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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夫記 青盈 4278 字 1個月前

想過。本王是想問,下一步棋,我們該如何落子?何先生有何高見?」

「王爺遠見,是卑職過於賣弄了。」何先生躬了一躬,又抬起手來撚著頜下稀稀疏疏的幾縷鬍子,繼續說道,「王爺,依卑職所見,當務之急還是要讓辛婕妤盡快找到密旨。」

「密旨內容我們大致已能猜到。找到了又當如何?」七王爺睜著一雙眼眸,靜靜地瞧著何先生。

「偷、梁、換、柱!」何先生一字一頓地吐出這四個字,眼睛緊緊地盯著七王爺,「王爺,這是卑職所能想到的最兵不血刃的辦法了。等我們把真假密旨一換,皇上那邊再……」他豎起掌刀,比劃了一下砍頭的動作,「之後再請出密旨,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第五十九章

暮色開始從窗外湧進來。尚未點燈的書房裡,光線昏昧不明,看不清七王爺的臉色。

何先生剛剛說完那大逆不道的話,心頭難免惴惴,等了片刻不見七王爺有任何反應,正尋思著要下跪請罪,便聽見七王爺說道:「如此說來,能否找到密旨才是關鍵。」幽幽靜室裡,七王爺的聲音平平板板,不帶一分喜怒。

何先生如釋重負,抹了一把額頭冷汗,又小心翼翼地問道:「王爺,您對皇上比較瞭解,能否猜出皇上會把密旨藏於何處?」

七王爺自斟自酌,飲了一杯才道:「我下午出宮前去了母妃那裡一趟。據母妃猜測,父皇藏寶的地方無非兩處,既不在禦書房,那想必就在寢宮勤心殿了。」

何先生一時心急,脫口而道:「那王爺可叫辛婕妤去勤心殿探一下……」

話沒說完,七王爺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皇上從不在勤心殿寵幸嬪妃。」

何先生訥訥低下了頭。

七王爺又自飲一杯,才徐徐說道:「說到勤心殿,其實我母妃也可以去。隻是……」

七王爺舉著酒杯,遲遲沒有說下去。何先生這回再不敢造次,縱然心急,也隻得按捺住性子,耐心等著下文。

少頃,七王爺又飲下一杯美酒,才接著說道:「隻是去了也沒用。父皇若是不在殿中,母妃連殿門都進不去;父皇若是在殿裡,母妃進去了,有皇上和那一大幫侍從在,母妃又能做得了什麼?換成那姓蘇的也是一樣。所以,」他凝視著手裡的白玉酒盞,微微搖頭,「此路不通。」

何先生默默無語,良久才道:「王爺,偽詔也需要一段時日才能完成,我們還有時間。此事暫且不急,王爺且放寬心。多給卑職幾日,卑職定能想出一萬全之策為王爺解憂。」

七王爺臉色稍緩,略直起身子,衝著何先生喟歎一聲:「有勞何先生了。」

窗外,暮色蒼茫,霧靄沉沉。

×××××

剛剛進入五月,天氣便開始熱了起來。鶴安樓坐東朝西,過了晌午便有些燥熱;櫻檸又是個怕熱的,於是時常躲到禦花園裡去乘涼。

這一日午後,剛好皇上過來,便被櫻檸拉著一道去禦花園裡觀景。走到秋霽閣處,那裡靠近山腳,綠樹濃蔭涼風習習,端的是涼爽無比,兩人便在道旁的石桌椅處小憩。

坐下不久,便遙遙看見蕭柏之帶著一隊禁衛巡邏而來,櫻檸不禁暗自竊喜。這幾日不知怎麼回事,總不見蕭柏之身影,櫻檸都懷疑他是不是身體抱恙告假沒來了。七王爺那邊一直沒有動靜,因而櫻檸也就沒約蕭柏之出來私會;可平常即使私下沒有約見,偶爾在禦花園裡還是可以打個照麵的——這也正是櫻檸喜歡去禦花園蹓躂的原因;可這幾天,蕭柏之卻連個人影都沒見著。

