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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夫記 青盈 4251 字 1個月前

孩子,自然沒法跟你們這些官宦之家的比。」

話說到此時,馬車已到韓府門前。櫻檸與韓君穎下了車,正往門裡去,便見一人急匆匆從裡麵出來,麵如冠玉,風度翩翩,不是韓君鈺又是誰?

韓君穎走在前麵,差點叫大哥撞了個滿懷,不由抱怨道:「你這是趕著投胎呢?跑這麼快?」

「啊,是阿穎啊。你先讓讓,我……」一句話沒說完,眼風忽的掃到了韓君穎身後的櫻檸,白淨的臉龐又開始發紅,話也變得前言不搭後語起來,「我……我要出去,你……你擋……擋住路了……」

櫻檸知道,自己在跟前叫韓君鈺感覺緊張了,於是自動自覺地往大門旁邊退了退,拉開一段距離。可即使如此,風還是輕輕吹著,把兄妹倆的對話送到了她耳邊。

韓君穎的嬌喝聲,「你先別走!天都快暗下來了,馬上就用晚膳了,你還要去哪?」

韓君鈺有些無奈的聲音,但好歹總算不再口吃了,「阿穎,別鬧!林家出事了,大哥得過去看看。」

韓君穎好奇的聲音,「出什麼事了?」

韓君鈺帶了點焦急的聲音,「林家幾個姑娘早上去河邊看賽龍舟,結果人太多,四姑娘被人擠下河了,到現在人還沒找到。她家人都快急瘋了,阿爹已經過去幫忙了,叫我也過去搭把手。」

櫻檸這才記起,今兒是五月初三了。雖然離端午節還有兩天,但諸多龍舟已經開始試水,這兩天還常有熱身賽,因而吸引了眾多百姓前去圍觀。

她陡然一驚,剛剛還與韓君穎在馬車裡議論這位林家四姑娘,這一轉眼,人就出事了?擰頭望去,她恰好看到韓君鈺匆匆離去的一角衣袍,而韓君穎,則大張著嘴立在原地,木木發愣。

×××××

林家四姑娘沒了。

次日天亮的時候,韓家父子才滿身疲憊地回來。據說,林家請漁民在河裡打撈了一夜,後來才在下遊發現了她。其時屍體已泡得腫脹變形,不可辨認,是靠著身上的服飾才確認了身份。

韓君穎聞訊淚如雨下。她雖然向來不喜這位尚未過門的嫂嫂,但畢竟也是一起玩過一起笑過的閨友,這麼一個大活人,說沒就沒了,確實讓人心有慼慼。

櫻檸拍著她的肩背,柔聲勸慰,但心裡不知怎的,卻突然想起了昨日那老道說過的話,「無需求覓,立地可謀。」

無需求覓,立地可謀?櫻檸的視線從窗口飄出去,似乎看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窗外,石榴花開得如火如荼,一眼望去,火一般的艷紅。

×××××

金秋九月,滿城菊花傲秋霜。韓家二姑娘韓君穎披嫁衣,坐花轎,在一片喧天的鑼鼓聲中出嫁了。

出嫁前夕,她把家中的帳本連同一大串鑰匙都丟給了韓君鈺,不理他愁成一個川字的眉頭,自顧自說道:「以後這個家就由你來打理了。有什麼拿不定主意的,可以去問問蘇姐姐。」

有了韓君穎這句話,韓君鈺彷彿得了%e9%9b%9e毛令箭,開始頻頻往徽音閣跑,向櫻檸討教持家之道。剛開始,他還會有些不好意思,可時日一久,與櫻檸越是熟稔,他越是覺得櫻檸可親可近,慢慢的在櫻檸麵前,他也可以談笑自如了。

細說起來,櫻檸其實也沒管過家,對此全無經驗。可她好歹在蕭府裡呆過,也在宮裡做過一年的婕妤,知道大家世族是如何立規矩管下人的,因而對韓君鈺指點起來,竟也說得頭頭是道,把韓君鈺唬得一愣一愣的,看著她的眼睛,越發的亮了起來。

