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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是身在屋簷下,雲謹言雖有舅舅的身份,卻也不好直接為駱寒衣出頭,他擔心給駱寒衣找麻煩,因此借口蘅兒對我出言不遜教訓蘅兒。

蘅兒在地上翻滾,已是聲音嘶啞,氣若遊絲。她頭髮披散,衣服上滾得都是土,霞色紗衣也成了抹布。一張粉麵桃花臉更是青紫難辨,樣子十分狼狽。我看到那張肖似杜蘅的臉被打成了胖豬頭,也忍不住抖了抖。

「住手!」一聲斷喝自迴廊那方響起,葉瀾修一身大紅色的婚服,沉著臉走了過來,臉色黑得像鍋底。

韓平隻聽從雲謹言的命令,因此依舊左右開弓,揮掌如飛。雲謹言瞇起眼睛看了看越走越近的葉瀾修,揮揮手讓韓平退到一邊。蘅兒艱難地自地上撐起上半身,一張嘴痛苦地吐出幾顆牙齒,嘴裡含糊不清地哭著,「太……太子爺……救救我……」

葉瀾修瞟了一眼蘅兒,並不上心,隻是招來府裡的婢女吩咐道:「帶蘅兒姑娘下去歇息,找府裡郎中瞧瞧。」

蘅兒嚎啕大哭,抓著葉瀾修的衣角,「太子爺……您可得為我做主啊……」

葉瀾修抻回自己的衣擺,蘅兒被婢女架走了,一路仍哀嚎不止。葉瀾修直視著雲謹言,「你跑到我府裡打人,真當我這太子府是軟柿子由你為所欲為嗎?

雲謹言盯著葉瀾修的眼睛,一字一字道:「看好你的人,再讓我聽見她不老實,為非作歹,我就殺了她。」

葉瀾修略微想了想,很快想出其中的關竅,冷笑道:「我說為什麼呢?原來是這麼回事兒。本宮倒沒想到駱寒衣會去搬你這個救兵。」

雲謹言搖頭道:「不關寒衣的事兒。你這府裡的風吹草動,我想知道自然有法子知道。你寵信誰,迎娶誰我管不著,但寒衣是你的正妃,她對你的心意你可以無視,但不要作踐。」

葉瀾修強壓了怒火,「國舅爺帶著這麼多的暗衛來太子府不光是為本宮的太子妃出頭吧!你竟然還帶著本宮的侍妾,是來向本宮挑釁嗎?」

也許於他而言,妻妾都是一樣的,都是他的女人,但侍妾一詞還是讓我感覺刺耳,不過今時今日,我已不再計較這些。雲謹言一把摟住我的肩膀,「別瞎說,這可是你舅母。」

怒色染上葉瀾修的眉梢,眼底也掀起狠戾的狂潮,「雲謹言,本宮以前念在與你結盟的份上對你多有忍讓,你不要不識好歹。以本宮今日的實力,你這個過氣的國舅爺並非本宮對手。」

雲謹言抬了抬依舊吊在脖子上的胳膊,「快別提什麼結盟了,沒見過你這麼坑人的盟友。舅舅我這一身的傷都是拜你所賜,大外甥你做人也太不地道。」

葉瀾修怒不可遏,「你趁人之危,搶我愛妻,你做人又有多地道?」

「好了,葉瀾修。我們來不是和你討論孰是孰非的。」我深知與葉瀾修爭論下去也毫無結果,隻能打斷他,「我和國舅爺聽聞你要將蘇宴幾送給赤赫,可有此事?」

葉瀾修負手而立,神色陰鬱,「聽聞?聽誰說的?」他眼神冰冷,不屑道:「又是駱寒衣跑到國舅府去搬弄是非吧!想當初葉瀾昊和駱氏處處針對本宮,欲置本宮死地而後快,如今本宮不殺她,還保留她的太子妃之位已是對她仁至義盡,她竟然還多管閒事。」

他提起懷著他骨肉的妻子竟然如此冷漠,雖說不關我的事兒,但還是讓我覺得齒冷。於駱寒衣我早已沒有了絲毫的嫉妒和芥蒂,此刻隻為她不值,一生癡情錯付,滿腔柔情隻換來□□。

