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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夫記 青盈 4311 字 1個月前

就曬乾收起來了。雖說乾荷葉味道比不上新鮮的,可……」

話未說完,胡公公已著急道:「總比沒有的好!辛婕妤快點去喊人拿來。」

櫻檸起身走到殿門處,正想吩咐門口的內侍去取,轉念一想,自己也正要找薑瑟,不如乾脆自己跑一趟好了。那小丫頭辦事向來不牢靠,萬一紙條沒處理乾淨讓人發現了就糟了。主意一定,她回身對著胡公公道:「我怕那些丫鬟找不著地方,回頭再跑過來問反而耽擱時間,不如我自己跑一趟。皇上這裡就拜託公公先照看一下了。」

胡公公急得火燒眉毛的,連禮儀也顧不上了,一疊聲地催促:「曉得了曉得了,這裡老奴自會看管。辛婕妤快去!」臨了還不忘再囑咐一句,「速去速回!」

櫻檸於是披了鬥篷回了鶴安樓。見了薑瑟,三言兩語把話遞過去,把個小丫頭喜得兩眼放光。

取了乾荷葉,櫻檸回了勤心殿。先去了禦膳房,把荷葉交給禦廚去做冬瓜荷葉露,這才折回寢殿。

到了殿前,卻見素娟抱膝坐在漢白玉台階上,哭得正傷心。櫻檸大為訝異,走上前問道:「出什麼事了?難道是皇上的病情又反覆了?」

素娟見了櫻檸,忙收了聲音,兩手胡亂抹著臉上的淚水,「不是,不是的!皇上好好的,在殿裡和胡公公講話……」她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櫻檸在她身邊坐下,遞過一方絲帕,「那你哭什麼?剛才我走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

素娟接過絲帕擼了一通鼻涕,才道:「奴婢是怕……」話未說完,眼圈又紅了,「皇上和胡公公在殿裡商量殉葬的名單,奴婢怕……怕他們把奴婢抓去殉葬!」她說完這一句,按捺不住恐懼,再次放聲大哭了起來。

殉葬?櫻檸隻覺得頭皮一陣緊似一陣。她之前想也沒想過這事,難道這皇宮裡竟還有此等陋俗?

來不及細思,她一把抓住素娟胳膊,顫聲問道:「什麼殉葬?難道還有這種習俗?」

素娟哭了幾聲,心裡好過一些,抬袖擦了擦眼淚,道:「辛婕妤,你莫慌,陪葬不會陪嬪妃的。按以往的慣例,隻會把常在皇上身邊侍候的那幾個奴僕給抓去殉葬,主要是怕皇上到了那邊,換了人伺候會不習慣。」

櫻檸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顆心剛放回肚子裡,又聽得素娟抽噎著說道:「奴婢從四歲起進宮,一直忠心耿耿地侍候皇上,半點虧心事也沒做過,可是……為什麼上天要這麼對我?胡公公他已經那麼大歲數,追隨皇上自然心甘情願,可我,我才十六歲,我還沒活夠呢!嗚嗚嗚……」

素娟雖是皇上的人,可為人單純又沒心機,櫻檸在勤心殿住的這段日子,與她交情很是不錯。見她哭得這麼可憐,不由起了憐憫之意,貼在她耳邊悄悄說道:「我幫你望風,你去偷聽名單上有沒有你的名字。如果沒有,你就不用白擔心了;如果有,趕緊想辦法逃吧。」

素娟大概是從沒想過偷聽這種事,嚇得臉色發白,「偷聽?奴婢……奴婢沒幹過這種事……奴婢不敢。」

櫻檸看她一副手腳發軟的模樣,暗暗歎了口氣,道:「那你來望風,我去幫你偷聽。」

素娟聞言又是驚喜又是感激,抱著櫻檸說道:「辛婕妤,你的大恩大德,奴婢永世不忘。」

櫻檸笑笑,拍了拍她肩膀,站起身來,輕手輕腳地往大殿去了。

長長的遊廊空無一人,唯有幾隻麻雀在地上蹦蹦跳跳。櫻檸還沒靠近,麻雀便呼啦一下展開翅膀飛遠了。

屈膝彎腰,櫻檸伏到了窗台底下。剛剛穩住身形,就聽見胡公公在殿裡說道:「陛下,名單老奴改好了。老奴再給陛下念一遍,陛下看看還有什麼遺漏沒有。」

皇上大概是示意他繼續,於是胡公公清了清嗓子,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地念起來了。念到最後一個名字,他略微停頓了一下——那是他自己的名字。把名字在嘴裡過了一遍,他又道:「陛下,你到了九泉那邊,慢著點走,等等老奴。待老奴把陛下交代的事都辦妥了,老奴就……就跟隨陛下而去。」

