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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夫記 青盈 4324 字 1個月前

有,素月長空,一樹寒枝在向蒼天無言地吶喊。

她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許是眼花了,拉了窗頁便要合上。誰知,一拉之下窗頁卻紋絲不動!她一怔,下意識加了力道用勁一拽,可窗頁卻還是一動不動。

櫻檸陡然一驚,眸光往下一瞟,便瞧見窗扇底下有一隻手扳住了窗頁!她霎時毛骨悚然,張嘴就要呼救,但一聲尖叫還未出口,一隻冰涼的手已經捂上了她的嘴。與此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櫻檸,別叫!是我。」

櫻檸一抬眸,旋即對上了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她抬手推開摀住她嘴巴的那隻手,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地說道:「蕭柏之!你想嚇死我是不是?!」

蕭柏之嬉皮笑臉地道:「我原本不想驚動你的,可既然遇上了,不打個招呼顯得我太不禮貌了。」

「有你這樣打招呼的麼?」櫻檸恨恨剜了他一眼,又問,「你來這裡幹什麼?」藉著月光,她看見他一身黑色夜行服,蒙麵佩劍,知道他肯定來意不善。

「為了密旨。」蕭柏之言簡意賅答道,眼光越過櫻檸往殿內望去,「皇上還睡著?」

櫻檸回頭看了一眼,低聲道:「放心,他現在大半的時間都在昏睡,一時半刻的醒不了。」

「那就好。」蕭柏之說著,抬手拍了拍櫻檸,「你讓開一下,讓我進去。」

櫻檸略一側身,蕭柏之一個鷂子翻身,旋即掠進了殿裡。

暗夜深沉,萬籟俱靜。肅穆的宮殿裡帷幔重重,燭火飄搖。

蕭柏之跟在櫻檸後麵,躡足而行。兩人像貓一樣無聲無息地潛入了東暖閣。

及至進了東暖閣,櫻檸才敢開口,悄聲問道:「你是來偷密旨的?」

「不是偷,是改。」蕭柏之糾正她道,解開蒙在麵上的黑巾,一雙眼睛四處巡視,打量週遭擺設。

櫻檸大為訝異,「改?怎麼改?」

蕭柏之擺了擺手,「這一時半刻的跟你說不清,等會兒你就知道了。」他走到書桌跟前,指著書桌,回頭看著櫻檸問道,「就在這下麵?」

櫻檸點了點頭,「我那天看見胡公公就是從那下麵拿出詔書的。」

蕭柏之於是貓下`身去,鑽進書桌底下摸摸按按,尋找暗格。不過須臾,他找到了一塊活板,輕輕一推,隨即出現了一個暗格。他內心一喜,伸手進去一掏,便摸到了一長條木盒。

把木盒掏出來一看,上麵雕紋精緻,描龍繪彩,還鑲嵌著五色寶石,端的是精美絕倫。他從書桌底下鑽出來,把手裡的木盒朝櫻檸晃了一晃,「是這一個嗎?」

櫻檸走上前來,細細端詳了一番,道:「沒錯,就是這個木盒。」

蕭柏之深吸了一口氣,把木盒放在桌麵上,正打算大幹一場,卻驀地怔住了。原來,木盒上麵,赫然嵌著一套密碼鎖!暗紫色的鎖身呈圓柱狀,像條臥蠶一樣橫著擋在了木盒中央。鎖上五個轉環,每個轉環上都刻有從一到九九個數字。

