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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瀾修去沐浴了,我因與蘇晏幾越來越熟稔,因而送他出長熙閣。我忽然想到,若是葉瀾修突然消失了,他該怎麼辦呢?駱寒衣又該如何自處?

沒辦法,我就是這個麼個愛操心的人。以前我媽常數落我,自己的事兒還沒整利索呢,還整天操心這個操心那個。我爸說,那是我閨女善良。我媽嗤之以鼻,她那是嫌吃蘿蔔淡操心。

於是我旁敲側擊道,「太子殿下早晚離開太子府的,蘇先生最好及早為自己做打算。」

他卻誤會了我的好意,頷首道:「夏姑娘放心,晏幾明白太子終將繼承大統,時機成熟時,晏幾會轉換身份,若殿下不棄,晏幾願再做殿下的侍衛。若世人不容,晏幾也自會隱退,決不拖累殿下。」

倒讓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跟要轟他走似的,我又不好解釋,隻能悶頭走在旁邊。

蘇晏幾倒是風光霽月地毫不在意,向我道:「晏幾知道夏姑娘對殿下的忠心,與晏幾一般無二,姑娘事事以殿下為重,為殿下著想,晏幾對姑娘隻有感激,不會介懷。」

我勉強笑了笑,「蘇先生高義,青蕪多有不及。」

「晏幾還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他忽然認真道。

他語意鄭重,我忙打起精神來,「蘇先生請講。」

蘇晏幾反倒有些沉%e5%90%9f,斟酌一番方道:「姑娘對殿下一片癡心,殿下對姑娘也是青眼有佳。隻是太子妃畢竟是殿下的正妃,雖然駱氏和二皇子與殿下形同水火,但太子妃無辜。況且以前殿下冷淡太子妃也是形勢所迫,如今殿下在朝中漸有聲望,他日若要君臨天下,必是要與太子妃舉案齊眉方能得到朝臣百官及世人的認可。所以,晏幾懇請姑娘,多勸勸殿下,不要對太子妃過於疏遠,反而應該漸漸修復和太子妃的關係。」

這是自上次太子妃生辰後,他首次跟我提及駱寒衣,竟然是讓我勸說葉瀾修與駱寒衣做對真夫妻。但是這個任務對我而言太艱巨了,我支唔著,「他們兩個心結頗深,恐怕……」

「殿下對太子妃是有顧忌,主要還是駱氏和二皇子的關係。」蘇晏幾打斷我道,「他日殿下得償心願,天下太平,駱氏的威脅自是不復存在。至於太子妃對殿下的心結,等晏幾恢復正常身份時,自會向太子妃請罪,說明今日一切不過是權宜之計,太子殿下與晏幾也是清清白白,並無苟且之事。」

我可沒他這麼高風亮節,心愛的人可以這麼大度地往別人懷裡推,忍不住問他道:「蘇先生難道不為自己想想嗎?難道你沒有什麼想達成的心願?」

他沉默了一會兒方道:「晏幾明白姑娘的意思,晏幾的心願就是他日殿下榮登寶座,在他身邊的那個人是駱寒衣。」

我一下子站住,愣愣地看著他,這是他第一次直呼太子妃的芳名,這個名字從他的嘴裡吐出來,帶著無限的柔情和纏綿。

他也停下腳步看著我,語意堅定道:「晏幾一生隻在意兩個人,於殿下是知遇之恩,為了殿下的大業,晏幾赴湯蹈火,在所不惜。於太子妃是傾慕之情,隻要能讓太子妃愁顏不再,過得安樂,晏幾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蘇晏幾走後,我一個人站在長熙閣的院落裡,心情久久不能平靜。蘇晏幾第一次說出對駱寒衣的傾慕,卻是將這份深情化作嗬護,默默地守候在她的身後。在這個時空越久,我覺得牽絆越多。駱寒衣、蘇晏幾、葉瀾澈……他們不再是一場旅途中的陌生人,他們鮮活而生動,有著各自的喜怒哀樂,與葉瀾修和夏青蕪息息相關。還有阿城,我的弟弟,我若走了,他將失去唯一的親人。

