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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夫記 青盈 4210 字 1個月前

跑哪去了?快點出來,我們要回去了。」

櫻檸咯咯笑著,從一棵樹後蹦了出來,手裡拈了一隻五彩斑斕的大蝴蝶。她把蝴蝶往韓君鈺鼻子前一送,「韓大哥,你看我捉的蝴蝶,漂不漂亮?」

韓君鈺最怕這些活物,駭得一聲大叫,手一揮,啪的一下打到櫻檸手上,當即就把那隻蝴蝶給掃掉了。看著扇著翅膀翩翩遠去的蝴蝶,他才意識到,自己這反應著實有些過了。

為了掩飾尷尬,他摸了摸鼻子,期期艾艾道:「這個……蘇姑娘,我們剛聽完佛道回來,你就這樣抓生,實在是不太好……這東西雖小,卻也是一條生命,佛家有雲,萬物有靈眾生平等……」

櫻檸耐著性子聽了一上午的佛法,已聽得想吐,如今見韓君鈺又要念叨起來,趕緊截了他的話頭道:「韓大哥,你說得極是。櫻檸不該隨意抓生的,放了也好。」她眼光一瞟,瞧見韓君鈺額頭上起了一層細細的汗星,旋即轉了話題,「你瞧你,跑了幾步路,都出汗了。」說著,自然而然地從袖袋裡抽出絲帕來,舉高了替韓君鈺輕輕拭汗。

韓君鈺如遭電擊,整個人瞬間僵化。原本已經泛紅的臉龐,此刻更是紅得幾欲滴血。

櫻檸擦了兩下,好像才察覺到此舉似有不妥。停手後退一步,她訕訕然說道:「櫻檸一時大意,沒遵守禮節……方才失禮了,請韓大哥勿怪。」她把絲帕往韓君鈺手裡一塞,「還是勞駕韓大哥自己動手吧。」言畢,擰身往一旁去了。

韓君鈺握著手中的絲帕,鼻端似乎還縈繞著櫻檸身上的淡淡幽香,一時不知該進該退,隻知道自己的一顆心,砰砰急跳,幾欲破%e8%83%b8而出。

桃紅柳綠,燕鳥雙/飛。

怔怔站了一會,韓君鈺才想起櫻檸的手帕還在自己手上。於是,他循著櫻檸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想把手帕歸還與她。誰知,剛繞過幾棵樹,便見櫻檸正半蹲在地上採花,手裡已握了一大把形色各異的野花。

見到他來,櫻檸起身朝他走了過來,歡快地說道:「韓大哥,這裡好多野花耶。我聽阿穎說過,她小時候你給她編過花環。這裡花這麼漂亮,你也給我編一個好不好?」

韓君鈺感覺自己剛恢復正常的臉頰又有些發燙起來。他是給阿穎編過花環,可那也是七八年前的事了;更何況,除了阿穎,他從未給其他女孩子編過花環。他覺得這似乎不太妥當,可一時又想不出什麼借口來拒絕,吭吭唧唧了半天,就是說不出話來。

櫻檸的臉色黯淡下來,「我知道,我一個平民女子,怎麼能跟阿穎比?提出這樣的要求,確實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了。韓大哥,我剛才的話,你就當我沒說過好了……」

韓君鈺急忙擺手,「不是的,不是的,蘇姑娘,我不是這個意思……」

櫻檸斜著頭睨他,「那你哪個意思?」

韓君鈺卻又臉紅耳赤地說不出話來了。櫻檸看他一臉窘樣,不由撲哧一聲笑了,「韓大哥,你別放在心上。我剛才也隻是隨口說說而已。」她頓了頓,語氣忽而傷感起來,「其實,我隻是很羨慕阿穎有個大哥可以給她編花環,所以才……我小的時候跟大哥兩人相依為命,他那時也常常用草編一些蟈蟈之類的東西給我玩,不過後來他參軍了,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蕭柏之給櫻檸假造的身世,韓君鈺也有所耳聞。此刻聽得櫻檸提起,不由心有慼慼,道:「蘇姑娘,你別傷心。我給你編一個花環就是了。」

