不再理會蕭柏之,轉頭吩咐了下去。

蕭柏之心裡頓時叫苦不迭。他倒不是怕櫻檸見人,他隻是擔心,那丫頭性子執拗,要是不肯賣他個麵子,當眾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來,到時他要怎麼收場?

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正苦苦想著對策,就聽見門外一聲通報,「蘇姑娘來了。」轉頭望去,花廳入口處,櫻檸款款而來。她臉上不施粉黛,頭上髮髻也梳得簡單,隻在鬢側斜斜插了一根碧玉簪。身上一襲水綠長裙,清新素雅,卻又不張揚。

蕭柏之暗暗舒了一口氣。知道櫻檸還算是有些眼力見的,曉得蕭夫人不喜歡太過艷麗的裝扮。

櫻檸入了門,立在廳堂中央,斂衣屈膝,朝蕭夫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隨後垂首順肩,於原地靜候。

蕭夫人默不作聲,隻悄眼地打量著她。這眉眼,這鼻%e5%94%87,果真是記憶中的那個人。隻是,女大十八變,這些年,她出落得越發動人了。雖然站在那裡不言不語,可輕眉籠煙,剪瞳流波的,哪一處不是欲語還休的風情?這模樣,怪不得杜繁歌要發狂。

見蕭夫人久久不語,蕭柏之以為母親是在怪罪櫻檸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