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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為何我死了,他還活得好好的,我就沒有多問,左不過他身邊有個神醫莫傷,就說是莫傷新配製了神藥,保他一命好了。反正蠱毒這種東西,葉瀾修也不懂。

說起來唯一讓我擔心的是給我們下蠱那個人,她會知道既然雲謹言沒有死,我就不可能真死了。不過,我的目的就是離開太子府,這個目的達到了,其他的也懶得再顧及。以前是我在明處,她在暗處,所以處處受製。如今我已經棄明投暗,隻要我隱姓埋名,小心謹慎,她又能耐我何。

一個星期後,我的臉還是沒有回復正常的顏色,不過在莫傷玉容花骨湯的作用下,肌膚細膩柔嫩,散發著光澤。當然這個光澤也是紫瑩瑩的,尤其當我笑的時候,紫黑的臉上忽現一口小白牙,那滋味,那酸爽!雲謹言和莫傷一見我笑就渾身顫唞。

第89章 青麵獠牙

我不忍心阿城日夜難過,在我的頭七之後終於戴著帷帽將臉遮住,然後見了他。他抱著我失聲痛哭,我也落下了眼淚,心疼地拍著他的肩膀,「都是姐姐不好,讓你傷心了,姐姐也是為了離開太子府才出此下策,姐姐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騙你。」

阿城告訴我這些日子在太子府的事兒,說太子府按照側妃的儀製給我辦的喪事,駱寒衣帶著身孕親自操辦。阿城還給我看一本武功秘籍,讓我驚訝的是這本秘籍竟然是蘇宴幾送給阿城的,蘇宴幾言語間對我的突然離世惋惜之餘,頗為自責,覺得那日湖畔,若能勸慰我一二,我便不會絕望自盡。反倒是葉瀾修木頭人一般,獨自一人坐在靈堂裡發呆。

對於葉瀾修,阿城是義憤的,覺得是葉瀾修負了我,我走投無路才不得不假死離開。而如今從別人的嘴裡聽到葉瀾修的消息,還是會讓我心潮湧動,忍不住去想他如今怎麼樣了,他會不會因為失去我而悲傷難過,他現在是不是吃得好,是不是睡得香?倒不是因為還有什麼不捨和眷戀,隻是一種慣性使然。曾經那樣親密的人,如今分崩離析,宛如斷骨截肢之痛。不經意的一件小事都會讓我想起他。晨起梳妝,對著鏡子梳頭時我會突然頓住,想起去年他在長熙閣裡自己鼓搗的實驗室內做出一麵水晶鏡送給我;道邊的一樹梅花,會讓我想起我們曾經一起賞梅,一起在梅花下打雪仗;天際偶爾飛過的一顆流星會讓我想起那晚的海麵上,流星如雨,我與他並立船頭,隻感歎漫天流星的瑰麗壯觀,卻對即將到來的穿越毫不知情……那些一點一滴,已經融入我的骨血,成為了我的一部分,現在要生生地剝離出去,又豈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

我知道,隻有靠時間來治癒一切。終有一天他的名字不會再掀起我心中一絲漣漪;終有一天我可以雲淡風輕地說起和他的往事;終有一天當我午後賞花時偶然想起他,可以告訴自己「哦,葉瀾修,我記得這個人」。我不知道那一天何時到來,但是我會努力,努力去忘記他,努力做好自己,努力迎接每一個嶄新的明天。

時間飛逝,一個月來很快過去。除了我自己,其他人都已經適應了我黑紫得發亮的臉膛。雲謹言和莫傷在麵對我時早已做到泰然處之,對我的一顰一笑,眉頭都不皺一下。

我甚至悲觀地想,也許以後的歲月,我都要頂著這張臉過日子了。這個想法讓我很崩潰,以致到了食難下嚥的地步。倒是雲謹言時不時地安慰我,「看久了,也不覺太醜,反而能看出與眾不同的韻味來。」