櫻檸卻淒然一笑,「多謝韓大哥,可是不必了。我現在才明白,剛才叫你給我編花環,不過是想重溫一下兒時的舊夢。可過去的畢竟已經過去了,就算我再得了一個花環,也回不到從前了。我大哥仍然回不來,我也仍然隻是無依無靠的一個人。」說著說著,眼裡淚光瑩瑩閃閃。

看著櫻檸楚楚可憐的一張臉,一股憐香惜玉之心油然而生,韓君鈺禁不住脫口而出:「蘇姑娘,你不要難過。以後有我來照顧你!」

櫻檸心裡竊喜,麵上卻做出一副羞臊之色,「韓大哥,你……」

韓君鈺猛地意識到自己的孟浪舉止,一張臉倏忽漲成了豬肝色。他胡亂擺著雙手,結結巴巴地說道:「蘇……蘇姑娘,方才……是我唐突了,我……我……咳,請姑娘……見……見諒。」

櫻檸心裡偷笑。她知道韓君鈺是個老實人,能說出此話來已是不易,不可逼他過緊,當下莞爾一笑,輕輕巧巧轉了話題,「韓大哥,你看這些花編個花環夠不夠?不夠的話,我再去採一些來。」

☆、第八十九章

半個時辰後,櫻檸頭頂花環,臂挎花籃,宛如誤入凡間的百花仙子一般,翩翩裊裊隨韓君穎回了韓府。

甫一下馬車,便有守門的家僕過來,見了他倆連聲大叫:「哎呀,大公子,蘇姑娘,你倆可回來了。老爺可等候多時了,吩咐你們一回來就趕緊去齊暉堂,府上來貴客了。」

一聽到貴客,櫻檸心裡一動,首先想到的便是史家的人。莫不是史家等不到回復,心急之下,親自上門來問個清楚了?櫻檸暗自思忖,不行,她得給史家的人一些顏色瞧瞧,好叫他們知難而退。

如此想著,她揚聲軟軟地喊了一聲:「韓大哥,這花籃有點重,你幫我拎一下可好?」

韓君鈺因了家僕的話,已舉步匆匆往裡麵去了。此刻聽了櫻檸的話,他折身走了回來,伸手欲接過櫻檸手裡的花籃,「蘇姑娘,把花籃給我吧。」

櫻檸卻抓著花籃不放,隻衝著他甜甜地笑,「韓大哥,我們一起拎吧,這樣誰都不會累著。」

韓君鈺想,一個花籃而已,又能累到哪去?可一看到櫻檸臉上的如花笑靨,他忽然一陣昏眩,莫名就想起了方才在小樹林的那一幕。神使鬼差的,他把到嘴的話打了個轉又吞回了肚子裡去,也對著櫻檸柔柔一笑,「好。」

兩人拎著同一花籃,並肩慢慢往園子裡走去。雖然肢體並未接觸,可遠遠望去,這二人卻彷彿攜手共行一般,姿勢有著說不出的曖昧。

於是,當這一幕落到韓大人口中的貴客——蕭柏之眼裡時,他的臉一瞬黑如鍋底。

看到蕭柏之,櫻檸一剎那間也愣住了。他,怎麼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跑來了?

在櫻檸暫住臻州的這一年裡,蕭柏之雖遠離千裡,卻從未將她忘記。每隔十天半個月的,便有一封情書從京城寄往臻州,或熱情火辣,或相思繾綣,但不管何種風格,每一封都足有四五張信紙那麼厚。

相對於蕭柏之情意綿綿的長篇大論,櫻檸則很少回信。縱是有回,也隻是像老朋友般問候幾句,寥寥數語,言簡意賅。她既然打算要翻開新的篇章,對蕭柏之便不能過於熱情,所以,從離開京城那日起,她便刻意對蕭柏之日益冷淡。◆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而蕭柏之卻以為櫻檸隻是惰性難改——自小她便不願用毛筆寫字,能偷懶便偷懶;他還想著,等日後見了麵,他一定要好好嘲笑她一通。可不曾想,原來她的冷淡卻是另有緣故!

