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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夫記 青盈 4260 字 1個月前

櫻檸卻早已瞧見,那塊玉珮不是別物,正是蕭柏之小時候蕭夫人特地去拓元寺為他求來的護身符,不僅玉質極佳,對其更是意義非凡。這樣的玉珮,她如何能要?當下便說道:「謝蕭公子賞賜。隻是此物貴重,商容容不敢收受。還請蕭公子勿怪。」

商容容?蕭柏之一愣,旋即又想道,這些年櫻檸流落在外,也不知有些什麼境遇,她手裡又沒有身份文書,改名換姓也是正常。於是,便道:「本公子賞得你便收得,非偷非搶的,有何不敢?你且上前兩步,把這個拿去。」

他既然如此說道,櫻檸也隻能依言上前。及至到了他身前幾案,櫻檸屈膝跪坐於地,躬身一禮,「商容容謝公子賞賜。」言畢,雙手並舉,欲取他指尖玉珮,蕭柏之卻忽而探身過來,倏忽一下扯落她臉上麵紗。

兩人四目相對,彼此間再無任何阻隔。蕭柏之眼裡笑意如春花徐徐綻放,霎時燦爛了整張臉龐;而櫻檸,短暫的怔愣過後也是笑容滿麵,眼裡還帶了一縷示威般的得色,彷彿在說:「就是讓你知道了我是誰,那又怎樣?」

櫻檸手指已觸及玉珮,蕭柏之卻仍緊捏不放,隻牢牢盯著櫻檸%e5%90%9f%e5%90%9f而笑。櫻檸微微用力拽了兩下,玉珮仍紋絲不動。無奈之下,櫻檸隻得輕聲提醒:「蕭公子。」

蕭柏之笑了笑,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這才鬆了手,道:「你先下去吧。」

目送著櫻檸的背影離去後,蕭柏之一回頭,便對上太子揶揄的眼神。他不由有些發窘,微紅了臉道:「讓殿下見笑了。」

太子嗬嗬笑道:「自古才子慕佳人,人之常情也。蕭都尉不必介懷。隻是素來不曾聽說蕭都尉有這方麵的傳聞,我隻聽人說過,蕭都尉與夫人鰈鶼情深,專心一意而不欲妾婦。卻不知蕭都尉今日可是心意有變?」

蕭柏之麵色愈是尷尬,卻仍強撐著說道:「不瞞殿下說,這舞姬甚得我心意。下官今日厚顏一回,想問殿下討一個恩賜。若能得殿下成全,下官感激不盡。」

「哎呀,蕭都尉此話就見外了。我常與你說道,我將你視為知己,隻恨相見太晚。我這府裡,隨便什麼東西,隻要柏之看中,儘管拿去便是,莫說區區一舞姬,便是精金美玉,我也予取予求。」

蕭柏之正拱手欲謝,卻見太子身側一人移步上前,附在太子耳畔低語幾句,太子臉上笑容登時消斂。

回過頭來,太子麵上已有了幾絲尷尬,「這個,柏之啊,我方才忘了,這舞女已是預定了要進宮的,名冊都已經報上去了。要不,我府裡還有其他舞姬,也都是才貌雙全的,柏之另挑一位?」

蕭柏之心底一驚,櫻檸竟然要入宮?又暗歎一聲幸運,還好在她未入宮之前碰見了,此事還有挽回餘地,若是等她入宮後再遇見,豈不麻煩大了?遂開口說道:「殿下請恕下官冒昧,下官本非好色之徒,奈何對商容容一見傾心。除了此人,下官不作他想。」

太子麵露難色,正欲言聲,卻又聽得蕭柏之說道:「殿下也是熟知宮裡律條的。這人隻要還沒進去,便還有轉圜之餘地。編排個理由將人換下,再另尋他人將她的名額頂替了去,這也不是什麼難事。柏之向來眼高於頂,能入我眼者,寥寥無幾。今日湊巧在殿下府裡得遇有緣人,還望殿下能給予成全。」