雲謹言憤然道:「不管駱氏與你有何恩怨是非,寒衣自始至終對你心意如一,並無半分對不起你的地方。如今她又懷著你的骨肉,你但凡有一絲良心就應該善待於她。」

葉瀾修冷笑,「雲謹言,你手可伸得太長了,本宮太子府裡內宅的事兒你也要摻和。我們夫妻間的事情豈容你一個外人置喙。」他目光中閃過一絲痛楚,「你搶了本宮一個女人,怎麼對本宮的正妃還有不可告人的興趣嗎?」

一句話氣得雲謹言臉都青了,「葉瀾修,你別血口噴人。我是你和寒衣的舅父,就是看不慣你欺負寒衣。你負了誰,也不能負她。」

「行了,雲謹言,你還真跑這兒來擺舅舅的譜兒了。如今我與雲惜瑤和葉瀾澈勢不兩立,你又算哪門子的舅舅。」葉瀾修冷冷一笑,「你少管點兒閒事,我看在駱寒衣懷著身孕的份上,還能給她條活路。你若替她強出頭,不怕我把這筆賬算在她頭上嗎?」

雲謹言%e8%83%b8膛起伏,額角的青筋都爆了出來,卻顧及駱寒衣的處境,生生忍住。現實擺在這兒,駱寒衣不肯離開太子府,更不願尋求雲謹言的庇護,她的生死就完全掌握在葉瀾修手裡。

雲謹言強壓怒火,忍耐道:「葉瀾修,你我間的恩怨不要牽及寒衣。寒衣是你的妻子,還有著身孕,你即便不憐惜她,也別拿她做出氣筒。如今她已經夠孤苦了,你是她全部的依靠。你若是再棄她不顧,任由她被人欺辱,她還能有活路嗎?」

葉瀾修揚起一隻手打斷雲謹言,「 既然你知道她是我的正妃,就別再廢話。本宮這府裡還輪不到你來管東管西。如今聯盟已破,你我非友即敵,更何況……」他瞟了我一眼,目光中帶著痛楚和狼狽,咬牙道:「這筆賬我自會跟你清算!」

第145章 不改初心

雲謹言待要再理論,我趕緊拉住他。今日我們為蘇宴幾而來,不能再節外生枝,因而直接向葉瀾修道:「我們今日前來不是跟你爭個長短的,我隻問你,蘇宴幾呢?」

「『我們』?」葉瀾修聞言止不住地笑出來,好像遇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兒,隻是笑完又露出寂寥懨懨的神色,淡淡道:「赤赫是向我索要蘇宴幾,條件優厚,我答應了。」

「你果真答應了?」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能說出話來,「你知道他這麼多年為你付出了多少?犧牲了多少?你怎麼能這麼做?他苦苦支撐這麼多年,所為的不過是報你當年的知遇之恩和兄弟情誼。他為了助你忍辱負重,不惜自毀聲譽與你在人前演戲。如今你不再需要他了,就這樣對他嗎?」

「我沒強迫他。」葉瀾修毫不在意,彷彿隻是在說一個毫不相乾的人,「我隻是跟他說了赤赫求要他。他跟我談條件,我同意了他的請求,他便自願隨赤赫而去。」

「自願?他瘋了嗎?什麼條件能讓他答應這樣的事兒?」我感到完全不能理解,蘇宴幾這個人我很清楚,他並非斷/袖,況且他心中隻有駱寒衣,更說過要等到駱寒衣生子後離開太子府浪跡江湖,他不可能去攀附赤赫。

葉瀾修看向天際流雲,漠然道:「晏幾的條件是:讓我保留駱寒衣的太子妃之位,他日本宮登基,君臨天下之日,由駱寒衣執掌鳳印母儀天下。」

我感到彷彿一盆冷水兜頭而下,涼徹心扉。蘇宴幾曾經說過,他此生最大的心願一是助葉瀾修能登上帝位,二是駱寒衣能夠以皇後的身份站在葉瀾修旁邊。如今他果真踐行了自己的諾言,用他的全部來保護駱寒衣。我不可思議地看著葉瀾修,「所以,你就這樣將他推入那萬劫不復的地獄?」^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葉瀾修不為所動,目光中的冷漠彷彿刀劍上的寒霜,「萬劫不復?那也是他自己選的路。他對駱寒衣那點兒齷齪心思我早就知道。我應了他不殺駱寒衣,也許了他駱寒衣皇後之位,他求仁得仁,也算本宮成全他。」

