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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前突然一張放大的死人臉,蒼白的皮膚,空洞的灰色眼眸,離我的鼻尖不過幾寸,我瞬間成了鬥%e9%9b%9e眼,驚嚇中猛地倒退了一步。見鬼了,還真會瞬間位移,這個梵冥果真邪門。

然而再定睛一看,麵前並沒有人,梵冥仍站在我們五十步開外的地方,好像從來沒有移動過。我趕緊蹭到雲謹言身邊,雲謹言將我護在懷中,警惕地看著梵冥。

第147章 劫後餘生

梵冥緩緩說道:「你們一群人帶著草藥,怪不得沒有受我的花霧控製,而你們兩個身上有我種下的『纏絲』蠱毒,所以我的花霧對你們毫無作用。」

我記得阿城說過,梵冥是個瞎子,沒想到他其他感官如此敏銳,能夠準確地判斷我們的方位,還能夠知道我們不受控製的原因。

梵冥乾巴巴道:「你們也是阿瑤的敵人,今天我就讓你們全都死在這裡,為阿瑤除掉你們。」

隨著最後一個字從他口中吐出,密林裡剎那間飛沙走石,一股強勁的陰風自密林深處席捲而來,吹得我們站立不穩,東倒西歪。梵冥的臉再次在我們眼前放大,延展到遮住了整個天空,四周密密麻麻全是他灰色的眼眸,死寂的目光無處不在,如暗夜中跳動的鬼火,隨時會將我們吞噬。

那詭異的現象讓人心生懼意,暗衛中有人大叫了一聲昏死過去,其他暗衛也不自覺麵露敬畏驚恐之色,手中的長劍叮噹墜地。聞訊而來的李威和他的部下也看到了這一幕,膽小的已經跪地不起朝天膜拜,口念「神仙饒命……」。

「梵冥!」我大喝他的名字。我就是不信這個邪,所有的邪門歪道都不過是怪力亂神之說,這世間哪有什麼神仙。我堅信梵冥不過是使用了類似於催眠術或者是攝魂術之類的心理暗示,製造出這些幻像。

一瞬間所有的灰色眼睛都聚焦到我身上,目光陰冷,像灰色的利劍。我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向大家喊道:「別被他騙了,這不過是梵冥的障眼法,大家不要看他的眼睛,自然就不會被他的幻像迷惑。」

神誌尚較為清醒的都依我所言閉上了眼睛,當我們再睜開眼睛時,幻像已經消失,麵前不過是茂密的樹木,哪有什麼眼睛。

梵冥直直地「看」向我的方向,雖然眼睛是盲的,我卻絕得他能將我整個人看透。「你這個女娃娃透著古怪,好像不是這個世道裡的人。本來我還想看在你是阿城姐姐的份上饒你一命,現在看來還是讓你死更為妥當。」

言語間一陣腥風帶著惡臭襲來,我跟著莫傷好歹學習了一些藥理,立刻分辨出這與隻能迷惑人心智的曼陀羅花霧不同,是切切實實的毒/藥。看來莫傷真的是動了殺機,我趕緊摀住口鼻,可是已經晚了,彷彿一隻手一把扼住了我的喉嚨,我感到呼吸困難,隨時會窒息。我抓著%e8%83%b8口痛苦地倒在地上,側頭看向其他人也都握著自己的脖頸,麵色青紫。那些帶著口罩的暗衛因為吸入的氣味較少要稍微好些,但是那草藥是針對曼陀羅花霧的,對這種新品種毒/藥並無作用,漸漸地他們也同我一樣萎頓在地。

%e8%83%b8口處彷彿壓著千斤巨石,我徒勞地張著嘴,卻無法將空氣帶入我的肺部。死亡的陰影籠罩下來,我四處需找雲謹言,如果要死,我希望他是我眼中最後的景象。「謹言……」我嘶聲喚道,聲音中透出恐懼,此時此刻我已經不怕死,我是怕不能和他在一起。