想到自己風餐露宿日夜兼程,原本七天的路程硬是縮成了四天,就是為了能早一天看到她,可她卻在這裡與別的男子走馬踏青談笑風生,蕭柏之心頭一口血差點沒嘔出來,連韓君鈺上前見禮也置之不理,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隻死死盯住了櫻檸,幾乎要噴出火來。

韓君鈺連喊幾聲都不見蕭公子回應,心中詫異不已,隻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父親,卻見父親一臉窘態,頻頻舉袖拭汗。韓君鈺更是奇怪,雖然已是暮春時節,可這天氣也並不熱到哪去,父親怎的就流了這麼多汗?

他哪裡知道,韓謹明此刻流的全是颼颼的冷汗!方才韓君鈺和櫻檸從園子裡一過來,與他談笑正歡的蕭公子,恍如變戲法一般,一張臉愣是瞬息從六月艷陽天變成了數九隆冬雪!韓謹明莫名錯愕,順著蕭公子泠然生寒的眼光看過去,便看到了自己的兒子與蘇姑娘兩人滿麵春風地攜手而來。

他當時心裡便咯登一沉,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大錯。敢情這個蘇姑娘是蕭公子養在外麵的外室,為蕭少夫人所不喜,這才暫時寄居到他這裡來。這……這……這……,這可真是弄巧成拙!一剎那間,他在心裡叫苦不迭,豆大的冷汗從額頭涔涔而落。

雖然自己的兒子與蘇姑娘走到今日這地步,也是自己放任自流的結果,可此時此刻,韓謹明心裡卻著實怨上了櫻檸,這女子既然與蕭公子有一%e8%85%bf,為何又來與阿鈺不清不楚?他偷偷地,又忿忿地瞪了櫻檸一眼,卻見那位蘇姑娘一臉的安然自若,彷彿不覺得她方纔的舉動有何不妥。

最初的驚愕過去後,櫻檸恢復了常態。施施然將手裡的花籃放下,她對著蕭柏之盈盈一禮,嫣然一笑,「蘇櫻檸見過蕭公子。許久不見,蕭公子可還安好?」輕快的語氣簡直是火上澆油,讓蕭柏之恨不得能一掌拍死她。他咬著牙,一字一字地說道:「自然是沒有蘇姑娘過得好!」

濃得嗆鼻的火藥味讓韓謹明額上立即又滾下幾顆冷汗。他尷尬地咳了兩聲,道:「蕭公子與蘇姑娘多時未見,想必有許多話說。老夫還有公務在身,就先行一步。你們二位慢慢敘舊,慢慢敘舊……」說著,沖韓君鈺偷偷遞了個眼色,領著他落荒而逃。

韓謹明父子一走,蕭柏之懶得再裝模作樣,手一伸,扣住了櫻檸手腕,冷著臉斷喝一聲:「走!」

「去哪?」櫻檸莫名其妙,站著不動。

「徽音閣。你不是住那裡嗎?」蕭柏之回頭睥睨著她,冷聲說道,「你不走,是想在這裡談?」

一聽徽音閣,櫻檸放了心,遂舉步跟著他往外走,嘴裡嘻嘻哈哈地和著稀泥,「好啊,我也正想帶你去看看我住的地方。小微知道你來了,肯定高興壞了……」走了沒兩步,突然想起花籃還在桌上擺著,忙又扯住蕭柏之,「哎呀,你等等,我花籃忘了拿……」

她不提花籃還好,一提花籃蕭柏之簡直一肚子火,忍不住回頭衝她大吼一聲:「不準拿!」一抬眸,櫻檸頭頂的花環映入眼簾,心頭陡然一陣暴躁,猛地伸手過去,掀了她的花環,一把扔到地上,猶覺得不解恨,又踩上去狠狠地跺了兩腳。嘴裡還惡狠狠地吼道:「這個也不許要!」

妍麗多姿的花環轉眼成了一攤爛泥。櫻檸口瞪目呆地看著,嘴%e5%94%87動了動,想說點什麼,最終卻還是默默地合上了嘴巴。

兩人到了徽音閣。小微見到蕭柏之,果然喜出望外,樂顛顛地迎上來,剛驚喜地喊了一聲:「大公子,你來接我們回去了?」就見蕭柏之黑著一張臉,沉聲道:「把所有人都清出去,外頭守著,沒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許進來!」說完,瞧也沒瞧小微一眼,逕自拽著櫻檸進了屋子。

一進屋子,蕭柏之抓著櫻檸用力一推,直接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