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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急以外起不到其他作用。門外有好幾個產婆,她們接生過很多孩子,應該經驗都很豐富,肯定知道該如何處理胎位不正的情況。你還需要一個郎中,為你診脈,必要的時候給你施針開藥。」

這個時候,我無比想念莫傷,如果他在就好了。我雖然跟著莫傷學了一點兒醫術,但因為莫傷本身是男子,除了上次於烈於將軍的夫人阿盈生產,沒有哪家產婦找過他,所以我對婦產一門,知之甚少。

誰料,駱寒衣卻抓著我的手不肯讓我離開,此刻不知是什麼樣的意念支撐著她,讓她迸發出驚人的力量,手勁大得像要捏碎我的手骨一般,她滿麵驚恐,「不,不要讓他們進來,他們要殺死我的孩子。」

我想起夏初說駱寒衣不要產婆,堅持自己生產,又想起剛才屋外蘅兒說的話,難以置信道:「難道真的是葉瀾修他……」

駱寒衣慘然一笑,「昨晚,我在太子的書房外麵聽到他對蘅兒說府中的郎中診出我腹中的是個男孩,而他不能要這個孩子,他不能讓流著駱氏血液的孩子做太子。屋外這些產婆都是半個月前他讓蘅兒找來的,我自己找好的產婆一早就被他們轟出了府。我真傻,我還以為是他顧念我,替我找經驗豐富的產婆,卻原來他早就做好了打算要致我的孩兒於死地。這是他的親生骨血啊……」她眼裡流著淚,嘴裡卻嗬嗬笑著,「我早已沒有了別的奢望,我不求他的垂愛,不求皇後的虛位,不求他封我的孩子做太子。我隻求他讓我生下這個孩子。可是就連這點卑微願望他都要拿去。他的心是鐵做的嗎?這也是他的孩子啊……」

我鼻尖一酸反握住她的手,「你放心。隻要你生下這孩子,我一定不會讓他有事。」

駱寒衣怔怔地看著我,我衝她堅定地點點頭,「門外有你舅舅的一隊暗衛,今天,誰也別想傷害你的孩子。」

一抹希望的光彩綻放在她枯井一樣的眼中,讓她終於有了一絲生氣。我自屋外找了兩個看上去爽利的產婆,「太子妃胎位不正,你們快去看看,若是太子妃平安誕下麟兒,自有重賞,若是你們敢做什麼手腳……」我一指已經看不出麵目,正□□著想從水窪裡爬起來的蘅兒,「她就是你們的下場。」

蘅兒見到我,嚇得慘叫一聲又暈過去了。兩個產婆在我的威脅下趕緊表忠心,「奴婢不敢有不軌之心,一定盡力為太子妃接生。」

我這才將她們兩個放進去。府裡的郎中也都到了,由於我在太子府的時候一直體弱多病,因此府裡的幾位郎中也都頗為熟識。我讓其中四十多歲擅長婦科的李郎中隨我一起進了屋。

床上的帳子放了下來,夏初把駱寒衣的一隻手放到帳外讓李郎中診脈。兩個產婆也立刻進入了狀態,一個按摩著駱寒衣的肚子,幫助調整胎位,讓孩子的頭順下來。一個來到駱寒衣%e8%85%bf/間檢查產況。

這會兒我倒沒什麼事兒做,隻是盯著他們。產婆每按一下駱寒衣的肚子,她就發出一聲破碎的呻/%e5%90%9f,聲音不大,卻讓人異常的揪心。產婆的汗也下來了,焦急地說:「太子妃身體瘦弱,羊水又少,孩子轉不下來啊!」

我趕緊去看李郎中,卻見李郎中神色凝重,「抓緊吧,再耽擱下去,恐怕太子妃和小世子都難保。」

我心一下子涼了半截,擼袖子來到駱寒衣身旁,「你忍忍!」狠心不去聽她的呻/%e5%90%9f,跟產婆一起推她的肚子。這可是個技術活,隻有經驗豐富的產婆才能分辨出產婦肚子裡的兩個圓球哪個是頭。而且推的力道和手法非常有講究,力道輕了不管用,力道重了又會讓已經痛得喘不過氣來的產婦雪上加霜。