說不想念,那是假的。眼下雖隻瞥見一個模糊的輪廓,櫻檸眼裡已泛起了絲絲縷縷的笑意。

垂柳飛花的小徑上,蕭柏之漸漸地走近了。然而,他好似沒有看見皇上身旁的櫻檸,目不斜視麵色恭謹,對著皇上單膝跪地低頭行禮,活像一個本分而規矩的臣子。

皇上照例開口免禮。

櫻檸在一旁,眼眸透過執扇上方靜靜地看著蕭柏之,心裡覺得有些詫異。這蕭柏之,好像有些不對勁。

蕭柏之似乎不願在此久留,匆匆請辭欲行。皇上卻笑%e5%90%9f%e5%90%9f說道:「蕭愛卿不必著急。朕知道你告假幾日今兒才回宮,必定政務繁忙,可也不急於這一時。聽聞你前日喜得麟子,朕還沒來得及向你道賀,今日既然在此遇見,總得向愛卿道聲喜。」

皇上語聲柔緩,但聽到蕭柏之和櫻檸耳裡,卻不啻於晴天霹靂,霎時令他們身上俱是一僵。蕭柏之是做賊心虛,櫻檸卻是大為震驚。原來,這就是蕭柏之這幾日失蹤的原因!

蕭柏之飛速地梭了櫻檸一眼,見其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心裡登時咯登一下,可礙於皇上在場,隻得硬著頭皮回道:「謝陛下關懷。陛下日理萬機,還掛心微臣家中這些微不足道的雜事,實叫臣感激涕零。」

皇上沒注意到這兩人之間的眉眼官司,仍言笑晏晏,「府上諸事可都安頓好了?蕭少夫人可還安好?」

「托陛下洪福,拙內和犬子母子皆安。此前拙內用了皇上賜予的安珠白玉丸,於身子大有裨益,故而這次生產非常順利。臣在此謝陛下隆恩。」蕭柏之垂首答話。他沒敢抬頭,更不敢看櫻檸,隻覺得頭頂涼颼颼一股寒意。不用看,他也知道此際櫻檸肯定是眼刀梭飛,如錐如刺地往他身上紮。

跪在地上,蕭柏之有如芒刺在背,隻恨不得能立刻遁地而逃。可皇上年紀大了,話也越發的囉嗦,拉著他扯東扯西地問話,一時半刻沒有要結束的模樣。蕭柏之在心裡叫苦不迭:杜繁歌生子這事,他原本也沒想要瞞著櫻檸,隻不過,他原是打算找個恰當的時機來跟櫻檸解釋,再加上幾句甜言蜜語哄一哄,興許就能僥倖過關。可眼下皇上出其不意地捅破了這層窗戶紙,打亂了他所有的部署計劃,一下子將他置於如斯窘境。頭頂雖然綠蔭蔽日,可他額頭上卻還是漸漸冒出了一層細汗。

石桌邊上,皇上還在悠閒悠哉地閒話:「孩子命名了沒有?這是蕭將軍的第一個孫子吧?嫡子長孫,蕭將軍這回可要樂壞了。真是好福氣啊!」

蕭柏之已不敢去想像櫻檸的臉色。反正已到了這個地步,事情也沒法再糟了,他索性橫下一條心,隻專心應答:「孩子小名阿團,拙內所起。至於大名,暫時未定。前日已去信給家父報喜,現在隻等著他給孩兒取名。」

「阿團阿團,團團圓圓,和睦美滿。這名字起得好。」皇上讚道,遞了個眼色給一旁的胡公公,令其去取賞過來,又回頭對蕭柏之接著道,「這麼大的喜事,就叫蕭將軍回來一趟吧。天倫之樂,人之常情。朕要是不讓他回來看孫子,隻怕蕭將軍心裡得埋怨朕不近人情了。」