對於韓君鈺三天兩頭地往徽音閣鑽,一家之主的韓謹明韓大人,不可能毫無察覺。可這人也是老狐狸一隻,自己有自己的算盤。他一直懷疑櫻檸是京城某家的名門閨秀,雖然他暗地裡派人去京城打探了一番,也沒打聽出一丁點的蛛絲馬跡來,可他仍是對自己的猜測堅信不疑。

對此他自有解釋——女子私奔,有辱門庭;但凡有點臉麵的家族都不會讓這種醜聞流傳坊間。能把消息捂得如此嚴實,更說明了該家族勢力強大。

若阿鈺能借此機緣,攀上京中權貴……韓謹明摸著下巴,笑得兩眼瞇瞇,似乎已看到了指日可待的飛黃騰達。自此,他對韓君鈺和櫻檸的日益親近,睜隻眼閉隻眼,隻作不知。

☆、第八十八章

轉眼冬去春來。一晃,櫻檸已在韓大人府上客居了一年有餘。

自林家四姑娘的消息傳開後,這半年來也陸陸續續有人上門來給韓公子說媒;但不知韓公子是眼高於頂還是另有想法,總是一再推辭。奇怪的是,韓大人似乎也不著急,好像壓根兒沒注意到韓公子早已過了男大當婚的年紀。

對此,櫻檸有些許的得意。她私底下認為,韓公子是為了她才一再拒絕議親。可是,她同時又有點不明白,韓公子既然對她有意,為何又遲遲不表白?

她也知道,韓君鈺性子懦弱,行事易畏首畏尾。本來麼,依她的性子,她主動一點也未嘗不可,可問題卻是,這韓君鈺迂腐守舊得緊。櫻檸深知他這一點,故而在他麵前一向端著架著做淑女狀,絕不露半絲輕浮之態。此事若是由她來開這第一句口,落到韓君鈺眼裡,難免要被扣上一個孟浪之名。櫻檸左思右想,覺得還是太過冒險。好不容易精心塑造起來的形象,不能就這麼毀了。

所以,儘管櫻檸一顆心已蠢蠢欲動,就像石縫裡的小草一樣蓬勃,可她還是不得不勉強按捺住心裡的想法,在韓君鈺麵前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來。

然而,三月初發生的一件事,卻令得她的偽裝再也無法維持下去了。

事情其實很簡單,不過是臻州城裡最有名氣的冰人上門,欲將史家剛及笄的五姑娘說與韓君鈺。這半年來,上韓府來說媒的人多了去了,也沒見過櫻檸皺過一下眉頭的,可這位史家的五姑娘,卻叫得櫻檸坐立不安了。

早在韓君穎未出閣時,櫻檸跟著她出入臻州貴女的圈子,很是認識了一些人。這個史姑娘正在其中。她雖然相貌平平,卻滿腹才華,錦繡文章,信手拈來。其時年不過十四,卻已名動臻州。

而好死不死的,韓君鈺平素裡也最好擺弄幾句酸詩。兩人高山流水雖談不上,但惺惺相惜卻是錯不了的了。韓君鈺不善言辭,平日的社交場合裡,他麵對一眾貴女,總是訥訥無言;唯獨與這個史姑娘,總有說不完的話。

以往冰人上門,他一概當場拒絕,但昨日廳堂之上,聽到媒人說及的是史姑娘時,韓君鈺卻紅了臉,支支吾吾半晌,方才說道:「此事,容我考慮考慮。」

一旁的韓大人見他答得實在不像話,趕緊補了幾句,「犬子的意思是,婚姻大事,須與父母商議。可不巧的是,我內人這幾日身子又不大好了,他不忍心打擾。所以還請嬤嬤跟史家說一聲,勞煩他們寬宥幾日,待內人身子稍好,本官知會其後再給答覆。」

冰人此前已被拒多次,此番也沒報什麼希望,不過是被史家托付了,便過來走一趟交差,不曾想此次卻有了轉機。當下喜滋滋道:「韓公子孝心可嘉,足見老身沒看錯人。夫人身子要緊,如此就請韓夫人好生養病,待病癒之後,再慢慢計議。」

冰人前腳剛出門,櫻檸後腳就收到了消息。她這半年來藉著幫韓君鈺管家的機會,籠絡了不少丫鬟。因而,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在前堂伺候茶水的小丫鬟立即跑來通風報信,好從櫻檸那裡得些好處。∴思∴兔∴網∴

收得消息,櫻檸斜倚欄杆,支頤呆呆凝思了許久。她原以為韓君鈺已經是煮熟的鴨子了,可現在看來,這煮熟的鴨子卻要飛了。可她蘇櫻檸又是什麼人?豈會這樣輕易認輸?不!就算這鴨子飛了,她拉也要把他拉回來!