我歎了口氣,回身往回走。初秋的夜風帶著幾分沁涼吹在身上,樹影好似黑色的剪影一般在暗空中微微搖曳,徒然帶出幾分森冷之意。庭院深深,僕役也都歇息下了,四周黑漆漆的,隻有遠處大殿的窗扇透出模糊的光,我裹緊身上的衣服,快走了幾步,莫名的恐懼籠罩全身,彷彿身後隨時會跳出個人來。

我的直覺果真不是蓋的,因為下一秒鐘,身後就真的多出一個人,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鬼魅一般。沒等我驚叫出聲,一把長劍就比在了我的脖子上,黑暗中隻見雪白的劍鋒閃著森然的光,我感到脖頸間冰冷過後一陣溫熱,有液體緩緩流出,心中一涼,手腳發軟差點兒坐到地上。

第31章 昭陽行宮

「多日不見你倒過得安逸。還記得主上的命令嗎?」

這公鴨桑一響,我就聽出來了,老熟人啊!我這才想起來自己原來還是有組織的人呢!這麼多日子這個虛無的主上沒有找我,我果真是已經把他丟到腦後了。

此刻最讓我擔心的是我跟蘇晏幾剛才的對話如果被這個人聽到,那可就麻煩大了。見他隻問主上的命令,沒提蘇晏幾,我微微放心,趕緊表忠心,「奴婢時刻不敢忘了主上的指令。主上說過讓奴婢接近太子,如今奴婢已經完全取得了太子的信任。」

「嗯。」那人滿意地哼了一聲,撤下長劍。

我趕緊去摸我可憐的脖子,因為沒有痛感,所以我不知道傷得重不重,會不會傷及動脈啊!一摸之下,感覺手心微潮,原來血流得並不多。指尖摩挲了一下傷口,好像刀口也不深,隻是淺淺地劃了一下。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個道理我明白得很深刻,於是畢恭畢敬道:「不知主上還有什麼指令給奴婢?」

那人負手而立,「主上想知道,太子葉瀾修是否有意娶烏國的雅若公主為側妃?」

「沒有。」我真真假假地答道,「府中幕僚倒是勸太子娶公主為側妃,但是艷姬哭鬧不休,太子心疼艷姬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艷姬剛剛走,是太子讓我送他出來的。」

忘了誰說過了,謊話的最高境界是一定要混著真話說,而且要真話假話九比一的比例,最容易迷惑人。而且我直覺地感到替葉瀾修示弱會有好效果。

果真,我的直覺再一次幫了我,那人很是滿意,「嗯,我看到艷姬出去了才進來的。既然太子無意娶烏國公主就好辦了。」

我終於鬆了一口氣,阿米陀佛,我跟蘇晏幾的對話他沒有聽見。

就聽那人接著道:「主上對你很滿意,現在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你一定要辦好。」

「請您示下。」我一副義不容辭的狗%e8%85%bf嘴臉。

「二皇子對雅若公主誌在必得,明日宴請烏國使臣,他也會到場,主上讓你找機會進言太子,務必阻撓二皇子和公主的婚事。記住,公主和三殿下方是良配。」

我遲疑了一下,「您老的意思是讓太子促成三殿下與雅若公主成婚?聖上會同意嗎?」

那人聲音徒然一寒,「你隻需做好你份內的事兒,別的不用你管。你要提醒太子,如果二皇子與烏國公主成婚,必會於太子不利。」

「這個,奴婢明白,府中的幕僚也是這麼跟太子殿下分析的,被奴婢聽到了。」

那人越發地滿意,「算你機靈。」

「您老放心,太子於公主一事上無意,他更不會傾向二皇子,這麼看來就隻剩下三殿下了,奴婢一定會向太子進言的。」我拍著%e8%83%b8脯道。進言沒問題,成不成我可管不著。

