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頁(1 / 1)

鬥夫記 青盈 4257 字 1個月前

微微一動,揚聲喊來了婉兒:「婉兒,這薔薇擺了兩天了,換成院裡新開的大紅牡丹罷。」

婉兒對櫻檸頻頻換花的習慣早已見怪不怪,很快便將花兒換好了。臨出去時,櫻檸見她眼睛有些紅腫,似是哭過的模樣,不由叫住了她:「婉兒,怎麼了?你哭過了?」

婉兒被櫻檸這麼一問,眼圈又有些紅了,低聲說道:「回辛婕妤的話,奴婢是在替小順子難過……」

小順子就是張和順,和婉兒在鶴安樓裡共事了好些年,交情頗是不錯。方才婉兒和鶴安樓裡的一眾僕從正是聚在後門處與其道別,是以櫻檸和薑瑟在屋裡吵鬧了許久,卻也沒有驚動他人。

張和順被胡公公罰去禦書房做雜役的事,櫻檸剛才已經聽薑瑟說了。眼下聽婉兒抽抽噎噎地又說了一遍,心裡湧起一股難言的滋味。她何嘗不知道張和順是替薑瑟背了黑鍋,可現在她和薑瑟是一條船上的人,她不得不維護著薑瑟。

婉兒眼巴巴地盯著櫻檸,雖沒有開口,但臉上的神情明明白白地顯示著,她希望櫻檸能幫幫張和順。櫻檸如今聖眷優渥,隻要她在皇上跟前說上兩句,張和順這事說不定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何況這本來也不是多大的事。

櫻檸明白婉兒的心思,隻是她也有她自己的思量。躊躇了片刻,終隻是歎了口氣,起身走到梳妝台前,從妝奩裡摸出兩個金鐲子,遞給了婉兒,「你幫我把這個給小順子吧。就說我這個主子沒用,護不了他,能給他的隻有這點東西了。」

婉兒眼裡驀地湧起一股絕望,混雜著%e5%94%87亡齒寒的悲涼。她嘴%e5%94%87哆嗦著蠕動了幾下,卻終還是什麼都沒說,隻默默地接過了金鐲子,默默地屈膝行禮,默默地轉身離去。

櫻檸望著她沉默的背影,心裡非常清楚自己的這番舉止已寒了婉兒的心,可她自己也是人家砧板上的肉,又如何有餘力去救張和順?

胡公公是皇上多年的心腹,她得罪不起。入後宮以來,她暗中一直給胡公公送金送銀,可胡公公收是收了,對她卻仍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這次處置她鶴安樓裡的人,胡公公甚至沒跟她打聲招呼就擅作主張,可見也是沒把她這個小小的婕妤放在眼裡。她又如何敢去跟皇上開這個口,去與胡公公作對呢?

再說了,薑瑟那裡也需要個替罪羊……

櫻檸倚窗而立,望著天際流嵐怔怔發了半天呆。

罷了罷了,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管不了那麼多了。張和順,你就自求多福吧。

☆、第五十八章

午後,櫻檸如約把印模交到了蕭柏之手裡。

蕭柏之沒作過多停留,旋即匆匆出宮配鑰匙去了。

當夜,蕭柏之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繞開巡邏守衛的侍衛,悄無聲息地潛入了禦書房。

就在蕭柏之在一團漆黑的禦書房裡摸索的時候,鶴安樓裡,二樓的走廊上,薑瑟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拉著胡公公的袖子,哭哭啼啼地替張和順說情。她聲淚俱下,聲情並茂,可胡公公看著並不為所動。胡公公看著她濕答答的手——也不知上麵粘的是眼淚還是鼻涕,滿臉的厭惡,扯了扯袖子想把衣袖從薑瑟手裡奪回來,可薑瑟卻像一條甩也甩不開的鼻涕蟲,牢牢地粘在了他袖子上。

與此同時,屋子裡燻煙裊裊,紅燭高燃。大理石鑲嵌的桌麵上,七八碟精緻小菜,高腰圓肚的青玉酒壺盛滿美酒。

皇上仰靠在椅子上,眼簾半闔,臉色略有些青白。他推開櫻檸送到%e5%94%87邊的琉璃酒盞,揉著眉心說道:「朕今天不喝了。昨夜喝得太多,令得朕今天都頭疼了一整天。」

