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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夫記 青盈 4280 字 1個月前

結草啣環來報。」

櫻檸一邊說著,一邊偷覷七王爺臉色。見七王爺麵上並無異色,方壯著膽子繼續往下說:「其實,王爺此次真的是誤會櫻檸了。櫻檸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絕不敢背叛王爺。今日下午的事,羅老頭也看見了,是蕭公子強行把櫻檸帶走的,他甚至還喊人拿了麻繩要來捆櫻檸。櫻檸實在是被逼無奈。本還想著要設法逃走,沒想到王爺英明神武,竟先派了勇士前來解救櫻檸!王爺如此拳拳愛護之心,實令櫻檸感激涕零。」

這一套說辭,櫻檸一口氣說下來,情真意切,唱念做打俱佳。七王爺雖然明知她滿口胡言,卻也不點破,隻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做戲。此刻見她講完了,方對著她淡淡問道:「演完了?」

櫻檸心下一悸,正欲加辭狡辯,卻又聽得七王爺閒閒散散說道:「你可知這麼多舞姬,本王為何單單挑中了你?就是看中你這臨機應變之力。這麼短的時間,就能為自己編排出一套說辭來,還叫人挑不出錯處,也算得上你本事。」

幾句話說得櫻檸一張臉乍紅又白,訕訕半天才憋出一句:「王爺謬讚。」

何先生本在一旁抿嘴偷笑,此刻便出來和稀泥,「蘇姑娘,你既應承為王爺做事,又何苦去招惹那蕭都尉?不瞞姑娘說,王爺對你是極為看重,已替姑娘將前路都鋪排好了。隻要姑娘順著王爺的路走,這日後的飛黃騰達,又豈是一個小小的驍騎都尉能給予的?」

櫻檸隻能諾諾稱是。

何先生又道:「我們家王爺雖不是心%e8%83%b8狹窄之人,卻也不會柔茹寡斷任人欺詐。機會隻有一次,蘇姑娘可要把握好了。若是再起異心,下回隻怕姑娘連開口分辨的機會都沒有了。」

「櫻檸明白。」見僥倖逃過一劫,櫻檸暗暗在心裡鬆了口氣,馬%e5%b1%81也拍得越發順溜,「七王爺大仁大義,寬厚為懷,櫻檸對您的感激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猶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今後誓死追隨王爺,粉身碎骨,在所不辭!」這幾句話,本是周星馳電影裡的經典對白,櫻檸耳熟能詳,一口氣滑溜溜地直說下來,連氣都不帶喘一下。

七王爺哭笑不得,隻得喝道:「少說這些沒用的!本王問你,你可曾對那姓蕭的說過什麼沒有?」

櫻檸腦海裡霎時警鈴大作,趕緊答道:「沒有!沒有!絕對沒有!王爺的事,櫻檸一個字也沒對蕭公子透露過!」見王爺仍一臉的不置可否,又補上一句,「櫻檸的母親還在王爺府上,櫻檸哪敢這麼造次?」

七王爺卻仍緘默不語,隻拿眼光去瞟何先生。

何先生沉%e5%90%9f了一瞬,慢慢說出了一句話:「不怕一萬,隻怕萬一。」

櫻檸心裡咯登一沉,急道:「七王爺,蕭公子對您的事真的是一無所知!櫻檸丁點也沒說與他聽!王爺你想想,若蕭公子知道櫻檸是您的人,還敢這麼明目張膽地把櫻檸強行帶走嗎?」

七王爺冷笑一聲,「本王還沒開口,你這丫頭怎的就如此著急?該不會是對那姓蕭的動了真心吧?」

櫻檸始覺失言,訥訥地閉了嘴。

七王爺不耐地揮了揮手,「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先退下吧。」

櫻檸雖有不甘,卻也無法,隻得屈膝一禮,躬身而退。

直待櫻檸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七王爺才歎道:「能者不忠,忠者無能。這世事,總是難以兩全其美。」

何先生道:「俗語說得好,甘蔗沒有兩頭甜。王爺也不必過於苛求。忠者無能,不成其事,再多的忠心也毫無用處。這蘇氏雖有異心,但勾人的本領卻是不錯,且又懂得見風轉舵,倒是個極合適的人選。她有軟肋挾製在王爺手上,倒也不用怕她翻出王爺的手掌心去。」