皇上似乎歎了口氣,「陶永啊,朕跟你說過很多遍了,朕可以給你一筆銀兩,讓你出宮養老。你跟了朕一輩子,朕也不忍心讓你落這麼一個下場。」

胡公公哽咽的聲音又響起來,「陛下仁慈,老奴心裡有數。可陛下這幾十年都是老奴服侍過來的,換了別人來,老奴實在不放心……」

胡公公說了這一句後,殿裡便再無聲響。

櫻檸聽到此處,也沒有聽見素娟的名字。她鬆了一口氣,正想回去跟素娟報喜,卻聽見皇上帶了一絲不悅的聲音突然響起,「名單上怎麼沒有辛婕妤的名字?」

☆、第七十六章

皇上的聲音不大,卻猶如一個驚天炸雷,當場劈得櫻檸呆若木%e9%9b%9e動彈不得,剛抬了一半的腰身頓時僵在了半空。

殿內,胡公公微微一愣,旋即小心翼翼地提醒皇上道:「陛下,按祖製,後宮嬪妃不隨葬。」他以為皇上是病糊塗了。

皇上「誒」了一聲,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祖製如此規定,不過是因為後宮嬪妃多是朝臣之親屬,陪葬怕傷了他們的心。可辛婕妤出身卑微,並不是什麼官宦人家,把她陪葬了也不會有什麼事。」他歎息一聲,「辛婕妤的舞跳得是真好啊,到了九泉之下,也能給朕解解悶。」

胡公公答道:「能得陛下如此厚愛,也是辛婕妤的福分。老奴這就把她的名字加上。」

皇上看了他一眼,又道:「你若是怕壞了規矩,朕過兩天找個由頭把辛婕妤貶為宮女,這樣就不會叫你為難了。」

窗外,一隻麻雀撲稜著又飛了回來,在窗台上悠閒地踱步,時不時地回頭啄一下自己的羽毛。不到一尺之遙的下方,櫻檸仿若冰雕一般,硬邦邦地跪著,一動不動。

庭院裡,北風凜冽襲來,枝頭積雪簌簌而落。雪塊在半空中就被風吹散了開來,一時雪霧迷漫,撲麵而來,徹心透骨的寒。

×××××

一盅冬瓜荷葉露,讓皇上吃得龍顏大悅,不過須臾便見了底。皇上%e8%88%94了%e8%88%94%e5%94%87,意猶未盡,還想再來一盅。禦醫及時出來阻止,道冬瓜性寒,不宜一次食用過多。皇上這才悻悻作罷。

吃飽喝足,皇上心滿意足沉沉睡去。

櫻檸站在殿外的長廊下,捧著一個金漆描邊木碗,將碗裡的黍米一把把抓了撒到雪地裡喂麻雀。

雲漠漠,風瑟瑟。潔白雪地彷彿一塊上等的羊脂玉,完美無暇。

櫻檸撒完了一碗黍米,把碗放到闌幹上,自己順勢倚上了旁邊的一根廊柱,看那些灰不溜秋的小傢夥嘰嘰喳喳地找食。

小麻雀走走跳跳,時不時地低頭啄上一口黍米。櫻檸瞧得眼睛一瞬不瞬的,看似是入了迷,其實心思一點也沒放在這群小東西身上。誰也不知道,她此刻心裡有如上了馬達的發動機,正全速地運轉著:皇上要把她拉去陪葬,她才不會乖乖的束手就擒!逃,這是毋庸置疑的。但要往哪逃,怎麼逃,何時逃,這都需要她好好地考量一番。

她首當其衝想起了蕭柏之。他說過他有一間專人獨用的值班室,他還說過他可以把她藏在馬車裡帶她出宮。從目前來看,這似乎是最穩妥的辦法了,比她自個兒去偷胡公公的令牌,再喬裝成宮女出宮要來得靠譜些。:-)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然而,這個法子卻會拖累了蕭柏之。七王爺那邊會有什麼反應暫且不提,宮妃無故失蹤,蕭柏之作為禁軍統領,肯定逃不了責罰。

對於宮廷規製,櫻檸並不熟識,也不知道這種情況蕭柏之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罰。是罰俸還是削職?抑或是牢獄之災?更甚者,有性命之虞?