我定定地看著他,「愛一個人的心並不齷齪,更何況蘇宴幾將對駱寒衣的感情深埋於心,連多看她一眼都覺得是褻瀆。他隻想靜靜守護她,待她一切安好就悄然隱退。如果這是齷齪的話,天底下可還有重情重義之人。真正的齷齪是利用別人的感情,是踐踏人心,是利慾熏心恩將仇報。」

「恩將仇報?」葉瀾修咄咄反問,「他於我有何恩德?有何情分?如果你忘了我是誰,忘了我們十年的情義,我可以告訴你。杜蘅,在這個世上,唯一讓我在乎的隻有你,其他的人對我來說都是毫不相乾的陌生人,他們的死活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事到如今,他勝券在握,已經不刻意地在雲謹言或其他人麵前掩飾他與我的關係。我看著他的臉,忽然感覺自己從未認識過他一般,「你錯了。」我向他道:「你想讓我還拿你當作林越,但你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林越了,你已經變成了葉瀾修。你用葉瀾修的身份去追權逐利,享受這個身份帶給你的無尚尊榮,享受周圍人對你這個太子的扶持與付出,卻不去善待葉瀾修的親人朋友。駱寒衣和蘇宴幾都不是毫不相乾的陌生人,他們一個是你的妻子,深愛著你,還懷著你的孩子;一個是你的手足,為你問鼎皇位忍辱負重拚盡全力。而你又是怎麼對待他們的?我跟你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我隻問你,蘇宴幾現在在哪裡?」

葉瀾修頓了一下,方緩緩道:「他……昨晚就被赤赫帶走了。大概在烏國的驛館。」

我大驚失色,顧不得多說,拉起雲謹言轉身就跑。去往驛館的路途我們沒有再坐馬車,耽誤一分一秒都讓我心如刀割。我想起葉瀾修在昭陽行宮遇刺那晚,赤赫帶走了阿城。想起我和雲謹言破門而入時阿城手握奈何,目光羞憤絕望。那一次幸虧我們到的及時,而這一次,蘇宴幾已經被帶走了整整一個晚上,我簡直不敢想像蘇宴幾遭遇了什麼。

雲謹言帶著我共騎一匹快馬,單手從背後圈住我,我在他的懷裡仍忍不住瑟瑟發抖。心情沉重的我們一路都沒有說一句話,任何言語都是多餘,隻有拚命地拍馬趕路。

我們風馳電掣趕到了烏國的驛館,飛身下馬衝進了驛館大門。整個驛館靜悄悄的,隻有幾個年邁的烏國僕役在打掃房間。我撲過去抓住一個正在掃地的僕役,急急地問:「赤赫在哪裡?昨晚上他帶回來的人呢,關在哪裡了?」

那人衝我擺擺手,嘴裡嘰裡咕嚕的一通烏國話,看樣子是聽不懂我說的話。我放開他惶然四顧,驛館裡的房間都屋門緊閉,彷彿有兇猛的野獸躲在門後。我在樓下一間屋子一間屋子地找,雲謹言衝到樓上去找。雲謹言的暗衛也趕來了,將整個驛館團團圍住。

每打開一扇門,我都心如擂鼓,想找到人,又擔心看到的景象。我轉了一圈,樓下的房間都空空如也,早已是人去樓空。我順著木質的樓梯跑到樓上,就見雲謹言背靠牆壁垂頭站在一扇門的外麵。他身上那件墨藍色的披風不見了,一身銀灰色的錦衣彷彿融入了周圍的環境中,顯得壓抑而沉重。我過去搖撼他的手臂,焦急地問,「找到了嗎?」

他靜默了一會兒,緩緩地點點頭。

我伸手去推旁邊的門,他拉住我,澀聲道:「你……還是別看了。」

我心中大駭,不詳的預感如潮水將我淹沒。我甩開他的手,顫唞著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