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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夫記 青盈 4265 字 1個月前

開秋菊,「你出去準備早膳。這裡不需要你。」

秋菊經此一鬧,麵上也有些羞赧,於是輕輕頷首,順從地出去了。

剛一來到外間,便看到冬梅已拎來了食盒,正把膳食一盤盤地端出來,擺放在大理石八仙桌上。而櫻檸,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桌邊,手裡拿著兩根筷子互相擊敲,一副百無聊賴等吃等喝的樣子。

秋菊登時沉了臉。她知道櫻檸受寵,可再受寵也還是一丫鬟,怎麼可以這樣不講規矩?上前一步,她厲聲嗬斥道:「誰讓你坐在這裡的?不懂規矩麼?這位置也是你可以坐的?!」

櫻檸抬眸,冷冷地睨著她,正欲反%e5%94%87相譏,冬梅已輕聲答道:「櫻檸一向都是與大公子同桌用膳的。秋菊姐姐剛來,對情況還不熟悉罷。」

秋菊聞言更是驚怒。看來她昨日還是低估了這小丫頭。她忿忿然朝櫻檸望去,正巧撞上櫻檸睥睨而來的目光,兩人的眼光在空中對接,無聲無色的電閃雷鳴,火光激濺。

不過須臾,秋菊訕訕然敗下陣來。她移開了目光,一轉頭便看見冬梅正把一碟香菇燜筍放到桌麵上,一股怒氣霎時全發作到冬梅身上。「你這死丫頭,在雲起軒當了這麼久的差,還不知道大公子是不吃竹筍的嗎?」

冬梅冷不防莫名其妙被罵,委屈得癟了嘴,正要辯解,卻見櫻檸施施然把那碟香菇燜筍挪到她自己麵前,用懶洋洋的調子說道:「大公子不吃,我吃。」說著,挑釁似的用筷子夾了一塊丟進自己嘴裡,嚼得咯吱咯吱響。

冬梅這才囁囁解釋道:「櫻檸喜歡吃筍。大公子交代了,讓廚房每天都給她單獨做一份。」

秋菊的一腔怒火彷彿全力出擊的拳頭打在了棉花上,全然找不到受力點,可一股邪火偏又燒得旺盛,遂另尋了個借口斥道:「大公子還沒出來,你倒先吃上了!敢情你才是這雲起軒的主子?」

櫻檸冷冷回道:「大公子都沒怪罪,哪輪得到你來說三道四!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說話間,蕭柏之已穿戴整齊洗漱完畢,從內室出來了。見她們兩個針尖對麥芒,忙灑水降溫,「幹什麼呢!一大清早的吵嘴,嚷得我在裡麵都聽見了。」又擰頭對秋菊說,「你先退下,這裡沒你什麼事了。」

秋菊雖仍憤憤不平,但也礙著蕭柏之,仍屈膝行了一禮,同冬梅、杜鵑一齊退下了。

蕭柏之坐到桌旁,自己動手盛了一碗粥,喝了兩口才道:「大清早的發什麼脾氣?你以前也不是這種性子的,做什麼和一個新來的婢女過不去?」

櫻檸氣還未消,聽到蕭柏之如此說法,哈的一聲怪笑,臉上浮起一抹嘲諷的笑意,「以前隻聽說過距離女人的心最近的通道是陰/道,沒想到對男人來說也一樣。不過一個晚上,就這樣維護她了?」

蕭柏之漲紅了臉,「你別胡說八道!我沒有……沒有……」支吾了幾下,卻找不到合適的話語來表達。

「你別辯解了,欲蓋彌彰。」櫻檸截斷他譏笑道,「怨隻怨,一夜的時間還是太短了。怪不得古人要感歎,春宵苦短日高起。」

蕭柏之口%e8%88%8c本不笨,奈何心裡藏了個小心思,又因了今早的事自覺有些理屈,故而詞窮,咿咿呀呀答不上來。

這副窘樣,落在櫻檸眼裡越發證實了她的話。她心裡越發不爽快起來,閉了嘴不再言聲,隻埋頭苦吃。

蕭柏之卻沒心思用膳,拿湯勺無意識地攪著米粥,心裡琢磨著要如何才能把話題引導到他想要的方向去。一時兩人默默無語,飯桌上隻有筷勺碗碟相碰的聲音。

☆、第六章

正沉默著,房門砰的一聲被推開了,孫琥滿頭是汗衝了進來。一進門便哇哇大叫:「好啊,我在街頭等你們,都被日頭曬得快化了!你們倒好,還在這悠閒悠哉地用早膳!」

蕭柏之這才想起,今日本跟孫琥有約,說好了今晨在街頭的老榕樹下碰頭。他們日前跟吏部尚書家的王公子玩牌九賭錢,把王公子輸得渾身上下隻剩下一條褲子。王公子氣得咬牙切齒,跟他們約好了今日要來報仇雪恨。