眼前發黑之際,我終於看見雲謹言的臉,我吃力地握住他的手,掙紮道:「要死……死在一起。」

「不急死。」雲謹言也是說話困難,但看上去比我好很多,畢竟他一身武功,及時閉氣還能晚些發作。他湊近我,將嘴覆在我的嘴上,雖然命懸一線,我還是忍不住心神一蕩。這叫不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事實證明我想多了,他渡了一口氣給我,氣流衝進我的氣管,充盈了我的肺部,讓一腳踏入鬼門關的我感覺自己又有了一絲活力。

雲謹言將引線塞到我手裡,「剛才我趁你們說話的功夫,繞到梵冥身後,把那個炸藥放到他背後的一棵大樹後麵了。」

雖然我此刻已是說不出話來,但還是目露欽佩地看著雲謹言,原來他並未受梵冥的幻像迷惑,而是繞了一大圈放炸藥去了,人才啊!

雲謹言頗為謙遜,「一會兒再佩服我。你帶火石了嗎?」

我艱難點頭,用目光示意他在我懷裡,他伸手自我懷中掏出荷包,拿出火石點燃了引線。嘶嘶的燃燒聲引起了梵冥的警覺,他目不能視,隻能憑聲音判斷聲音的方位,此刻他專注地側頭傾聽,空氣中的腥臭味減弱了許多。雲謹言藉機拖著我往後跑。

身後「轟隆」一聲巨響,雲謹言將我撲倒並護在身下。煙塵散去,也帶走了空氣中的腥臭氣味,雖然被火藥味嗆得咳嗽,但好歹能夠正常呼吸了,這一刻我才體會到空氣的甜美可貴,能自由喘氣真舒服啊!

雲謹言被氣浪震暈了,我猛掐他的人中,他才呻/%e5%90%9f一聲悠悠醒轉過來。我們相對而望,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周圍人□□不止,不少人被爆炸的氣浪震傷,但好在爆炸在梵冥身後,離我們比較遠,而且大家基本上都是倒在地上的,因此傷勢並不嚴重。

我坐起身回望,就見剛才梵冥站的位置有一個大坑,一棵大樹被攔腰炸斷倒在坑裡,而梵冥倒在大坑邊上,僅剩的一條%e8%85%bf也被炸沒了,滿身血汙,身上的衣服七零八落碎布一樣,很多碎石片紮在他身上,像是從他肌/膚裡長出來的一般。他臉上被熏得□黑,褪去了一向的冷漠,切切實實地沾染上煙火氣,看上去頗為滑稽。看來梵冥還是很敏銳,即便看不見,還是憑借聲響在最後關頭躲過了爆炸的致命半徑,隻是他離得太近,終究是被炸成重傷,。

斜刺裡跑出一個人影,身形瘦消矯健,自坑邊抱起受重傷的梵冥。

「阿城!」我待看清來人,激動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阿城你個臭小子。你知道姐姐找你快找瘋了嗎?你去哪兒了?」

阿城神色黯然,「對不起姐姐,讓你擔心了。」

「說對不起沒用,快跟姐姐回去。」我的膝蓋剛才磕到地上時碰傷了,有些使不上力氣,隻能一邊說,一邊一瘸一拐地向坑邊走。

誰料阿城卻抱著梵冥退後了一步,目光中帶著不可動搖的堅定與執著,「我現在不能跟姐姐回去。姐姐再給我一點兒時間,我馬上就能為爹爹報仇了。」

「什……什麼?」我大驚失色,「你要怎麼報仇?你整天跟著梵冥都學些什麼?你別走火入魔把自己搭進去。」我都快哭出來了,不知如何才能勸他回頭。

阿城眼中漫過溫情與愧疚,「都是阿城不好,害姐姐惦記。不過姐姐不用擔心我,我學了好多東西,剛才的曼陀羅花霧就是我在密林那頭放出的。赤赫曾經意圖辱我,我也算是為自己報了仇。所以姐姐,我現在能保護自己了,等我為爹爹報完仇,就回去找你。」

不待我反應過來,阿城一揚手,一股白色的煙霧瞬間瀰漫上來,籠罩了整個樹林,更是遮住了他們的身影。待煙霧散去後,隻餘空蕩蕩的樹林,哪裡還有他和梵冥的影子。我欲哭無淚,這小子果真翅膀硬了,都會放□□了。

