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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夫記 青盈 4275 字 1個月前

應之策。」

「什麼對策?」

「我不知道。」蕭柏之道,「可我們想不出來的,未必七王爺也想不出來。他對皇上的瞭解,遠比我們要多得多。或許他有奇招,能令皇上破例納妃也說不定。」

櫻檸臉色刷的一下慘白。她怎麼沒有早想到這一點?!當初若不是慧四娘言之鑿鑿說皇上不會再納新人,她怎會點頭應承娘親入宮?作為一名舞姬,她還能指望著年滿廿五離宮,可一旦被皇上納入後宮,此生便永無出宮之時!

蕭柏之長身而起,將她輕攬入懷,拍著她的後背安慰道:「別擔心,現在事情還沒到最糟的地步。隻要你照我的話做,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

櫻檸抬眸望住他,啞聲問道:「怎麼做?」

「你切記,千萬不能在皇上麵前露麵。」蕭柏之殷殷叮囑,「七王爺要把你塞給皇上,必定要先讓皇上注意到你。隻要你避開皇上,七王爺便是有再多的花招也使不出來。」

「那如果是郭總管安排我獻舞呢?」櫻檸猶不放心。

「這個你大可放心。」蕭柏之道,「我同季嬤嬤打聽過了,麗鶯苑的規矩是,新人入宮,半年內不會排舞。且在君王禦前拋頭露麵,是件美差。多少樂姬你爭我奪的,就隻為搶一個出頭的機會。隻要你不去湊這個熱鬧,大抵是不會有這種機會的。」

他抬手撫上櫻檸的臉龐,「所以,櫻檸,以後沒事少出來走動,盡量呆在麗鶯苑裡,保持低調。我回去再好好想想辦法,怎麼把你弄出宮去。」

「那還有我娘呢!我娘還在七王爺手中……」櫻檸叫了起來。

「放心。你娘那邊我也會想辦法。一切有我呢,嗯?」蕭柏之安慰道,聲音平穩有力。

凜凜朔風中,他的眼神堅定而明亮,像煦煦暖陽般,剎那間驅趕了冬日嚴寒。櫻檸驀地覺得心安,彷彿迷航許久的船隻終於看到了瞭望塔,不再迷茫,不再慌亂,不再彷徨失措。

她靠在蕭柏之懷裡,聽著他節奏鮮明的心跳聲,忽然記起了他娶親當日的模樣,堅毅沉著,一如他現在的麵容。唯一的一點差別,便是當日縈繞在他眼底的那縷陰鬱,如今已不見蹤影。櫻檸在心裡模模糊糊地想道,蕭柏之已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大男孩了。四年的時光,也或許是沙場上鮮血的洗禮,把當初那個隻知吃喝玩樂的浮誇少年磨礪成今日有擔當可倚靠的血性男兒。

×××××

蕭柏之到底錯估了七王爺的手段。對他而言,規矩便是規矩,可對七王爺來說,隻有當形勢對其有利時,規矩才是規矩,否則,規矩便隻是一紙空文。

故而,當郭總管輕描淡寫地告知櫻檸,讓她於除夕夜皇家團圓家宴上獻舞時,櫻檸實打實地吃了一驚。

彼時不過是蕭蘇私會的次日。那日是個難得的晴天,透窗而入的陽光被窗格子切成小小的方塊,投在地上,也投在上首喝茶的郭總管身上,一身錦繡華服被光影割得支離破碎,看上去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郭總管的聲音清冷而分明,叫櫻檸想起早春時河裡未完全融化的碎冰,「這一次除夕盛筵,大內總管胡公公讓我們教坊排三個舞蹈,兩個群舞一個獨舞。我聽聞你那一支《驚鴻舞》跳得不錯,打算就由你上獨舞了。放在最後壓軸。今兒離月底也沒幾日了,你好生準備一下吧。」

聽得她嘴裡吐出「驚鴻舞」三字,櫻檸遽然明白,眼前的這位郭總管,才是七王爺的人!