「你們還在這磨磨蹭蹭,等會去晚了,肯定要被王家那兔崽子笑我們怕他了!」孫琥一路跑來,渴得直冒煙,一把抄起桌上的茶壺,一氣灌了半壺,才繼續罵道。

蕭柏之免不了說幾句好話道歉。飯也顧不上吃了,拉了櫻檸便與孫琥直奔賭館。

誰料王家公子這回竟是有備而來,請了一個出千高手前來助陣。蕭柏之他們沒有防備,被殺得鎩羽而逃。

屋漏偏逢連夜雨。出了賭館沒走兩步,就撞見了孫琥的爹孫長史孫大人騎了一匹烏騅健馬,正晃悠悠地從街道另一頭過來。

孫琥一個寒顫,轉身就想溜,卻不料孫大人目光如炬,一眼就望見了他,一聲氣壯山河的大喝「孫琥」,霎時令得孫琥心裡發涼腳底生根。

孫琥慢吞吞地回過身來,臉上已換上了恭謙的笑容,「爹,這麼巧啊!」

孫長史早看見孫琥是從賭館出來的,臉上的神色仿若暴雨前的天空,陰得能滴出水來。「你又去賭了?」

「爹……」孫琥訕訕,答不上來。

蕭柏之趕緊上前替孫琥圓場:「姑父,孫琥他其實也不想來的,是被我硬拉著來的。是我不好……」蕭家與孫家有點沾親帶故的遠親關係,故而蕭柏之稱孫長史為姑父。

孫長史捋著長髯,肅聲說道:「柏之,你父親常年遠在邊疆守疆衛國,你母親對你又縱容溺愛,無人管教;我既被你尊稱一聲『姑父』,便少不得要替你父親教導你幾句。」

蕭柏之俯首斂肩,麵上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暗地裡卻偷偷地沖孫琥呲牙瞪眼,無聲地表示:「我這完全是代你受過!」

孫琥剛剛朝蕭柏之擠出一個感激的笑容,就聽見他父親在馬背上說道:「你們下個月就要去參加武舉考試,這時候不在家裡溫兵書習武藝,倒還跑這藏汙納垢之地來,玩物喪誌!柏之,你們蕭家雖然爵位世襲,可你曾祖父、祖父、你父親,哪一個不是武狀元出身?哪一個的功名不是自己真槍實劍地掙來的?哪一個靠了祖上的蔭蔽?你可莫要讓蕭家世代的英名折損在你手上。」

蕭柏之唯唯應道:「姑父教訓得是,柏之知錯了。」

對蕭柏之的態度,孫長史很是滿意。他一下下捋著鬚髯,頷首說道:「我剛從吏部出來,已打聽到武舉就定在下個月初八。這段時間,你和阿琥就不要再到處瘋玩亂跑了。每日上午去武院找林教頭練習武藝——唔,我已經跟林教頭打過招呼了,專門給你們倆開個小灶——下午齊先生會去蕭府給你們講講兵法謀略。時間所剩不多,你們可要抓緊,明白了沒有?」

「有勞姑父費心!柏之謹遵教誨。」

「嗯。」孫長史滿意地點點頭,「你們若是能在這次武舉考試中取得功名,也不枉費我和你父親的一片苦心。」

他策著馬,帶著惶惶然如喪家之犬的孫琥走了。

蕭柏之和櫻檸望著孫琥離去的背影,無限的同情。

日頭高照,時已正午。

蕭柏之早膳沒吃兩口,此刻肚子已餓得直叫喚,於是帶了櫻檸舉步便踏進了賭館對麵的酒樓。

兩人在二樓找個雅座,胡吃海喝。

自古嫖賭不分家。賭館的隔壁就是一青樓,正與蕭柏之他們所在的酒樓麵對麵。賣笑的女子靠在二樓的欄杆上,對著酒樓裡的食客搔首弄姿,賣弄風情。

蕭柏之隻埋頭苦吃,櫻檸卻被那些招蜂引蝶的女子攪得心神不寧。她瞅瞅那些青樓女子,又看看蕭柏之,問道:「哎,你看,是街對麵的那些女子有風韻,還是你那朵『小菊花』有味道?」「菊花」二字,咬得特別重,意味深長。

