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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夫記 青盈 4379 字 1個月前

光熠熠,灼灼生輝,但映到那三人的臉上,卻是死一般的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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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宵月色昏昧。雲遮月,霧籠花。睡夢中的京城,彷彿被潑了墨一般,幽深而晦暗。

出了七王府的大門,叫夜風一吹,櫻檸和慧四娘兩人,才驚覺內裡的衣裳,都叫冷汗給濕透了。

慧四娘緊抓住櫻檸的手,一疊聲地說:「櫻檸,是慧姨對不住你,是慧姨的錯……」

櫻檸渾身發軟,隻抬腕輕輕拍了拍慧四娘的手,有氣無力地說道:「慧姨不必自責。此事與你無關,是我娘求著你來的……」

兩人相互攙扶著,在夜色裡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去。

走至半途,櫻檸似想起了什麼,問道:「慧姨,你曾在宮中待過多年,素有經驗,你可知七王爺到底是要我為他做什麼事?」

慧四娘搖了搖頭,道:「宮內門派眾多,向來相互傾軋,明爭暗鬥。我原本還想提醒你,千萬恪守本分,勿捲入門派之爭裡去,可如今……唉!我也不知七王爺要利用你做什麼,但想來必無好事。你自己須得小心。」

櫻檸輕輕頷首,「嗯,這個我曉得。」默了片刻,又問:「我娘在王府裡,會不會有危險?」

「這個你倒不用擔心。七王爺既要用你娘牽製於你,在你沒有達到他的目的之前,應該不會對你娘怎樣。況且,還有高航在那裡。他會護著你娘的。」

櫻檸想了想,似乎除了接受現實也是別無他法,隻得歎了口氣,再無多話。

長巷深深,暗夜沉沉。一點黯淡的星光從雲縫裡漏下來,將那兩個並排的人影拖得又細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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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七王爺安排入宮的時候,櫻檸和慧四娘去七王爺府裡探過曼娘幾次。

果真如慧四娘所說,七王爺並沒有為難曼娘,吃穿用度之上,反而比原先他們自己過的日子還好一些。僅有一點,便是沒有人身自由。她與高航兩個,整日被拘禁在一個小院落裡,不得踏出院門一步。

高航試過逃跑,但一入王府,他的佩劍即被抄沒。手無兵器,門外又有重兵把守,他空手難敵眾拳,隻能望門興歎。

落到如此境地,也是意想不到。四人碰麵,除了唏噓哀歎,也是無可奈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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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八月,鴻雁南飛。

滿城丹桂飄香的時候,太子府新進了一批色藝雙絕的歌伎舞姬。其中一位名曰商容容。

這批美姬是戶部侍郎廖才茂廖大人進獻上來的。廖才茂追隨太子多年,金石不渝,太子對其很是信任。上個月,廖才茂進言說,今上與太子近來失和,在朝中難免遭人非議,於太子聲譽有礙。太子不妨投其所好,主動示好,以此來緩和二人之間的關係。

太子聞言深覺在理,便問如何投其所好?

廖才茂又言,今上近年喜歌舞,何不獻上幾位姝顏樂姬,博其一笑?

太子略一思索,便納了廖大人諫言,讓其速速網羅一批能歌善舞的美人,以供他進獻。

於是,櫻檸便通過這般曲折而隱晦的方式入了太子府。

櫻檸不知道,那位廖大人是不是與太子府裡掃地的駝背老頭羅老頭一樣,都是七王爺安插在太子身邊的耳目,但是,有一點卻是可以確定的,便是七王爺非得用這種七彎八折的方式送她入宮,這便表明了,他要她做的事不僅極其危險,而且見不得光。

正因為險且陰,所以行事方不能磊落。假借太子之手送她入宮,萬一事情敗露,舞姬是太子進獻的,與七王爺半點乾係也沒有,七王爺盡可以任風雨滿樓,而滴雨不沾衣。

如此一想,櫻檸更覺鬱悒。七王爺此人,陰險狡詐,絕非善類。自己就算為他做事,事成之後能否全身而退,也實在是可憂可慮。更何況,娘親還在他手中……

金風薦爽,天高雲渺,櫻檸卻覺不出這秋色的清爽。倚柱而立,隻覺得心頭彷彿壓了一塊石頭,沉甸甸的,全無杲杲秋陽裡的半點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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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子府的日子,過得悠閒而寧靜。每日除了彈彈琴練練舞,倒也無所事事。