驚鴻舞是慧四娘最得意的一支舞蹈,驚鴻閣的名也正是因此而來。櫻檸師承慧四娘,一曲驚鴻早已出神入化,連慧四娘也自愧不如。當初在七王府,櫻檸表演的正是這一支《驚鴻舞》,因而此刻聽聞郭總管提及此舞,櫻檸霍然領悟,這一次的獻舞絕對是七王爺授意的。她隻是沒料到,七王爺的安排竟來得如此之快。

雖然明知不可拒絕,櫻檸還是試探著提醒道:「我聽聞,教坊的規矩是新人半年內不得登台獻演。郭大人如此安排,是不是會引人非議?」

郭總管挑起一邊長眉,似笑非笑地睨著她道:「就算非議,也是非議本官,與你何乾?你得知道,除夕歡宴,各個王孫公子齊齊聚首,且佳宴開懷,多有恩賞;如此好事,多少人求我還求不來呢,你倒是想往外推?」

櫻檸勉強笑道:「辛湄不敢。辛湄隻是怕時日所剩不多,來不及排練,到時恐出差錯。」

郭總管端起茶盞,翹起塗了鮮紅丹蔻的蘭花指,拎著茶蓋撇了撇茶沫,淺淺啜了兩口茶,方才淡淡說道:「無妨。我聽聞你這一支舞跳得極好,便是明日登台也是可以的。讓你排練,不過是與樂師磨合一下,畢竟你是新來的,這裡的樂師對你還不太熟悉。」

她徐徐放下茶盞,意味深長地加了一句,「我對你可是深寄厚望,你可切莫辜負了我的一片好意!」

日光朗朗,但郭總管那綿裡藏針的笑容,卻叫櫻檸脊樑背上猝然騰起一絲寒意。她乾巴巴地笑了兩聲,「郭大人放心,辛湄定當全力以赴。」

從郭總管處回來,櫻檸在廊下站了許久許久,暗藏在袖管裡的兩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

☆、第三十二章

臘月二十八那天的深夜,月黑風高,萬籟俱寂,是個殺人越貨打家劫舍的好日子。櫻檸摸黑起床,可一沒去殺人越貨,二沒去打家劫舍,隻躡手躡腳地摸到後院水井邊,打了一桶冷水把自己澆成隻落湯%e9%9b%9e。

第二天,她如願以償地發起了高燒。

她原本並沒有想對自己下狠手,隻想托詞身子不適辭演,可後來細一琢磨,這宮裡太醫多的是,若是郭總管找個太醫過來,到時豈不就被抓了個現行?七王爺那人詭計多端,怕是不好糊弄,於是隻能咬咬牙,假戲真做了。

卻沒想到,她這一齣戲做得著實有些過火了。那一桶冰冷的井水,竟讓她十天半個月都起不了床。

這一天,她正於榻上昏睡,朦朦朧朧間覺得床前似乎有人影晃動。櫻檸悚然一驚,一個激靈猛地睜開了眼睛。

眼前果真有人!來者錦袍高冠,豐神磊落,眉目間全是關切之色,不是蕭柏之卻又是誰?見櫻檸醒了,他眼裡浮起一縷欣喜,「你可醒了!感覺如何?可要喝水?」

櫻檸張了張口,虛弱說道:「你怎麼來了?」聲音暗啞沙澀。

蕭柏之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水,扶著她慢慢地喝了,才道:「我聽季嬤嬤說你病了,好像還病得不輕,就過來看看。」

櫻檸推開水杯,正欲開口,蕭柏之卻已明白她要問什麼,截住了她的話頭說道:「你放心,我是從後院翻牆進來的,沒叫人瞧見。且你這屋子離前頭甚遠,我便是呆上一時半刻的,應該也不會讓人發覺。」