蕭柏之怔怔看了片刻,轉過頭來與櫻檸麵麵相覷,「你那天沒說這木盒上有鎖呀?」

櫻檸小小聲地回道:「那天隔得太遠,我看不清楚。再說了,我也沒見胡公公用鑰匙呀。」

蕭柏之明白了,這是個無匙鎖,根本不須用鑰匙,隻要將每個轉輪上的數字旋轉至正確的位置,即可開啟。

明知希望微乎其微,他仍不死心,帶著一絲微弱的期冀問道:「那你看清楚胡公公是怎麼轉鎖的嗎?」

「我連鎖都沒看見,又怎能看見他轉鎖?」櫻檸的話像一瓢冷水,瞬間澆滅了蕭柏之的最後一點希望。

他幾欲要抓狂,「沒密碼我怎麼開鎖?你再想想,好好想想!那天胡公公到底是怎麼動作的?」

櫻檸有些不以為然,「不就是個木頭盒子嗎?用點勁把它撬開不就得了?這點小事還能難得倒你?」

要不是顧忌著隔壁昏睡的老皇帝,蕭柏之真想一嗓子吼過去,「你個豬腦袋啊!盒子壞掉了,裡頭的詔書還會有人當真嗎?!」

櫻檸一想,確實也是這麼個理。可那天胡公公到底是怎麼開鎖的呢?她皺著眉頭使勁地回憶,隻回想起胡公公開木盒前朝皇上看了一眼。難道密碼在皇上的臉上?

她這麼想著,不由自主地就學著胡公公那天的樣,側著頭往皇上那天坐的位置看過去。不料這一瞧,倒叫她看出了點門道。皇上那天坐的那張太師椅上方,正正懸了一副水墨畫。她心裡忽而一動,那天胡公公會不會不是在看皇上,而是在看這幅畫?密碼,也許就在這畫裡麵?

她把心裡的疑慮告訴了蕭柏之。蕭柏之將信將疑,也挪過來學著她的樣子歪頭看畫。可看來看去,山是山,水是水,畫是好畫,意境空遠,卻哪有什麼鬼密碼?

蕭柏之看得脖子都酸了,憋不住一肚子火氣罵道:「連個數字都沒有,會有什麼密碼?」

櫻檸正要開口,卻被他頂了回去,「你不要叫我數有幾個山頭幾朵雲,我才不信皇上肚子裡會有這麼多彎彎道道!」

櫻檸禁不住莞爾一笑,扯了扯他的衣袖提醒道:「你看落款。」

蕭柏之依言望過去,便見落款處題著:樨堂老人作於元禎十八年晚夏廿久夜。

樨堂老人是先帝自取的別號,這蕭柏之是知道的;晚夏便是六月;那麼,元禎十八年晚夏廿久,合起來便是一八六二九,剛好是五位數。

這有可能是密碼嗎?蕭柏之屏住了呼吸。

櫻檸捅了捅他,慫恿道:「試試嘛。反正這又不是現代的保險櫃,輸錯了它也不會鳴笛報警。」

蕭柏之搓了搓手,躍躍欲試,「說的也是,輸錯了又不會怎麼樣。」彎下腰,他正要去轉動轉環,忽然又停了下來,對著櫻檸說道:「你幫我記住這上麵的數字,待會不管密碼對不對,我們還得轉回原樣,省得被人發現這木盒動過手腳了。」

櫻檸頷首應下。

蕭柏之開始轉動轉環。

☆、第七十五章

昏昧暗室,沉沉無聲。

蕭柏之逐一旋動轉環,一、八、六、二、九!轉到最後一個,隻聽噠的一聲細響,盒蓋微微彈開了一條縫。蕭柏之大喜,猛一下打開了盒子。玉軸、七彩綾錦,一尺來高的詔書卷成一軸,靜靜地躺在明黃綢緞上。

蕭柏之欣喜若狂,迅速打開了詔書,一邊在桌上鋪開,一邊吩咐櫻檸:「筆墨,快點。」

櫻檸莫名所以,卻也知道事非尋常,於是麻利利地磨了一硯黑墨出來。

蕭柏之提筆沾墨,屏息凝氣,在「三皇子李維止人品貴重」這一句的「三」字上,添加了一長一短兩豎,把一個「三」變成了一個「五」。緊接著,又在「李維止」的「止」字上方添了一橫,改成一個「正」字。活像變戲法一般,眨眼之間,「三皇子李維止」便改頭換麵,變成了「五皇子李維正」。

櫻檸驚訝地看著這一切,心裡隱隱猜到了些什麼。

蕭柏之輕輕吹著氣,把聖旨上的墨跡吹乾後,才抬起頭來沖櫻檸得意地眨了眨眼,「五王爺名諱李維正,這下你明白了吧?日後若是有人懷疑這詔書的真偽,也隻會去查驗皇帝的印鑒是否真實,絕不會想到在這上頭動手腳。你說,我這一招高不高明?」

