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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夫記 青盈 4265 字 1個月前

莫名其妙,「有什麼問題嗎?你們原先不就懷疑是三王爺嗎?」

「沒問題,一點問題都沒有。」蕭柏之迅速答道,眼裡卻洋溢出一片喜色。他隨即轉了話題,「櫻檸,你剛才問什麼?是問要不要跟七王爺說嗎?」

櫻檸點了點頭,「對。到底要不要瞞著七王爺?反正現在薑瑟也不在我身邊,她也不知道這回事。我隻要咬死了說我找不到密旨,七王爺也拿我無可奈何。」

「不用不用。你如實說好了。」

「如實說?」櫻檸有些訝異。

蕭柏之按住她兩肩,對著她微微一笑,「沒錯,照實說。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麼招數來應對。而且,」他抬手替她攏了攏鬢髮,眼光柔情似水,「櫻檸,你要是不替他辦事的話,我怕他會對你不利。」

對於廟堂之爭,櫻檸不是太懂,也懶得費心思在這上麵。既然蕭柏之這麼說了,她照做就是了,左右蕭柏之不會害她。於是,她不假思索,頷首應下。

跟蕭柏之分開後,她去了一趟鶴安樓。假借取手爐,把密旨這一消息傳達給薑瑟。

七王爺那邊得了消息,欣喜若狂,沒過幾天,即通過薑瑟把偽詔送到櫻檸身邊,囑咐櫻檸伺機將詔書真假替換。

櫻檸捏了那一軸偽詔,如同握了一手紅炭,時刻不得安寧。這東西,換還是不換?不換的話,又該如何處置?把它藏在勤心殿裡實在太過危險,萬一被人發現,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屋外寒風咆哮雪花漫天,她在屋裡卻急得出了一身熱汗。抬手脫了身上的兔毛滾邊織綿緞坎肩,她還是覺得心裡一股煩悶火燎火燥的沒能散出來。回眼瞥了瞥正在龍榻上昏睡的老皇帝,她舉步走到窗邊,悄悄地推開了一條縫。

冷風從窗縫裡倒灌進來,迎麵一吹,頓時叫櫻檸覺得清爽了不少。她索性再推開少許,站在窗前享受那片刻的清涼。

少頃,素娟推門而入,見櫻檸正在窗前吹風,驚得一聲輕呼:「辛婕妤,你怎麼把窗給打開了?皇上不能見風的,你難道忘了禦醫叮囑?」

櫻檸訕訕笑道:「這屋裡火盆燒得也太旺了些,空氣又乾又悶的,我隻是想透透氣……」她說著,伸手把窗戶關嚴實了。

素娟略帶嗔怪地瞟了她一眼,歎道:「皇上不是怕冷嘛。」放下手裡的托盤,她往床榻方向瞅了一眼,問道:「皇上還沒醒嗎?」

「沒呢。」

「怎麼還沒醒?這都已經睡了一個多時辰了。」素娟憂心忡忡地嘟囔道,「這一天十二個時辰,皇上倒是要睡上七八個時辰。再這樣下去,可怎麼了得?」

櫻檸隻是笑了一笑,沒有作聲。

自那天三王爺走後,皇上的身子骨便每況愈下。後來有一天夜裡又吹了風受了寒,第二天便咳出血來。近幾日,更是整日昏沉沉嗜睡,每天昏睡的時候倒比清醒時的還多。

禦醫束手無策,可又不能直言,唯有搖頭歎息。

胡公公無頭蒼蠅般亂轉,這幾天也不知著了什麼魔,突然想起臨時抱佛腳來,於是黑天白日的鑽在佛堂裡唸唸叨叨。好在皇上大半時候都在昏睡,有的是時間給他去求神拜佛。

整座勤心殿裡,唯有櫻檸一人鎮定自若。但現在,她的鎮定也維持不下去了。那一軸偽詔,像一塊石頭一樣,打破了她無風湖麵般的平靜。

她琢磨著這事最好跟蕭柏之打個商量,但令人為難的是,如今要見蕭柏之並不那麼容易了。皇上病情惡化後,拒見所有外臣,故而蕭柏之已經有好幾天沒來勤心殿了。

這該如何是好?櫻檸把頭抵在窗扇上,手指無意識地輪番敲打著窗欞,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窗外,冷風挾著霰雪擊打在窗扉上,發出啪啪的聲音。單調而乏味的噪音反反又復復,在這個靜謐的雪天裡尤其刺耳。