櫻檸放下酒盞,偎在皇上身邊問道:「陛下沒有叫禦醫過來看看麼?禦醫怎麼說?」

「禦醫來看過了,藥朕也喝了,可也不見起效。一群飯桶!」皇上罵著,有氣無力的聲音裡透出一股難抑的疲憊。

櫻檸在心裡冷笑,你這個身體底子,還敢酗酒無度,就是華佗扁鵲,也難保你康泰,你倒好意思罵禦醫醫術不精?可這些話也就是暗自腹誹一下罷了,櫻檸當然沒敢說出來,反而做出一副體貼模樣,起身走到皇上身後,兩手按上了他額頭,溫溫柔柔說道:「陛下既然頭痛不適,不如讓妾幫皇上按一按,或許能舒緩少許。」

皇上「嗯」了一聲,闔上雙眼靠進椅背裡,任由櫻檸在他頭頸按捏。

屋內熏香安神寧氣,櫻檸又力道適中,按壓得法,皇上漸漸放鬆心神,昏睡了過去。

少頃,胡公公終於擺脫了薑瑟的糾纏,推門而入。甫一進來,就看見皇上仰靠在椅子上,眼微闔,嘴半張,神色安詳,睡得正香。

胡公公沖櫻檸微微頷首,便算是行過禮了。正想給皇上寬衣伺候皇上就寢,卻聽櫻檸輕聲說道:「公公請輕一些。皇上剛剛才合上眼睛,怕是還沒睡熟。」

胡公公點了點頭,心裡頭悄悄地鬆了一口氣。皇上剛睡過去,看來他來得還算及時,總算沒叫薑瑟那小蹄子給誤了事。

胡公公取了龍袍退了下去。薑瑟這才敢冒出頭來,在門外探頭探腦地窺視。櫻檸本不想理她,卻怕她這樣子被人瞧去了不好,隻得開門出去,把她堵在了門口。

未待櫻檸開口,薑瑟已急切問道:「得手了沒?」

櫻檸悠悠然回道:「你說呢?」

薑瑟大喜,「你把皇上給灌醉了?早知道你有這手段,德妃娘娘和七王爺何必費那麼多心思……」

話沒說完,便被櫻檸截住斥道:「少在這胡說八道!計策是德妃娘娘和七王爺想出來的,我們不過是依葫蘆畫瓢,有什麼好得意的!」

薑瑟被罵得莫名其妙,可這時節也不是琢磨這個的時候,還是趕緊把印模拿到手才是正經。於是,她顧不上與櫻檸計較,伸出手去往櫻檸麵前一攤,「拿來吧。」

櫻檸自然不願給她。她答應了蕭柏之要拖上一天的,雖然眼下覺得薑瑟也不太可能連夜給德妃娘娘送去,可畢竟能拖多一時便要拖多一時。當下隻淡淡說道:「急什麼?明早再給你不遲。」

薑瑟急道:「現在給又有何不可?遲早都要給的!早拿早放心……」

「是你放心又不是我放心。」櫻檸冷冷截地打斷她,「皇上還沒睡安穩,我進去拿東西時萬一他醒來撞見了,你擔得起這個責任麼?」言畢,再不理會薑瑟,逕自退回房內,直接把門關上了。

薑瑟猝不及防,鼻尖差點叫房門給撞了個正著,氣得直跺腳,卻又不敢大聲發作,隻能沖緊閉的房門揮了揮拳頭,無聲地詛咒了幾句,憤憤然離去。

翌日一早,薑瑟拿到了印模,喜滋滋地去玥明宮覆命領功了。

午後,櫻檸迫不及待地前往小樹林與蕭柏之密會。蕭柏之是否拿到了那個所謂的密旨?那密旨裡到底把皇位留給了誰?她其實也很好奇。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蕭柏之昨夜竟空手而歸。據其說,皇上在禦書房的暗格裡不過放了一副淑妃娘娘的畫像,另加幾首詩賦,估計是他與淑妃娘娘之間的應和之作。此外別無他物。

櫻檸聽得口瞪目呆,敢情這個沉湎酒色的老皇帝其實是個長情種?

