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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恩。」說完趕緊回到角落裡,大概覺得我古怪不正常吧。

莫傷伸手過來,「來來來,我給你把把脈,難不成犯了癡症?」

我甩掉他的手指,「你才花癡呢!」

莫傷悻悻地縮回手,「那你幹什麼盯著那書生,恨不得給人家看出兩個窟窿來!」

雲謹言適時地從銅鍋中給我加了一塊兒豆腐,「快吃吧,即便那書生秀色可餐,可畢竟不解飽。」

我怏怏地將豆腐放在嘴裡,食不知味地嚼著,這才意識到他們兩個在調侃我,「誰看他當飯吃了?他隻是很像我的……一個故人罷了。」

「那他是你的那位故人嗎?」雲謹言貌似不經意地問。

我搖搖頭,「不是。」用筷子嘩啦著鍋裡的肉片,卻再也沒了食慾。

晚上躺在馬車裡的軟塌上,我睜著眼睛看著雕著歲寒三友的紅木車頂,雖然顛簸了一天身體很是乏累,卻久久不能入睡,一閉眼就看到林越的臉和葉瀾修的臉重疊交錯,我忽然無比痛恨這場穿越,它不但讓我的愛人換了一個軀殼,還丟掉了那顆愛我的心,讓我的愛人最終變成了陌路。

我想到假死那晚在水榭花塢看到葉瀾修神色絕望地抱著那個跟杜蘅頗有幾分相像的舞姬,那一幕促使我最終下定決心離開太子府,離開葉瀾修。而此刻我有些理解他當時的心境,曾經的愛人已經換了一副身體和容貌,而珍藏在心底的記憶卻依舊迷戀著那人舊時的容顏。就像我剛才看到那個姓尹的書生一樣,天地間彷彿有一道光束,從這個時空投影到我熟悉的過往。那一刻我的靈魂彷彿脫離了我的身體,隨著那道光回到了我心心唸唸的地方,而我的林越依舊是那個愛我的林越,在光束的那頭向我微笑。

我不知自己何時睡著,隻是覺得睡得極不安穩,好像剛閉了會兒眼睛,就聽見阿城在馬車外輕聲喚我,「姐姐,該起了,咱們要盡快趕路,不然晚上又要睡在野地裡了。」

我趕忙爬起來,簡單地洗漱一番,梳了梳頭髮,隻用一根銀色的緞帶紮了個馬尾就下了馬車。阿城已在炕桌上擺上了早飯,幾樣點心並幾個清淡的小菜。銅鍋裡熬著火%e8%85%bf竹筍粥,香味隨著鍋裡咕嘟咕嘟的氣泡逸了出來,能在野外吃上如此豐盛的早餐,還是讓人感覺挺幸福的。

莫傷看了我一眼嘖嘖稱奇,「沒睡好嗎?這一對黑眼圈!當年我在蜀地一帶的山上採藥時曾見過一種白熊獸,臉上一對碩大的黑眼圈與你此刻的樣子頗為神似。」

我默默地拿起一塊芙蓉糕塞到他嘴裡。

阿城幫我盛了一碗粥,不無擔憂道:「姐姐氣色不好,是不是昨日累到了。」

我接過粥碗,勉強笑道:「又不是紙糊的,哪裡就累到了。不過是昨晚有點兒失眠而已。」嘴裡說著,仍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看向角落,發現那個姓尹的書生也已經起來了,正背對著我們整理書箱。

我調回目光看向手裡的粥碗,卻感覺到一旁的雲謹言正不動聲色地觀察我。我佯裝不知,用調羹攪動著碗裡的粥。

阿城和莫傷吃完了開始收拾東西,隻剩下我和雲謹言。我放下粥碗拿起一塊鵝油叉燒卷,掰下一塊放在嘴裡。雲謹言忽然湊近我,若有所思地問:「林越是誰?」

「什麼?」我一驚噎到,雲謹言忙拍我後背,又倒了碗水給我,我喝了水才順過氣來。

感到雲謹言依舊看著我,我低頭小聲道:「一個故人。」我繼續小口吃著叉燒卷,含糊不清問他:「你怎麼知道這個名字的?」

「你昨天晚上一直叫這個名字。」雲謹言懶洋洋道。

「你偷聽!」心底不可示人的傷口被揭開讓我惱羞成怒,同時我又隱隱擔心他會發現我和葉瀾修穿越的秘密。

雲謹言斜了我一眼,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咚」地一聲按在他的%e8%83%b8口上。