第二天起來,風停雪歇。天終於放晴了。

櫻檸昨夜想了一宿,覺得還是得把偽詔送出去方為上策。勤心殿裡全都是皇上的親信,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藏東西,當真有如抱虎枕蛟。

於是,趁著雪霽初晴,她借口回鶴安樓取物,將偽詔藏在鬥篷底下帶出了勤心殿。回鶴安樓轉了一圈,她把偽詔偷偷地放進了院門外木蘭樹的樹洞裡。怕被別人發現,還捧了幾□雪把洞口給堵住了。

之後又去了秋霽閣一趟,在樓外的石桌底下留信一封,告知蕭柏之此事。可惜她英文太爛,不足以將事情描述清楚,於是索性用了拚音,也不管蕭柏之看不看得懂,總之遊龍飛鳳亂寫一通,就算交差了事了。

做完這一切,她如釋重負。雖然事情其實沒有什麼質的改變,但她卻覺得好像已經把一身重擔都交到了蕭柏之肩上,自己無事一身輕了。

回去的半路上,卻意外遇見了蕭柏之。當然,跟以前無數次的情形一樣,有外人在場,兩人無法交談。

彼時蕭柏之身邊還陪著一位男子,穿著與蕭柏之相似的官服,大約是蕭柏之的同僚。那人許是有些好女色,雖然依禮側身避讓,但一雙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櫻檸,看得目不轉睛。

在如此注目之下,櫻檸連眼風也不能給蕭柏之打一個,隻能麵無表情地快步從他們身邊走過。

直至櫻檸走遠了,蕭柏之身旁的男子才抬起頭來,感慨一聲,「好一個美人啊!怪不得皇上能為她破例納妃。不過,這樣年輕的一個美人兒,跟了皇上,實在是可惜了,可惜了……」

他搖著頭,不勝唏噓,一旁的蕭柏之卻無動於衷。因為,蕭柏之根本就沒有聽見他的話。此時此刻,蕭柏之望著櫻檸來時的兩排腳印,蜿蜒著伸向秋霽閣的方向,眼裡若有所思。

×××××

皇上沉痾不起,櫻檸既是來侍疾的,自然得陪伴在側,不能總往外頭跑。她心裡頭惦記著蕭柏之的回信,卻又找不到借口出去——去鶴安樓取物這一借口已經用了兩次,再用下去恐遭人懷疑——正愁得顰眉蹙頞的,沒想到機會卻來了。

那一日,皇上又在昏睡中,胡公公照例又鑽佛堂去了,櫻檸與素娟閒著無聊,坐在廊下閒話。

看著中庭一地厚厚的積雪,素娟忽而歎道:「往年下雪的時候,皇上總要叫我們去上林苑收集梅花上的落雪,拿來泡茶喝,今年……唉!」

櫻檸心裡一動,忙道:「原來皇上喜歡用梅花上的落雪沖茶呀。沒問題,我現在就去收集落雪,晚上皇上就可以喝到了。」說著,跳起身來。

素娟卻仍坐著沒動,抬眸看了她一眼,歎息一般說道:「辛婕妤,不是奴婢掃你的興,隻是你這一去也是白去。皇上現今這樣子,喝藥都喝不過來了,哪還喝得進去什麼茶?」

素娟說的確是實話。但櫻檸的心思不過是想找借口溜出去,皇上喝不喝得進去茶,完全不在她的考慮之中。她眨了眨眼,嫣然一笑,道:「沒關係。皇上就算喝不了茶,拿來藥後漱口也好呀。總歸是我對皇上的一片心意。」說完,轉身離去,步伐輕快得好似要飛了起來。

籍著這一由頭,櫻檸光明正大地出了勤心殿,直奔秋霽閣。

秋霽閣外的石桌底下,蕭柏之果然回了信。信上內容寫得很簡潔,隻說樹洞裡的東西他會處理,讓櫻檸不必擔憂。再者就是七王爺那邊,讓櫻檸盡量拖幾天,等他給消息後再回復。

櫻檸心裡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捧著陶罐,哼著小調去了上林苑采梅花雪。她心情大好,採了一株又一株,直至積雪裝了滿滿一陶罐。

