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頁(1 / 1)

一大坨藥膏塗在我臂彎和手掌的牙印上,聲色俱厲道:「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兒,不許別人咬你!」

我小%e9%9b%9e啄米一樣點頭,「我保證,我保證,絕對不會再連累你挨咬。」

我們在寧園又多住了一日,當晚寧大有為了慶祝抓獲了販賣女子的團夥,為民除了一害,在寧園大擺筵席以示慶祝。

當然「大擺宴席」的說法是他提出來的,我們對他的筵席也沒報什麼期望。果不其然,所謂的大擺宴席,不過是在四個素菜一碗清湯的基礎上又加了半隻%e9%9b%9e和兩條巴掌大的小魚。

我們在他的勸說下共飲了一杯淡如水的酒,就紛紛找借口離席。我的借口是身體不適需要休息,莫傷是今日受辱精神恍惚,雲謹言是跑路太多有些疲憊,阿城是要照顧我。於是我們一哄而散,隻剩下寧大有一人哀歎,「這麼多的菜,不能浪費啊!來人,包起來給夫人和小姐送去。」

我們四人出了寧園,此時已是傍晚,紅彤彤的晚霞以天空為卷繪出濃墨重彩的圖案,四下裡炊煙裊裊,母親呼喚著貪玩的孩童回家吃飯,一派寧靜溫馨的景像。

莫傷一路喊餓,「咱們去醉楓樓用飯吧,我這擔驚受怕了一天,需要吃點兒好的壓壓驚,那醉楓樓的野味實在不錯。」

我點頭表示同意,「隻要不是寧園裡的飯菜,去哪裡吃都行。」

旁邊的阿城拉拉我的袖子,「姐姐,中午的時候國舅爺辦完事兒就去江邊租了一條畫舫,還訂了一桌飯菜,本想帶你遊玩的,結果回去後沒有找到你。」

「真的?」我吃驚地看向雲謹言,後者歪著腦袋看向天邊的彩霞,一副不屑理我的樣子。

我趕忙換上一副討好的笑容,「國舅爺,不知那艘畫舫還在不在?」

雲謹言哼了一聲,「在是在,不過爺也沒興趣去了,天都快黑了還能看見什麼?」

我低眉順眼,「古人有詩雲: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裡,何處春江無月明!其實晚上遊玩也是別有一番風趣的。」說著,我推了推旁邊的阿城,讓他幫我說話。

阿城警醒過來忙道:「是啊,光那一桌飯菜就五十兩銀子呢,不吃也是白浪費了。」

雲謹言白了阿城一眼,「怎麼跟寧大有那個吝嗇鬼似的,不就一桌飯菜嗎?爺有的是銀子,不怕糟蹋。」

第108章 江上明月

我知道他還為下午的事兒生氣,不禁偷偷撇撇嘴,「小心眼兒。」

阿城是雲謹言的死忠腦殘粉兒,趕忙向我小聲道:「姐姐別怪國舅爺生氣,你不知道今天下午不見了姐姐,又得知姐姐遇到了危險,國舅爺有多擔心。我跟了國舅爺這麼多年,從沒見過他那麼著急,好像天塌下來一樣,直接衝到知府衙門,調了長州所有的官兵搜城。偏偏不知從哪兒得的信兒,他又拿著長州的城圖找什麼虎池、池虎之類莫名其妙的地方,這長州城還真有虎池和曲口這兩個地方,都在城郊,一南一北各離長州二十裡,國舅爺帶著人馬不停蹄地一路飛奔過去,卻都撲了空,又無功而返。最後好不容易在巷子裡的舊宅裡找到姐姐和莫神醫。再找不到的話,國舅爺都要飛鴿傳書調他的暗衛回來了,還要調動西北大營的士兵來找姐姐。」

雲謹言過來敲了一下阿城的頭,「就你嘴碎。再多嘴就罰你回去掃一個月的庭院。」

阿城吐吐%e8%88%8c頭遠遠地躲到一邊去了。我聽了阿城的話越發感到內疚,右手舉過頭頂向雲謹言起誓道:「我用我的人格保證,我以後一定聽你的話,在蠱毒未解之前,絕不以身犯險,誓死捍衛自己的健康和安全。」