「家父豈敢?陛下深仁厚澤,體恤臣工,臣代家父謝陛下恩典。」蕭柏之叩頭謝恩,他心裡雖然忐忑,表麵的功夫卻還是做得滴水不漏。

這廂,胡公公按慣例取了兩套金製鑲寶石長命鎖過來。皇上正要賞賜下去,扭頭瞟到一旁默不作聲的櫻檸,隨口說道:「蕭都尉新添貴子,愛妃不恭喜他一下?」

櫻檸陰著臉,冷哼一聲,「何喜之有?我自己的子嗣都沒著落,這種消息隻會給我添堵,倒還妄想我給他道喜?想得美!」言畢,光明正大地、惡狠狠地剜了蕭柏之一眼。

皇上聞言啞然失笑,也不忌諱外臣在場,伸手擰了擰櫻檸的臉蛋,歎道:「你呀你!別人縱是有你這種心思,也隻敢暗藏於心;哪像你,竟敢這麼堂而皇之地說出口來!」

櫻檸微勾%e5%94%87角似笑非笑,不緊不慢地搖著執扇說道:「妾向來覺得,坦蕩蕩的真小人要比那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來得可愛一些。妾原以為,陛下跟妾一樣,寧願聽逆耳的真話,也不要那些冠冕堂皇的場麵話。可如今看來,陛下與別人也沒什麼不同,隻愛聽那些拌了蜜的好話。如此,今後在陛下麵前,妾就隻挑著陛下喜歡的話說唄。」

皇上哭笑不得,忍不住又擰了一下櫻檸的臉蛋,嗔怪著說道:「說你一句,倒有一籮筐的話在等著朕。也罷也罷,朕就喜歡你這真性情。朕身邊說假話的人太多了,難得有一個肯對朕說真話的。」說著,回過頭來帶著歉意沖蕭柏之笑了笑,「蕭都尉別見怪。辛婕妤被朕寵壞了,就愛耍小性子。」

蕭柏之飛速地掃了櫻檸一眼,心頭滋味複雜難言,強笑著訥訥應了一句:「哪裡哪裡。辛婕妤率真磊落,隻怕很多大丈夫都比不上。」

如此拍%e5%b1%81奉迎的話,櫻檸卻全然不領情,揚著臉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作為回應。∫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皇上微蹙了眉頭——耍小性子也得有個度,第一次還可以說是率真任性,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卻隻能是飛揚跋扈不知禮數了。可到底捨不得責罵櫻檸,想了想,轉頭對胡公公吩咐了一句:「朕記得上回潞州進貢上來的紫玉如意還剩了一柄,你去把它取過來,一併賞了蕭都尉當賀禮。」

胡公公應諾而去。蕭柏之再次叩首謝恩。

皇上再不多言,準了蕭柏之告退,自己起身攜了櫻檸的手,施施然離去。

直到此時,蕭柏之方敢抬頭望向櫻檸。那一抹纖細的身影婀娜娉婷,在仲夏絢爛的陽光下翩躚如彩蝶,可落到此刻蕭柏之的眼裡,卻隻叫他覺得頭痛無比。

清風穿林而過,夏日悠又長。

☆、第六十章

一連半個月,櫻檸未再去禦花園與蕭柏之「偶遇」,更別提去雲淼湖畔與其私會。

哪怕過了十餘天,她心頭的那股邪火仍如同剛甦醒的火山般,熊熊往外噴著怒火。

當天在禦花園裡,驀然得知那個消息,確實叫她怒不可遏。原來,皇上賞賜安珠白玉丸不是為了有備無患,而是真的有的放矢。所有人都知情,就隻有她像個傻瓜一樣被蒙在鼓裡!更可惡的是蕭柏之,從頭到尾居然將她瞞得嚴嚴實實!

想到他自己與杜繁歌卿卿我我造人運動,轉頭又拿了沉香丸來哄她避孕,櫻檸差點沒一口血嘔出來。幸好!幸好當初自己把那破沉香丸給扔了,要不豈不得虧死?這個蕭柏之,做人不要太雙標!

櫻檸氣得%e8%83%b8口隱隱作痛,一連喝了好幾天的蓮子心茶也無濟於事。

其實,火氣稍退的時候,她也跟自己說過,自己又有什麼立場什麼資格來指責蕭柏之呢?

在太子府的時候,不過是因為寂寞空虛,順水推舟拿蕭柏之來取暖;等後來入了宮,種種虛以委蛇更是要利用他來幫助自己出宮。自己從來就沒真心以對過,更沒想過要與他天長地久,如此,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和立場來要求蕭柏之為她守身如玉?

杜繁歌的存在,自己一直是知道的;也明知道蕭柏之每日出宮回府後必定會與她雙宿雙棲。自己不是還曾拿這個來打趣過蕭柏之嗎?他們夜夜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