回了勤心殿,素娟看了那一罐的梅花雪,直歎:「用不了這麼多!皇上哪能喝得完?」

櫻檸心裡暗笑,皇上用不了,我用得了啊。梅雪沖茶,這麼雅致的事,我還從未試過呢。也不知道這沾染了梅香的雪泡出來的茶,是不是真的比井水沖泡的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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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櫻檸的梅雪茶最終還是沒有喝到嘴。當天晚上,皇上的病情又惡化了。

昏昏漠漠的大殿裡,他抓著櫻檸的手,口口聲聲喊著「靈馨」,顯然已神誌不清。更有甚者,他還四處張望,嘴裡不住地念叨:「淑妃呢?淑妃呢?她剛才明明還在這裡,說要接朕一起走的……你們把她帶到哪去了?快把朕的淑妃還給朕!」

帷幕低垂,光影斑駁。在燭光忽明忽暗的映照下,殿內銅柱上盤旋著的蟠龍看上去猙獰而凶煞。胡公公忽的激靈靈地打了個冷顫。蒼白著一張臉,他大聲吆喝著,手忙腳亂地指揮一群侍衛把如來佛像從佛堂裡請到了寢殿中。

這廂還沒忙完,那邊卻又亂了。原來禦醫強行餵藥,卻不得法,結果藥沒餵進去,反倒讓皇上嘔吐了,把一張龍榻吐得一塌糊塗。一時之間,收拾的收拾,清洗的清洗,大呼小叫的大呼小叫,整個寢殿一片混亂,人仰馬翻。

最後連皇後也被驚動了。

雖然已是就寢時分,這個年近半百的貴婦卻依然妝容精緻,華服雍雅。她站在勤心殿中,麵露關切之色,拉著櫻檸細細詢問皇上發病的一切細節。

其後,待皇上收拾妥當神誌恢復清明,她還親自上前,喂皇上喝了小半碗的湯藥。

櫻檸樂得清閒,躲得遠遠的,把這個表現賢良淑德的機會讓給了皇後。

及至夜深,皇上昏昏然再次陷入沉睡,皇後娘娘施施然離去,殿內的一眾奴僕也帶著一身疲憊各自散去。偌大一個寢殿,靜悄悄寂寥寥,隻剩下櫻檸與皇上二人並排躺在榻上。

雖說忙碌了一晚上,但此時此刻櫻檸卻反而了無睡意。

殿裡的沙漏窸窸窣窣地流著細沙,老皇帝在櫻檸身旁呼呼地打著鼻鼾。他麵朝櫻檸側身躺著,幾日未曾梳理的頭髮和鬍鬚糾結在一起,雜草一樣亂蓬蓬。鬆弛的臉皮晦暗無光。嘴角軟塌塌地下垂著,一縷涎水從中蜿蜒而出,濕漉漉的延伸到灰白鬍鬚裡去了。

櫻檸翻了一個身,正好與老皇帝來了個臉對臉。她嫌惡地白了他一眼,乾脆翻身坐了起來。

四壁燈火如豆。地上四角處星星點點的紅光若隱若現。那是特地為皇上加的炭盆。本來殿裡有地龍已經足夠,但皇上體虛畏寒,胡公公又讓人加燒了好些個炭盆。

四周門窗緊閉,再叫這些地龍炭盆一烤,櫻檸隻覺得氣都要透不過來了。披衣下榻,她毫不猶豫地推開了一扇窗頁。確實,禦醫是說過皇上不能吹風,可再不透氣,老皇帝還沒死,她這個大活人倒要給悶死了。

站在窗邊,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e8%83%b8腔裡的濁氣一掃而空。

室外明月當空,風煙俱淨。半壁冷月皎皎如玉,地上積雪瑩光幽幽,整個天地都泛出水銀一般的炫炫光華來。

長夜謐謐,空庭寂寞。

櫻檸吹了一會冷風,正想關窗回去睡覺,忽然眼角一晃,似乎瞥見一個人影閃了過去。她定睛一看,卻又什麼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