與眾不同是肯定的,至於所謂的韻味那純屬瞎說。你會覺得阿凡達那張藍臉有韻味嗎?更何況,我這臉色還不及阿凡達透亮呢。

這期間,於烈將軍帶著妻兒回到西北邊陲重鎮霸州鎮守,我對不能去送行頗為遺憾。聽聞他們一家人臨行前還到我的墳前拜祭了一番,讓我很是慚愧,覺得欺騙了朋友的感情。

一個月後的一個清晨,我鼓起勇氣照鏡子時,終於發現我的臉開始逐漸變了回來。

「啊!」又是一聲慘叫,久久迴盪在國舅府的上空。叫的同時,我嚇得扔下手中的銅鏡。因為這個「逐漸」,不是整體顏色的變淺變淡,直到白皙;而是一塊兒一塊兒的變化,我的臉上出現幾塊黃豆大小的白斑,跟瓢蟲似的。

聞訊而來的雲謹言和莫傷圍著我觀摩了半天。莫傷癡癡地看著我,「原來我的龜息丹還有此等效果!若是再加點兒硃砂、藍草,不知能不能變幻出五顏六色來。」

雲謹言則拍手讚歎,「越來越美貌了,這回臉上真跟開了花一樣!」

我把他們兩個都轟了出去,一個人躲在屋裡,死活不肯踏出屋門一步。我這個樣子真的是「沒臉」見人了。

中午時分雲謹言親自端著托盤到我的小院,托盤上是一盤雲絲糕,三個精緻的小菜和一碗燕窩粥。他隔著門勸慰我,「美醜不過是皮囊,何必如此在意?你看爺長得這麼禍國殃民,人神共憤,可從來沒有為之煩惱過。」

我隔著門縫哭得傷心欲絕,「我本想等一個月後臉好了就離開京城去遊山玩水,浪跡天涯。如今看來一時半會是好不了了,還不定得多久才能恢復。」

「不要太悲觀!」雲謹言給我打氣,「這不是有幾塊兒黃豆大的地方已經白了嘛,黃豆連成一片就是花生,等個三年五載的,肯定能全變回來。」

他不勸還罷,這一勸,我哭得更凶,口齒不清地哽咽道:「我也不能在你這住三年五年啊!要不,趁著你在府中,咱倆把蠱毒解了吧。從此兩不相欠,各走各路。」

我是一番好意,強忍著自己的悲痛,本著捨身救人,忍辱負重的心態提出來的。誰料門外「光當」一聲響,是雲謹言失手掉了拿著的托盤,他哆哆嗦嗦道:「爺跟你有仇啊?這麼害我!」

這話我不明白了,「怎麼是害你呢?我是捨身飼虎在救你啊!解了蠱毒你就不用再做我的痛感傳導器了。」

雲謹言愁苦道:「能解蠱毒自然是極好的,但你這副尊容,爺若落下心理陰影,從此後不/舉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我怒極顧不得自己瓢蟲一樣的臉,「光當」一聲打開門找他理論,誰料他跑得比兔子還快,早已不見了蹤影。太傷我自尊了,氣得我當天多吃了兩個饅頭。為了這件事,我記恨了他好幾天。

但我也不能總關在屋裡,總要出門透透氣的。於是我每晚趁著月黑風高才出屋,在院子裡轉轉,引得國舅府的僕役們一到晚上都不敢靠近我住的院子,私底下傳言,這個院子鬧鬼,一到晚上就看見一個青麵獠牙的女鬼在院子裡走來走去。

這話傳到我耳朵裡,對於「青麵獠牙」這個形容詞又讓我崩潰了好幾天,即便在屋裡也會用手捂著臉。

雲謹言發落了亂傳謠言的人,又跑過來安慰我,「別聽別人瞎說,什麼青麵獠牙?黑燈瞎火的他們不可能看清你的長相。再說不過是顏色不大對勁而已,『青麵』也就罷了,獠牙那是絕對沒有的。」