雲謹言捂著腦袋一瘸一拐地跟了過來,茫然問,「我剛才好像看見兩個阿城!」

我伸出兩個手指到他眼前,「這是幾?」

雲謹言瞪大眼睛努力辨認,「四!」

「郎中!郎中!」我心急火燎地找隨軍的郎中,「國舅爺被震成腦震盪了!」

‖思‖兔‖網‖

第148章 罪臣之後

一直到晚些時候回到國舅府躺在床上時,雲謹言看東西才不再重影,我也才鬆了一口氣。回想這一天,從駱寒衣上門求救,一直到密林裡的爆炸,整個跟做夢似的。

蘇宴幾的死讓我悲憤欲絕,阿城的出現又離開讓我憂心忡忡。我握著雲謹言的手整夜無眠,雲謹言體諒我的心情,雖然自己被震得七葷八素,按他的話說腦袋裡晃晃蕩蕩希湯寡水的,但還是柔聲開導我,陪我聊天。直到淩晨,我才在他溫柔低緩的聲音中迷迷糊糊地睡去。

雲謹言躺了三天才爬起來,一來是因為頭暈,二來純粹是被我拖累的,我的%e8%85%bf受傷了,害得他%e8%85%bf疼無法走路。不過好在他在上次禪位大典的爆炸中受的傷沒有惡化,正在復原的斷骨也沒有再次裂開,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這一日天氣陰沉,烏雲密佈,這種天氣最適合賴床,因此我們兩個一直躺到肚子餓了才爬起來。梳洗後坐到桌前吃早飯,隨口閒聊著,他替我盛碗粥,我餵他一口如意糕,雖是簡單的飯食也吃得甜如蜜糖。

忽然屋外一道刺目的閃電,在天空中畫出耀眼的折線,天地被照得通亮,緊接著就是震耳欲潰的一聲響雷,震得空氣都在顫動。我起身向窗外觀看,就見外麵狂風大作,天空中鉛雲密佈,壓得很低,彷彿就聚在頭頂,空氣中一股泥土的腥味,混著潮濕的水汽。忽然頭頂又是一道閃電在天空中留下遊龍一樣的亮痕,緊接著雷聲滾滾而來,如戰車開過,不一會兒豆大的雨點兒就落了下來,銀箭般自空中射向地麵,被風吹得砸在窗扇上,劈啪作響。我趕緊關了窗戶,轉身向雲謹言笑道:「剛才咱倆還打賭來著,你說隻會幹打雷不下雨,怎樣,我贏了吧!」

雲謹言帶著笑意慢條斯理道:「好,你贏了,我認賭服輸,等雨停了帶你去渭河劃船。」他起身伸了個懶腰,「不過這樣的雨天,最適合的是待在床上。」

我白了他一眼,「咱們可剛從床上下來,我都快睡傻了。」

他慢吞吞道:「在床上也不光可以睡覺。」

「你可以嗎?」我驚問。

他一臉受傷,「你懷疑我的能力?」

「不不不,不是。」我趕緊澄清,「我不是懷疑你的能力,我是說你最近一直受傷,肋骨斷了,胳膊也折了,現如今腦袋也震盪了,%e8%85%bf又使不上力氣,你覺得那種姿勢適合你?」

一句話將雲謹言問得啞口無言,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吊在脖子上的胳膊,一臉悲憤,於是也隻能化悲憤為食慾,憤懣地拿起一個包子塞進嘴裡,含糊不清道:「等我好了……哼……你等著……」

我不厚道地捂嘴偷笑。如今我們已是水到渠成,隻是府裡的郎中也說雲謹言在上次的爆炸中傷得頗重,斷骨剛剛癒合,不能有劇烈的運動,這個時候我可不敢招惹他。況且我還有一層顧慮,梵冥沒死,我們兩個人身上的蠱毒反而成了一種屏障,不用懼怕他無孔不入的曼陀羅花霧。

外麵的雨越下越急,越下越大,隻聽得見「嘩嘩」的雨聲,如同從天上往下倒水一般。我回到桌前,剛端起粥碗,就聽見外麵除了風聲雨聲,隱隱傳來喪鐘的聲響,肅穆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