次日三月初三,正是崇光寺一月一次的講經大會。

櫻檸特地起了大早,對著妝台淡掃蛾眉輕點朱%e5%94%87,精心妝扮一番後,趕去振鷺樓找韓君鈺,「韓大哥,聽說今天城外的崇光寺有大師講經,我想去聽一聽,不知韓大哥可否陪我走一趟?」

韓君鈺對佛法一向頗有研究,崇光寺每月一次的講經,更是一場不落。此刻聽得櫻檸如此說道,他不由又驚又喜,「蘇姑娘對佛法也有興趣?這可巧了,我原本就要去崇光寺的,正好一起同行。」

櫻檸麵上做出驚訝之色,「原來韓大哥也喜歡聽大師論道的呀。櫻檸研習佛道,剛剛入門,今後有不懂的地方,還請韓大哥指點一二。」

「指點談不上,我也隻是略通皮毛。既然蘇姑娘有心向佛,今後我們倒是可以在一起切磋切磋。」

憑白多了一個誌同道合的同伴,韓君鈺欣喜不已。在去崇光寺的路上,櫻檸正襟危坐,目不轉睛地聽他講道,時不時的還提出一兩個問題來。雖然那些問題在韓君鈺看來淺顯得可笑,可蘇姑娘畢竟是個弱女子,且又剛接觸佛道,故而問出如此淺薄的問題來也是情有可原的。韓君鈺感到可笑之餘,更覺得這蘇姑娘比平日可愛多了。

他自認通俗易懂地把櫻檸的問題給講解了一遍,博得櫻檸的連聲讚歎;但更叫他難為情的,卻是蘇姑娘望向他的一雙大眼睛裡,滿滿盛的全是崇拜之情。這毫不掩飾的目光,不僅令得韓君鈺霎時飛紅了臉,更叫他覺得整個人都飄飄欲飛起來。

拉車的駿馬跑了一路,韓君鈺的心也跟著飛了一路。直到入了崇光寺,韓君鈺還在歎息,今天的馬怎麼跑得那麼快?今天的路怎麼變得那麼短?

寶相莊嚴的蓮花台上,慧覺大師將枯燥的經文講得引人入勝,但櫻檸卻聽得乏味至極。她忍不住想打嗬欠——今天早上起得太早了,平日這時候她還賴在被窩裡呢——可看看身旁的韓君鈺,正容端坐,傾耳恭聽,她隻得強行將嗬欠給嚥了下去,也做出一副如沐春風的樣子來。

好不容易挨到講經結束,吃過齋飯後,兩人打道回府。

路上經過一片小樹林,櫻檸急急喊停,對著韓君鈺說道:「韓大哥,這裡景色真美,我們坐了這麼久馬車,也有些乏了,不如就在此地歇歇腳?」

麵對佳人懇求,韓君鈺怎忍心拒絕?自是應好。當下兩人下了馬車,步入樹林。

此際正值暮春,樹林裡雜花繁盛,落英繽紛,一片春意盎然。

櫻檸入了樹林,追蜂戲蝶,慢慢的竟越跑越往裡麵去了。韓君鈺怕她走丟,急急跟在她身後緊追慢跑,「蘇姑娘,你等等,你等等!不要再跑了。」

櫻檸卻仿似未聞,輕盈的身影像隻彩蝶一般,在林子裡左右穿梭,忽隱忽現,引得韓君鈺也漸漸地往林子深處去了。

跑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韓君鈺開始氣喘籲籲。他不過一文弱書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體力自然比不上常年習舞的櫻檸。扶著一棵樹,他左望右望,看不到櫻檸的身影,不由微微有些氣惱,「蘇姑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