櫻檸權衡再三,覺得她不過一介小小婕妤,隻要七王爺不趁機興風作浪,此事斷不至於會送了蕭柏之的命。而且,憑蕭將軍之能,他也不可能坐看蕭柏之身陷囹圄。如此算來,蕭柏之最有可能受到的處罰,不是貶謫便是罰銀。

說到貶黜,蕭柏之對他頭上的那一頂烏紗帽如何看法,櫻檸不得而知,但她知道的是,在她眼裡,那頂烏紗帽遠沒有她的小命重要。而至於罰銀,蕭府最不缺的便是銀子,想來蕭柏之也不會捨不得那點銀子。

如此一想,她當機立斷,決定把蕭柏之給拉下水了。

事不宜遲,她旋即折身回了寢殿,開始收拾東西。說是收拾,其實也沒什麼好收的,她在勤心殿不過是暫住,放在這裡的不過幾件裳服及日常用具。她的體己錢,及至皇上賞賜她的一些值錢玩意,一應都在鶴安樓裡存著。

她之前也沒想到會來這麼一出,如今去鶴安樓裡取已經來不及了。想想又覺得肉疼得緊,見皇上酣睡正濃,而殿裡除了自己再無他人,於是咬咬牙將皇上收在多寶格裡的幾個戒指扳指等貴重又好攜帶的東西都一股腦順走了。

將東西藏好,她即刻準備開溜。誰知堪堪推開殿門,迎麵而來一個內侍,「辛婕妤,德妃娘娘來了。」

德妃娘娘來了,櫻檸的小算盤便落了空。皇上還在會周公,德妃娘娘執意要等皇上醒來,櫻檸無奈,隻能幹坐一旁相陪。

好在德妃娘娘其實也不太看得起她,不屑與她交談。櫻檸樂得耳根清淨,她此刻心亂如麻,實在是沒心情應對德妃娘娘。於是,兩人默默對坐,相顧無言。

申時過半的時候,皇上終於睡醒了。

其實在皇上病重的這段時日,時常有宮妃皇子過來探視,但除了皇後娘娘與三王爺,其餘的大多數時候都被皇上拒見了。但難得皇上今兒精神足,又可憐德妃娘娘等了老半天,心一軟,便讓胡公公宣見了。

德妃娘娘雖不辭勞苦在偏殿枯等了一個多時辰,可實際上卻也沒什麼正經事,不過是問了幾句病情,又哭哭啼啼地說了幾句「陛下龍體千萬保重,妾日夜焚香禱告,隻求佛祖護佑陛下」之類的場麵話。

廢話連篇。不僅櫻檸聽得嗬欠連天,就連皇上也不耐煩起來,暗自後悔,怎麼就一時心軟放了這羅裡吧嗦的老太婆進來。

恰逢湯藥煲好,素娟端藥上殿而來。皇上忙借口服藥,讓德妃娘娘跪安了。可架不住德妃娘娘臉皮厚,死磨硬泡要親自服侍皇上喝藥。

坐在床沿邊上,德妃娘娘道:「妾近來總想起年少時與陛下在一起的時候,那時終日耳鬢廝磨,如今卻連見一麵也難。陛下,妾也知道,妾現今人老珠黃不招人待見,可妾心裡卻還是記掛著陛下。難得見陛下一回,陛下就讓妾盡盡心意吧。服侍完這一遭,妾不知又要等多久才能再見陛下一麵。」說著,牽袖拭淚。

想起舊日時光,皇上心裡也頗有些感概。遂無奈道:「也罷,等朕喝完這碗藥,你就回去吧。」

於是素娟將盛藥的琉璃碗端給了德妃。德妃伸手接過,指間金光一閃,頓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