這一天近黃昏的時候,天色突變,狂風大作。不過須臾,暴雨傾盆而下,天地間混沌一色。

櫻檸無心練舞,索性出了練功房,沿著長長的遊廊,慢慢地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她今日心緒不寧。因為知道蕭柏之此刻也正在太子府內,與她隻隔了大半個府邸。

蕭柏之如今身為驍騎都尉,掌管皇宮禁衛。這個位置很是微妙,位不高,權卻重,擔負著聖上乃至整個皇宮的安危福禍。尤其是在政權更迭君王交替的動亂時刻,這個位置更顯得舉足輕重。因而,歷來各位皇子,無論儲君與否,都會為了各自的目的竭力拉攏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

當今皇上便是看中了蕭家由來公忠體國,從不參與廟堂之上的黨派之爭,故而才讓蕭柏之領了這個職銜。

而太子為了自己的將來打算,也不得不降貴紆尊,用盡手段來籠絡蕭柏之。此番太子便是以向蕭都尉討教武藝為名,讓蕭柏之日日散衙之後上太子府來教他舞槍弄棒,以此拉近二人的關係。

平時這個時候,蕭柏之本該已經離去。但今日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將其阻在了太子府中。

許是怕蕭柏之感覺無聊,太子提議歌舞助興。

於是,櫻檸尚在曲廊內徐徐而行,便接得下人通傳,道太子命其上殿獻舞。

櫻檸默立半晌,%e5%94%87角慢慢地漾起一抹微笑。也罷,就讓我為你舞一曲,也算是給我們年少時的情分畫個句號。

☆、第十九章

窗外風雨交加,室內卻一派的祥和安寧。

太子嘴角銜笑,頻頻勸酒;蕭都尉正襟危坐,淡笑以對,雖然禮節周全無可挑剔,但溫和中卻隱隱透出一點敷衍應付的味道。

未多時,內侍進來稟報,道樂師舞姬準備就緒,正於殿外候命。

太子笑笑,抬手示意讓他們上殿。

於是,諸位樂師從側門魚貫而入。少頃,絲竹樂起,鼓鑼聲動。

鼓點漸漸密集,樂調漸漸激昂。熱烈奔放的樂曲中,一紅衣舞女,蒙著麵紗,踩著鼓點,從側門出旋轉著舞了出來。

蕭柏之淡然看著,平靜如湖的臉上不起一絲漣漪。⊿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櫻檸今天特地挑了一支波斯舞曲,以明媚歡快的曲調來紀念他們曾經的青蔥歲月。一身艷麗舞衣,露出兩截凝霜般的藕臂,手腕處分別戴了十來個亮閃閃的銀鐲。隨著她身子的扭動,銀鐲相擊相碰,叮叮噹噹的脆響。寬鬆的燈籠褲,金色絲線在艷紅茜紗上纏繞出妖嬈花紋;經燈光一照,璀璨光芒一閃即逝,不經意間透出風情萬端。一雙晶瑩玉足不著襪履,腳趾末處塗了彤彤丹蔻,映著雪膚,紅者愈紅而白者愈白,更顯得一對小腳惹人憐愛。

繁音轉急,樂音鏗鏘。櫻檸踏著節拍,旋轉著身子,一步步靠近。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盈滿了殷殷笑意,從麵紗上有意無意地掠過蕭柏之的方位。

蕭柏之漫不經心地啜著酒,隻覺得這舞孃也大膽放肆了些,竟不避禮節盯著賓客注目。他暗暗蹙了蹙眉,不由對那舞孃多瞄了幾眼。這一瞄,卻仿似看出了門道,場中舞孃麵罩紅紗,看不清顏容,但那一雙眼睛明亮而清澈,顧盼神飛,叫他霎時想起了深埋於心底的一位故人。他的眼睛慢慢地瞇了起來。