「好,這件事辦成了,主上必有重賞。」

「請代奴婢謝主上恩典。」我恭恭敬敬地彎腰行禮。⊥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再抬頭時,四周已經沒有人了,我也沒敢仔細找,捂著脖子連滾帶爬地回了屋。

葉瀾修剛剛沐浴完,看到我也是嚇了一跳,趕緊過來看我的脖子,好在刀口不深,血也早就凝固了,簡單擦洗了一下,敷上香肌續玉膏,我這才回過神來,驚魂未定地將剛才的事兒說給葉瀾修。

葉瀾修聽了也皺了眉頭,「這個主上到底是什麼人?」

我將前因後果仔細想了想,「得益最大的是三殿下葉瀾澈,你說會不會是……」我跟葉瀾修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我歎氣問他:「要不叫蘇晏幾過來商量商量對策吧?」畢竟我們現在最能信任的人就是他了。

「算了吧!」他沉%e5%90%9f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想想也是,愛誰誰吧!我們早晚是要離開這裡的人,何必再節外生枝。

第二天早上天還濛濛亮的時候我就起來了,能見識到古代皇帝的行宮還是讓我很期待的。

我讓妙霜幫我準備了一身白色的男子外衫,衣擺上以銀線繡著幾尾竹子,微風拂過,衣擺翩翩,便可見閃著銀光的竹葉搖曳生姿,很是飄逸。我對男子穿白衣向來有無限美好的遐想,白衣勝雪,芝蘭玉樹一直是我對古代男子裝扮的最終幻想。

可惜葉瀾修身為太子,日常要穿太子的朝服,不可能按照我的喜歡打扮。再說他總覺得穿一身白太刻意做作,搞不好蹭點兒灰,就徹底沒形象了。

見過的男子中,蘇晏幾不用說了,一般出場時是怎麼花哨怎麼穿的。雲謹言是天人之姿,穿什麼顏色都比別人矚目。阿城還是個孩子,不適合穿白衣。葉瀾澈最愛的是他那身寶藍色的親王服。再說自從太子妃生辰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穿上外衣後,我又在腰間繫上玉扣銀絲腰封,掛上香囊玉珮,再讓妙霜幫我梳成男子髮式,拿葉瀾修的一個白玉冠束在頭髮上,對著銅鏡照照,滿意地看到自己果真有幾分濁世翩翩佳公子的味道,比男子秀美,比女子英氣。

我心情激動,早早地就等在門口,等我見到要一起前往的蘇晏幾,還是禁不住瞇了瞇眼睛,他穿著一身雪青色滾銀邊的衣服,沒有穿艷麗的顏色,顯然是刻意地低調了,臉上也未傅粉,隻是以黛筆勾勒一下眼角。我倒覺得他這樣裝扮比平日大紅大綠地還要好看,有種內斂的美感,於男子的清俊秀雅中帶了一絲絲魅惑,很是吸引人。

葉瀾修出門就見我和蘇晏幾兩人站在一起,我得意自己的新裝,興奮地湊過去問他,「好看嗎?」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蘇晏幾,嘟囔了一句,「這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的。」便鑽進車裡。我與蘇晏幾相視苦笑也一起進了太子寬大的馬車。

馬車行了半日,及到中午時分才到達昭陽行宮。昭陽行宮在京城東郊,依黛山而建,將棲雁湖圍在其中。雖然有思想準備昭陽行宮必然是奢侈華美的,但是真的身臨其境時還是感歎此間的美景,青山綠水,亭台樓閣,奇花異草,無一不美。真是「春湖落日水拖藍,天影樓台上下涵,十裡青山行畫裡,雙/飛百鳥似江南。」

一行人來到行宮的漪蘭殿,烏國使臣還未到,自己人倒是來了不少,我放眼望去,二殿下和三殿下都來了。

葉瀾昊打扮得很是光鮮,一身繡四爪青龍的親王服,麵料考究,繡工精細,細看之下飛龍都是彩線撚著金絲繡成的,光彩奪目,富貴華麗,看來正如昨日的黑衣人所說,葉瀾昊對烏國公主