櫻檸遽然想起那日與他說起密旨時他的古怪反應來,原來那時他就想到了這法子。她抿嘴一笑,「確實高招。比七王爺的偷梁換柱高明多了。隻可惜,七王爺沒有個好名字,更沒一個好排行。」

提起七王爺,她又想起那一份偽詔來,遂一邊收拾筆墨,一邊問道:「我放在鶴安樓外的那一個東西你處理了沒有?怎麼處置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燒了。」蕭柏之手裡捲著詔書,隨口答道。

「燒了?那我要怎麼回復七王爺?何時回復?」櫻檸口裡問著,手也沒停,三兩下把硯台收拾好,把紫毫筆洗乾淨,又開窗把髒水潑到外麵去。

蕭柏之這廂已經把詔書放回木盒,又把密碼鎖轉回原樣,正貓著身子放回書桌肚中去,「七王爺嘛,你明天就可以回復他,就說已經按他的吩咐辦好了,一切順利。」

他從書桌底下鑽出來,看著屋裡的一切又恢復了原狀,滿意地拍了拍手,「走吧。」

兩人再次躡手躡腳,返回寢殿。開了窗戶,蕭柏之輕輕一躍,翻出了窗台。舉步正要離去,想了想又回頭,在櫻檸臉頰上香了一記,這才笑嘻嘻地朝她揮揮手,轉身快跑幾步,蹬著廊柱騰身飛上了屋簷,倏忽消失不見。

櫻檸摸著被蕭柏之親過的地方,微微地笑了。

×××××

翌日一早起來,倒是個極好的晴天。天高雲渺遠,黃雀自在飛。冬季特有的冷清空氣裡,氤氳著一縷若有若無的梅花香氣。

櫻檸用過早膳,在偏殿裡鋪開了紙墨,打算寫張紙條夾在衣物中,讓人送去鶴安樓給薑瑟。正提筆欲書,卻見有人慌裡慌張來報,說皇上醒了,讓櫻檸速去。

櫻檸於是隻能停筆,起身隨了那人去寢殿。

一進寢殿,就見老皇帝已被人扶起,靠著墊子倚坐在床屏處,素娟正餵著他吃燕窩粥。昨兒夜裡雖然鬧騰得那麼厲害,可今天看著,老皇帝倒還挺精神的,一雙眼睛又有了幾分往日的活氣,死灰的嘴%e5%94%87也回了點血色。

櫻檸笑%e5%90%9f%e5%90%9f地走過去,接了素娟手裡的琉璃碗,親自喂皇上吃粥,「陛下今日感覺如何?可有好一些了?」

皇上嘴裡含著燕窩粥,微微頷了頷首,徐徐嚥下後才道:「朕今天感覺是清爽了一些,好像也有點餓了。」

胡公公聽了,喜得不住地念「阿彌陀佛」,又%e5%b1%81顛%e5%b1%81顛地跑去佛像跟前恭恭敬敬地上了三柱香。

可他香還沒上完,皇上這邊卻把碗勺給推開了。

櫻檸看著還剩下一半的燕窩粥,柔聲勸道:「陛下多用幾口罷。你方才不還說餓了嗎?」

皇上搖了搖頭,「這粥淡而無味,朕不想用了。」

胡公公連忙問道:「那陛下想吃什麼?老奴這就讓人去做。」

皇上道:「朕藥喝多了,嘴裡發苦,想吃點甜的東西。」

胡公公還未開口,素娟已心急地報了一連串的甜品名稱出來:「翠玉豆糕?栗子糕?棗泥酥餅?鮮奶酪?芝麻糊核桃露?啊,對了,還有臘八粥,銀耳蓮子羹,冰糖血燕……陛下你想吃哪個?」

皇上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這些聽上去都不合胃口。朕想吃點清爽的。嗯……給朕來一盅冬瓜荷葉露吧。」

皇上提了要求,胡公公和素娟卻傻眼了。這冬瓜荷葉露,食材既不昂貴,做法也不複雜,不過是一道最家常不過的甜品,老百姓也常吃的,可問題是,眼下是冬季啊!冬瓜倒是貯存有,可荷葉卻上哪去找?

櫻檸見狀,忙道:「妾夏天做荷葉粥的時候,剩了好些荷葉,怕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