場內紅衣舞姬楚腰嬛嬛,身姿輕盈。回裾轉袖間,似驚鴻,如遊龍,素手翻飛,柳腰欲折。時而騰空,時而低伏,舉手落足間於優美中透出絲絲神秘,又於熱烈中流露出萬般嫵媚。

但這一切落到蕭柏之眼中,他卻全都視而不見。隻見他屏息凝氣,身體漸漸往前傾去,一雙眼睛隻緊緊咬著場上舞孃的那對剪水雙瞳,而握著酒杯的手指,已因太過用力而泛起了青白之色。

頻頻鼓動,樂聲明快。櫻檸一個急轉驟停,正巧定在了蕭柏之麵前,眼神不偏不倚,剛好與他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櫻檸輕紗蒙麵,蕭柏之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麵紗上方那雙眼睛流溢出來的%e5%90%9f%e5%90%9f笑意,卻叫蕭柏之頓時渾身一震。他知道,她在麵紗底下笑!這一瞬間,他腦袋轟鳴一聲,氣血翻湧,霍然間意識到麵前的這個舞孃到底是誰!

手中的瓷杯啪的一下,竟叫蕭柏之給生生捏碎了。身後的婢女趕緊上前,欲行收拾,卻被他抬手阻住了。

碎片割破了他的手掌,酒液混著鮮血,刺得傷口火辣辣的疼,可他卻仿若未覺,一對眼睛隻瞬也不瞬地緊盯著場上的櫻檸,片刻不離。%e5%94%87邊雖然笑意盎然,眼裡卻慢慢浮起了一層瑩瑩淚光。

麵前那一團飛舞的紅雲,落到他眼裡,隻化作了多年前那一個小廝打扮的青澀丫頭,那一個一直盤踞在他夢魂深處的身影。那一顰一笑,仿似昨日,從未遠離!他鼻樑發酸,可又禁不住地想咧嘴大笑,這一刻,萬千滋味,心潮澎湃,直叫他不能自抑,縱使咬牙忍耐,身子仍忍不住的微微輕顫。

鼓聲如雨點般短而急促,曲調也隨之激揚振蕩,直入雲霄。櫻檸如一朵瑰艷的罌粟花,在殿上飛速地旋轉。越轉越急,越轉越快,眼見整個人隻舞成一片紅色的紗影,忽然一個高昂的音符過後,樂聲驟收,聲調全消,而櫻檸,也在急速的旋轉中猛地定住了身形,像一尊優美的雕像般定格原地。

太子在上座擊掌讚道:「不錯!不錯!高貴而不失熱情,矜持而又嬌媚,這一曲舞得好!」

櫻檸盈盈一禮,躬身致謝,方想折身返回,便聽見客座上的蕭柏之出聲阻道:「且慢!」

她抬眸望去,卻見蕭柏之對著她欣然笑道:「這位姑娘舞跳得極妙,本公子自有嘉賞。」

太子正等著蕭柏之此話,此刻聞言,嗬嗬笑道:「這倒是我的不是了。此姬乃我府內之人,便是要給賞賜,也應由我來賜予。蕭都尉此言,倒顯得我慳吝小氣了。」

早先櫻檸與蕭柏之眉來眼去的一幕,已盡叫太子收之眼底。他初初時略有些不快,想這舞孃怎的如此沒有眼色,放著他這個正主不屑一顧,倒對個小小的都尉暗送秋波。到後來見得蕭柏之也對其大有興趣,才又暗暗歡喜:若是能用一名舞姬換得蕭都尉的效力,倒也不失為一樁好買賣。

因而,櫻檸一曲舞罷,他故意冷淡待之,隻等著蕭柏之開口討要。

果然,蕭柏之笑道:「殿下此言折煞下官。此番歌舞,既是殿下為下官專程而設,理應當由下官來行賞。」他說著,伸手至腰帶上解下一青翠玉珮。

婢女見狀,手捧托盤上前,欲接過玉珮轉遞櫻檸。

蕭柏之卻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婢女退下,自己用兩根手指捏了玉珮,朝櫻檸的方向虛空遞了出去,「這個賞你。」

雖然距離尚遠,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