櫻檸嘶啞著聲音道:「郭總管給我安排這一間屋子,想來也是為了找我說話方便,沒想到卻給你行了便利。」

蕭柏之正往桌上放水杯,聞言回過身來,挑著劍眉定定瞅著櫻檸問道:「郭總管?是她?」

櫻檸微微頷首。

蕭柏之沉%e5%90%9f片刻,又接著問道:「那這次除夕宴的排舞,也是她安排的?」

櫻檸閉了眼睛,再次點了點頭。

他在床沿坐下,「那你這次生病不是突發事件,是你有意為之?」

櫻檸扯出一個淺弱的微笑,還是點了點頭。

「你下手也太狠了!」蕭柏之歎道,眼裡儘是憐惜,「稍微弄個頭疼腦熱的就好,何至於把自己折騰成這模樣!」

「第一次,沒經驗,掌握不好分寸。」櫻檸簡短答道。

蕭柏之無奈搖頭,從袖袋裡掏出一個紙包,遞給了櫻檸。§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櫻檸問道:「這是什麼?」

「藥粉。吃了會讓你腹瀉,渾身無力。」蕭柏之答道。

櫻檸訝然,「我生病你還給我吃這個?」

蕭柏之白了她一眼,「要不怎麼說你笨!不是現在用的,是留給你以後以備不時之需的。這藥粉是我專門找人調配的,藥性比較溫和,不會那麼傷身。」他略帶責怪地看了一眼櫻檸,「就算要假借生病辭演,也不要這樣糟蹋自己。把身子傷得狠了,以後落下病根,豈不得不償失?」

櫻檸埋怨道:「你有這藥怎麼不早點給我?我那晚都差點叫冷水給凍死了。」

蕭柏之聽得一陣心疼,禁不住俯身摸了摸她腦袋,「我也是聽季嬤嬤說了你的事後,猜出你是故意生病,才去找人調了這藥粉來。一天一次,一次一小茶勺,勻在溫水裡喝。不會有別的大礙,就是拉拉肚子,週身無力,讓你跳不了舞。就算太醫來把脈,也查不出端倪來的。若是不需要了,停藥兩天,身體即可恢復正常。」

櫻檸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看著手裡的藥包,又歎道:「這個法子,治標不治本,也不知能拖得了幾次。」

「能拖得一時便拖一時吧。」蕭柏之道,「你且耐心點,我已托了刑部的兄弟幫我留意一下,看有無與你年紀相近、身材相似的無主女屍。待他尋到了,我想個法子弄進宮來,到時往你這屋子裡一丟,再放把火燒它個毀屍滅跡,一切便天衣無縫了。」

櫻檸眨著眼睛問道:「那我怎麼出宮?」

「我把我的馬車改裝了一下。到時用馬車運死屍進來,也可以把你藏在馬車裡運出去。」蕭柏之說道,「我一般都是騎馬入宮,可遇上颳風下雨,也會坐馬車出入。到時挑個雨雪天,就不會引起別人懷疑。」

「雨雪天?雨雪天火燒得起來嗎?」櫻檸麵有疑色。

「可以先放火燒屋。我在嘉靖樓有一間獨用的屋子,專供平時值夜小憩用的,到時你可以在那躲兩天。待天氣合適了,再隨我出宮。」蕭柏之的聲音冷靜而平穩,顯然這些細節他都已充分考慮過。

「可出入宮禁不都是要勘查的嗎?不怕被人查出?」櫻檸又問。

蕭柏之輕笑出聲,「守門的禁衛都是我手下,他們長官的馬車他們敢細查嗎?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櫻檸放下心來,笑了一笑,卻又突然想起一事,急切說道:「那我娘呢?我要是詐死,七王爺那邊肯定要拿我娘他們開刀了!」

蕭柏之道:「我這次來,就是要問你這事。我已經找了幾個兄弟,準備去七王府劫人。你給我說一下你娘被關的方位,在哪個院落,省得我們無頭蒼蠅般亂找。」

櫻檸聽了,勉力用手撐著坐了起來,對蕭柏之說道:「你把筆墨拿過來,我給你畫一下更清楚。」

蕭柏之拿了個軟枕墊在她身後,才返身去桌上取了筆墨過來。

沒有桌案,櫻檸把紙鋪在蕭柏之背上,依著記憶中的樣子,畫了一張七王府的簡易地圖。之後又用手指點著,將幾個主要的出入口給蕭柏之一一解說了一遍。

做完這一切,櫻檸本就蒼白的臉色透出幾許疲憊。蕭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