七王爺道:「本王便是如此考量,才暫且放她一馬。要不,豈容得下這叛逆之徒!」說到最後一句,語聲裡已隱有恨意。

何先生又問道:「王爺,那蕭都尉之事,該如何處置?」

七王爺默了一瞬,方躊躇說道:「蕭柏之乃蕭家唯一嫡子,把他做了蕭將軍必誓不甘休。沒必要給自己樹上這麼一個勁敵。再說,目前也沒什麼跡象表示非動手不可。此事,再觀望觀望吧。到萬不得已之時再說。」

「卑職明白。」何先生恭敬答道。

殿外,月已中天。幾點星光明滅,照徹一地霜白。

×××××

一晃兩個月過去。寒冬臘月,年關將至。

天色陰沉了一整天,到了散衙時分,天空開始零星地飄起了幾星霰雪。

臨近承天門的嘉靖樓,劃給了禁衛軍作衙署之用。此時,蕭柏之正在堂屋之中,一邊抓著火箸在炭盆裡翻動,一邊同前來換值的孫琥交代差事。

孫琥在建章二十三年,也就是櫻檸出事的那年,如期參加了武舉考試,並中得探花之位,因此而進入了禁衛軍。但這些年下來,也隻堪堪爬到副統領之位,反而叫從天而降的蕭柏之給壓了一頭。好在他倆是多年兄弟,倒也不計較這一些。

蕭柏之交代完畢,隨手扔了火箸,披上大氅,推門辭去。

屋外雪花紛飛,如柳絮,若飛羽。蕭柏之沒有打傘,任飄雪索索落於衣上,信步而走。他並未順著承天門出去,反而沿著宮牆,慢慢地朝宮闕深處走去。

他此行的目的地,便是位於深宮西北角的麗鶯苑,俗稱教坊。這一個月以來,他每隔三五天便會往那裡跑一趟,查看有無一個叫商容容的舞姬進宮而來。

從櫻檸失蹤的那天起,到今天已經六十九天了。這六十九天來,他幾乎翻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犄裡旯旮,甚至連風月場所也未放過,可卻連櫻檸的一片衣角都沒能找到。一個鮮眉亮眼的大活人,彷彿人間蒸發了般,就這般詭異地從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他去過牛家村,想從櫻檸的娘親處尋得線索,但結果卻令他大為驚詫。那裡不僅沒有蘇姓人家,更從無商氏村人,且這半年內也無外人來訪,更逞論一男一女。那一日,站在牛家村的村口處,蕭柏之的心如同西墜的暮陽,一點點地沉了下去。他自以為對櫻檸瞭如指掌,可直到今日才發覺,自己對她其實一無所知。她身上,到底還藏了多少秘密?

他又想起櫻檸提到過的一個人——慧四娘,於是親跑了一趟歷州城。這一回,結果不僅叫他驚愕,更令他心悸。慧四娘,早在七月份的時候,就已珠沉玉隕。據傳聞道,其送樂姬入京,在歸家途中路遇劫匪,因而不幸喪命。看似意外,但蕭柏之不知為何心下卻隱隱驚跳,直覺此事與櫻檸有脫不開的乾係。

僅有的兩條線索就這樣斷裂了。蕭柏之無奈之下,隻得繞了七拐八折的彎,打點關係買通了教坊處的季嬤嬤,托她查看近日宮裡是否多了一位名叫商容容的舞姬。櫻檸既然一心要入宮,會不會已藏身宮中,這才讓他在京城內遍尋不獲?