他咬了咬牙,又補了一句:「此事若成,柏之欠殿下一個恩情。日後殿下若有用得到柏之的地方,願憑驅使。」

太子眼睛一亮,隨即笑容滿麵說道:「哎呀,柏之這話客氣了。你我相交,談何欠不欠的。難得柏之有此心願,我定會幫你了卻。不過……」他拖長了聲調,卻不繼續往下說,隻拿眼去看蕭柏之。

蕭柏之忍不住問道:「不過什麼?」

「不過這舞姬商容容,雖容身於我府上,但並非奴籍,而是平民出身。所以就算我有意要送予柏之,卻還要徵得她的同意。柏之須得耐心些許,待我派人問過她後明日再與你答覆。」

蕭柏之輕呼出一口氣,立起身來說道:「不必了。柏之親自去問即可。」拱手再一次謝過太子,即迫不及待地追著櫻檸的足跡而去了。

太子看著他行色匆匆的背影,對身側之人笑道:「外頭都說蕭柏之清心寡慾不好女色,我看是沒碰上一個叫他動心的。如今遇上了,不也是這般的猴急?」

那人賠笑道:「殿下所言極是。之前殿下百般示好,想收服蕭都尉,無奈他軟硬不吃。今兒這個,可真是歪打正著,用一個舞姬就收買了他。可謂巧發奇中。」

太子轉頭望了一眼屋簷下斷線的雨滴,笑了一笑,「今兒這場雨下得可真好。」

☆、第二十章

太子府裡的歌伎舞姬,練功食宿皆在綺年閣。蕭柏之稍一打聽便打聽到了,一路直奔綺年閣而去。

此刻驟雨初歇,彤雲甫散,亮晶晶的水珠從樹梢枝頭滴滴答答地滑落,空氣中漂浮著雨後特有的清新氣息。

蕭柏之一路急行。行至半途,一眼瞥見前方赤闌橋上,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斜坐在石欄上,望著腳下微波蕩漾的湖水怔怔發呆,不知想著什麼心事。一襲鮮艷舞衣仍未除去,隻在外麵虛虛籠了件披風,原先明艷照人的身影,此際叫寒煙翠波一罩,陡然生出幾許柔弱來,端的是惹人生憐。

蕭柏之驀地收住了腳步,心頭騰起一陣漫天狂喜。萬千滋味,錯綜交雜,紛紛湧上心間,一時竟辨不清是喜是悲,是怒是怨。心神過於激盪,倒讓他一時手足無措,隻呆呆木立原地,看著眼前的那個身影暗自歡喜。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步上前。及至近前,滿滿一肚子的話卻亂哄哄地你推來我擠去,塞在嘴邊不知該先說哪一句才好。眼角瞟到欄杆上還有殘留的雨漬,一時脫口而出:「方纔才下過雨,坐在這裡也不怕叫水打濕了衣裳。」

櫻檸回過頭來,蕭柏之欣喜欲狂的臉毫不意外地映入她眼簾。這一張臉與她三個月前在蕭府門外見到的那一個又有些不同,沒了那日的陰鬱,久別重逢的喜悅令他臉上煥發出奪目的光華,尤其是那雙眸子,堪比暗夜裡的寒星,熠熠湛湛,倒與她記憶中的模樣有幾分重合。

櫻檸施施然立起身來,盈盈施了一禮,「見過蕭公子。」

蕭柏之笑道:「幾年沒見,你這丫頭別的不曉得有沒有長進,這禮數倒是周全了許多。」

櫻檸不慌不忙答道:「蕭公子何出此言?商容容聽不明白。商容容此前從未見過公子,想是公子認錯人了罷。」

蕭柏之稍稍一愣,旋又笑道:「櫻檸,你還要跟我開玩笑嗎?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出你來。」

「蕭公子認錯人了。這世上長得相似的人也是有的。小女子與公子故人容貌相近,不足為奇。」櫻檸仍舊輕聲細語答道。

蕭柏之微微變了臉色,「櫻檸,你還在為秋菊的事惱我嗎?」

「蕭公子,商容容不識得秋菊何人,也聽不懂公子所說的話。」櫻檸淡然回道,「小女子已經說過,公子認錯人了。公子若沒有其它事務,請恕小女子先行告退。」言畢,屈膝一禮,轉身欲走。