我鬱悶地接受了他的安慰,仍忍不住雙手捂臉,垂頭喪氣。

雲謹言過來扒拉我的手,「讓我看看,成什麼樣了?」

我萬般無奈地放下手,將一張花貓一樣的臉對著他。臉上的白點有連成一片的跡象,果真像他說的黃豆變花生了。

他挑了挑眉毛,大概是想說些安慰我的話也實在是難以開口了。

我撇嘴想哭,又把臉摀住,「你走吧,我都青麵獠牙了,你讓我一個人自生自滅好了。」

他卻笑了,從懷中掏出一個麵具戴在臉上,遮住了他絕世的容顏,伸手推了推我的肩膀,「嗨,小花貓別哭了,讓你看看什麼叫『青麵獠牙』。」

我抬頭看去,他臉上果真戴了一個猙獰的麵具,立眉怒眼,兩顆碩大的獠牙露在%e5%94%87外。跟他的麵具一比,我的花貓臉也瞬間變得可愛了許多。

他又拿出一個狸貓的麵具遞給我,「今日上元節,街上所有的人都帶著麵具,走,爺帶你玩去。」

我接過麵具戴在臉上,翻出被我藏到櫃子裡的鏡子照了照,那個花狸貓的麵具很可愛,圓頭圓腦,還有一對圓圓的耳朵。我滿意第呼出一口氣,左照右照,忍不住讚歎,「你說,同樣是花貓臉,為什麼人家這個麵具就這麼可愛,長在我臉上就讓我恨不得一頭撞死去呢?」←思←兔←網←

雲謹言嚇了一跳,「不至於為這去死吧!」

「放心放心,姑娘我心寬著呢,死不了。」因為戴著這個麵具,我的心情瞬間好了許多。「再說就是為了你的命,我也得忍著,不就是張臉嗎?姑娘我可以不要了!」

雲謹言靜靜地在麵具後麵看著我,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爺就喜歡你這種天塌下來當被蓋的勁兒。走吧,時辰不早了,天快黑了,街上正熱鬧呢。」

大街上的人都跟我們一樣戴著麵具,小孩子戴著小動物麵具,女子戴著色彩艷麗做工精美的花朵麵具,男子一般戴著崑崙奴的麵具,或者是老虎、獅子、雄鷹一類的猛獸麵具。還真沒見幾個像雲謹言這樣戴著一個青麵獠牙的鬼麵具滿街溜躂的,引起眾人紛紛側目。他也不以為意,不緊不慢地跟著我走。

京城的大街小巷都掛滿了燈籠,紅色的鯉魚燈、精巧的蓮花燈、會轉的走馬燈,溫暖的明黃色光亮給整個京城都鑲上了熱鬧又溫馨的色彩。我一路仰著脖子看燈籠,不時發出嘖嘖驚歎,一掃這些日子的鬱悶。雲謹言負手走在我身後,雖然帶著青麵獠牙的麵具,我卻能感覺出來他一直在微笑。

第90章 滿城煙花

城樓方向放起了煙花,「哇!」我驚呼出來,拉著雲謹言跑到一處高台上,指著夜空中的火樹銀花,「快看,太美了!」

又是一個滿天星綻放在空中,我仰起臉看著如雨落下的閃閃煙花,卻突然想起了駱寒衣生辰那日,蘇宴幾送的幾大箱煙火。當煙花綻放的時候,我在人群後麵看到葉瀾修和駱寒衣手牽著手。當時我隻是覺得刺眼,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不過半年多的時間,他們果真是走在了一起。

身旁的雲謹言敏[gǎn]地覺察到我的失落,「怎麼了?忽然就不開心了?」

「沒有。」我故作輕鬆,心中慶幸我帶著麵具,不用去偽裝自己的麵部表情,「就是肚子餓了。」

雲謹言率先跳下高台,向我伸出手,「街角有一個還過得去的館子,爺帶你嘗嘗去。」

我將手遞到他手裡,借力跳下來,剛巧旁邊看煙花的一個小弟弟跑過來撞到我,我沒站穩差點兒摔倒,幸虧雲謹言一把攬住了我的腰。我幾乎是被他摟進了懷裡,兩個人的麵具磕碰在一起,若不是有麵具擋著,磕在一起的就是我們的臉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推了他一把才站直,再次慶幸自己戴著麵具不會被他看出臉紅。當然了,以我現在的臉色,摘了麵具也看不出臉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