麵對如此評價,蕭柏之頗有些哭笑不得,屈指敲了敲櫻檸額頭,無奈說道:「別鬧!這是在談正事,不要這麼八卦。」

櫻檸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密旨都找不到,還有什麼正事可談?誒,你說,會不會根本沒有那什麼子虛烏有的密旨存在?七王爺對此也不是很肯定,隻說是有傳聞。可傳聞這東西,又有幾分可信?以訛傳訛的事多了去了。」°思°兔°在°線°閱°讀°

蕭柏之緩緩搖頭,「密旨確有其事。禦書房找不到,隻能是皇上將其放在其它地方了。」

「你這麼肯定?」櫻檸訝然。

蕭柏之點頭,「當初五王爺得知密旨的事後,曾暗中命人大力調查此事。根據查出來的一些蛛絲馬跡,我們可以肯定,密旨這東西確確實實是存在的。」

他停了一頓,繞回方纔的話頭繼續說道:「雖然這次沒有找到密旨,但也不是毫無收穫。」

「怎講?」

「皇上對淑妃舊情不忘,在儲君的遴選上自然會有所偏向。故而,我和五王爺都猜,在這份密旨裡,皇上十有八/九會指定淑妃所出的三王爺為繼任新君。」

櫻檸眼珠子轉了一轉,問道:「那五王爺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蕭柏之抬手按住了太陽%e7%a9%b4——他昨晚忙碌了一夜,今早又偷空去五王爺府上商議了一場,到了此刻精神著實有些不濟了。他一邊捏著額頭,一邊說:「五王爺的意思是按兵不動。我們能猜到的東西,七王爺也可以猜得出來,他肯定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我們隻須耐心等待,到時坐收漁翁之利就好了。」

抬眸望住櫻檸,他繼續說道:「接下來,七王爺的每一步動作都對我們來說很關鍵。五王爺會派人盯住他,但是,你這邊也要幫我們留意一下,有什麼風吹草動的,盡早通知我。」

櫻檸頷首應下。

蕭柏之還有公務在身,不便久留,正事一說完便匆匆辭去。

回了鶴安樓,櫻檸依蕭柏之所言安心等候,留意著七王爺的下一步行動。但一連等了十來天,七王爺那邊卻仍是一派的風平浪靜,連個水花都沒騰起一個。櫻檸不禁感歎,這七王爺城府果然深不可測,竟如此沉得住氣。

可櫻檸沒想到的是,這回她卻是高估七王爺了。

七王爺沒有蕭柏之那樣的便利,配了鑰匙卻遲遲找不到下手的機會。直到今兒午後,難得隻得他和皇上二人在禦書房議事,中途皇上出恭離開片刻,他才得以趁機翻查皇上的暗格。

沒能拿到預期中的密旨,七王爺很是失落。失落過後,恍過神來悟了皇上的心意,心頭更是憤恨與嫉妒齊飛。那個老三,除了會%e5%90%9f幾句風花雪月的破詩,%e5%b1%81本事沒有,父皇何以就這樣看重他?!

等出了宮回了府,心頭的怒火慢慢平息下來,七王爺嘴角反而淺淺地勾出一抹冷笑。其實,父皇看上老三也好,那是個隻會傷春悲秋的廢物,無手段無謀略,幹掉他輕而易舉。倘若父皇看上的是老五,那反而棘手了。這樣其實挺好。挺好!

他倚坐在軟榻上,一圈圈轉動著手裡的白玉酒盞,緩緩問道:「何先生,你已經沉思了有一炷香時間了,還沒想出應對之策麼?」

何先生正在房內來回踱步,聞言停下了腳步,拱手說道:「王爺,卑職方才想了一下,覺得皇上屬意三王爺這事,對王爺來說雖然不算什麼好事,卻還不是最差的局麵。王爺您想,三王爺雖有皇上的支持,在朝中卻沒什麼聲望;反觀是五王爺,在朝中呼聲頗高,若是再得了皇上的支持,如虎添翼,於王爺您可是大大的不利……」

七王爺放下把玩的酒盞,擺擺手道:「何先生所言,本王剛才俱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