蕭柏之卻一把扯住了她的披風,「先別走,櫻檸!我知道你還在恨我,不管怎樣,這事以後我再慢慢跟你解釋。方才太子已答應將你送我,你先隨我回府,有什麼話我們回去再說不遲。」

櫻檸先是一驚,隨即隱隱生惱,但礙著現今自己這個身份,也不好發作,隻伸手奪回自己的披風,冷冷說道:「蕭公子怕是誤會了。商容容並非太子府上的奴婢,即便是太子殿下,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將小女子贈與他人的。」

蕭柏之訝道:「難道你不願隨我回蕭府?」

「商容容與蕭公子非親非故,素昧平生,不敢多有打擾。」

蕭柏之默了片刻,麵色慢慢地沉了下去,「櫻檸,有什麼事我們回去慢慢說不好嗎?你非得這樣跟我說話?」◎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小女子再強調一遍,小女子姓商名容容,並非公子口中的櫻檸。公子認錯人了!公子思友心切,容容可以理解,隻是確非公子故交,告慰不了公子。天色漸晚,商容容須得回去,公子也請歸家罷。」說著,櫻檸草草行了一禮,擰身即走。

蕭柏之故技重施,伸手去拉她衣襟,隻是這次櫻檸早有防備,輕巧巧側身閃過,旋即疾步離開。

蕭柏之豈能罷休?當即拔%e8%85%bf去追。堪堪追了兩步,卻聽見他的小廝阿信在後麵扯著嗓子喊:「大公子!大公子!你怎麼在這啊,可叫小的好找!」

蕭柏之無奈,隻得停下腳步回身望去,詫異問道:「你怎麼來了?」

阿信趕上來,喘著氣說道:「雨早已停了。夫人讓小的來問,公子怎的還不回去?」

「府裡有事?」蕭柏之蹙著眉問道。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隻知道夫人要找公子。」阿信扶著腰說道,「公子,馬已經備好多時,我們這就回去吧。」

蕭柏之猶豫了一瞬。回頭遠望,卻見輕煙樓台裡,櫻檸已不見蹤影。想著她終歸是在這太子府裡,跑也跑不掉,蕭柏之歎了一口氣,跺跺腳隨著阿信往大門去了。

×××××

次日,蕭柏之草草處理完太子那邊的事,即急匆匆往綺年閣而去。

及至綺年閣,入了院門往裡一瞧,卻見一院的碧樹繁枝中,一窈窕淑女臨案撫琴。

長裙曳地,烏髮飄飄。纖手如蘭,挑抹如鉤。單看這一幕,倒也是一副極美的畫麵,隻是,如果可以沒有這琴聲……蕭柏之忍不住咧嘴一笑,這麼多年來,櫻檸的琴技一點都沒長進,真難為了自己的耳朵。

當初在蕭府的時候,櫻檸出於好奇曾隨蕭柏之學過一陣子的七絃琴,後來卻半途而廢。沒想到如今她又重揀起來,隻可惜這琴藝還是像從前那般讓人不敢恭維。

斜陽草樹裡,櫻檸輕攏慢撚,不曾留意到有人進來。

她素來喜舞厭琴。奈何入太子府之前,被七王爺告誡說,宮裡對樂姬要求甚高,她舞技雖然拔尖,樂器卻是不通,如此難以出人頭地。當時七王爺狀似一臉殷切,道他雖然可以暗中助她一臂之力,可到底還是要她自己爭氣。

櫻檸麵上應諾,背後卻腹誹道,到底是誰助誰一臂之力?說到底還不是要她爬上去才能替他做事!可罵歸罵,終是迫於形勢,隻能苦練琴藝。是以蕭柏之此刻才能見到佳人撫琴這一幕。

蕭柏之靜立凝聽片刻,忽的輕笑出聲:「這麼多年了,你這毛病還是沒有改過來,每次一到這個地方就出錯。」

弦聲乍斷。櫻檸抬頭一望,便見到蕭柏之披著一身金輝,嶽嶽磊磊立於樹下,器宇軒昂。她也不起身,隻坐著斜斜睨視蕭柏之,淡淡說道:「此處指法繁複,極易出錯。若有人與小女子一樣愚鈍,在此處頻頻誤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