過了半個時辰,孩子的頭終於慢慢順了下來。產婆推動孩子的小%e5%b1%81%e8%82%a1讓他的頭盡快進入產道。然而這僅僅是個開始,駱寒衣已經是精疲力竭,幾度昏死過去,根本沒力氣生下孩子。李郎中開了催產藥,夏初熬了藥給駱寒衣喝下,參湯也煎好了,每隔半個時辰餵她一次,讓她能夠在關鍵時刻保住體力。

一股一股的鮮血自駱寒衣身下湧出,駱寒衣已經無力呼痛,隻徒勞地張著嘴,大口喘熄著好像離了水的魚。夏初用布巾不時地為她拭去額上的冷汗,她的頭髮濕漉漉的,好像水洗過一樣。又是一陣陣痛襲來,她模糊地呻/%e5%90%9f了一聲,細長的手指緊緊攥住身下的錦被,握得指骨發白,青筋綻起,身體抖得像朔風中的枯葉。

第150章 臨終托孤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催產藥、護心脈的藥、參湯輪番灌進駱寒衣的嘴裡。我握著她的手,不停地鼓勵她,「用力,用力,孩子很快就能生下來了。你的孩子需要你,你不能放棄,他需要你把他帶到這個世上……」到後來,我的嗓子也啞了,在這種生死相搏的時候,所有的言語,所有的鼓勵都是如此的蒼白無力。來自地獄般的疼痛鋪天蓋地,不知何時才會結束,彷彿永遠沒有盡頭,然而沒有人能替她分單哪怕一分一毫的痛楚。駱寒衣的神智已然模糊了,隻能在陣痛來襲時發出斷續的抽氣聲。

來到這個時空,我見證了兩次新生。另一次是於夫人阿盈剖腹產下雙生子。那次雖然凶險,卻有莫傷那個神醫在,更有她的丈夫陪伴。而駱寒衣完全是在這種絕望的狀態下一個人苦苦掙紮,她的丈夫根本不想要這個孩子,甚至要置這個孩子於死地,對她更是不聞不問。

對於駱寒衣,我曾經戒備過、排斥過、嫉妒過,而此時卻隻餘深深的憐惜。她孱弱無力地躺在滿是鮮血的床上,彷彿了無生氣的布娃娃,隻有疼痛才會讓她蹙著眉頭,發出一些若有似無的呻/%e5%90%9f。

我求救地看向兩個麵色疲憊的產婆和眉頭緊鎖的李太醫,「想想什麼辦法讓孩子出來吧,太子妃她已經撐不住了。」

兩個產婆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小聲地惴惴道:「隻能是弄碎孩子了……」

「不……」駱寒衣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巨大的悲痛與恐懼讓她一時凝聚出驚人的力量,她瞪大了眼睛看著我,眼中滿是盈盈欲滴的淚水,帶著期盼哽咽道:「你答應過我的,會保住我的孩子。」

我也明白這個孩子對她的意義,躊躇道:「可是,情況危急,再這樣下去,別說是孩子,你也會有危險。」

「我可以,真的可以!」她哀求著我,又轉向李郎中,「你有辦法對不對?你是府裡醫術最好的郎中,你一定有辦法。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李郎中用袖子擦擦額頭的汗,遲疑道:「在下倒是知道一個方子可以催產,隻是藥力過猛,怕是太子妃如今的身體承受不住。」

「開藥方!夏初,你去煎藥來。」駱寒衣果斷地吩咐,帶著毋庸置疑的力量,我待要再勸,她慘然向我道:「青蕪,如果沒了這個孩子,你覺得我還活得下去嗎?」

我一下子說不出話來,連「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樣的安慰在此時都是無謂的敷衍。就像駱寒衣所說,如果孩子沒了,她這一天一夜的堅守就毫無意義,哀莫大於心死,隻怕她日後都隻能活在痛苦和悲傷之中。

濃稠的黑色藥汁很快端來,駱寒衣就著夏初的手一飲而下。藥力很快發作,她蒼白的臉上帶著不正常的潮紅,身體卻迸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她握緊我的手,手背上青筋暴露,我將一塊布巾放到她的嘴裡,防止她在發力時咬到自己的%e8%88%8c頭。