雲謹言聽了我的誓言反而皺了眉頭,烏黑濃密的睫毛低垂著,擋住了他的眼睛,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我窺著他的神色,哦,這是還不滿意的意思啊!我拿出小時候乾了錯事寫檢討書的勁兒再接再厲,「從今以後,我一定為你馬首是瞻,你讓我進我才進,你讓我退我才退,再不自由散漫。我會時刻牢記我的處境直接關係到你的安危……」

「行了,」在我還想進一步表忠心的時候,雲謹言出聲打斷了我,「我並不是怕被你連累,我隻是……」

隻是什麼?我疑惑地看著他。他忽然伸手撫過我的頭髮,伴著悠長的歎息輕聲道:「我隻是擔心你。」

我心一動,異樣的感覺充斥全身,就好像前世冬日裡去泡溫泉。天空中飄灑著雪花,涼涼的落在頭頂,讓人神思清明,而身體卻浸泡在冒著熱氣的泉水中,心都要跟著沸騰。

大概我此刻的樣子很傻,他失笑地搖搖頭,「你呀……」復又牽起我,「走吧,畫舫應該還在等我們,爺可是付了一整天的銀子。」

阿城自然而然地跟過來,卻被莫傷一把拖住,「你們兩個去把,我餓得受不了了,也懶得看什麼夜景,我跟阿城去醉楓樓吃飯,阿城也愛吃醉楓樓的乾燒野鴿和紅燜雁翅對不對?」

「我其實吃什麼都無所謂……」阿城待要說什麼,卻被莫傷捂了嘴。

雲謹言自救了我們回來就沒給我好臉色,對莫傷更是橫眉冷對,此刻卻難得露出一抹滿意而感激的笑容,「夠朋友!你咬我女人的事兒,爺就不跟你計較了。」

「喂,誰是你的女……」我剛想申辯,被雲謹言一個眼刀飛過來,乖乖閉了嘴。誰讓我還想去遊船呢?吃人家嘴短不是!

一路到了長州城東麵的楓露江畔,但見幾十丈寬的江麵煙波浩裊,頭頂明月初升,一艘畫舫靜靜地停駐在江邊,舷窗處掛著兩串紅燈籠,在夜色中隨著微風輕輕搖晃,搖落一片醉人的旖旎光暈,照亮了近旁的江水。雲謹言扶著我上了船,畫舫飄飄蕩蕩地行到江麵中心,順江而下。

江麵上不時有船隻經過,有搖櫓的客船,打漁的小船,也有跟我們這艘一樣的畫舫,燈火通明,更有歌妓彈撥著琵琶低%e5%90%9f淺唱,灑落了一江的風花雪月。我立於船頭,貪看月色中的楓露江,此時明月高懸,江麵都被鍍上了一層銀白色的月光,船隻開過,攪碎了水麵的波光,碎銀一般層層暈染開來,驚醒了江中的魚兒躍出水麵。

早春時節江上的風還是有些大,雖然我穿得很厚,雲謹言還是解下`身上的鶴裘披風披在我的身上,又拉起風帽罩在我頭上,隨意問道:「剛才你說的那首詩『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我怎麼從沒聽過?」

眼前的美景讓我放鬆了警惕,我笑言:「你當然沒聽過,這是我們家鄉一位名叫張若虛的詩人寫的詩,也是我最喜的一首。我很懶的,小學時學過的詩詞從不好好背誦,大多隻記得一兩句,隻有這首卻像印在腦子裡一樣。我背給你聽好不好?」我仰著頭央求他,他笑著點頭,於是我輕聲念道:「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待我念完,雲謹言喃喃著這兩句,也是癡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讚道:「你的家鄉果真是人傑地靈,竟有這樣才華橫溢的人,能寫出這樣驚才絕艷的詩句。」