他每隔幾日過來詢問一次。雖然每次季嬤嬤皆是搖頭,但這反而叫他在失落的同時又感到些許輕鬆。誠然,他期望覓得櫻檸消息,可便是再如何期冀,他也絕不希望是在這個地方尋得她的下落。

上一次見麵時,季嬤嬤告知他今天會有一批新人進來,故而他此刻前去,便是為了探查有無櫻檸消息。

飛雪窸窸窣窣,似是比先前有些大了。蕭柏之毫不在意,依舊徐徐而行。

剛剛拐入麗鶯苑前麵的那條長巷,遠遠的便看見季嬤嬤領著一隊美姬,從巷子的另一端拐進了麗鶯苑的院門。那隊伍甚是細長,領頭的季嬤嬤已瞧不見身影,後麵的長龍還蜿蜒了一大截留在門外。

蕭柏之緊走幾步,瞇了眼睛細瞧那隊伍中人。堪堪一眼掃過,腦海裡轟鳴一聲炸響,隊末倒數第三的那個身影,可不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那個人?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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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檸挽著一個包裹,列隊於長龍之中,雖然隔了一段距離,卻也一眼瞧見了蕭柏之。她心下一震,腳下一個凝頓,霎時止步不前。隔著淩空飄舞的霰雪,兩人遙遙對望。

櫻檸身後的姑娘收腳不及,差點一頭撞上櫻檸後背,忍不住出言抱怨:「你就不能走快點麼?」

櫻檸回過神來,眸光閃了一閃,迅速褪下手上銀鐲,手腕發力一甩,將其朝蕭柏之的方向扔了過去。她動作做得很是隱蔽,卻仍躲不過身後姑娘的目光;銀鐲剛滴溜溜滾出去,耳裡便聽得那姑娘輕聲譏笑,「這才剛入宮,就想著攀高枝了?」

櫻檸無暇理會她,一雙黑如點漆的眸子隻定定瞅著蕭柏之。

銀鐲子叮叮噹噹滾了一路,直滾到了蕭柏之麵前。蕭柏之伸出一隻腳去,用厚底皂靴輕輕一攔,那銀鐲一歪便倒,靜靜地躺在地上。

他雖知櫻檸此舉用意,但櫻檸之前欺他騙他,又一意孤行進了宮,他此際心中惱恨未消,故偏不順著她的意,隻用靴尖抵著那銀鐲,身子卻巋然不動。一雙眼睛幽幽變幻,冷冷地注視著她。

櫻檸有些急了,頻頻朝他遞著眼色。

蕭柏之猶疑了一瞬,終是俯身拾撿。拿著銀鐲,他緩步走來,「姑娘,你鐲子掉了。」

櫻檸步出隊列,微微一禮,正要言聲,卻聽見身後季嬤嬤的聲音響了起來,「怎麼還在這磨蹭?半天都不進去!」原來卻是季嬤嬤發現後麵的隊伍掉了隊,趕出來看個究竟。

季嬤嬤一出院門,便看見肅然挺立的蕭柏之,當下滿臉堆笑,行了一禮道,「見過蕭大人。」

蕭柏之淡淡頷首,舉起手中的鐲子道:「這位姑娘的鐲子掉了,我幫她撿了起來。」

季嬤嬤笑道:「哎呀,這等小事,怎好麻煩大人!」擰過頭來,對著櫻檸斥道,「還不快跟蕭大人致謝!」

季嬤嬤在此,已是無法說話。櫻檸無法,隻得上前接過銀鐲,對著蕭柏之福了一福,緩慢而又清晰地說道:「奴婢辛湄謝過蕭大人。」她特地咬重了「辛湄」二字,希望蕭柏之能聽明白她的含意。

蕭柏之怎會聽不明白?他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蹙。不過短短兩個月,她就能換個名字造個身份混進宮來?可見她背後的那個人權威勢重,手能通天!

他這廂還在沉%e5%90%9f,那邊季嬤嬤已笑著賠罪道:「蕭大人,老奴還有公差在身,不能久陪。請大人恕老奴無禮,先行告退了。」說著,一邊行禮,一邊衝他輕微地搖了搖頭。卻是表示此次入宮的新人中也無一位名為商容容的。

蕭柏之略略闔目,表示已經知曉。季嬤嬤遂轉身,喝斥著整理隊形,復又領著隊伍入內了。

櫻檸隨著眾人舉步上階,臨入門時,回頭深深、深深地望了蕭柏之一眼。多少不能付諸於口的言語,皆在這一回眸凝望中。

語悄聲息,人跡漸無。銀雪如碎瓊亂玉,鋪灑了一地。

麗鶯苑的大門早已關閉,蕭柏之卻仍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