「太子妃,往下用力啊!」產婆一邊按摩著她高聳的腹部,一邊焦急地催促。

半個時辰的煎熬,終於聽到產婆驚喜道:「看到頭了,孩子要出來了!」

駱寒衣受到鼓勵,拚勁全身力氣嘶啞地喊了出來,「啊……」

「生出來了,生出來了!」產婆一邊拍著孩子的小%e5%b1%81/股一邊向太子妃道喜,「恭喜太子妃,是個小世子。」⊕思⊕兔⊕網⊕

孩子發出孱弱的小奶貓一樣的哭聲,委委屈屈的,彷彿不願意離開母親溫暖的子/宮。產婆手腳麻利地將孩子擦乾淨,用繈褓裹上。

我接過來看了一眼孩子,由於駱寒衣瘦弱,孩子也顯得瘦瘦小小的,小腦袋隻有一個成年人的拳頭大。眉毛淡淡的,隻有眉骨的形狀,但看得出眼線很長,將來會有一雙大眼睛。雖然新生兒紅彤彤,皺巴巴的,但是我還是一眼看出那飽滿的額頭和鼻子,以及輪廓分明的小嘴,簡直跟葉瀾修一模一樣,基因的力量實在是強大,雖然葉瀾修不想要這個孩子,然而這個孩子卻如此肖似他生理上的父親。我隻能這麼稱呼葉瀾修了,我不能接受哪個父親可以如此狠心地拋棄自己的孩子,那他就不配「父親」這兩個字。

我抱起孩子湊到駱寒衣麵前,「看,孩子長得很像你呢!」

駱寒衣貪婪地看著孩子的小臉,溫柔地笑著,「是個漂亮的孩子。」她伸出手似要撫摸孩子柔嫩的麵頰,然而手伸到半空又無力地垂落下來,她已經沒有力氣抱自己千辛萬苦生出的孩子。「把他放在我身邊吧!」她輕聲懇求,「我這個做娘的真沒有,都不能抱抱他。」

我將孩子放在她身旁,又拉過她的胳膊輕輕地放在繈褓上,讓她用這種方式擁著孩子。她低頭一眨不眨地癡看著嬰兒,目光柔得能滴出水來。

我勉強笑道:「日子長著呢,有你抱的時候。」抬眼之際,就見站在床尾的那個產婆麵色驚恐地自駱寒衣%e8%85%bf/間收回兩隻手,手上的鮮血滴滴嗒嗒地往下流。我心猛地一沉,扭頭去看李郎中,李郎中也看見了,神色一黯,輕輕衝我搖搖頭。

此刻駱寒衣麵色灰白,氣若遊絲,誰都能看得出來,生命正隨著洶湧而出的鮮血湧出她的身外。夏初捂著嘴躲到床欄後麵哭泣,兩個產婆怕連累到自己嚇得瑟瑟發抖。隻有駱寒衣好像毫無覺察自己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她用手指輕輕摩挲著孩子的小臉,滿眼的幸福與滿足,歎息著感慨,「他真小啊……」一滴眼淚自她的眼中落下,滴到了孩子的嘴邊,小傢夥抿抿小嘴,大約是嘗到了苦澀的味道,委屈地抽泣起來。

駱寒衣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我隻能勉強聽見她在說,「我可憐的孩子,一生下來就沒有爹也沒有娘……」

我的眼淚忽地一下子湧出眼眶,淚眼朦朧中,我聽到駱寒衣在喚我的名字,「我在。」我清清嗓子,上前一步。

她笑著,已經無懼生死,「想不到啊,竟是你送我最後一程。謝謝你,青蕪,如果不是這層關係,我想我們能成為朋友的。我既是將死之人,唯有厚著臉皮再求你最後一件事……」

我誠心誠意道:「你說吧,我一定做到。」

駱寒衣眼中的神采如燃盡的爐火漸漸熄滅,她一字一句地向我道:「我……的……孩……子……不……要……生……活……在……宮……中……」

說完最後一個字,她的頭一歪,臉頰抵著孩子的頭頂,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