「是啊。」我看著頭頂的明月,一絲傷感湧上心頭,「可惜我回不去了。」

「那就留下來。」雲謹言接口道。

留下來?留在這個不屬於我的時空?這個沒有父母沒有杜誠的異世?我有些迷惘地看向他,他的眼睛落入了月光,如春水般動人心魄,讓我的心不自覺地漏跳一拍。

船家早已將精緻的酒菜擺在畫舫中的八仙桌上,我們坐到桌前,雲謹言拿起酒壺斟滿我們麵前的酒杯。一股芬芳清甜的酒香飄了出來,緋紅色的液體聚在雪白的細瓷酒盞中,好似一方上好的紅玉。他的聲音帶著醉人的磁性,「來,嘗嘗看,這是用今年早春盛開的第一季桃花釀製的美酒,名字叫『浮光流年』」

我舉起酒杯一飲而下,酒香清冽,入口綿軟甘甜,帶著桃花的馥鬱香氣,我忍不住將空杯舉到他麵前。他笑得格外好看,精緻得不可思議的眉眼在燈光的浸潤下閃閃發光,手執酒壺又往我的杯子裡注入一杯。

「你要灌醉我嗎?」我笑著問他。

「不。」他神色認真,「我要你心甘情願。」

我飲下杯中的美酒,傻乎乎地笑著。明月、楓露江、美酒、佳餚、江麵上飄過的絲竹聲還有眼前這個俊美如斯的男子,一切都是這樣美好,我第一次覺得如果真回不去了,留在這裡也不錯……

那晚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寧園,我忘了告訴雲謹言,我的酒量很小很小,前世一杯啤酒就能讓我的臉紅得跟猴%e5%b1%81%e8%82%a1似的。正因如此,我很少喝酒,我還算是個有自製力的人,所以也從未醉過。沒想到穿到這一世,我的酒量依舊小得可憐,幾杯甜絲絲的桃花酒就讓我人事不省。?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第二天一早,我捧著昏沉沉的腦袋從寧園的床榻上醒來。阿城關切地在屋外問我:「姐姐,你醒了嗎?起來吃早飯吧。」

我應了一聲,梳洗一番出了屋,悄悄問阿城,「我昨晚怎麼回來的?」

阿城神色扭捏,半天才吭哧道:「姐姐是……是被國舅爺抱著回來的。爺把姐姐放在床上,絞了帕子給姐姐擦了臉,又替姐姐蓋上被子才離開的。」

我難堪地抓抓頭,讓弟弟看見我被個男人給抱回來可真是夠丟臉的。我忽然憶起一事,小心翼翼地問阿城:「我好像是喝多了,我有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阿城想了想,「姐姐就是一直嘟囔著『回家,回家,我要回家。』什麼的,然後就睡過去了。」

「那就好!」我微微放心,隨阿城到了飯堂。

剛坐下就見莫傷鬼鬼祟祟地打量我,趁著阿城去拿碗的工夫,他神神秘秘地湊過來,「你們……酒後亂性了?」

我正伸手去拿一個饅頭,聞言手一抖,饅頭都落在桌子上了,「你別瞎說,沒有的事兒!讓阿城聽見,我這做姐姐的臉往哪兒擱?」

莫傷一臉思索,「還沒成事兒?我白給你製造機會,結果你還沒將那小子拿下。」

「用你製造機會?關你什麼事兒啊?」我差點兒拿手裡的饅頭去砸他,說得就好像我急色著要撲倒雲謹言一樣。

莫傷也是憤憤,「我再不識相點兒,雲謹言那小子都快拿我當假想敵了。」

「這哪兒挨哪兒啊?」

正說著,雲謹言捧著腦袋進了屋,一%e5%b1%81%e8%82%a1坐在椅子上,呻/%e5%90%9f不止。

「你怎麼了?」莫傷嚇了一跳。

雲謹言指著我控訴,「我再跟你喝酒,我就是豬!爺喝一罈烈酒不會醉。結果昨晚你就喝了三兩杯桃花酒就醉了,害得我頭痛欲裂,徹夜未眠,這會兒腦袋還一跳一跳的疼呢。」

我吐了下%e8%88%8c頭,趕緊盛碗粥給他。雲謹言哼哼唧唧地捧著腦袋喝粥。

第109章 西山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