掌心下是溫熱又堅韌的觸感,我紅著臉想抽出自己的手,「你放開,我可不稀罕摸你。」

雲謹言哼了一聲扔開我的手,「爺還沒這麼無聊,半夜不睡覺去窺視你。是我被心口處的疼痛痛醒了,才去馬車那裡看看是不是你又連累我倒黴。結果看到你在睡夢中哭個不停,還一直叫『林越』這個名字。」

第102章 打開心結

我低頭不語,雲謹言腦洞大開,手撫下巴道:「難道你的青梅竹馬不是三小子,而是這個叫林越的?後來你進了太子府,甩了姓林的,又覺得對不起他,所以才會對他念念不忘。如今你已恢復自由,自然是第一個想到此人。」

我無語地白了雲謹言一眼,這要是放在現代,也是個網絡寫手啊!我放下手裡的叉燒卷,「別瞎猜了國舅爺,林越是私下裡我對葉瀾修的稱呼,就像他叫我『杜蘅』一樣。」

雲謹言不說話了,低頭坐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拿過我吃了一半的叉燒卷三下五除二地消滅乾淨,又端起我的粥碗,一仰頭倒進嘴裡,然後一抹嘴放下空碗起身而去。一套動作如行雲流水,一點兒奔兒都沒打。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就這樣吃掉我的早飯,正想追過去聲討他,就見姓尹的書生整理完了被褥和書箱,過來向我們辭行。

我抬眼望去,晨光中他的麵貌清晰可辨,失去了昨晚火光的修飾,他看上去其實與林越並不是很相像,最多是眉眼有三、五成類似,這個發現讓我不知是失望還是欣慰。他隻是個偶遇的陌生人,隻因相似的眉眼勾起我鐫刻在心底的那個身影。也許潛意識裡,我自欺欺人地將林越和葉瀾修看作兩個人的,葉瀾修背叛了我,可是林越沒有,林越一直愛我,一如那八年的美好時光。所以我才會在看到這個與他眉眼相似的書生時情難自禁,以為是我的林越穿越過來與我相遇。可笑啊,不過是一場水月鏡花,林越也好,葉瀾修也罷,他們是一個人,一個已經走出我生命的人。

書生背上書箱走出了破廟,我扭頭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廟門口的晨曦中,這一刻我忽然有種釋然的感覺,彷彿心底有一道暗門被打開,釋放出捆縛我靈魂的那個心結。

陽光自屋頂破洞照進來,將我整個人籠罩在光束中,我沐浴著陽光,感到渾身暖洋洋的。自假死以來,我努力壓抑著心頭的痛楚和對那段十年感情的悼念,不敢去想,不敢去觸碰。而此刻我覺得我活過來了,那是一種獲得了新生的感覺,讓我不再糾結曾經的過往。背叛也好,背道而馳也罷,那個人都已離我遠去,不可逆轉。我將那個人結印塵封在了我的記憶深處。感謝你曾經陪伴我度過的美好時光,感謝你曾經給我的愛戀,既然我們無法繼續攜手走下去,就讓我們就此別過,不再想念。

上馬車時,雲謹言跟在我身後,沒頭沒腦地問了我一句,「你還在想他?」

我也說不清昨晚我想念的是林越還是葉瀾修,他們究竟在我心中是兩個人還是合二為一的一個人。不過沒所謂了,我抬頭看著頭頂的藍天白雲,微笑著答道:「不想了。很奇怪,突然就放下了。」