蕭柏之怔了一怔,才反應過來櫻檸指的是秋菊。他憋住笑,甕聲甕氣回道:「吃飯就吃飯,提她幹什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櫻檸慢條斯理地挾了一筷青菜放進嘴裡,嚥下去後才說道:「你若是心裡沒鬼,做什麼怕我提她?」

「我能有什麼鬼?」蕭柏之冷哼一聲,停了筷子,饒有興趣地盯著櫻檸,「倒是你,這麼看她不順眼,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我吃醋?就憑你?切!」櫻檸滿臉不屑。

蕭柏之興致卻越發濃厚起來,眼睛黑得幾乎有些發亮,「你若不是吃醋,為什麼要這樣糟蹋她?她再怎樣也是清清白白的一個婢女,至於拿她去跟那些青樓女子相提並論嗎?」

櫻檸佯作歎道:「我不過是有感而發。男人畢竟是男人,不管讀多少聖賢書,大哥還是敵不過二哥。二哥一發威,大哥就乖乖的俯首聽命了。」

蕭柏之驀地把筷子啪的一下拍桌子上,「這種話你一個姑娘家的也講得出口!」

櫻檸卻嬉皮笑臉地看著他,「我這裡還有更過分的,你要不要聽?」不待蕭柏之回答,她停杯投箸,把身子俯向前去,隔著桌子壓低聲音說道:「你不是說你是胎穿的嗎?其實我一直很好奇,當年你被朱嬤嬤抱在懷裡餵奶時,心裡是個什麼想法?」

「櫻檸!」蕭柏之忍無可忍,大喝一聲。

櫻檸早有準備,如驚弓之鳥般一躍而起,急急掠過大堂,往樓下逃躥而去。一邊跑還一邊笑,笑聲清而脆,如珠落玉盤,叮鈴鈴灑落了一路。

蕭柏之又好氣又好笑,無奈搖頭歎息。

待要喚跑堂的來結賬,手在懷裡掏了個空,這才遽然記起身上的銀子早在賭館裡就已經輸了個精光。今天這一戰王公子可真是得勢不饒人,往死裡使勁地折騰他們,連腰間佩戴的玉珮珠串也沒能留下。這下可好,望著滿滿一桌狼藉的空杯碗碟,蕭柏之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最後無法,隻得假意問店小二茅廁方位,尿遁而逃。

蕭柏之前腳剛出酒樓,後腳就被人發現了。酒保帶著幾個跑堂的,抄起門邊擺放著的竹篙,氣勢洶洶地追上來了。

櫻檸其實沒跑多遠,正在前方不遠處等著蕭柏之。蕭柏之一路狂奔過去,扯了櫻檸的手拉著她疾跑,「快走,他們來抓吃霸王餐的啦!」

櫻檸陡然明白過來,醒悟到她和蕭柏之早已身無分文,遂二話不說,跟著蕭柏之拔%e8%85%bf就跑。

兩人奪路而逃,在街市上狼奔鼠竄。奔跑間,蕭柏之瞥見路邊有一條小巷,忙拉著櫻檸拐了進去。

剛好巷子裡擺著一大堆竹筐,一個壘著一個,疊得有一人多高,又一摞挨一摞,佔了大半條巷子。蕭柏之領著櫻檸,像靈巧的貓咪般一下子就鑽了進去,貓腰躲在竹筐後麵。

後麵緊追而來的酒保沒有留意到他們拐進了巷子裡,仍帶著人勇往直前。

看著他們如奔騰的怒馬洶湧而過,蕭柏之和櫻檸總算放下心來。兩人忍不住相對粲齒一笑,都覺得這個霸王餐吃得頗為刺激。

外頭的街市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