雲謹言挑挑眉毛,「真的放下了?」

「嗯。」我認真地點點頭,「昨晚的那個書生麵目依稀有幾分像他,才會讓我有種傷疤被揭開的感覺。其實這也是件好事,與其捂著蓋著的自欺欺人那個傷疤不存在,還不如直麵這個傷疤。以前聽人說過,一個人經歷失戀會有六個階段,由最開始的不肯相信、迴避、不得已地接受、敢於麵對、雲淡風輕一直到最後尋找新的愛情,我想我已經做到了『敢於麵對』。我是在睡夢中叫了林越這個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名字,那是一種告別,告別我心中的他。」

雲謹言神色一動,%e5%94%87角上彎,彷彿三月的陽光驅散了陰霾。↑思↑兔↑網↑

我轉身往車上爬,就聽他在我身後小聲嘟囔:「我怎麼覺得那個書生跟我那大外甥沒有一分相像之處呢?」

我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也隻能裝沒聽見,手腳並用地爬上車。

馬車啟動,我因昨晚沒睡好,頭有些昏昏的,忍不住眼皮打架。旁邊的雲謹言推推我的肩膀,我勉強睜開眼睛,見他遞過來一個用蒲葉包著的奶香糰子,又倒了一盞杏仁茶給我,「吃了再睡。」

我哼了一聲沒有伸手去接,「剛才餓鬼似的搶了我早飯,這會兒良心發現了?」

雲謹言把奶香糰子塞到我手裡,「一路勞頓,你本來就體虛氣弱,早上還是不要吃葷的,免得一會兒胃疼。」

我握著手裡的糰子不知說什麼好,低頭咬了一口,隻覺滿口清香,軟糯香甜。

之後的路途,我們盡量在城鎮中住宿。自安平縣之後,雲謹言的身份和行蹤也漸漸為地方官員所知,總是有慕他國舅爺之名的地方官吏前來拜見,順便抱抱大%e8%85%bf。

雲謹言彷彿在每個地方都有故交好友,總是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有時候還會在城中耽擱一兩天,等他老人家忙完了才能繼續趕路。

幾天後的下午我們到達了長州。長州城很大,往來貿易繁多,是天煜北部最大的貿易城鎮,主要販賣皮貨、山珍、鹿茸、香料等貨物。

在長州城,我們沒有住客棧,而是住進了長州知府縣丞寧大有的私家別院。據悉這個寧大有最早是做皮貨生意起家,有了錢之後花錢捐了了一個縣丞。如今這長州城百分之六十的生意都是經寧大有之手,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土豪。不過我也聽說寧土豪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e9%9b%9e,為人很是吝嗇,最大的樂趣就是在家裡數銀子數到手軟。此次肯接待我們,也完全是攝於雲謹言這個國舅爺的名頭。

我們的馬車進了長州城前往寧土豪的別院,遠遠的就見高牆大院,朱漆紅門大開,門上一方燙金匾額寫著「寧園」兩個字。

洞開的門口站著一個人,瘦骨伶仃,麵帶菜色,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弓背縮肩,好不可憐。身上穿著一件灰撲撲的衣服,綴著幾個不同顏色的補丁,配上他愁苦的神情,空洞絕望的雙眼,讓人看了就忍不住唏噓,恨不得把身上的錢都掏出給他。

我眼淚汪汪地問雲謹言,「哪裡來的乞丐?大冷天的站在門洞那裡,連件厚衣服都沒有。」

雲謹言沖天翻了個白眼,「這隻鐵公%e9%9b%9e,又跟我來這套。」

言語間就見那個乞丐連滾帶爬地撲過來,衝著雲謹言一揖到地,語帶哭腔,「國舅爺,下官恭候您多時了!本要到城外迎接您老人家的,可是這園子一直空著,下官怕怠慢了您,所以提早趕過來收拾收拾。」

我無比驚詫地看著寧土豪那一身堪比丐幫九袋長老的補丁衣服,怎麼也無法將眼前的人與西北第一富豪聯繫在一起。在我的想像裡,寧大土豪是個肥頭大耳,笑口常開,長著三層好肚油肚的胖冬瓜,誰知竟然是如此麵黃肌瘦,滿臉悲苦的瘦竹竿,想像和現實的差距太大了。看來寧土豪的吝嗇不光是用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